第三十七章 辽东流民王启年 作者:未知 联合商号一炮而红,這一夜却不那么平静。联合商号的代理制度,都是按照府来划分的,山东就那么六個府,外省的代理权暂时不考虑。這些在代理细则上都說的清清楚楚。十几家商号根据各自的实力,寻找盟友,拉帮结派,都要在第二天的代理权洽谈会上有所斩获。 還真别說,联合商号很上路,山东的代理权,只对登州的商号开放。這就是给大家一個抢占先机的机会,甚至可以說今后大家利益就是一体的。联合商号自身,不做零售只坐批发。這是给各家的一個承诺,同时也要求所有拿到了代理权的商号,在价格上必须执行统一。至少在山东省内這個是必须执行的。 這裡头其实是有漏洞的,大家敏锐的意识到了,山东省内不让卖高价,难道不能运到外省去卖么?這一点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难道联合商号想不到?但愿是個疏忽。 這個洽谈会开的很成功,山东省六個府的代理权如何处理,为了显示公平,直接拍卖。這一下算是把大家给折腾惨了,为了抢代理权,暗地裡合纵连横,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最后拍卖的结果,单单押金一项,就收了五十万两银子。如果在山东省,出现高价的现象,扣除当地代理的押金,取消其继续代理的权力。 這一招還不是最狠的,交了押金,进货你還得现银。就這個,沒有一家商号退后的。实力不足的,就拉上一两個盟友,咬牙切齿的也要拿下一個府的代理。实际上大家心裡都跟明镜似的,山东省的销量不是主要的,挣钱主要是怎么往外省买。联合商号,就是逼着大家拿本钱,替他们去打开市场。 估计外省的钱也沒两年好挣,但是就這两年,也够大家为之疯狂一下了。 等到联合商号這边散会,各家商号又凑一起了,包下春香楼,商议怎么瓜分全国的省份。 刘掌柜一开始還觉得自己的货不少了,怎么也能撑两月的,沒想到不到一旬,存货就去了一半。這下刘掌柜着急了,赶紧控制出货量,怎么也得撑到陈燮回来不是? 就算是控制,刘掌柜也沒能撑到陈燮回来,就在三天前,因为不堪各家商号的骚扰,躲到张家庄来清闲了。沒法子,现在要货的商号,每天都堵在联合商号门口。這些還都是取得了代理权的商号,還有一堆河南直隶江苏甚至浙江安徽的商人都来找他要货。刘掌柜以代理制度为由,拒绝给货,這些人私下裡手段层出不穷。有在家门口等着的,有私下裡打算贿赂的,還有的要請他春香楼的。 最难缠的,還是各個衙门的关系户,官员都不是本省的人,比如孙国桢就是浙江人,他老家的商号找他帮忙說话,就像现代的干部批條子似的,搞的刘掌柜在登州城裡呆不下去了。 就在陈燮跟长生說话的时候,大门边上蹲着的一個人站了起来,噗通一下,上来给陈燮跪下,口称:“叩见神医,小人王启年,只要您能出手救小的娘子,今后這條性命就是您的。” 陈燮一听這话,出于医生的本能,立刻道:“病人何在?”一边說,一边打量這個汉子。此人個头颇高,口音也不是山东這边的,身上穿着的皮袍,带着狗皮帽子。 “我家娘子也来了,已经被裡头好心的姑娘们收留了,小人不宜在院子裡呆着,便在门口等着神医回来。”男子抬头說话,陈燮這才看清此人面貌,国字脸,络腮胡,额头上有食指长短的一块疤痕,平添三分狰狞。而且這個人举止不像寻常百姓,倒像個军人。 “你也别跪着了,赶紧起来,跟我进去。现在什么都不要說,先救人。”陈燮大步流星往裡走,奔着医院快步走去。等他进了院子,正在扫地的青青看见陈燮脸上就是一喜,丢来扫帚就道:“神医,昨天来了個女伤员,腿上有两寸长的伤口已经化脓,高烧不退,我們按照您說的,用酒精物理降温,体温降下来,每過多久又升了上去。” 陈燮一边走一边点头,伤口化脓就好,不是破伤风,而是感染发炎。這些青楼女子,现在還不能给病人开药,只能按照陈燮教的方式处理伤口。陈燮接近治疗室时,红果正在给伤员的身上用酒精降温,立刻出声道:“神医稍后,马上就好。” 不到十秒,红果就說行了。其实在现代沒這么麻烦,但這裡是明朝,陈燮必须遵循一些规矩。良家女子的身子被人看了叫失节,所谓饿死是小,失节是大。有夫之妇失节,必为社会所不容,只能去死。 陈燮是医生,看伤口沒問題,但是看别的就不行了。 运气的时候,女子的伤口在小腿上,陈燮偷偷的松一口气。良家女子不想红果她们,被人看了私密处,那真是只能去寻死,就算是医生也不行。至少社会道德是這么一個标准,当然這個也不是绝对,看各自的家庭吧。 “昨天送到的时候,伤口還在流脓,我帮着简单处理一下。”红果赶紧介绍情况,陈燮满意的点点头道:“处理的不错,不是拖的太久,你处理的手法已经可以控制伤情了。记录一下,麻沸散准备,手术器械准备,TAT……” 红果掏出小本子,飞快的记录。這女子的不知什么出身,字写的很好看,学东西也快,用硬笔写字一段時間后,竟然写的又快又好,成为了陈燮在医院最得力的助手。 记录完毕,红果飞快的去找玉竹。陈燮出来看了一眼王启年,见他一脸的紧张便道:“問題有点严重,但是還有救。你就在外面等着吧,不要紧张,尊夫人性命基本无忧。” 伤口感染很严重,必须手术割去坏肉,运气差一点,一次手术不解决問題,還得要截肢。不過陈燮還是很有信心,因为抗生素的作用对于這些沒有任何抗体的病毒而言,效果太好了。 喝了麻沸散,女子的气息变的平稳。陈燮让红果和青青当助手,一边手术,一边教她们一些伤口处理的知识。沒指望她们现在就会,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了。反正明朝這個地方,拿病人练手沒人知道。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清理伤口,除去腐肉,這手术不复杂。完事之后,最好一道缝合的程序,陈燮突然对红果道:“最后這個你来,别害怕,冷静点,手不要抖。” 红果坚定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开始她的第一次伤口缝合,陈燮一直沒說话,安静的看着。每次红果紧张的时候,陈燮温和的声音都在耳边响起“做的不错,继续。” 尽管是冬天,第一次上手的红果,還是紧张的冒汗。浑然不觉的红果突然听到陈燮的声音,“停一下”。然后一條雪白的手帕,轻轻的在额头上按了几下,陈燮去洗手又回来了,亲自动手给她擦汗。就在這一瞬间,红果觉得整個世界都是属于自己的。 一個半小时后,陈燮走出治疗室,王启年坐在地上抱着头,听到动静,立刻站起来看着過来,眼睛裡充满的希望。陈燮露出微笑道:“手术很顺利,但是病人伤的太重,暂时還沒有渡過危险期。十二個时辰后,如果沒有变化,這條命就算抱住了。” 王启年的表情有点呆滞,陈燮已经越過他往前,正准备追上去,大门口冲进来一道人影,拽着陈燮就往外冲,口中道:“我的公子爷,您還有心思在這闲逛,老刘屁股都要着火了。” 屁股着火?這什么情况?王启年楞在当场,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抬抬手想喊,又,慢慢的放下手,目光中露出坚毅。自言自语道:“不管能不能救下来,這條命已经不是我的了。” 拉着陈燮的自然是刘掌柜,做生意的哪有怕货卖掉的,现在他正好相反,手裡一点货都沒有了,你說他能不着急上火么? 出了院子门,陈燮站住了,笑道:“你拉着我作甚,還不赶紧去准备车队?這次货比较多,准备多跑几趟吧。不行就去窑厂和工地,让人带上独轮车,都去运货。” 车队是现成的,人早就等在這裡,估计陈燮要回来,刘掌柜根本不让這些人走,就在庄子裡等着。陈燮一句话,刘掌柜就跑了,一边跑還一边喊:“狗蛋,拿上锣敲起来,挨家挨户都告一声,神医要人帮忙上货,一天庄子上的青壮都去,一天五個铜板,管两顿饭。” 狗蛋是张家的长工,现在是陈燮的长工了,三十来岁的光棍壮汉一個。一把子力气,干活不偷懒,就是能吃一点。老张家厚道,沒嫌人能吃撵人,在张家做了有两年了。 刘掌柜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门口的边上的小房子裡窜出一個壮汉,手裡锣拎着,冲出大门,很快锣声响起,一声洪亮的喊声:“老少爷们都听好了……” 王启年听到动静,也出来看了看,就见沒多一阵,一個白胡子老汉拎着扁担走的飞快而来,身后還跟着两個青壮男子,還有两個女的应该是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