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歸途兇險
望着漸漸遠離的小島,吳秋遇有些放心不下,喃喃道:“師公已經上了年紀,他一個人在島上生活,沒有人照顧……唉,但願他老人家平平安安、健康無恙。”柳如夢安慰道:“一定會的。師公仙風道骨,武功那麼高,一定不會有事的。再說了,不是還有乖娃陪伴他嗎?”“乖娃?”吳秋遇一頭霧水。柳如夢笑道:“就是那隻小猴子,是我給它取的名字。我逗它玩的時候,總這麼叫它。”吳秋遇點了點頭:“那隻猴子果然乖巧伶俐,確實有些用處。乖娃,這個名字……嗯,呵呵……”看到吳秋遇憨笑,柳如夢說:“叫乖娃不好麼?咱們再回來的時候,我就把這個名字告訴師公,他一定也喜歡。”
說起回來,柳如夢心中確有幾分不捨,她輕輕依偎在吳秋遇身上,說:“一心哥哥,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吳秋遇說:“我也說不好。”柳如夢擡頭望着天空,喃喃道:“我真的不想離開,我情願在這島上過一輩子,只有你和我……還有師公。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就心滿意足了,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吳秋遇心中感動,輕輕摸了摸如夢的手臂,說:“辦完了師公說的幾件事,咱們就儘快回來。”“嗯。”柳如夢用力地點了一下頭,緊緊靠在吳秋遇身上。吳秋遇一時無語,輕輕摟着她,也默默點了點頭。
柳如夢心血來潮,忽然說道:“一心哥哥,咱們在島上住了許多天,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咱們給小島起個名字吧。”吳秋遇說:“好啊。如果它原來沒有名字,咱們就叫它……就叫無名島好吧?”柳如夢說:“這叫什麼名字啊?”吳秋遇憨憨地笑了笑,說:“我也覺得不好。那你也想想,看取個什麼名字。”柳如夢想了想,說:“我看不如叫定情島。”“定情島?”吳秋遇一時沒反應過來。柳如夢說:“嗯。師公做主,咱們在島上定了親,早晚還要回來一起過日子。這是咱們兩個人定情的地方,叫它定情島,是咱們最好的紀念。你說是不是?”吳秋遇愣了一下,腦子裏卻忽然閃過島上小靈子的墳影。“一心哥哥?”柳如夢見吳秋遇沒有響應,驚訝地看着他。吳秋遇醒過神來,說:“哦,好。就聽你的吧。”
藍天白雲,晴空萬里。青水白浪,大海蒼茫。吳秋遇划着木槳,駛着筏子向西走。
柳如夢問:“一心哥哥,到了岸上,咱們先去哪裏?”吳秋遇說:“我想先去朔州找我師父的屍骨。”“哦,好。”柳如夢若有所思。吳秋遇沒有注意,繼續說道:“等安葬了我師父,再陪你去一趟山裏,把你孃的屍骨送回河南,和柳大叔合葬在一起。”其實柳如夢就是在想這個事,沒想到吳秋遇已經替她打算了,不由得心中感動:“一心哥哥,謝謝你。”吳秋遇說:“當年要不是柳大叔救我,要不是你細心照顧,我早就死了。那時候你還帶我去你孃的墳前,跟你娘說讓我做你的哥哥,然後咱們倆一起在墳前磕頭……”柳如夢激動得快要流出眼淚:“你都還記得。”吳秋遇說:“當然記得。從那時候起,在我心裏,你、柳大叔、你娘,咱們都是一家人。”柳如夢心中甜蜜:“我現在不要你做我哥哥了。”吳秋遇一愣:“爲什麼?我哪裏做的不好了?”柳如夢嬌羞地說道:“你忘了,咱們倆已經定親了,成了親還是一家人。誰還要你當哥哥?”吳秋遇恍然大悟,憨憨地笑了,可想到日後要跟如夢成親,心裏卻隱隱有一點不知所措。高興了一會,柳如夢忽然問道:“一心哥哥,你還記得那裏嗎?你說咱們能不能找到我孃的墳?”吳秋遇想了一下,說:“應該差不多,到時候再找人問問。”柳如夢開心地說道:“那咱們直接去山西。儘快把事情辦完了,也好回到定情島,過……過咱們自己的日子。”
商量完把柳夫人的屍骨送回河南,因爲提到登封,吳秋遇忽然想起了馬鐵腿,進而想到了鐵秋聲,喃喃道:“但願能在山西或河南遇見鐵師叔,好告訴他殺害紀姑姑的兇手是天山惡鬼。”柳如夢問:“鐵師叔多大年紀?”吳秋遇說:“看上去三十多歲,英俊瀟灑,頗有師公的風采。”柳如夢自語道:“不知道時姐姐說的是不是他?”吳秋遇問:“哪個時姐姐?”柳如夢說:“好像叫時秋風,也是三十多歲,一身黑衣,手裏用彎刀。那些人也叫她魔女幽靈。”吳秋遇沒直接跟時秋風打過交道,因此一時想不起來。其實他在天百山莊見過時秋風,那時候她幫着鐵秋聲對付想偷襲之人。也聽小靈子說過,她在天百山莊被邵青堂追殺,曾被一位姓時的黑衣姐姐救下。現在聽了柳如夢的描述,吳秋遇知道她說的時姐姐應該就是那個人,於是問道:“你在哪見過她?”柳如夢說:“那次咱們從嵩山下來,你去莊稼地裏……我在馬車上被壞人劫走,就是時姐姐救了我。”她不想提起曾可以,因此簡單一說,略過了在客棧門口發生的事。
吳秋遇暗自慶幸:“那次多虧有時姐姐,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她到了嵩山?”柳如夢說:“她也在追查兇手,好像認定是蒙昆,一路從山西找到河南。現在想來,她要找的應該也是殺害紀姑姑的兇手,幫鐵師叔報仇。”吳秋遇點了點頭:“應該是的。她跟你說了紀姑姑的事?”柳如夢說:“那倒沒有。她給我講了她的故事,說她當年被一個少俠救了,後來輾轉去找他,卻發現人家已經有了紅顏知己,於是默默走開。再後來,聽說那位紅顏知己被歹人殺害,那少俠心灰意冷,她便發誓要找出兇手,幫他報仇。近日才查出與姓蒙的胖子有關,一路從山西追來。可惜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說的少俠就是鐵師叔,因此沒想起把馬鐵腿說的真相告訴她。我真是太笨了。”吳秋遇說:“她能找到蒙昆,也離真相不遠了。說不定這時候,她已經替紀姑姑報仇了。”柳如夢說:“時姐姐武功很高,倒是有那個本事。就怕壞人太狡猾,又使出什麼花招騙她。”吳秋遇說:“咱們無意中知道了真相,早晚也能告訴鐵師叔和時姐姐。就算他們一時騙過了時姐姐,也終究跑不了。”
在筏子上過了一夜,所幸風平浪靜,夜裏也不是很冷。天亮的時候,已經能隱隱望見遠處的漁船。吳秋遇大喜:“前面有船了,應該離海邊不遠了。”於是加緊划槳,筏子也走得快了一些。
不多時候,已經能遠遠望見陸地了。漁船上站着一老一少兩個人,正要撒網,忽然瞥見海上漂來的筏子,不禁好奇地望着。吳秋遇正要朝他們打招呼,忽聽有人遠遠喊道:“前面的漁船,趕緊備好份例!別叫老子廢話!”只見兩條尖頭小船快速向這邊駛來,尖尖的船頭兩側畫着嘴巴眼睛,倒似怪魚形狀。其實畫的是鯊魚,只不過吳秋遇和柳如夢都沒見過鯊魚,所以認不出來。兩船中間相隔丈許,並排行駛。每條船上坐着兩個人,穿的都是一樣的海藍色緊身衣服。漁船上的人把手裏的網隨便一丟,彎腰抓起槳便倉皇逃走,看起來非常緊張。尖頭小船上的人也看到了筏子,打量了幾眼,暫時沒有理睬,衝着漁船罵道:“他孃的,還敢逃走?”只見他們腳下登踹了幾下,兩條尖頭小船便發動起來,齊便向漁船追去。小船行進很快,卻不知他們腳下踩的是什麼東西。吳秋遇知道這四人一旦追上漁船,必會對漁船上的人不利,便也加緊划槳,往那邊趕去,希望能夠勸止這一場紛爭。只不過筏子笨重,畢竟不如小船輕便,因此便落後了一些。
尖頭小船很快追上了漁船,用撓鉤將漁船掛住,兩個人便跳了上去,將一老一少制住。漁船上的兩個人不敢反抗,那青年氣呼呼悶頭不服,老漢上前賠笑道:“幾位大爺,你們行行好。我們今天才出來,還沒收成……”藍衫甲喝道:“那你們跑什麼?”老漢說:“就是怕交不上份例,讓幾位大爺跟着爲難。我們這不是想着,趕緊弄點魚蝦,賣了錢,好把份例補上。”藍衫甲冷笑道:“你嘴上倒是會說,只怕心裏不是這麼想的。你們以爲耍賴跑了,能躲一次是一次。我呸!老子告訴你,不交足份例,誰也別打算在這片海面活動。你們既然出來了,趕緊把份例交了,別叫老子廢話。”老漢說:“我們剛出來,還沒收成,您看我們船上哪有值錢的東西?幾位大爺高擡貴手,先放我們回去,等我們打了魚賣了錢,一定把份例補上。”藍衫甲叫道:“先放你們回去?老子回頭上哪找你去?少廢話,拿錢!這規矩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們有膽子出來,不知道得帶着份例?”老漢說:“我們真沒有。要是有,早就給您了。家裏我那婆子還病着,等着我們換錢買藥呢,我們這才……”藍衫甲罵道:“你家婆子死活關老子屁事?你們不交錢是吧?”兩個藍衫相互使了個眼色,藍衫乙冷笑道:“我看你們也交不出錢,算了,今天就算老子倒黴,錢我們也不要了。把船留下,你們滾吧。”一聽他們不要錢了,老漢高興了半截,一聽他們要把船留下,老漢慌了:“不行啊,大爺。沒有船,我們一家老少拿什麼過日子啊?求求你了大爺。”藍衫乙笑道:“拿什麼過日子?呵呵,你們還是先想想怎麼回去吧?”說着,兩個人突然出手,把一老一少推了下去。看着父子二人在水中掙扎,四個人大笑起來。
柳如夢驚叫了一聲:“他們……太過分了!”吳秋遇加緊劃了幾下,筏子終於到了漁船附近。吳秋遇一手抓住筏子上的藤條,一手伸出,想把老漢拉上來。老漢剛要往上爬,被藍衫甲用船槳拍在手臂,又落入水中。藍衫甲對吳秋遇說道:“喂,小子,你有種。老子本打算先收了他們的份例再找你說話。你倒實誠,不說偷偷溜了,反倒過來管閒事。看在你沒有逃走的份上,老子今天不難爲你。乖乖把份例交了,一切好說。”吳秋遇說:“什麼份例?”藍衫甲說:“你不知道?外地來的?那好,老子就跟你說說這裏的規矩。這一片以前沒人管,現在有主了。但凡在這裏出海的,必須交足份例。”吳秋遇不想打架,於是問道:“這樣啊,那份例是什麼,怎麼交?”藍衫甲說:“呦,你小子倒還上路。份例嘛,就是出海的過路錢。那種小船一日三十文,你這個筏子……你這個大,得五十文。你要是把他們的份例也給交了,人也可以帶走。”老漢和青年在海水裏掙扎着,終於看到了生的希望。
吳秋遇在身上摸了摸。柳如夢小聲提醒道:“一心哥哥,咱們沒錢。”這麼多日子,在島上根本沒有用錢的機會。聽如夢一說,吳秋遇纔想起來,所有行李早在出海之時就掉到海里了,他們身上根本沒錢。藍衫甲看出來了:“小子,你耍老子是不是?沒錢你充什麼大頭!”吳秋遇解釋道:“我們的包袱都掉海里了,現在沒錢。咱們先救人,一會兒再商量好不好?”藍衫乙一直在盯着柳如夢看,此刻奸笑道:“沒錢,把這個**留下。也能抵得上一次份例。”柳如夢瞪了他一眼。吳秋遇不想與他們計較,沒有搭理他,又伸手去拉老漢。
藍衫甲掄起船槳,朝吳秋遇的手挽打去。吳秋遇本能地揮手一抓,翻手將船槳握住。藍衫差一點被扯下船去,驚叫了一聲,鬆開手裏的船槳,捂着胸口,只覺得一顆心撲騰撲騰亂跳。藍衫乙罵道:“小子,你不想活了?”吳秋遇趕緊鬆了手,說:“我不是有意的。”船槳掉在水裏,倒成了老漢的救命稻草。藍衫甲緩過神來,見吳秋遇正探着身子準備搭救老漢,抄起撓鉤直朝他頭上打去。柳如夢驚叫一聲:“小心!”吳秋遇手剛抓到老漢的手,撒開已經來不及了,急忙縮身一滾,避過這一擊。老漢被拖着在水裏轉了個身,肩膀撞在筏子上,哎呦了一聲。吳秋遇鬆開老漢的手,讓他自己爬上來,自己專心對付藍色甲。
藍衫甲掄起撓鉤,朝吳秋遇的脖頸掛去。吳秋遇驚覺撓鉤前面是尖利的鐵鉤,不好抓握,先是避過鋒芒,然後迅速伸長手臂,抓住撓鉤的手柄,用力一扯。他的本意是隻想把撓鉤奪下來,可是藍衫甲緊緊攥着撓鉤,還想把吳秋遇給撓住呢。藍衫甲硬生生被拖下漁船,一頭栽入水中。他驚慌之下,手裏緊緊抓着撓鉤,試圖借力浮出水面。吳秋遇以爲他是要奪回撓鉤,也緊抓不放,用力一甩。吳秋遇的力氣太大了,藍衫甲在水中被撓鉤帶着,撞到了筏子的一根木楞上,昏了過去,漸漸鬆了手,沉了下去。
藍衫乙看到同伴落水,趕緊招呼另外兩個藍衫駕船圍過來。吳秋遇趁機把老漢拉上了筏子。剛纔有藍衫看着,老漢的兒子一直沒有機會向筏子靠近,現在終於也得空遊了過來。
藍衫乙跟藍衫丙要了自己的長柄鋼叉,站在漁船上指揮另外二人向筏子進攻。藍衫丙甩起鏈子鉤向吳秋遇掃去。那鏈子鉤有三個大鉤子,背對背向三面彎起,每一個鉤子上還有若干倒刺,總計得有十來斤重,掄起來呼呼風響。吳秋遇不敢怠慢,調轉手中的撓鉤抵擋。藍衫乙忽然伸出一丈來長的鋼叉,往柳如夢刺去。老漢見了,驚叫道:“姑娘小心”。吳秋遇撥開打來的鏈子鉤,用身子把鋼叉撞了出去,就勢護住柳如夢。藍衫丁駕船繞到筏子後面,悄悄端起弓箭,對準了吳秋遇的後心。老漢的兒子在水裏看到了,驚叫道:“後面有人!”吳秋遇聽到動靜,左手向後一揮,將射來的箭枝抓在手裏,當即就擲了回去。自從受到師公翁求和的親自指點,吳秋遇的身法更加靈活,反應也更加靈敏。這一點早在一個月前他還做不到。藍衫丁完全沒想到吳秋遇能把箭枝接到,更沒想到他會突然擲回來,一下子被插中心口,倒了下去。
藍衫丙的鏈子鉤又打了過來,吳秋遇用撓鉤輕輕一撥,順勢將其中一個鉤子掛住,用力一拉。藍衫丙被鏈子一扯,撲在船幫上,胸口一悶,噴出一口血來,昏死過去,手裏的鏈子也鬆了。吳秋遇輕輕一抖,將鏈子鉤卸落在筏子上。
藍衫乙大驚,發瘋似的向吳秋遇和柳如夢一通猛刺。吳秋遇揮動撓鉤護住柳如夢和自己。剛要伸手去抓鋼叉,忽然注意到上面有倒刺,急忙收手。藍衫乙以爲傷到了吳秋遇,得意之下,更加兇狠。吳秋遇抵擋了幾下,忽然發力,用撓鉤將叉柄用力一磕。藍衫乙頓覺手臂一麻,不由得啊了一聲,勉強握住,鋼叉纔沒有脫手。吳秋遇左手抓住叉柄,用力一拉,便將鋼叉奪了下來。藍衫乙沒了武器,同伴又都已傷亡,自知鬥不過吳秋遇,便要划船逃走。可是一枝船槳已經被吳秋遇奪走了,另外一枝還一時找不到。他只好探出身子,卡在船幫上,用手拼命划水。柳如夢見了,掩口笑道:“這得劃到幾時?”老漢忽然想到:“要是他回去報信叫來同夥,咱們的麻煩就大了。”吳秋遇說:“我不想再傷人了。讓他去吧。”
老漢的兒子扶着筏子歇了一會,發現藍衫乙要跑,便深深吸了一口氣,悄悄潛入水中。藍衫乙正探出身子,用手划水,忽然手腕被人攥住,一把扯了下去。老漢的兒子勒住他的脖子,在水中踢打了一番,才拖着他浮上水面。藍衫嘴角流着血,粗喘不已。老漢對吳秋遇說:“恩公,這個人不能放啊。要是他的同夥知道咱們反抗了,還傷了人,咱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恩公武功高深當然是不怕的,可是老漢一家老小……”老漢的兒子拖着藍衫乙游到筏子旁邊,也說:“是啊,恩公。我看還是把他……把他……”他們畢竟是尋常百姓,殺人的事終究說不出口。吳秋遇說:“你們看着辦吧。最好留他一條命,哪怕放到一個荒島上也好。”藍衫乙喘了一會,無力地笑道:“你們以爲殺了我,你們就能活命嗎?哈哈,別做夢了。實話告訴你們吧,老子是海鯊幫的,這次出海不只爲收份例,也是來溜鯊魚的。鯊魚就在附近,老子的血已經流到海里了,你們還想活着離開麼?”吳秋遇和柳如夢不知道鯊魚是怎麼回事,望着老漢。老漢皺眉道:“這下可糟了。鯊魚見了血腥,就會追咬不停。要是鯊魚真的來了,咱們可就危險了。”柳如夢說:“鯊魚不是魚麼?有這麼厲害?”老漢說:“鯊魚可不是普通的魚,有的比漁船都大,一口下去,能把小船咬成兩截。”吳秋遇和柳如夢聽了,不禁暗驚。吳秋遇說:“這裏離岸還有多遠?咱們趕緊走,說不定還來得及。”老漢說:“對,對,恩公說得對。長青,趕緊上船,咱們趕緊走。”老漢的兒子長青問:“那這個人怎麼辦?”吳秋遇說:“先弄上筏子,捆好了帶回去。如果咱們躲過了鯊魚,就找個地方把他關起來,或者日後你們再把他放到島上。”長青恨恨地在藍衫乙肩上捶了一下:“恩公仁慈,算你命大,自己爬上去吧。”說着自己游過去,翻上了小船。藍衫乙脫了身,趁衆人不備,一下子潛入水裏。老漢驚叫道:“他跑了!”長青急得只得跺腳。柳如夢問:“他能在水裏遊那麼遠嗎?”這一句話提醒了吳秋遇,吳秋遇擡眼往尖頭小船望去。
果然,藍衫乙從藍衫丙所在的尖頭小船旁邊冒出頭來,伸手扒住船幫,正要往上攀爬。老漢也看見了,叫道:“在那呢!別叫他跑了!”長青一把抓起漁網,用力拋了出去,想要把他罩住。可惜在情急之下他扔得不準,漁網在藍衫乙的身後不遠處落入水中。藍衫乙半個身子已經爬到船上,正自慶幸,忽然兩腿劇疼,疼得他慘叫起來,身子慢慢被拖了下去。他兩手死死扒在船幫上,堅持了沒多久,就疼得昏了過去,終於被拽入水中。浪花翻處,泛起一片血水,把那小船上的圖畫也給濺紅了。也有血水漂近筏子,染到了一側的木頭。
“鯊魚!”長青驚叫起來,感覺到手裏的網繩正被拉緊,他趕緊鬆了手。鯊魚半截被裹在網裏,遊扭掙拽,很快撞到了筏子上。吳秋遇手持藍衫乙的長柄鋼叉,嚴陣以待。鯊魚一次又一次地撞擊着筏子,企圖掙脫漁網。筏子在水中震晃,旁邊涌起浪花。連番重擊之後,捆綁木頭的藤條開始鬆動,甚至有兩根就要斷了。柳如夢驚叫道:“筏子快散了,不能讓它撞了!”情急之下,吳秋遇用鋼叉向鯊魚刺去。這一下扎得倒很準,正中鯊魚的脊背。鯊魚劇烈一掙,鋼叉的木柄應聲折斷。
鯊魚受了傷,流了血,更加瘋狂,猛然翻出水面,半截身子重重的砸在筏子一頭上,當即就把幾根藤條繃斷了,筏子上的木頭從一頭散了開來。柳如夢險些落入水中,幸虧吳秋遇眼疾手快把她拉住。老漢落入水中,緊緊抱住一根木頭,緊張地望着鯊魚的方向。長青驚叫了一聲:“爹!”
水面平靜了一會,不知道那鯊魚死了沒有。吳秋遇讓如夢在筏子上坐好,自己抓起鏈子鉤繼續觀望。忽然長青大叫道:“又來了一頭鯊魚!”吳秋遇知道,筏子已然經不起鯊魚的撞擊了,於是對長青說道:“快把船靠過來,把如夢和你爹接上去。這個筏子快散了,撐不了多久,我得想辦法把鯊魚乾掉。要不然,剛纔那個人和第一頭鯊魚的血,只會引更多的鯊魚來。”長青應了一聲,找到船槳,把船往這邊靠近。
水面突然翻涌,那頭受傷的鯊魚又翻躍上來,撲到了筏子上,險些砸到柳如夢身上。柳如夢嚇得魂飛魄散,癱倒在吳秋遇腳下。又有幾根藤條繃斷了。那鯊魚實在太重,筏子漸漸沉下水面。吳秋遇掄起鐵鉤,用力往鯊魚頭上砸去。一個鐵鉤穿過鯊魚的頭骨,吳秋遇又用力撬了幾下,那鯊魚終於不動了。吳秋遇用腳登住鯊魚的頭,費力將鐵鉤拔了出來,又摸到船槳,插到鯊魚身下,藉着水滑把鯊魚撬下筏子。筏子這纔再次浮出水面。
筏子上留下鯊魚的血。另一頭鯊魚聞到血腥,也向這邊游來。吳秋遇一手扶起如夢,一手提着鐵鉤觀望。鯊魚卻漸漸沉入水中不見了。吳秋遇心中納悶。
這時長青把漁船靠了過來。老漢先扶着船幫,在兒子的幫助下翻了上去,然後回頭招呼柳如夢:“姑娘,來。”吳秋遇扶起如夢,慢慢向筏子邊上移動。長青和老漢也都伸手接應。
忽然“咔啦”一聲巨響,鯊魚突然從水下頂了上來,撞到筏子上,所有橫綁的藤條應聲繃斷,筏子徹底散了。吳秋遇和柳如夢雙雙跌落水中。“恩公!”“姑娘!”老漢和長青呼叫起來。
好在藤條原已鬆動,木頭之間並無擠壓,因此藤條斷時木頭卻沒有散離太遠。吳秋遇和柳如夢落水時,手臂都被身下的木頭架住,因此僥倖沒有沉下去。柳如夢顧不得手臂磕疼,緊緊抱着木頭掙扎。吳秋遇見如夢抱住了木頭,又有長青父子照應,料想應該沒有問題,便一手扶着木頭,一手抓着鐵鉤,警惕鯊魚。
鯊魚忽然在柳如夢身後出現了,吳秋遇大驚,左手在木頭上用力一按,借力撲到如夢身邊,繞過去將她護住。鯊魚張開血盆大嘴,一口咬來。吳秋遇來不及多想,將鐵鉤一把砸了出去,正好落入鯊魚的嘴中。鯊魚用力一咬,登時被鐵鉤鉤住嘴裏,溢出血水來。鯊魚受到疼痛,變得瘋狂,扭起身子在水中抽打亂撞。漁船也被它撞了出去。吳秋遇怕鯊魚傷到如夢,便扶着另外一根木頭,一手抓着鐵鏈子,把鯊魚往旁邊拉去。哪知這鯊魚在水中勢大力猛,縱然吳秋遇力氣再大,也拽不動它。吳秋遇反倒被鯊魚拖着,在海水中甩來蕩去。幸虧他身強力大、功力深厚,才能緊抱木頭勉強支撐。要是換作常人,早就被鯊魚給甩入水中了。
“一心哥哥!”柳如夢看着吳秋遇在水中掙扎,心急如焚。藍衫丙從昏迷中醒來。剛纔手裏攥着鏈子鉤被吳秋遇一拉,前胸撞在船幫上,一時氣悶吐血,昏了過去。此刻醒來,見同伴都已不在,估計是已經凶多吉少了。瞧見那個厲害的小子在水中被鯊魚拖得無力反抗,而那姑娘獨自在水中抱着木頭呼喊,他心中竊喜,便悄悄駕着小船向柳如夢駛來。柳如夢一心望着吳秋遇,根本沒注意身後的狀況。等到長青提醒“姑娘小心”的時候,尖頭小船已經到了身旁。藍衫丙一把抓起柳如夢,把她往小船上拖拽。柳如夢緊抱木頭,掙扎堅持,終究力氣不濟,被拖上小船。藍衫丙腳下猛踩了幾腳,駕着小船快速離去。“一心哥哥!”柳如夢呼喊着,聲音漸漸遠去。
吳秋遇在水中被鯊魚拖甩,體力消耗嚴重,意識也漸漸模糊,隱隱聽到如夢的呼喊,也已經沒有力氣回來搭救。老漢和長青在漁船上眼睜睜看着柳如夢被歹人劫走,想追也追不上,想幫吳秋遇卻又使不上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藍衫丙帶着柳如夢,慌不擇路,一氣逃出二三裏,纔敢停下來稍做歇息。他回頭看了一眼,不見有人追來,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問柳如夢:“我那幾個兄弟怎樣了?”柳如夢顫抖着說:“都……都死了。”藍衫丙點了點頭:“我已經猜到了。沒想到那小子那麼厲害,三個人都給他給殺了。”柳如夢說:“不,不是的。是鯊魚……鯊魚……”現在想起來,她還心有餘悸,心中更掛念着吳秋遇。藍衫丙暗自慶幸之餘,開始打量柳如夢:“長得不錯嘛,老子喜歡。今天出門不利,損失了三個兄弟。帶個**回去,跟當家的也算有個交代。”柳如夢怯生生說道:“我求求你,送我回去。”藍衫丙奸笑道:“送你回去?呵呵。你陪老子玩一回。我玩得爽了,可以考慮送你回去。”說着便站起身,向柳如夢靠近。柳如夢雙手護在胸前,緊張地說道:“不要,你不要過來!”藍衫丙說:“這可由不得你了。這裏只有咱們兩個,你別指望你的情哥哥還來救你!說不定,他現在已經餵了鯊魚了。”一句話說中了柳如夢的心事,她不由得爲吳秋遇擔心起來。藍衫丙趁柳如夢一愣神,已經撲到了面前,上來就撕扯柳如夢身上的衣衫。柳如夢緊緊抱住胸口,死命掙扎。藍衫丙奸笑道:“不要害羞嘛!你不脫,老子自己先脫。”說着就解開了自己的上衣。柳如夢忽然摸到了懷裏的定心劍,那正是吳秋遇給她防身用的,於是她輕輕把手伸進懷裏,摸到劍柄,輕輕把短劍拔了出來。藍衫丙一見,嘻笑道:“想通了,我的小美人?”說着便又欺了過來,兩手扶住柳如夢的雙肩,便要伸嘴親啃。柳如夢慌亂之中,把短劍握在了胸前,藍衫丙往前一壓,短劍便刺入了他前胸。
藍衫丙愣愣地退了兩步,看見柳如夢兩手緊握着一柄短劍,而自己胸前正慢慢流着血,終於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他微微晃了幾下,無力地喘了幾口氣,慢慢倒在船幫上,翻了下去。
呆了半晌,柳如夢慢慢回過神來,鬆手丟掉手裏的短劍,心情煩亂,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船身一晃,把柳如夢驚醒。一頭鯊魚從水下翻上來,水面泛起一片血水。柳如夢大驚,她馬上想到的是吳秋遇,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也和那個人一樣……她不敢想下去,急忙撿起定心劍,緊緊握在手裏。
鯊魚似是聞到了船上的血腥味,忽然張開大嘴,一口咬來。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那一條小船應聲少了一塊,幾乎斷作兩截……
小船開始進水,在一點一點下沉。柳如夢心裏想着吳秋遇,心情反倒平靜了:“估計一心哥哥已經遭遇不測了,我這就下去陪他,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定心劍就是我們在陰間相見的信物。”她把短劍擦了擦,輕輕插回鞘裏,放入懷中,然後捂着胸口,閉上眼睛,回想着跟吳秋遇在一起的幸福時刻。
小船在繼續下沉……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