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一章 出口
尤其作爲一個自視過高，自我感覺良好，處處自我標榜的男人！
尤其作爲家主！作爲一個朝廷命官的沈沐！
尤其無視和凌辱自己的，是一個女子；是一個妾室；是一個自己十幾日如一日疼寵的女人！
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的感覺實在糟糕，叫他完全沒法接受！
“不可能！不會的！她不會的！這一次，她定是有苦衷！定是因爲這一陣她受了冷落，心灰意冷這才做出了糊塗事……”沈沐堅持，卻底氣不足！
他剛剛去怡蓉院夏紅綢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已經默認了！
她雖什麼都沒說，卻那樣高傲孤絕！似乎她是高高在上的仙女，而自己只是癡心妄想的摳腳漢！
所以這個牽強的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事實上，他心裏比誰都明白，夏紅綢心高氣傲從不輕易服輸，這孩子是她重奪一切的籌碼，她怎麼可能會心灰意冷？
可是！
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敗感和背叛感早叫他不看忍受！夏紅綢要殺死自己兒子的事實叫他抓狂！
他雖知這很有可能是一個毒瘤，卻沒有勇氣撕開那層表皮，直面裏邊涌動的暗瘡，膿包，毒血……他寧可留着它腐爛，變質，蔓延全身，卻也沒有勇氣揮刀斬斷！
所以，即便他全然明白，也寧可裝作無知，他哪怕找十個百個藉口，也要試着逃避。
沈默雲太瞭解沈沐，他就是這樣一個畏首畏尾的可憐蟲！所以，今日，她要來幫他！
“自欺欺人！”
沈默雲冷哼着，毫不留情面駁了沈沐的顏面。
多日來，她一直在冥思苦想如何叫沈沐打起精神，來徹底收拾瀋府這個爛攤子！
夏紅綢的那個祕密太大，太震撼！若她對沈沐如實相告，只怕他不但沒法接受，不會相信，多半還要去找夏紅綢與夏恆質問！
涉及到平南王，他不要命就算了！到時候若那邊追究這祕密的來源，只怕自己，歡兒還有一衆丫頭婆子，都要跟着遭殃！
萬一他再一衝動對沈默晴做了什麼，到時候惹毛了平南王，只怕整個沈府都要被他以卵擊石！
她不敢輕易冒險，所以一直在尋找和等待一個契機！
今日，機會就這樣來了！
這是敲醒沈沐的第一步！
這個祕密，她只能一步步設計，慢慢引導，讓他一點點接受，將他的怒火慢慢轉移，慢慢發泄，也好叫夏紅綢與沈默晴慢慢享受！
沒辦法，沈沐雖耳根子軟，卻又執拗過了頭，稍一不慎，便會鑽進牛角尖！對付他，不能強來，只能循循善誘。
所以，今日，此刻，沈默雲費了這麼多脣舌，哪怕他砸了三套茶具都依然極有耐心在跟他一句句廢話！
此時他要逃避，沈默雲卻是不讓了！
“事到如今，父親還要自欺欺人嗎？我說的是不是事實，有沒有發生過，父親心裏明鏡似的！”
“看夏紅綢這駕輕就熟的樣子，怎麼可能是第一次？”
“夏紅綢寧願自己每日一點點的喫痛喫苦，也要想方設法偷偷摸摸除去這孩子，那該是如何的勇氣，怎樣的決心！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父親前兩日不是爲了郭家與沈默晴的事纔去看過她嗎？她不是給父親出了很多主意嗎？父親哪裏看出她是心灰意冷了？”
“聽說她這些年小產過好幾次？每次都是各種各樣的理由？父親可曾有一次細細追查過？”
“聽說我回府前，父親每月都有二十多日歇在她那邊，可爲何這麼多年她都沒再下過一個蛋？”
“我早打聽過，大夫們都說她雖身材嬌小，可底子不錯，生養上並無礙！幾次流產都未傷及根本，生育半點問題沒有！”
“她夏紅綢正值盛年！三天一把脈，五日一進香！好藥好膳調理着，燕窩阿膠進補着！她爲何懷孕次數這麼少？爲何保不住肚子裏的孩子？爲何生不下一個男孩？”
“怡蓉院早就被關了禁閉，可那裏依舊找出了墮胎藥，長針這些髒東西！爲什麼！因爲這些東西都是怡蓉院常備常用的！夏紅綢往日需要的！”
女兒的步步緊逼，字字珠璣，已經叫沈沐連連後退，瞳孔放大，沒法應對！
這些都是疑點！都是曾經在他腦中閃現過，他卻從來不曾深究的疑問！此時被放到了一起，一條條，一串串，組成了一張巨大的網！
這張如迷宮一般的網只有一個出口，一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出口！
答案是：夏紅綢不願給她生孩子！一次又一次地親手除掉了他們的孩子！
可他來不及思考，女兒便又緊接着給他扔下了其他疑點。
“父親，你以爲夏紅綢所做的就這些？她殺死的你還孩兒只有這些嗎？”
“您想過沒？爲何父親你姨娘不少，可十幾年下來，只有得到夏紅綢允許的劉姨娘和老太太保全下的趙姨娘生下了孩子？”
“劉姨娘產下那明哥便被夏紅綢抱養在身邊，爲的是什麼？爲的便是掩人耳目！爲的便是堵住別人的嘴！爲的便是掩蓋她不給您兒子的事實！”
“明哥既然養在她名下，她應該好好栽培纔是！可她呢？完全不管不顧明哥，任由他養成了交橫跋扈的性子，將好好的孩子帶成了歪瓜裂棗！”
“爲什麼？因爲她不在乎！她根本不在乎明哥會如何！沈府後人會如何！因爲明哥只是她的一顆棋子罷了！”
“聽說您以前疼寵戴姨娘，可爲何她一直沒有孩子？”
“聽說紅袖也被夏紅綢灌過好幾次落胎藥！前幾年便罷了，可聽說母親孝期過後，她也依舊被夏紅綢灌過一次藥！您可想過，爲什麼？”
“夏紅綢她分明是經驗老道，深諳此道！”
“夏紅綢早已經控制住了您！控制住了沈府後院！她要的是絕對的權利！卻不願履行她作爲一個妾，一個女人對丈夫應盡的義務！”
“父親，你還想要維護她嗎？你若想要查，必定還有蛛絲馬跡！”
“……”
沈默雲義憤填膺，滔滔不絕的一段段話叫沈沐瞠目結舌！一切都被挑明後，他還如何迴避？
“姚黃，幫我傳老柯過來！”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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