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奇恥大辱!
何止是阿慶爺和小小呢?
她一樣,他們很多人都一樣。
因爲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有了可以展望的未來,日子有了盼頭,每一天都在慢慢變好,也在發掘着自己無限的潛能。
“姐姐,”岫娘歪頭看向陸泱泱,忍不住說:“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我能說這麼多話。”
她小時候也愛講話,也是個很活潑的姑娘,但是自從哥哥被抓走再也沒回來以後,她就日復一日的沉默下來,變成了一個乖巧安靜的姑娘。
阿孃很愛她,也竭盡全力的在保護她。
但是在那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會小心翼翼到生怕連呼吸都是錯的。
阿孃會一個人偷偷掉眼淚,爹爹一天比一天暴躁,她不止不敢大聲說話,甚至不敢輕易開口,唯恐惹得爹孃不高興。
她甚至也會想,若是她跟哥哥換一換,哥哥留下來,這個家會不會好一點。
他們那個家,從那時起,其實已經散了。
後來所有的時間,都是在慢慢崩塌的過程。
她將來會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會有自己要走的路,阿孃也會堅強起來好好生活,爹爹也會或者混沌度日,或者承擔錯誤繼續肩負他的責任,他們都會有自己的生活,可能好也可能沒那麼好,但他們再也不會是一家人了。
小時候不懂怎樣才能快些長大,原來長大就只是一夜間的事情。
但她幸得眷顧,走向了更遠的地方。
陸泱泱捏了一把她的臉:“往後也要多說話。”
岫娘高興的點頭。
陸陸續續有人過來看診,陸泱泱一直忙到街上人少了,才帶着岫娘收了攤子,一起去河邊放了花燈,纔回了住的地方。
第二天祝秀才一早便找到了江執衣那裏,陸泱泱將一早爲了教陸瞻他們整理好的口訣給他,便又帶着岫娘繼續出去義診了。
聞清清在忙完衙門的事情之後,也加進了她們的隊伍裏,沒幾日的功夫,玉州百姓幾乎都知道了有兩個醫術高明的姑娘在街上義診的事情,從開始的沒多少人到日日排起了長隊,陸泱泱也順便宣傳了一下他們書院的事情,引來許多人好奇。
江執衣則是在緊鑼密鼓的盯着整修書院,藉着天乘商號的便利,對接往來玉州的商戶,順利的接下了好幾筆大訂單,還拉上綠瑤一起,將他們在江南開的臻顏坊給開到了盈州,然後在玉州開了一家織造坊。
她先給姑娘們安排了她們能做的工作,然後正月十五一過,她篩選暫定的先生們到位,書院很快就開了起來。
取名明心書院。
意在明心見性,行止由心,這是陸泱泱她們商量過後,再由凌知府一起定下來的名字,希望來明心書院,以及他們這些創辦這座書院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先明晰自己的本心,然後從心而爲。他們創辦這座書院的目的是爲了幫助那些無能爲力的女子找到自己的價值,依靠自己更好的生活。
書院對她們的幫助終究是一時的,只有堅定自己的內心,才能走的更遠。
玉州的百姓對這座書院也都充滿了好奇,確定書院並不限制身份之後,還真有不少女子前來報名,但是這座女子書院,同時也引來了無數反對的聲音,尤其是那些自詡正統的儒生們,在玉州府教諭的帶領下,竟然公然跑到了書院門口,要求取消書院。但是纔剛鬧起來,凌知府就從明心書院的大門裏走了出來,也不理會那些儒生們,而是直指玉州府的教諭,
“袁教諭,你不來找本官,本官倒是準備去找你了。本官上任玉州知府已經三月有餘,上任之後,這玉州府的屬官們,辭官的辭官,稱病的稱病,本官愣是沒等到一個拜訪。袁教諭你是怎麼回事來着?哦,本官想起來了,守孝是吧,滿一年了嗎?大昭自來孝道爲先,萬萬沒有擋着官員守孝的,這丁憂除特殊情況奪情之下,最少滿一年方能重新任職,袁教諭不在家守孝,這是來幹什麼來了?你身爲一府教諭,擔任當地教化之職,卻在守孝期間公開帶領學子鬧事,這就是你的教化?那本官倒是要上道摺子去問一問了,袁教諭覺得呢?”
“你,你!”袁教諭萬萬沒想到,這凌知府竟然是一點面子也沒給他。
當場氣的渾身發顫,指着凌知府罵道:“女子自來應當在家相夫教子,你身爲知府,卻公然鼓勵開辦女子書院,違背綱常,你將這些潛心向學,立志科舉報國的學子們置於何地?讓一羣無知蠢婦拋頭露面,同他們一般上書院,簡直奇恥大辱!”
陸泱泱跟在凌知府旁邊,聽到這話拳頭都硬了。
凌知府往前一步,大喝一聲,“放肆!”
袁教諭和他身後的學子們被這一聲怒喝給喝住,以爲凌知府是惱羞成怒了,頓時激憤起來,叫喊道,
“女子也配上書院?這簡直倒反天罡!”
“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上什麼書院,女子書院必須取消,不然我等必然要讓世人都知道爾等所作所爲!”
“取消女子書院!”
“對!女子若是去了書院,日後誰來打理內宅,家宅無人照料,我等如何能安心科考,如何取得功名,又如何報效君恩,爲民解憂!”
“立刻取消女子書院!”
“女子不得入學!”
“我等絕不同意女子入學!”
明心書院外,一時間喊聲震天,引得前來圍觀的百姓們也隨之議論紛紛,明心書院那些本來開開心心等待入學的姑娘們,此時也都緊張的站在門口,忐忑的望着門外。
凌知府眉心緊鎖,命人敲了一把銅鑼,令場面安靜下來,厲聲道:
“先帝賞識聞人氏女才華,破例冊封華國夫人,命其在京城創辦太明書院,上至宗室公主,下至平民女子,皆可入學。先皇后亦親自擔任過太明書院院長,鼓勵女子入學。滿朝文武百官,皆不曾反對,且以家中女子入學爲榮。”
“爾等如此羣情激昂,不準女子入學,是質疑先帝,還是質疑當今聖上,令爾等受此奇恥大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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