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背黑鍋
況且面對聚衆鬧事的村民,又不是面對兇徒,他不僅不敢拔槍,更後悔帶槍出來了。哪怕是朝天示警開上一槍,回去都要寫一大堆報告,至於對村民開槍那簡直就不敢想象了。不說能不能擋得住,真出了事造成輿論壓力,上級可不管是什麼原因,擔責任的肯定是自己。
近年來這種例子太多了,報紙上就看到過,上面的治安會議也一再強調面對人民內部矛盾問題不能動粗。
就算不開槍,萬一在衝突中把槍弄丟了,在混亂中被人奪走了,他一樣要倒大黴,那真是掉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魯旭明是接到康慨專家的報警後,騎着所裏一輛摩托趕過來的。昨天有人放炮盜掘古墓,不小心同時炸塌了三座漢墓,包括一座主墓和兩旁的陪葬墓,其中主墓穹頂上的壁畫也被炸燬,只在殘磚上看到一些痕跡。由於犯罪分子有炸藥,他才帶了槍。
鄉派出所的警力十分緊張,包括所長在內正式編制只有五名幹警,其餘幾個人都是不能獨立辦案的協警,總共加起來也只有十個人,管着下面各村的治安聯絡員。接到報警的時候,其餘幾個幹警都下鄉去辦事了,他當時正在向所長彙報工作,就把他派來了。
等他趕到現場,六名考古隊員已經守在漢墓周圍,而盜墓者早就跑了,他上哪裏去抓?
倮倮村佔據山谷盜墓發財,魯旭鳴早就聽說了,但是這種事情很難處理。只要不是當場抓住,都是鄉里鄉親的,總不能抄家吧?
再說了,人家是當地農民,在自己的地裏幹活,你總不能干涉吧?幹警也是當地的普通人,拖家帶口的,又不是上前線打仗,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挨報復。
其實考古隊一進村就報過警了,在村民的院子裏看見了盜掘文物,但是村民辯解這些都是耕地時挖出來的,比如地裏有磚頭、石頭,他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看起來很規整的,就拿回家砌院牆。
明知這些話都是在撒謊,也不好處理。
對於基層幹警來說,還有一個更頭疼的問題,那就是,他們並不是文物專家,說實話,有很多贓物,就算大搖大擺從他們眼前經過,都認不出來。
當時上級文物部門派來的康所長要求他配合,帶着考古隊員挨家挨戶宣傳文物保護法,象徵性的收繳了一批文物,總算暫時將場面對付過去了,誰知道今天又出了更大的簍子。
鄉上的馬所長和倮倮村的吉米利主任關係很不錯,每一次來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在寨子裏的招待所過一夜纔會回去。
不要說是馬識途所長,就連以諾鄉長都是一個德行,很多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今天康慨專家報警了,這事卻不得不處理,所長必須得派人來做個樣子,就像眼前的村幹部也在裝模作樣的勸說村民一樣。
從鄉長到所長都很清楚,考古隊做的事情合理合法,是在搶救文物而不是盜賣,更不是破壞,尤其是康慨所長這種有影響有名望的專家,雖然管不着各級政府官員,可是,如果抓住了什麼問題,掌握了證據,回去之後只要在上面說幾句話或者來點官方輿論,絕對不是他們這些鄉幹部能承受得起的,表面上還必須要配合。
民警魯旭鳴有一個問題怎麼也想不通,甚至懷疑倮倮村的村民膽子也太大了,是不是吃錯藥了?
既然省裏面的考古工作隊就在這裏,那些違法的勾當就不能消停幾天,非要搞出這麼大動靜來,不是明擺着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前一陣子考古隊住在寨子裏的招待所,每天出錢請村裏的勞力開挖探方,也是相安無事的,還能夠掙到收入,多好的事情呀!
退一萬步說,就算還想偷摸乾點什麼勾當,等人家走了之後再說,何必這麼着急鬧事呢?真是自討苦喫!
前幾天他聽康專家普及文物保護常識,對考古隊的工作性質已經很瞭解,他們只是來清理搶救已經被村民盜掘的古墓,不會主動發掘未發現的完好墓葬。
按照康專家的意思,在現有的技術條件下,就算最科學的發掘也不可能完好的保存古墓葬中的文物,大量有文化價值的實物和信息都會損毀,造成永遠也無法挽回的損失。
最好的辦法就是儘量不要打擾先人的沉睡,這也是留給後世子孫的文化財富。
現代很多發掘,有一部分是城市建設觸及古蹟,不得不採取措施,其它絕大部分,幾乎都是被盜墓賊給逼得不得不搶救殘局,那種痛心與遺憾是難以形容的。
康慨只是表示,完成這裏的工作後,將呼籲地方政府和執法部門加強對這片野外山地的保護,嚴懲盜墓犯罪分子。
但是,考古工作隊根本就沒有執法權,也不可能總是留在這裏,更不會妨礙到村民的生活,接下來的事情還不是地方政府自己處理。
村民們不可能沒聽說這些消息,更不可能不瞭解有關的普法知識。
不要看考古隊被他們圍在山中束手無策,但是,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亂子傷了人,比如康慨所長這種專家有個三長兩短,那問題的性質可就完全變了!不再僅僅是深山中抓不住人的盜墓案件,而是影響極爲惡劣,後果相當嚴重的刑事案件了,有人會因此而坐牢的。
到時候美姑縣裏、涼山州甚至是省裏有關部門都要追查責任的,只要真來嚴查事件,倮倮村的村民就等於自己倒黴了。
不過在此之前,先倒黴的肯定是魯旭鳴這個現場出勤的警察,就算勉強壓住了村民,今天也是得罪了整個村子,不論怎麼樣,他是背定了黑鍋!
沒辦法,誰叫你在這個位置上呢?只能讓別人架在炭火上烤了。
真不明白這些村民是集體喫錯了藥,還是受了什麼人的挑唆?魯旭鳴心中升起一股難以控制的怨氣和怒意,他受夠了,快要失去自我控制了!
很多人平常天天在嘴裏喊着公正執法,呼籲法治社會,但是違法的事輪到他們自己頭上,又要搞聚衆鬧事法不責衆那一套,顯得是那麼理直氣壯,這到底是幼稚還是法盲,或者就是故意的。
“他媽的,這種人最討厭了!”魯旭鳴突然在心中恨恨的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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