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從未謀面
或許恐將什麼都沒有。
而最讓她感到不忍的是,那一日,當她前去迎戰他時,持劍與她相向的他,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來面對戰場上的她?當她毫不留情,狠狠地以刀劃過他的身子時,他又在想些什麼?他不因此而感到心碎嗎?爲什麼他還要在她被放逐時找上她?
低首直視着地面的風破曉,緩緩告訴她答案。
“我常在想,是不是每個愛上你的人,都和我一樣,因你而在心頭留下了最美麗的回憶?是不是每個曾見過你的人,也都和我一樣,從此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夜色怔怔地沉陷在他的話裏,像個被流沙拉住兩腳的人,怎麼也無法動彈,先前的疑惑與不忍,全都遭他這句話給掩蓋而過,獨獨留下了爲她傾心的痕跡,她深喘了口氣,某種因他而感到鼻酸的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她甚至不敢站在原地凝視着他,或是一瞥他的雙眼,去瞧瞧這個因她而遍體鱗傷的男人。
“你……後悔過嗎?”她別開眼,困難地把話擠出口。
緩緩擡起頭的風破曉,走至她的面前,兩手捧起她的臉龐。
“若你也懂得什麼是思念,你將會知道,我一直都活在你給我的夢裏面。”
“夢?”在他那令人感到灼熱的目光下,她有些想閃躲,但他卻不肯讓。
“你是我所有的美夢。”他沙啞地說着。
在那一刻,夜色忘了該怎麼呼吸,亦無法將目光離開他的身上,心緒大亂的她,怔看着他的臉龐,在那上頭,她沒有找到半分後悔,或是抽身而退的念頭,她無意識地擡起一掌,在指尖輕觸到他的臉龐時,發覺自己在做什麼的她纔想抽回來,他立即緊緊握住,自他掌心傳來的溫暖與心跳,如蓮控制不住的荒原野火般,開始在她心頭……蔓延。
※※※
“會不會……太大了點?”仰着頭的風破曉,邊看着眼前的山寨邊問身邊人的意見。
“我是這麼想。”兩眼再次滑過這座規模龐大的山寨,夜色是滿同意他的意見。
雙雙收回目光後,他倆看了彼此一眼,發覺在他們眼中,皆有着同樣無奈的眸光。
在走了幾日的山路後,他們不過是想找個地方借宿,然而在這處山頭上,唯一能看到的建築,就是這座看似誇張的山寨,沒得選的他們,纔來到寨門前敲敲門,裏頭以爲是肥羊自動送上門的山賊們,隨即亮刀亮槍地開門打算洗劫他們,就在夜色一露臉後,馬上就讓情勢來個大逆轉,一如以往,山寨裏的人全都因她逃命而去跑個精光,他們想攔都攔不住。
只是想借宿一晚而己,他們要座這麼大的山寨幹嘛?
身爲禍首的夜色,感慨地摸摸自己的臉龐,不禁覺得光靠她這張臉,她就可以在迷陀域裏橫行無阻……唉,她已經快變成一個喫住都不必付錢的土匪了,這些人是存心破壞她的名聲嗎?
冷意伴隨着暮色來襲,風破曉推着她進門去避避寒風,在走進不知可容納多少人的寬廣大廳後,他自一旁找來兩盞燈後將它們點然,再將其一交給她。
“你歇歇,我去看看能不能弄點喫的。”
掌着燈的夜色,獨自站在空曠的大廳裏,看着掌燈離去的風破曉,身影漸漸消失在另一端的黑暗裏。
沉穩的足音,一聲聲地迴響在空無一人的山寨中,聆聽着他愈走愈遠的足音,她覺得那像戰場上的鼓聲,每一下每一聲,都會令人的心頭感到震顫。她一手撫着胸口,很難遺忘那日他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那些他的真心。
她是知道自己的長相不差,但因她的個性、身分,很少有人喜歡她,在中土裏,唯一一個曾大剌剌表示看上她的人,就是孔雀,但孔雀生性本就輕佻,說出口的話時常令人分辨不出是真是假,加上她也不欣賞那類的男人,所以多年來她只把他的愛慕當成常態而沒當成一回事,她更知道的是,孔雀也與破浪一般,對於武藝有着某種程度的執着與狂熱,遇到武藝勝他一籌的人,他就像發現了新玩具似的,非得勝過那人不可,因此他們雖年年都行,孔雀年年皆不曾放過水,反倒是一年比一年強,或許對孔雀來說,勝她與愛她是兩回事,而她之所以能夠吸引孔雀,一開始就只是因爲她的武藝。
但風破曉,則與孔雀完全不同。
他幾乎是雙手捧着真心來到她面前的。
他不在乎他倆的身分,也不介意武藝是否在她之下,他更沒有那種非勝她不可的決心,打從他劫囚的那一刻起,一直以來,他就只是單純的關心着她,一心希望她能與天曦母女團圓,自一開始到現在,不管碰了多少釘子,他都沒有因此而改變過。在他身上,她找不到別的企圖或野心,反倒是他給了她許多不在她預料內的東西,他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不管是需要喫飽喝足、暖衣豐銀,他皆主動爲她提供,甚至是在她需要個人來分擔她的傷心時,他也不吝出借他的肩膀讓她倚靠。
是不是每個生在黎明破曉時分的人,都像他一樣,沐浴在朝陽下的那顆心,都是如此溫暖而明亮?或者這個本身就是在黑夜過後纔出現的破曉,天全就是要照亮她這種躲藏在黑暗中的人?
一想到他是靠着對她的思念,才度過了七年的歲月,她就有種不忍,尤其在想起他說那些話時落寞又心痛的模樣,那感覺,就像刀割似的,或許她大可說那是他自找的,她並沒有要求他爲她如此,可每每只要看着他那張無怨無悔的臉龐,她就無法這麼想,更無法置身事外,相反的,自那日起,她再也無法自在從容的面對他,她再無法面對他從一開始就已對她擺明的愛慕,每當望進那雙黑瞳裏時,她所見到的,都是他盛滿的思念。
七年的歲月,該怎麼還給他?他那已是泥足深陷的深情,在困住了他時,亦困住了她,不讓她選擇地將她也給拉了進去,與他深深困在一塊。
或許老天是善待天曦的,因天曦有着風破曉,有着他這個善體人意的男子,她想,養育風破曉的天曦定是很以他爲榮,她相信性子這麼好的他,定也像個孝子般地侍奉着天曦,而她呢?在他們之間,她反而像個外人,她不認識那個只聽過名字的孃親,她甚至連天曦生得是什麼模樣都不知道,一想到他們正朝織女城前進,她就有種下意識想抵抗那恐懼的感覺,她不知,她該如何面對那個從未謀面的天曦。
原本,在被放逐之後,她是打算不再理會三道與帝國之間的事,她只想遠離一切是非,若是師門不收留她的話,她就找個地方靜靜過她的生活,可自從這個不死心的風破曉出現後,她發現,短時間內她恐怕沒法抽身其中了。
熟悉的足音再次在她的身後響起,在走至她的身選後停下。
“這兒大雖大,卻沒什麼可喫的。”一無所獲的風破曉,對着這座空有其表的山寨嘆了口氣,“看來,他們這山寨今年的收穫並不豐。”
她靜站在原地,聆聽着他的聲音迴繞在廣闊的山寨裏,再沉澱至她的心裏。
“冷不冷?”他邊問邊把手中的燈交給她,在大廳的火爐裏放妥了柴火後將它點然,在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大廳時,他又消失在大廳裏,過了一會,他兩手抱滿一堆毛皮縫的毯被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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