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羽生源點點頭：“嗯,所以對你們可能有點冷淡，抱歉。”
“不，老師不用道歉。”硝子立刻說道，“原來老師一直都感受不到對我們的感情嗎？”
難怪他們之前一直感覺羽生源有種若即若離的感覺,現在想想，這不就是因爲工作原因綁到一起的陌生人的狀態嗎？
她突然就明白了爲什麼羽生源對他們和對朋友的態度差距那麼明顯，畢竟從感情上看，一個是朋友，一個是沒有感情的陌生人，偏向朋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甚至羽生源對他們的態度已經很好了,絕對稱得上是盡職盡責。反而是他們竟然只顧着生氣，一點兒都沒想過老師爲什麼會這樣。
五條悟也沒想到這一點,仔細一回憶，他當初的確看到羽生源身上隱約有一點代表他能力的金光。當時本來以爲那只是正常現象，現在想來，就是因爲那些能力與他的身體完全結合，纔會讓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情感。
夏油傑想的則是另一件事,在沒有情感的情況下，羽生老師竟然還能對每個人都那麼好,而沒有變成一個冷心冷情的人,這真是太厲害了。
他們誤會了老師固然有老師本身隱瞞的原因,但卻也同樣有他們感情用事,不願意多想的原因。
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愧疚。
感受不到自己的感情,羽生老師肯定也是不希望的。但是他們卻讓對方說了出來，這和揭傷疤有什麼區別？
但是話都說到這了，還不如接着說開。硝子有些猶豫着問：“這種情況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緒這件事情。”
這個問題讓羽生源回憶了一下：“不清楚，但我是在十歲的時候發現的。”
“怎麼發現的？”夏油傑下意識的追問，很快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失禮，連忙補充道：“啊抱歉，如果老師介意的話，就不用說了。”
不，沒什麼。”羽生源搖搖頭，講起了那段很久很久以前的，連自己都快要忘記了的過去。
“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是那種比較功利性質的孤兒院，除了上面有人來查，其他時間孤兒院的待遇比較差。”
他說的其實已經是儘量委婉的說法了，在沒有外人來的時候，孤兒院對他們這些孤兒而言，堪稱噩夢。
喫不飽穿不暖都是常態，而且經常還要被孤兒院的工作人員虐待。
最可怕的是，他們的孤兒院院長明面上是個大好人，背地裏其實是個人販子，經常偷賣小孩。對外就宣稱他們已經被收養了。
羽生源比較幸運，因爲長得足夠好看，被院長當做門面擔當，所以儘管知道他應該能賣出高價，但也一直沒有偷偷賣出去。同樣，因爲他足夠好看，羽生源的待遇在孤兒院也是最好的。
這也導致了他背地裏沒少受其他大孩子小孩子的欺負。但是羽生源不是會妥協的性子，遇到言語上的挑釁，他完全不介意。但是如果是身體上的攻擊，他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反擊回來。
羽生源的基礎攻擊技能也是從那裏鍛鍊來的。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九歲那年。
這一年孤兒院被收購了。收購它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富商。表面上所有孩子的待遇都變好了，富商好像是在精心經營這家孤兒院。
這天中午，羽生源正坐在食堂喫飯。他原本的伙食遠高於其他孩子，現在換了院長，倒是和他們一樣了。不過羽生源也不介意，慢條斯理的咀嚼着。
“快看！這傢伙和我們喫的一樣了！”一個光頭小子笑嘻嘻的指着羽生源碗裏的飯，肆無忌憚的嘲笑他，“我就知道你得意不了多久，終於被貶爲庶民了吧？”
他是這羣孩子中年齡最大的那個，對羽生源的惡意也更大一些。
孩子的世界是單純的，在他們看來，原本伙食特別好的羽生源現在和他們一樣了，那就是值得幸災樂禍的事情。
羽生源垂着眸子繼續喫飯，沒有分出半點注意力給他們。很快他喫完飯，端着盤子走了出去。那些人早就習慣了他的沉默，反正現在大家待遇一樣了，也懶得繼續懟他，陸續離開了。
第二天，羽生源照例去喫飯，那些人例行慣例去嘲諷他。但是羽生源卻敏銳的發現，光頭小子不見了。
他沒有去問，但是卻稍微注意了一下這件事情。結果發現，光頭小子竟然消失在孤兒院中，再也沒出現過。
羽生源確定對方不可能是被領養了，因爲如果是這樣，他昨天來嘲諷自己的時候一定會大肆炫耀的。
注意到了這一點的羽生源心裏產生了一點不妙的情緒，他開始記下孤兒院現有的孩子，暗中觀察孤兒院的人員流動。
很快，在隔了幾天之後，他發現又有人消失了。也是一個年齡比較大的小孩，大概是十歲。
他去那個孩子原本的圈子旁敲側擊了一通，只收獲了對方的一頓嘲諷，和那個孩子肯定是被收養了的回答。
接下來的日子陸續會有小孩消失，年齡從十歲檔，漸漸的往下偏移。但又同樣會有新的孤兒進來，補充總體人數。所以沒人發現異常。
他所在的孤兒院是橫濱與東京的交界處，這裏永遠不缺孤兒。
整個孤兒院好像都沉浸在了一種假像的和平與安樂中，只有羽生源意識到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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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夜，他假裝睡着，等看守的人離開之後，才輕手輕腳的下了地。在沒有吵醒其他孩子的情況下，偷偷溜出了房門。
之前羽生源已經算過，每隔十天會消失一個孩子。今天正好距離上次有人消失是第十天，他想要蹲守看看情況。
走出房門，羽生源蹲在一處水缸和牆角的夾縫之處。這裏有陰影，正好能藏住他小小的身影。
果然，不一會兒，兩個黑衣男走進了房間，很快就抱着一個小孩走了出來。
一個男人小聲地說道：“朗姆，這實驗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爲什麼不能一次多帶幾個小孩走？”
驀地，羽生源瞪大眼睛，久違的感覺到一點驚訝的情緒。實驗？那是什麼？這些人竟然不是人販子，而是要把他們抓去做實驗嗎？
年紀尚小的他並不太清楚對方要做的到底是什麼實驗，但是卻能從這冰冷冷的語氣中，感受到濃重的惡意。
“一次帶太多走，不是會引人注意嗎？咱們這個事可不能讓任何人注意到。不然你以爲boss爲什麼會派我來？”另一個男人語氣嚴肅，比上一個更爲冰冷。
“好啦好啦，知道啦。你是上司你說了算。”那人滿不在乎的點點頭，跟着他一起離開了。
等兩個人都走後，羽生源才默默的站了出來，抿了抿脣，回去睡覺去了。然而躺在牀上，他卻怎麼也睡不着。事實上，剛剛聽到那種事情，一般也不會有人能睡得着的。
他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清楚的知道既然他現在沒有特殊待遇，那麼這種消失遲早會輪到他的。他現在是九歲，暗中孤兒院小孩消失的速度，最遲明年年末應該就會消失了。
羽生源想要離開，他並不想消失。所以他必須在明年年末之前找到出路。
但是孤兒院一直看守的很嚴格，不管是原來的院長還是現在的院長都派了很多守衛來看守這裏。他身單力薄，想要直接溜出去是不可能的。
年僅九歲的羽生源思考了很久，直到在看到孤兒院牆上貼着的報紙上的一起爆炸新聞的時候，才終於有了想法。
但是實施這個想法，他還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時間一轉，馬上要過新年了。新年是孤兒院的孩子們最喜歡的日子，因爲這一天是他們的生日，也是一年中伙食最好的一天。
前孤兒院院長把每個孤兒的生日都記在新年的這一天，在新年當天回發放久違的肉食。一是慶祝新年，二是慶祝生日。
喫飯之前要說一聲“生日快樂”，然後就可以享受這一年中最美好的時刻了。
這是那個院長微末的善心。
雖然羽生源在九歲的時候就一直覺得他只是想給孩子們一個盼頭，避免孤兒院的自/殺率過高而引起外人警惕。
新的孤兒院院長也保留了這一傳統，在新年前夜就開始準備食材。孩子們也參與其中，被髮配了一些搬運食材的工作。
在這些工作中，最不受歡迎的是搬運油桶的工作。油桶又重，味道又並不算太好聞，在孩子們眼裏是喫力不討好的活。
羽生源非常順利的拿到了這個活，慢悠悠的用力提着油桶，漸漸走在了隊伍最後面。
路過鍋爐房的時候，他一個閃身溜了進去，沒有人注意到隊伍末尾不見了一個漂亮的小不點。
鍋爐房裏的地上鋪滿了乾草，一個正往外散發熱氣的巨大柱狀鍋爐立在牆邊，底下隱隱能看到象徵着滾燙炎熱的紅色在翻涌。
羽生源打開油桶蓋子，用力的將它推到。黃色的植物油汩汩流出，沾溼了地上的乾草。
做完這一步之後，羽生源站起來用腳踢着油桶，讓它滾動起來，把整個房間都撒上油。
接着，他撿起一捆乾草接近鍋爐底部的口塞進一半，很快乾草就被點燃。羽生源迅速把乾草甩到地上，然後馬不停蹄的離開了鍋爐房，躲在了一處離大門口比較近的破舊宿舍樓中。
因爲新年前夜的原因，宿舍樓早就空了，非常安全。而且這裏既可以看到門口的情況，又可以看到鍋爐房的情況，對他而言是非常完美的地理位置。
透過窗子，羽生源可以看到鍋爐房很快着了起來，但是因爲所有人要麼在離這裏很遠的廚房，要麼在食堂，沒有人注意到這裏。
火越燃越旺，越燃越烈——
“砰！”
突然，一聲驚天巨響的爆炸。
門口的警衛互相對視一眼，迅速從大門口往爆炸的聲音方向跑去。
見他們都離開了，羽生源從宿舍樓中走出來，大搖大擺的走出孤兒院。
“咚——咚——咚——”
伴隨着滿天火光，新年的鐘聲敲響。
歡樂祥和的氣氛一瞬間瀰漫在整個立本，鞭炮的噼裏啪啦聲和孤兒院的爆炸聲交相呼應，不分你我。
羽生源金色的眸中不帶一絲情緒，輕聲呢喃：“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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