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都很一般
站在衛生間的房門後面，深呼吸一口氣，松本有菜在心裏反覆給自己做了幾遍思想工作，這才把纖手伸向門把手，輕輕推開了房門。
“咔——”
走進臥室，迎面便受到了藤井樹的一記語言暴擊。
“準備好了嗎，小菜？”
“你……你叫我什麼？”松本有菜像聽錯話似的，蹙起眉頭瞪向藤井樹的方向。
“當然是小菜啊……”
“你現在是我的女僕，不叫你小菜叫什麼？”
熱水沒過雙腳，藤井樹一邊享受着，一邊理所應當地開口道：“怎麼，你有意見？”
“沒有，我……”
都已經這個關頭了，松本有菜不想再和藤井樹爭辯這些細枝末節，否則最後喫虧的還是她自己。
「小菜就小菜吧……」
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按捺住快要哭出來的心情，松本有菜纖手抓着裙襬，朝藤井樹微微鞠了一躬。
“小菜已經準備好了，主人。”
“去吧。”藤井樹點點頭髮出應允的聲音。
“是。”
“……”
走到臥室角落蓋着琴布的鋼琴前，松本有菜都快忘記自己上次碰它是什麼時候了。
兩年？
還是三年？
“譁——”
掀開琴布，一架深黑色的古典貝森朵夫鋼琴赫然映入眼簾。
觸景生情似的，從六歲開始練琴的刻苦，在小學組、國中組、高中組勇奪聯校冠軍和區冠軍時的欣喜與驕傲，十六歲參加濱鬆國際鋼琴大賽，八強賽惜敗時的喪氣與落寞，記憶如鋼琴複雜多變的音符一般，紛紛涌入了松本有菜的腦海。
擡起大琴蓋支好，撩起黑白女僕長裙的花邊裙襬，松本有菜動作優雅地坐到琴凳上。
“哆兒瑞咪發——”
彷彿身體的肌肉記憶，她纖手劃過幾個做工精緻的琴鍵，彈了一段《天空之城》用來簡單試音。
貴有貴的大道理。這架售價1500萬円的貝森朵夫鋼琴，即便兩三年沒彈過，音色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正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裏時，背後不合時宜地傳來了少年的聲音。
“好了沒有？”
“再磨蹭下去，泡腳水都要涼透了。”
松本有菜剛剛纔舒緩下來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
「外行就是外行！」
「不試一遍音，我怎麼哪個琴鍵有沒有音色不準啊？」
她現在總算明白了爲什麼會有一個成語叫“對牛彈琴”！
給身後這個不懂鋼琴的混蛋彈琴，就跟給牛彈琴沒什麼區別！
在遇到藤井樹以後，她生命中最苦的東西好像就不再是冰美式了。
修長蔥嫩的纖纖玉指虛撫琴鍵，松本有菜快速調整了下自己的心情。
“叮叮咚咚。”
那雙白皙細膩的雙手如穿花蝴蝶，美妙的音符在琴鍵上流淌跳躍。
高山流水，清泉流響。
《卡農》，這首世界上最偉大的鋼琴曲之一，在松本有菜手下被完美演奏了出來！
“呼——”
微風吹動窗簾，冬季早晨的暖陽透過窗戶照了進來，黑白相間的古典女僕裙，搭配黑白色的鋼琴鍵，此情此景，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藤井樹一邊泡腳，一邊聽着富家大小姐給自己彈奏的《卡農》，也算是雅俗共賞。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松本有菜畢竟兩三年都沒有碰過一次鋼琴，哪怕是曾經的天才少女，中間也不免彈錯了幾個音。
就像在米粥裏摻了幾顆沙子似的，整首曲子瞬間變得不怎麼連貫起來。
一曲終了，餘音繞樑。
寬敞的臥室漸漸恢復安靜。
“……還不錯。”
藤井樹給出了一個比較中肯的評價，目光投向那位穿着黑白色古典女僕裙，戴白色頭飾，坐姿端莊優雅的少女。
“不過，你中間好像彈錯了一段吧？”
雖然他只兌換了“初級鋼琴”的技能，但是對曲子的基本鑑賞能力還是有的。更別說還是《卡農》這麼經典的鋼琴曲。
“你這傢伙胡說八道什麼呢？”
本來穿女僕裝，給藤井樹這個混蛋彈鋼琴，松本有菜就憋着一肚子火，現在還要被他一個外行人指手畫腳，松本有菜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挑三揀四的，你這混蛋懂鋼琴嗎？」
雖然她知道自己確實彈錯了一段，可還是打死不承認地嘴硬道：“愛聽就聽，不聽拉倒！”
“你這傢伙彈過鋼琴嗎？”
“呵——”藤井樹輕笑一聲，沒有解釋的意思，隨手拿起松本有菜牀頭的圍巾擦了擦腳。
「……該死！」
「我的圍巾！」
見此情形，松本有菜當即攥緊了粉拳。
「算了……」
「本來就是小賴順路買的大路貨，大不了回頭丟掉就是了。」
她攥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旋即便見藤井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喂，藤井樹……”松本有菜心裏下意識一慌。
她以爲藤井樹是見她這個小女僕不聽話，想要過來修理她一頓。
“我承認剛纔語氣是重了點，但是沒必要動手吧？”
話音落下，可藤井樹的腳步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
“對不起，狗脩金薩嘛！”
有過前幾次被教訓的經驗，這次松本有菜果斷縮着脖子認慫道。
然而藤井樹看都沒看她一眼，走過來一屁股把她擠下了琴凳。
“砰——！”
“哎呦——”
松本有菜喫痛地喊了一聲，伸出纖手隔着女僕裙揉了揉。
「混蛋！」
“哆兒瑞咪發——”
鋼琴鍵發出輕響，藤井樹在彈奏之前也簡單的試了一下音。
不過，憑他“初級鋼琴”的技術，在松本有菜這個天才少女面前應該還不夠看。
所以……
把意識沉入系統面板當中，藤井樹暗道一聲。
「使用小升星卡！」
【叮！】
【升星卡（小）使用中！】
【請選擇升級對象……】
【叮！】
【“初級鋼琴”已成功升級爲“中級鋼琴”！】
如當初兌換“初級鋼琴”時那般，一瞬間，一大堆複雜繁重的樂理知識瘋狂涌入了藤井樹腦海，各種各樣古今中外的鋼琴名曲他也在這一剎那全部熟稔於心。
“喂，你會彈鋼琴嗎？”
雙手撐着地板站起身，松本有菜蹙着眉頭，優雅地拍了拍女僕裙的裙襬。
這可是高級貝森朵夫鋼琴，不是圍巾那樣的便宜貨，被藤井樹搞壞了，她是真的會心疼。
“不是我說，你這雙手也就只能在劍道部拿劍欺負那些女學員了，根本就不適合彈……”
嘲諷的話還未出口，耳邊忽然傳來鋼琴鍵悠揚的聲音，松本有菜俏臉瞬間一滯。
琴聲無比熟悉，正是剛纔她彈錯的那段《卡農》！
「開……開什麼玩笑？！」
微風吹動窗簾，陽光透過透明窗戶照向那張俊秀帥氣的臉，眼前的少年輕踩鋼琴踏板，十指靈活地在黑白琴鍵上飛舞。
《卡農》，許多人能從它歡快的樂調中聽出一股隱藏起來的憂傷，也有一部分人恰恰相反，認爲它基調悲傷，但卻蘊含着破繭成蝶般的喜悅與力量感。
宛如撥開雲霧見天明，松本有菜那雙晦暗氣憤的眼睛，隨樂聲的繼續，越加清澈明亮起來。
「不對，這不是《卡農》！」
樂調一轉，抽刀斷水似的，轉眼間便換成了另一首曲子。
松本有菜以爲藤井樹是要在她面前炫技，彈《鍾》、《野蜂飛舞》這樣難度係數較高的鋼琴曲。
沒曾想仔細聽下去，發現居然是一首她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曲子。
雖然難度不高，可樂聲抑揚頓挫，每一次升降調都能引出內心深處的悲傷。
「怎麼一點印象沒有……」
「這是最近新出的曲子嗎？」
……
……
“滴——”
拿鑰匙卡解開松本宅的密碼鎖，小賴推開門，恭恭敬敬地領松本百合子，還有一位戴方框眼鏡，懷裏抱着公文包，打扮斯文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
“叮叮咚咚……”
剛一進門，三人就從松本宅次臥的方向，聽到了悠揚的樂聲。
“好吵！”松本百合子微微蹙起了秀麗的眉頭。
“夫人，應該是小姐在練琴。”
小賴眼睛一亮，輕聲解釋道：“小姐已經兩年多沒碰鋼琴了呢。”
“大早上練什麼琴，不怕擾民嗎？”
“去，讓她消停點，好好睡一覺，我和律師還有事要談。”
松本百合子眉頭緩緩舒緩下來，邁開步子，領律師走向了松本家書房的方向。
“對了……”
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一般，腳步一停，轉頭對保姆小賴道：“待會兒等藤井君，嗯，就是上次那個少年來了，記得帶他到書房找我。”
“是，夫人。”小賴恭敬地點頭應了一聲，等松本百合子離開後，徑直走向了松本有菜的臥室。
“篤篤篤。”
輕輕敲響房門，小賴站在門口等待許久，可始終沒有從裏面聽到松本有菜的聲音。
她心想或許是鋼琴聲太大，掩蓋了敲門的聲音，於是喊了一聲後，才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小姐，夫人讓你……”
“呃——”小賴語氣一頓，瞪大眼睛看着臥室內的景象。
坐在鋼琴前彈奏的人不是家裏的大小姐松本有菜，而是一位樣貌年輕帥氣，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
正是與夫人關係不清不楚的藤井樹！
至於臥室的主人，松本有菜，此時正穿着一身黑白配色的古典女僕長裙，乖乖侍立在藤井樹身邊。
她眉宇間高傲的神色不再，低眉順眼，彷彿真正的女僕一樣聽話乖巧。
「……完蛋！」
看到這幅場面，小賴腦海中不禁閃過一連串黃金檔的狗血主婦劇。
「這是什麼奇怪的play嗎？」
「不小心撞破了小姐和藤井先生的好事，事後不會被小姐沉進東京灣吧？」
不過……
這好像也不是自己第一次撞見了。
想到這裏，小賴心裏頓時多了一點安全感。
臥室內，樂聲因保姆小賴的出現戛然而止。
藤井樹和松本有菜兩個，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向房門口的方向。
“咳——”
被兩人同時直勾勾地注視着，小賴輕“咳”一聲，擺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輕聲對兩人打招呼道：“小姐，藤井先生……”
“夫人正在書房會客，擔心鋼琴聲音會打擾到她們交談。”
“夫人讓您早點休息，注意身體。”
“還有藤井先生，夫人讓我帶您去書房找她。”
小賴臉上掛着標準的微笑，有條不紊地說道。
“哦，松本店長回來了？”
“那今天就到這裏吧。”
朝身穿女僕裝的富家大小姐松本有菜瞥去一眼，藤井樹從鋼琴前站起身，走到牀沿重新穿好了鞋子。
“拜拜，小菜。”
“說實話，你的女僕服務真的有夠糟糕，滿分10分，我只能給0分。”
“不過看在你還算乖巧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加1分。”
「加1分？！」
聽到藤井樹的話，停留在樂聲中的松本有菜當即回過了神。
「誰稀罕你的打分啊！」
「……混蛋！」
她秀氣的眉頭一擰，而房門口的保姆小賴則眼觀鼻，鼻觀心地默默低下了腦袋。
「小菜？」
「好親密的稱呼！」
「而且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女僕服務……」
“走吧。”
耳邊傳來少年溫和的聲音，見藤井樹把視線投了過來，處於偷聽狀態的小賴臉色微微一紅，趕緊拉開門，對藤井樹做出一個邀請姿勢。
“這邊請，藤井先生……”
“等一下！”正當兩人準備離開臥室的時候，背後突然響起了松本有菜的喊聲。
“那個，狗脩金……呸，藤井樹……”
身爲富家大小姐的松本有菜難得擺出一副扭捏姿態，支支吾吾對藤井樹道：“你……你剛剛彈的曲子叫什麼名字？”
“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因爲那是即興彈奏的，你當然不可能聽過了。”藤井樹隨口回覆了一句。
這是他通過中級鋼琴給予的樂理知識，從上一世的記憶中臨時復刻出來的鋼琴曲。
藤井樹也是剛剛把鋼琴升級到中級的時候才知道，憑他現在的樂理水平，已經可以根據記憶，把前世的一些經典名曲彈奏出來了。
“即興彈奏嗎？”
松本有菜反覆咀嚼這幾個字，心裏形容不出是什麼滋味。
好漢不提當年勇。
先不說她琴藝巔峯的時候有多厲害，兩三年沒碰鋼琴，她的實力早就下降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地步，憑藤井樹當前的實力，完全可以做到輕鬆碾壓她。
“對了，有菜小姐。”
朝那滿牆的證書、獎章投去視線，藤井樹嘴角戲謔地勾起來，說出了和上次離開時同樣的話。
“你的琴藝和空手道水平一樣……”
“砰——！”
房門合上，傳來少年愈來愈遠的嘲笑聲。
“真是一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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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有新讀者不知道，作者每天都是兩章合一，一共4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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