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高燒
所以,在千鈞一髮之際,他把自己和火舞的順序調換,打算用自己背部的八蛛矛去迎接那經過融環後的火球轟擊。
當時紅光大發,唐三心裏就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
摔落地後,他發覺自己幾乎安然無恙,但藏在胸口處的相思斷腸紅已化成灰燼,只剩下一片燒焦的花瓣。
雖然預想過自己受傷,月圓可能會生氣,卻從來沒料到那朵相思斷腸紅會替自己承受了傷害!
不顧身上的傷,唐三第一時間衝回了史萊克。
結果是被三個女人攔在醫務室面前。
“月兒不想見你!”柳長歌和柳二龍的態度可以說是很強硬的了,怎樣都不肯放唐三進去。
“她沒事吧”唐三扶在門框上的手泛着慘白。
“你說呢?”柳長歌沒好氣地回他。
在聽完比賽的情況後,她有了個大概的猜測。把自己的分析告訴小舞和柳二龍,經過一番討論後,三人也明白月圓爲什麼生氣了。
“哥,你千萬不能拿什麼不想辣手摧花之類的理由對月兒解釋,那樣只會惹她更生氣!”小舞比較瞭解唐三,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
她氣急敗壞地說道,“如果這次受傷的是你,月兒絕對不會比現在好受!”
“我現在就在體會這種感受”
唐三隻能透過窗戶看見躺在牀上的月圓,腳下動不了一步。
大片烏雲從天空飄過,遮蓋了大半晴空,光線暗下來,他的紫極魔瞳靜靜凝望着醫務室內。
她額頭擺着冰敷的毛巾,櫻脣抿着,睡得並不安穩。
疼嗎?
那一擊轉移落在她識海的瞬間。
還不能被裁判或者其他人看出異樣,再痛只能嚥着。
他站在醫務室前罰站,腳像深深紮根進土裏,如同門口一顆守護的松樹,連輕微的搖擺都沒有。
其他人也不敢上去勸。
就這麼過去了半天。
月圓發着高燒,沒有醒來。
漸漸的,夜幕降臨。
風夾着雨星,東一頭,西一頭地亂撞着。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雨就劈劈啪啪地下了起來,街道上的行人都紛紛尋找避雨之處,史萊克在戶外練習的學生也都進了室內。
唯有唐三,依然站在雨中。
渾身溼透。
雨珠掛在他的髮絲和睫毛上,又不斷掉落。
夜晚溫度驟降,衣物都緊貼着唐三的身體,沉重而冰涼。
期間大師和小舞等人都舉着傘來勸過他。不管他們說什麼,唐三隻有用搖頭來回應。
反正都勸不動,馬紅俊乾脆說道:“只能送小三一個字了。”
“什麼字?”戴沐白問道。
“該。”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潑的一樣,狂躁的冷空氣夾雜着殘葉斷枝吹來,砸在玻璃窗上劈啪作響。唐三似乎長成了一株堅韌的藍銀草,任由風吹雨打依舊屹立不倒。
“這兩人有時候性格還很像。”奧斯卡嘆了口氣。
“對,都倔。”
三個男生搖着頭,溜了。
“我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在月圓醒了以後幫小三哄回她吧。”
月圓燒了一整晚。
雨下了一整夜。
除了門外的唐三,小舞主動留下來照看,順便也照顧不知什麼時候被挪出了識海的秋明。
變成幼鹿以後的秋明乖巧多了,靜靜地躺在她懷裏。
小舞撫摸着雪白的毛髮,喃喃道:“秋明,你又是何必呢”
早晨,柳長歌路過唐三的時候多瞄了兩眼確認他身體狀態,發現無恙之後才進的醫務室。
“醒啦。”
柳長歌探了探月圓的頭,發現已經完全不燙了。月圓的恢復能力簡直超出了普通醫師的認知水平。
哈,幸好自己不是普通的醫者。
雨後必是天晴,暖融融的光灑在被窩上,有些慵懶。
喝口水潤潤嗓子後,月圓的視線就一直低着,手則不斷在摩挲杯沿。
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外面怎麼還杵着一隻落湯雞?”
她醒來的那刻就用餘光瞄到醫務室外的人了。
小舞聽到那形象的形容後差點笑出聲,又看月圓那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憋笑道:“不是你不讓他進的嗎?”
“所以就那樣傻站了一晚上?”月圓微微皺眉,語氣已經不像平時那麼的淡淡的了。
雖然她是真的生氣,但氣消得也很快。
愁不隔夜,神仙都當過了,做人更沒必要爲難自己。
唐三也發現月圓坐起身喝水了,他那紮在地上的腳終於向前邁了幾步,手搭在窗戶上,臉色稍淺,眼神就像幽幽的網,將屋裏的人兒籠罩。
“昨天雨下得挺大。”柳長歌似乎無意地提了一下。
月圓手指往杯身摳了摳,她當然能感受到那份像陽光烘烤般深情的目光。
“告訴他,我沒事了。”
“如果他想進來呢?還是不讓他進嗎?”小舞問。
沉默片刻,月圓還是沒有擡頭去看窗戶。
眼珠子微轉,她用屋外也能聽見的音量說道:“其實我也理解我的好師兄,爲了不讓火舞毀容,在火球落下的一瞬間,調換順序,自己擋在了她的身前。他的身體經過冰火兩儀眼淬鍊,本來就不懼火,最多承受魂力衝擊,躺個十天半個月罷了。”
要是往日,這聲好師兄是撒嬌,那今天這聲,聽得唐三有些害怕了。他寧願她罵他打他,也不想月圓如此理智地站在他的角度去想。
月圓繼續道:“我都明白,我那好師兄呀,捨己爲人,英雄救美,既贏了比賽,又盡了道義,非常有競技精神。”
說完假裝疲憊,向後仰躺,靠在牀頭閉目養神。
小舞瞧她那神態還以爲又不舒服,剛牽起月圓的手,就被捕捉痕跡地捏了捏。
這是要演給三哥看呢。
她明明看到唐三在屋外了,卻裝作看不見。小舞瞭然,月圓這些對自己說的話,其實也是和外面唐三說的。
“小舞,我一想到我愛的人,要爲火舞的狂傲與好強買單,我就好不爽。她融環的那一刻,可沒有想過對手會受多麼嚴重的傷。”
唐三這麼做,儘管會讓火舞輸得心服口服,也十分紳士地保護了女生的容貌,可付出的代價也不小。要不是經過淬體,普通人受這融環一招可就等於廢了半年去修養,身體還可能落下病根。
他有他心中的道義,這恰恰是唐三的魅力所在。可月圓也不是聖人,她能理解他的做法,卻做不到完全接受。
一直以來所受月關和鬼魅的教育薰陶,他們傳遞的都是“你對敵人手下留情,那麼下一具屍體就會是你”的概念。
窗外的唐三默然站立,心就像被握住,一點一點地捏緊。
情緒一上頭,月圓還把以前的陳年老債全給翻出來。
“你還記得諾丁學院那個大我們兩級的學姐蘭蘭嗎?在課室門前給他遞情書,他不好駁女生面子,居然託我幫忙替他婉拒!”
柳長歌的八卦之魂燃起了,在旁邊拍手叫好,“這證明他當時就有想當你男人的想法!”
月圓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把枕頭扔過去。
柳長歌險險接住,“誒你要扔往窗戶外面扔,別拆了我醫務室啊!”
月圓“哼哼”兩下,把臉埋在杯子裏酌了小口溫水,用餘光瞄了瞄杵在窗外的唐三,他看見自己仍枕頭時好像抖了兩抖。
便道:“小舞,告訴他,換一身衣服乾乾爽爽地再來見我。”
接着又覺得哪裏不夠,又道:“告訴他,今晚我要喫他煮的紅燒茄子。”
“好。”小舞應答。
門外,唐三聽到小舞的轉述後,沒有立刻迴應任何言語。
被打溼的頭髮沾了水後更顯深藍,儘管已經半乾,但也還是一撮撮地黏着,凌亂地散落在額前。
他看上去像只落魄的小獸。
月圓的一番話,讓他明白了她內心的真實感受。凝望窗戶片刻,留下了句“好好休息”便乖乖地轉身離開。
臨走前,他聽見月圓的聲音傳來:“洗熱水澡,我不想發燒剛好就被人傳染感冒。”
唐三腳步一頓。
眼尾撩起絲絲甜意又馬上壓下,加快腳步趕回了宿舍樓。
現在過多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想要徵求諒解,還得好好展現廚藝纔行,月圓喜歡自己用行動哄她開心。
奧斯卡對出現在寢室的唐三很訝異,他印象中月圓可不是個好哄的主,怎麼小三這次這麼快“過關”?
“虧兄弟我和胖子、戴老大幫你想辦法想禿了頭,昨晚都沒睡好!”
“什麼方法?”唐三一邊準備去洗漱的衣物一邊問。
“下午我們比完賽就給你買回來。”奧斯卡神神祕祕地說道。
“今天的比賽我也要去的。”唐三的動作頓住。
“大師已經給你們倆放了假啦。”戴沐白消息靈通得很,從隔壁屋走過來,擠眉弄眼地說道,“說是修養一天。”
“這樣啊。”唐三知道月圓還是在意自己的,但也不代表她消了氣,於是點了點頭,算是接受這樣的安排。
“放心,史萊克的勝利有我們守着。”
“嗯,戴老大,我相信你們。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們到底幫我準備了什麼”唐三想,以他們三個,特別是馬紅俊那腦子,想出來的肯定不是正常的路子。
奧斯卡和戴沐白對視一眼,嘿嘿笑道:“保密。”
馬紅俊不知道從哪裏也鑽過來,眼神曖昧地說道:“你把媳婦哄好不就沒事了,希望小三用不着這道具。”
醫務室。
“就這麼翻賬啦?”柳長歌狐疑道。
“當然不會呢!”月圓脣角微勾。她一把把頭上的冰敷貼扯掉,拉上柳長歌道:“走嗎?去逛街。”
“啊?你,你這?”
“都是演給他看的。”
補充了水分和營養後,月圓基本又變回活蹦亂跳的狀態了,只是識海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原樣。
“如果不顯示出一副虛弱又生悶氣的樣子,他說不準不長記性,下次還敢再犯。”
柳長歌把這“小技巧”默默記在心裏,“那你不是要等”等唐三回來和他一起喫飯。
“離晚飯時間還遠着呢,幹嘛要傻乎乎在這裏等他?晾一晾再說。”月圓又使勁扯了扯她,“去不去?帶你買香料,出新品了,聽說能把人魂給勾走的那種香~”
柳長歌一聽眼睛即刻亮了,便道:“好!那我給我的學生留個口信。”
“除了絳珠,又收新徒弟啦?”
“是啊,要不然你們把絳珠拉去比賽了,誰替我在醫務室值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