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你要記得，這是我們的孩子。”
“阿銀，不要。”
“阿銀，不要獻祭，你跟他們走吧，不要獻祭。”
黑暗的冰霜世界裏，一道急促呼吸越來越重，不多時，忽然停頓，一雙眼睛唰的睜開。
渾身是汗的棠阮坐起身，屈腿，雙手抱膝，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潮溼臉龐貼在膝蓋上，心跳如鼓擂，一下一下，響徹耳畔。
她做了一個夢，很可怕的夢。
夢裏，她和昊天鬥羅唐昊沒有絲毫交集，她按部就班的完成神考，十八歲五環，二十六歲七環，三十八歲突破九環，四十三歲完成神考成爲冰雪之神，進入神界。
夢裏，昊天鬥羅唐昊的摯愛是十萬年魂獸化人的藍銀皇阿銀，他們的孩子叫唐三，是打開斗羅大陸與神界通道的人，是斗羅大陸的第一個神，也是未來的神界之主，作爲他的父母，昊天鬥羅唐昊憑藉肉身成神，最後成爲斗羅大陸位面之主，藍銀皇阿銀成爲鬥羅星之核——永恆之樹，同樣也是一位神明。
夢裏，她在打破唐昊四十四歲封號鬥羅的記錄時感嘆過這位天賦過人卻爲情所困的前輩，也在成爲海神·修羅雙神位的唐三進入神界時感嘆人生，更在一生心無旁騖終於成神之時感受到了解脫和輕鬆。
夢裏，她甚至沒見過唐昊。
夢裏，也沒有乖巧的唐三叫她“媽媽”。
夢裏，一切都和她所知的不一樣。
說實話，夢境太過真實，她甚至覺得自己恍惚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界限，分不清到底哪一個世界是真，哪一個世界是假。
又或者，兩個都是真。
又或者，兩個都是假。
我是誰？
我從哪裏來？
我又要到哪裏去？
我又爲什麼那樣執着的想要成神？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棠阮慢慢閉上了眼睛，下一秒睜眼，卻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雅緻的花園裏，身下藤椅墊了墊子，柔軟舒適，不遠處，一道淺青色身影半掩在花叢中給花剪枝，只一眼，棠阮倏然起身，嘴脣翕動，一雙眼睛早已盛滿了淚水。
“父親！”
好多年沒有見到父親了，她心裏有好多話想和他說，有好多感悟和委屈想向父親傾訴，也有好多困惑想向父親尋求一個解答。聽到呼喚，淡青色長衫的長髮男子從花叢中走出，看到棠阮，有一瞬間的驚訝，但閃得極快，並沒有讓棠阮發覺，而是對着女兒淡淡一笑，溫柔又包容，像冬日的陽光溫暖，暖人心扉，“阿阮。”
聽到這聲闊別多年的呼喚，棠阮瞬間淚崩，掩脣哭得不能自已。
棠珹走近棠阮，像以前一樣將寬厚溫暖的手掌覆上棠阮頭頂，聲音低沉且輕柔，含淡淡笑意，“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以前一樣愛哭？”
“哪有？”棠阮胡亂抹去眼淚，逞強的止住哭，擡起頭，“我什麼時候愛哭過？”，腦袋卻忍不住的磨蹭了一下父親的掌心，充滿依賴和信任。
棠珹莞爾一笑，並不拆穿她，而是在她頭頂揉了揉，然後拉着她的手坐下，棠阮破涕爲笑，像幼年那樣坐在父親腳邊，趴在他膝頭，心中安寧平靜。
“爸爸的乖女兒，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題？”他的兩個女兒一個比一個厲害，阿杳強勢霸道，外剛內柔，阿阮活潑善良，外柔內剛，都不是遇到一點小事就哭得要天崩地裂的人。
“的確是呢。”見到久違的父親，早已學會堅強的棠阮又不自覺的變得嬌暱，低落中慢慢將自己遇到的事情一點點的告訴她最信任的父親。
棠珹安靜的聽着女兒時而歡快，時而低落難受的語氣變幻。
“他說他愛我，可他卻要做這樣可能會死的選擇，一點兒不爲我和糖糖考慮。”棠阮迷茫的看着院子裏的薔薇花，“我分辨不出他的話到底能不能信。”
從女兒的訴說裏，棠珹感覺到女兒內心深處的慌亂與無措，失去目標一樣的迷茫與自我質疑，甚至開始質疑身邊的人和事。
棠珹心中默然嘆息，伸手撫過女兒的長髮，“阿阮，告訴爸爸，當初的你爲什麼會愛上他？”
爲什麼會愛上唐昊？
棠阮沉默了片刻，開口回答父親的問題，“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人，悍勇無畏，堅韌不拔，在他眼中，好像無論怎麼樣的困難都不能讓他停住前進的腳步，他目標明確，不懼怕於爲此付出努力，哪怕渾身是傷，也絕不後退，絕不回頭。”
“他的性格很像狼，那種執着，那種對成功目標堅定不移的嚮往。”“但同時，他其實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對待愛人溫柔忠貞，對待朋友肝膽相照，對待親人和善關懷。”
“從他的身上我學到了許多，因爲他，我變成了更好的自己。”
說完，棠阮自己也有了一點感觸。
棠珹輕聲一笑，笑聲喚回棠阮的注意力，“那阿阮覺得，因爲你，他有沒有變得更好？”
棠阮紅脣微張，卻一時啞口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難過的搖頭，“我總是在拖累他，沒有我，他一樣會這樣優秀，甚至，比現在還要優秀。”
這也是一向堅強的她會不時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因爲有她沒她，唐昊都是那樣的好。
“傻孩子！”棠珹淺笑搖頭，眼神柔和，看着棠阮的眼神滿是慈愛與身爲長者的成熟與沉澱，“爲什麼會覺得沒有你，他會變得更好呢？”
棠阮對棠珹說了那個困擾着她的夢，那個沒有她的出現，唐昊的人生一樣精彩的夢。
聽完，棠珹沉吟片刻，對棠阮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的夢是真是假，爸爸不得而知，也不能武斷的分出真假。”
“阿阮，你們相處的時間很長，甚至比爸爸媽媽陪你的時間要長得多，且會一直長下去，很多事情爸爸不能代替他給你答案，但在你認爲你對他可有可無這件事情上，爸爸不認同你的看法。”
“爸爸！”棠阮直起身，擡頭看棠珹，清凌凌的雙眸純淨溫柔，棠珹的笑依舊親和，“如果爲了保護你瘋狂修煉不算愛，爲了幫助你早日突破封號鬥羅而付出一切都不算愛，那麼，怎麼纔算愛呢？“
“男人的愛大多沉默內斂，行多於言，你若是隻愛花言巧語又何至於二十幾歲才愛上這麼一個外表平凡的男人？”
“畢竟，我的女兒美麗動人，追求她的人在塔羅數不勝數，多的是外表俊秀滿口甜蜜的人。”
愛美色，千蕊的遺傳，愛美人，千蕊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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