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走了
白豈淵徹底沒有了聲音,輕輕咬住自己的指尖,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又啃又咬。
岑偈的吻由鎖骨一路向下,在如玉脂的皮膚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紅痕。
不知過了多久,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沒有了動靜,白豈淵伸手推了推他的頭,見他竟呼吸均勻地睡着了。
白豈淵動了一下身體,還未起身,岑偈便撲身向前,將他嚴絲合縫地壓在身下,嘴裏還嘟囔道:“別走。”
“好,我不走。”白豈淵輕輕道了一句。
那一夜,喧囂散盡,靜謐的房間中,兩道呼吸交織在一起,睡夢中,岑偈時不時要親一親身下的人。
白豈淵則一夜未曾安睡。
晨曦的微光透過斑駁的玻璃窗灑進來,岑偈緩慢地睜開雙眼,牀上,只有他一人。
昨天晚上,他已醉得迷迷糊糊,可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明明是抱着那人入睡的。
岑偈掃視了一圈,想要尋找那人的蹤跡,卻看見對面的牀鋪空蕩蕩的,好似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他走了!
這三個字在岑偈的腦海中如五雷轟頂一般,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經。
沒有打招呼,沒有告別,就這樣走了?
“白豈淵,我操/你二大爺。”岑偈憋了半天,蹦出這麼一句。
他拿出手機,在通訊錄裏找到白老師三個字,打了過去。
響了數聲後,傳來了冰冷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岑偈連續打了三個,依然是關機。
他死死地盯着對面的牀鋪,竟有一滴淚從眼眶中猛然落下。
岑偈從宿舍裏搬出去時,依然不停地給白豈淵打電話,就算要拒絕自己,他也不該就這樣不清不楚地走。
飛機落地,白豈淵手裏提着極簡單的行囊,脖子上掛了一臺單反,而手機安安靜靜地躺在兜裏,上飛機關了機就再沒開啓過。
從機場到達納木錯時,已近黃昏,碧藍的湖泊像鑲嵌在天地山川之間的琥珀,沿着公路走至湖邊,稀薄的冷風吹在面頰之上,忽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窒息感。
好在剛出機場時白豈淵就買了氧氣瓶,他拿出來對着口鼻吸了良久,終於緩過來一點,卻依舊頭暈腦脹。
有一對情侶對着白豈淵招招手,女孩說,“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們拍幾張照。”她說着,將手裏的相機遞過來。
白豈淵接過相機,“可以。”
兩個人雙手舉過頭頂,共同比了一個愛心的姿勢。
白豈淵按下快門鍵,照片裏,碧藍的湖泊與被夕陽染作橙紅的天空成了那顆愛心的點綴。
那對小情侶換了許多姿勢,白豈淵不厭其煩地拍了一張又一張。
女孩過來拿回相機,“謝謝。”她低頭翻看着照片,“拍得真好。”
白豈淵笑了笑,冷白的面頰如陽春白雪消融一般,染上了暖色,“不客氣。”
沒錯,他逃了。
從那溫暖的懷抱之中逃離,從那一次又一次的親吻之中逃離,從那炙熱的灼灼目光之中逃離。
他不敢對面他,因爲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孩。
女孩拿了相機走過去,對男孩說,“那個人長得好漂亮。”
男孩便擡頭看了白豈淵一眼,用喫醋的語氣道:“我還在呢,不許看別的男人。”
白豈淵繞着湖邊走了許久,拿着單反拍了許多照片。
天色漸黑,已有星河悄然從湖面山川之間升起。
白豈淵從未見過這樣震撼的美景,一時間看得入了神,連照片都忘記拍。
天色完全黑下來時,漫天星河將湖面映照得波光粼粼,白豈淵找了一塊平地,躺下去,仰面看着這漫天的繁星。
他心中忽然極平靜,一切雜念都在腦海之中消散,包括岑偈。
酒店房間裏,白豈淵再一次衝進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又吐了一次,他本就沒有喫多少東西,一個高原反應,竟令他將胃酸都差點吐出來。
下去買藥時,白豈淵又遇到了那對情侶。
那女孩很大方,毫不臉紅心跳地對老闆說:“要兩盒杜蕾斯。”
白豈淵站在他們身後,捂着胃,臉色發白。
女孩轉過頭,見是他,就道:“好巧啊,又是你。”
白豈淵點點頭,對老闆道:“要一盒胃藥,見效快一點的。”
女孩輕輕皺眉,“你胃不舒服嗎?”
老闆將一盒胃藥放在桌子上,“五十。”
白豈淵遞過去一張一百的,對女孩道:“嗯。”
老闆給他找了零,三個人一起出去,女孩又問:“你怎麼一個人出來旅遊?”
白豈淵說,“就是想一個人出來散散心。”他的步子有些慢,兩個人便也放慢腳步與他一道而行。
“其實能有一個人陪在身邊也挺好的,就比如現在,有人能給你一碗熱粥。”女孩看着白豈淵拿着藥,泛白的手指關節。
男孩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小聲道:“你話多了啊。”
白豈淵想到那碗最後被岑偈扔進垃圾桶裏的粥,嘴角不禁扯了個苦笑出來,“或許吧。”
後來,男孩摟着女孩匆匆走了,從藥店到酒店房間的那一段路,白豈淵走得極慢。
從納木錯到布達拉宮的路上,白豈淵又遇到了那對情侶。
女孩熱情地與他打招呼,“你胃還疼嗎?”
白豈淵道:“好多了。”
女孩又問,“你接下來要去哪裏?”
“布達拉宮。”白豈淵道。
女孩的眼眸瞬間亮了,“我們也是,要不就一起吧。”
白豈淵同意了,路上除了拍了許多人文風景照,更多的是給這一對小情侶拍照。
分別前,女孩道:“我們這麼有緣分,不如加個微信吧。”
白豈淵一直未將手機開機,他道:“我手機沒電了。”
“啊?”女孩滿眼遺憾。
與兩人分別後,白豈淵去了大昭寺,不知道自己要去求姻緣還是錢財,最後想想,兩者都不想求,但還是想要去看看那漫天神佛。
白豈淵走走停停近半個月,竟真未將手機開啓過一次。
而找不到人的岑偈,快發了瘋!
他將身邊有可能聯繫到他的人全部騷擾了個遍,林亞琦最爲不堪其擾,可她也聯繫不到人。
他第一次這麼沒有安全感,第一次知道有一個人爲了躲避自己能消失這麼久。
白豈淵的最後一站是羊湖,比起納木錯,羊湖像一條蔓延至天邊的碧藍色哈達,同公路一起延伸至看不見盡頭的藍天之中。遙遠而神祕。
那裏同樣有璀璨星河,這次,白豈淵拍了許多照片,越臨近回去之時,他心中那逐漸累積起來的寧靜感越有崩塌的跡象。
回去的前夜,白豈淵給手機充了電,開機時,近上百條的電話、信息、微信幾乎全部來自於岑偈。
他沒有看信息,也沒有看微信,只回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幾聲,電話接通了。
那頭的人沒有說話。
白豈淵開口道:“明天我就回去了,我們見一面。”
“嗯。”岑偈的聲音又低又沉,彷彿在憋着一種將要爆發的情緒。
“那我掛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白豈淵對着電話道。
對面依舊悶聲道:“嗯。”
這天晚上,兩個人都沒有睡着。
岑偈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他隨意拋棄在泥潭裏的木偶人,明知道自己會越陷越深,卻還是隻要他輕輕一提線,自己這個木偶就跟隨他的召喚而去。
白豈淵卻還是接受不了,自己好像真的已經放不下他這件事,在他的觀念裏,一個男生不可能會對另一個男生產生這樣的情緒。
見面時,岑偈的情緒比白豈淵想象中的還要低落。
白豈淵不知道,於岑偈而言,自己離開的這半個月,是他人生最灰暗、最煎熬的半個月。
岑偈很想上前將他抱進懷裏,卻還是忍住了。
白豈淵走近包廂之中,岑偈也走了進去,關上門,阻絕了外面吵鬧的音樂聲,靜謐的空間內就只有兩個人。
包廂裏燈光很暗,但白豈淵還是看到岑偈的眼眶微紅泛着淚光。
“對不起。”白豈淵開口的第一句便說了這三個字。
岑偈靜默不語。
白豈淵又道:“我沒有想到我的不辭而別,對你影響會這麼大。”
剛見到岑偈的時候,白豈淵楞了片刻,他竟瘦了這麼多!臉色更是肉眼可見的憔悴,才半個月而已!
岑偈還是不說話。
白豈淵原本是想一次性跟他說清楚,可見他這副模樣,就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他張了張嘴,“岑偈,你別這樣。”
男孩眼中的淚水終於在眼眶中積攢盈滿,落了下來,他道:“那天晚上,你答應過我不會走的。”他的聲音低沉中帶着沙啞。
“我、我們都是......”白豈淵停頓了許久才道:“男的,怎麼能在一起。”
岑偈良久地盯着對方,“拋開這一點,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白豈淵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其實不止這一個顧慮,他更怕面前這個人只是一時興起,玩膩了,不喜歡了,就將自己拋棄了怎麼辦,畢竟這樣的事他不是沒有做過。
“我以爲你走了這半個月,會看清自己的想法的。”岑偈嘴角露出一個苦笑,“我沒有用離開半個月來思考自己的內心,卻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你要不要聽聽?”
白豈淵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嗯。”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