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春盘 葫芦鸡(十一)
温明棠在打量着对方,对方却是只望了她一眼,并未多看,似是对她的模样早已知晓。
這也不奇怪,对方一直在暗处,那位前未婚夫都露過脸了,他又怎会不知晓自己?
“温丫头来啦!”那张儒雅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开口介绍自己,“温兄生前同我曾结拜为义兄弟,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叶世伯。”
好一個叶世伯!温明棠心道,对上那张放佛戴了层面具一般的脸,咧了咧嘴,同样往自己的脸上挂了一丝笑意,开口道:“叶世伯。”
這一声不咸不淡,并沒有過分的热情,可說恰到好处,可对面的叶舟虚眼裡却闪過了一丝古怪之色:对面的女孩子是在笑,可那笑只嘴角咧开在笑,眼裡却是冷的,让人有种說不出的违和感。
看着叶舟虚微微凝滞的脸色,温明棠面上笑容不变:怎的?让他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這副笑容神情怎么了?看他這模样……自己也似是不大习惯一般。
对着笑容违和的温明棠,叶舟虚顿了顿,开口道:“原本进京便要来看温丫头的,只是甫才进京,人生地不熟的,事务繁忙一时抽不得空来。小儿日前曾来寻過一次温丫头,回来同我大吵了一架,甚至要绝食相逼,其中误会倒是要同温丫头解释一二。”
绝食相逼?温明棠听到這裡,只觉得說不出的滑稽。這叶淮怎得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竟還要绝食相逼?
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他倒好,有饭不吃……温明棠心中腹诽,只是面上依旧挂着从叶舟虚那裡学来的皮笑肉不笑,开口說道:“笠阳郡主势大,小女先时好端端的在路上走着,险些被她的马车撞到,哪敢招惹?再者才被那笠阳王府警告過,叶公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时候来……”
温明棠說到這裡,摇头叹了口气,沒有再說下去。
果不其然,听她提到“被笠阳王府警告過”之后,叶舟虚恍然道:“难怪温丫头认定小儿拿你避祸了,原来笠阳王府竟是提前来寻過你了。”
对此,温明棠不置可否。
她看到那宗室中人三言两语定下叶淮同笠阳郡主之事的事自是不好說,便语焉不详,真真假假的說了一通,左右笠阳郡主的马车撞她是真的,被笠阳王府警告……笠阳郡主不就是王府的人?那位金枝玉叶几次三番露面警告她也是事实。
至于叶舟虚怎么想,那便是他的事了,同她无关。
“此事倒是温丫头错怪小儿了,笠阳王府逼亲之事他在此前并不知晓,也是那日自你口中方才知晓了此事。”說到這裡,叶舟虚苦笑了一声,道,“這等事为人父母者怎敢告知他?”
不告知他,到了成亲之日难道還能寻個人顶替了他不成?温明棠心道。只是面上,对着叶舟虚所言,女孩子立时点头道:“原是這么回事,倒是错怪叶公子了!”
這女孩子如此好說话法……他還准备了不少解释同措辞来着……叶舟虚听到這裡,再次抬眸打量了片刻眼前的女孩子。
他不是不知道面前的女孩子生的什么样,不止相貌,就连她出宫之后的举止行踪都已着人打听過了。
知晓温玄策的女儿整日围着灶洞转时,他是有些诧异的。温玄策那等人的女儿居然会甘心做這等事?原本以为她是逼不得已,形势所迫,可打听之后才知晓她似乎乐在其中,听闻其认真钻研庖厨技艺,大有一副要将這公厨师傅做到底对架势。
不知是不是被年幼之事吓到了,似是打心眼裡便想安心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可……再怎么安心過小日子,叶舟虚以为的寻常人面对這等事该追问一二的举动在這女孩子身上通通都沒有,她好似全然沒有半点脾气,恍若泥捏的一般。
按說任何一個稍有心思的面对這等恍若泥捏一般的人时都该是觉得轻松的,叶舟虚以往也最喜歡面对這等人,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面前這個“如他所愿”一般的女孩子,叶舟虚只觉得有种說不出的不适来。
不過,此时不是考虑這等微妙同违和感之时……叶舟虚将這违和感暂且压到了心底,看向温明棠,开口道:“犬子之事另說,今日世伯寻你是为了你爹生前托付之事。”
温明棠看向叶舟虚,配合着接话道:“叶世伯請說。”
……
……
那厢审完小乞儿的汤圆同阿丙立时奔去了大理寺。
虽說大荣各部衙门的年假還未放完,可因着案子的事,大理寺衙门却是早早便开了衙,开始做事。今日上元节也不例外,哪怕此时已是月上中天,阿丙同汤圆冲进衙门时,竟還有几個文吏同七八個差役在衙门裡。
文吏们正埋头翻着卷宗不知在查什么,那七八個差役不负责翻查卷宗之事,便在一旁拿蒲团拼凑出的“床塌”上和衣打着瞌睡。
因着就在堂门口打瞌睡,听到动静声,打瞌睡的差役立时醒了過来,抬头朝两人望来。
看了眼裡头正埋头翻卷宗的文吏们,阿丙同汤圆忙朝差役们比了個手势,示意他们出来說话。
差役见状起身跟了出去。
待出了大堂,走至院中,阿丙同汤圆才将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而后解释道:“赵司膳让我二人来看看有沒有差大哥闲着,帮忙走一趟,以防不时之需。”
话音刚落,几個差役正要說话,便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唤温师傅去的是着了官袍的中年官员,相貌斯文?”
阿丙同汤圆回头,看到林斐正带着赵由站在不远处,两人身上皆披着斗篷,好似出去了一趟才自外头回来一般,却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未提着,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问话的是林斐。
阿丙同汤圆闻言,忙点头道:“那小乞儿是這么說的。”說到這裡,看着林斐同差役们身上的官袍,再想到小乞儿說的穿着官袍的大人,突然觉得好似不大对劲。
他们大理寺是赶上案子了,早早开了衙,旁的衙门直至今日仍然在放年假,除却长安府尹這等需要现身巡查上元节状况的官员之外,有几個官员今日要着官袍的?
才這般想着,便听林斐道:“方才府衙的上元宴上有人提前离席了,這乞儿的描述倒叫我想起了一個人,”林斐說着看向那几個差役,道,“你们便留在這裡,阿丙同汤圆同我們走一趟。”
一听林斐這等安排,阿丙同汤圆顿时有些傻眼:這……不成吧!赵司膳可說了,那茶楼裡的人都是那大人的人,就凭一個赵由,当真能备不时之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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