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莫潮生這人,脾氣賊暴、不會照顧孩子、而且做飯還一點兒都不好喫。
從前,在凌一弦的年紀還非常小,差兩三個月才滿一週歲的時候,莫潮生還抱着她翻山越嶺,去離家最近的小鎮子裏看過醫生。
小鎮裏當然不會有兒科醫院。整個鎮子上,最大的醫院一共三層,兒科大夫還得兼任婦科方面的工作。
莫潮生抱着頭髮都沒長太長的小嬰兒給大夫看。
他口吻迷惑地問道:“醫生,爲什麼我家的孩子斷不了奶呢?”
女醫生打量了一番少年人模樣的莫潮生,又看看他懷裏的凌一弦,心中暗暗嘆息一聲,轉過一番關於留守兒童的感慨。
但初步檢查以後,女醫生沒能發現任何問題。
“有可能是不喜歡某種輔食,你再給她換一種喫吧。”
莫潮生很堅持:“我能找到的食物都餵過了,她就是不喫。”
大夫想了想,覺得或許是孩子體內缺乏某種元素。
她撕下病歷紙,龍飛鳳舞地寫了一頁:“那你先帶寶寶做個檢查吧。”
小鎮醫院的醫療條件十分有限,翻來覆去就那幾樣常規檢查。女醫生仔細審視了一遍報告,沒發現任何符合猜想的蛛絲馬跡。
醫生追問莫潮生:“你說的‘不能斷奶’,究竟是怎麼個不能斷法?”
莫潮生仔細回憶了一下:“給她奶瓶喝就樂,喂她嬰兒輔食喫就哭。”
那名兒科大夫耐心很足。她詳細地檢查了凌一弦的口腔狀態、叩聽了凌一弦的腸胃情況,甚至還當場從自己飯盒裏挑了一筷子芋泥餵給凌一弦……
小凌一弦吧嗒吧嗒嘴,喫得挺香。
在排除了一切不可能以後,剩下的那個答案就是最終結果。
大夫忍着笑問莫潮生:“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家的嬰兒輔食做得不太好喫,孩子不太願喫。”
莫潮生:“……”
心中毫無逼數的莫潮生,就和剛剛聽見狗會做飯的明秋驚一樣,發出了
一聲震驚的叫聲。
他說:“怎會如此?”
莫潮生付掉診費,謝過大夫,心中仍然充盈着對自己廚藝的信心。
他覺得,大夫的判斷一定是哪裏有問題。
但是,關於莫潮生做飯究竟難不難喫的課題,很快就由凌一弦本人進行了證實。
當年他們落腳的那個山村,村裏家家戶戶都有種植大量倭瓜的習慣。
這種易於儲存的蔬菜,往往堆滿了各家各戶的地窖和廚房,甚至多到要拿去餵豬的地步。
某一天,莫潮生一個沒看好,剛學會走路的凌一弦就消失不見。
他對此已經習以爲常,走到隔壁家大娘一看,果然從屋裏拎出了凌一弦。
據莫潮生回憶,當時的小凌一弦,正張着她那口沒長齊的小乳牙,捧着一塊金燦燦的倭瓜,吭哧吭哧咬得正香。
陪着莫潮生找孩子的大娘見到這一幕,驚得連手裏的盆子都摔了。
“啊呀,娃兒,那個喫不得!你要喫大娘給你找好的,這都是我挑不要的破爛倭瓜烀了,準備做豬食的!”
莫潮生:“???”
莫潮生的表情,逐漸從任其自然,變得懷疑人生。
他平時在家裏給凌一弦做的嬰兒輔食,也是這類東西啊。
結果凌一弦不喫他做的,跑到別人家去喫豬食???
莫潮生伸手一撈,就把凌一弦從那盆半生不熟的倭瓜堆兒裏拎了起來。
只見小凌一弦喫得滿臉髒兮兮,兩隻小手上都印着倭瓜泥。她依依不捨地揮動四肢,彷彿只要再給她一個機會,就還要對着這盆倭瓜發起衝刺。
莫潮生:“……”
雖然在很多年之後,莫潮生堅持聲稱,自己做的嬰兒輔食沒問題。
而且,那些蔬菜泥和他做的飯菜比起來,甚至堪稱美味,證據就是凌一弦剩下沒喫的那些嬰兒輔食,全都進了莫潮生自己的肚子。
但在鐵一般的事例證明之下,凌一弦覺得,莫潮生的言語顯然蒼白地令人無法相信。
聽完這段往事的明秋驚:“……”
明秋驚默然不語。
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居然一語成讖。從凌一弦的描述裏來看,她的那位養父,確實不像是能養活兩個孩子的人。
只能說,凌一弦居然活蹦亂跳地長到今天這麼大,也不知道是託了多大的福氣。
表情幾番變化,明秋驚終究難以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語氣和緩而委婉地問道:“那麼,狗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聽他提起老紅,凌一弦皺起臉來嘆了口氣:“那是因爲我後來長大了。”
對於小時候嬰兒輔食的事,凌一弦其實已經記不住了。要不是莫潮生後來自己說漏嘴,凌一弦是不會知道的。
但關於老紅在自家安家落戶的全部過程,凌一弦至今也不曾一絲忘卻。
畢竟,這可是她生活質量得到重大改善的開始。
——前面提起過,比起嬰兒輔食這種以各種蔬菜泥爲主的食物,莫潮生的正餐做得更爛。
小凌一弦最初並沒有“飯做得好喫”和“飯做得不好喫”這個意識。
由於周圍沒有參照物的原因,凌一弦只覺得天下所有的飯,大概都是這麼難喫。
而當練武練累了以後,身體需要大量的營養補充。不管莫潮生端上來的是什麼,只要不是石頭,凌一弦都能稀里嘩啦地往肚裏咽。
直到某一天……凌一弦喫到了人生中第一桶方便麪。
“……”
對於當時見識尚少的凌一弦來說,這種高油、高鹽、高熱量的美味食品,簡直不亞於傳說中的滿漢全席,完全可以把莫潮生做的菜吊起來打。
凌一弦快樂地撲進了方便麪的天堂裏。
從小到大,只要凌一弦要錢,莫潮生就會給她。
看她明顯更喜歡喫方便麪,莫潮生也沒說什麼,反而覺得挺省心的。
在養育孩子這件事上,新手養父莫潮生從零起步,拆東牆補西牆的姿態一直都顯得笨拙。
但在凌一弦連吃了一個星期方便麪後,前來串門的村人無意之間聽說了此事。
他連忙提醒莫潮生,如果小孩子總喫方便麪
,可能會缺少營養,長此以往,對身體不好。
莫潮生:哦,原來如此。
於是當天晚上,莫潮生辣手摧花,直接掐斷了凌一弦的方便麪供應。
凌一弦:垮起個小貓批臉。
被迫重新面對莫潮生做的食物的凌一弦,一整頓飯都悶悶不樂。
見此,莫潮生二話不說,直接把鍋鏟交給凌一弦,告訴她喫不慣可以自己做。
凌一弦:好耶!
於是,第二頓飯的時候,凌一弦下廚給自己做了一飯一菜一湯。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難喫,太難吃了。
凌一弦做的飯,簡直和莫潮生的廚藝不相上下。
莫潮生對此倒是沒有意見。
他這人從來不挑食,在凌一弦不做飯的時候,他自己做了什麼,莫潮生就喫什麼。要是凌一弦做飯的話,不管凌一弦做什麼,莫潮生也喫什麼。
聽到此處,明秋驚不由得插了句話。
“只要能把食物弄熟,不要糊鍋,一般也不會做得特別難喫吧。”
把孩子給逼到連喫豬食都覺得香的地步,明秋驚實在難以想象這是一種何其超人的廚藝境界。
面對這個疑問,凌一弦悠悠地嘆了口氣。
她詳細地跟明秋驚解釋道:“是這樣,我和莫潮生做飯的難喫,發展成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莫潮生做飯的難喫之處在於,他總能把食材的口感弄得一言難盡。
曾經,有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凌一弦品嚐莫潮生燉的白菜豆腐,都感覺他其實是把十一二歲、非常愛出腳汗的男孩的膠鞋,給剁吧剁吧混到了湯裏。
明秋驚:“……”
這個形容未免太過形象。
明秋驚光是聽着,眼神就不由得恍惚起來。
“至於我做飯,”凌一弦的目光四處飄了飄,“我,嗯,我對飯菜的味道,把握得不是很好。”
凌一弦做飯的時候沒有很多,她一共下廚不到4次。
在凌一弦第4次下廚時,莫潮生剛吃了一口凌一弦做的地瓜,表情就僵住了。
然後,即使以他的不挑食程度
,都忍不住放下筷子,跑去村口看了一眼。
明秋驚揚眉奇道:“他去村口做什麼?”
凌一弦沉着地說:“莫潮生以爲,我把那個賣鹽的小賣部老闆給鯊了。”
明秋驚:“……”
就是在那個晚上,莫潮生和凌一弦之間,發生了他們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
莫潮生指出,凌一弦做飯實在太難吃了。
凌一弦則認爲,莫潮生沒有資格說世上任何一個人做飯難喫。
這麼多年過去了,莫潮生依舊非常自信。
他說:“我做的飯一點都不難喫。”
凌一弦說:“呸,就你做那個飯,除了我喫、你喫,連狗都不會喫。”
莫潮生說:“怎麼可能,你做的飯纔是狗都不喫。”
凌一弦說:“我做飯難喫我承認。但你的飯就是不好喫。你信不信,如果狗不喫我做的飯,也一定不會喫你做的飯。”
莫潮生不信。
聽完這番連狗都不想聽的小學生式吵架,明秋驚緩緩吐出一長串省略號。
“…………”
他好像已經開始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莫潮生連夜進山,從山裏抓了一隻赤焰獒回來。
小凌一弦對赤焰獒豐厚濃密的紅色皮毛愛不釋手,早已忘記最初抓狗的初衷。
直到莫潮生當着一人一狗的面宣佈:“以後這就是咱家的狗了,專門負責喫咱們家剩飯。”
說完,他就擺出了求證的態度,依次將自己和凌一弦做的飯餵給狗喫。
狗吃了凌一弦做的飯,直接吐了。
隨後,它又吃了莫潮生做的飯。
這回,狗一下子就哭了。
赤焰獒在異獸中的智商排名前列,它多半是聽懂了莫潮生的話,感受到了自己將擁有一個怎樣悽慘無光的黯淡狗生。
或許是實在無法接受自己餘下的狗生,只能伴隨着這種狗都不喫的東西度過,聰明的赤焰獒揚起自己靈巧的前爪,把這一大一小左右扒拉開。
然後它主動跳上竈臺,給自己炒了個蛋炒飯加餐。
明秋驚:“……”
即使心中早有預料,但聽到這裏,明秋驚還是覺得,這就他媽的離譜。
連他這種平時溫文爾雅,簡直像是白玉雕成的人物,居然都能被逼出一句粗口。由此可見,整件事帶給明秋驚的震撼程度。
明秋驚震驚地問:“可是,狗是怎麼炒蛋炒飯的呢?”
凌一弦安詳地說:“你不知道,老紅的表情很豐富的。他給我使個狗眼色,讓我拿鍋鏟,我就拿鍋鏟。”
總而言之,這頓蛋炒飯就磕磕絆絆地在狗的指揮下完成了。
在品嚐過赤焰獒特製的蛋炒飯後,凌一弦頓時驚爲天人。
從那以後,赤焰獒長居家中,還被起了個名字叫做老紅。
凌一弦甚至精心爲老紅製作了它的專屬廚具。
停頓一下,凌一弦主動解釋:“像是鍋鏟、大勺、舀調味料的小勺子,上面都根據老紅的爪爪大小,專門箍上了腳套。這樣的話,老紅無論想拿什麼都方便。”
說到這裏,凌一弦的聲音中漸漸浸染上了三分炫耀。
她問明秋驚:“你想不到吧,老紅還能顛鍋給雞蛋餅翻面兒呢!”
明秋驚:“……”
明秋驚安靜地想:我確實是想不到這種操作。
像是讓狗做飯這種事,他做夢都夢不出來!
現在,明秋驚的心中一片死寂,只剩下一個問題在腦海中迴盪。
他艱難地說道:“所以,你們平時喫飯的時候……”
“哦。”凌一弦平靜地說,“我們一般會給老紅100塊錢,讓它叼着去菜市場。今天老紅想喫什麼,就直接買回來。”
明秋驚:“……”
啊?你說什麼玩意兒?你們倆連菜都讓狗去買?!!
現在。哪怕凌一弦是明秋驚喜歡的女孩,明秋驚也不得不替狗說句公道話。
——那位素未謀面的老紅,究竟是不是狗,明秋驚尚且不敢確定。
但凌一弦和他的養父,你們倆是真的狗啊!
————————————
兩人來到了明秋驚的房間,明秋驚打開房門,又把自己的
手機和解鎖密碼一併交給了凌一弦。
雖然這是他的房子,但明秋驚並未在此逗留太久。
臨走之前,他從櫃子裏翻出兩隻格外柔軟的抱枕拋上沙發,又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冰鎮橙汁放在茶几上,示意凌一弦口渴的話直接喝,不用跟他客氣。
——從上一次凌一弦和她養父交涉的過程來看,明秋驚覺得,兩罐冰鎮飲料實在很有必要。
在做完這一切後,明秋驚就重新返回了訓練場。
至於更多的時間和空間,還是讓渡給凌一弦和他的養父吧。
耳朵一動,聽着明秋驚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凌一弦呆呆地望向掌心的手機,她既沒有選擇開屏,也沒有按下撥號鍵。
空蕩蕩的屋子裏,只留下凌一弦一個人,表情複雜難言。
系統適時地冒了出來,輕聲呼喚凌一弦的名字:“宿主。”
凌一弦淡淡地“嗯”了一聲,卻沒有給出更多的回答。
剛剛在路上和明秋驚的那番交談,勾起了凌一弦不少昔日回憶,讓她越發地懷念起自己和莫潮生過去的點點滴滴。
凌一弦想起自己小時候,莫潮生總是帶着她搬家。
他們往往會從一個村落,搬向另一個更遙遠的村落。也不知道莫潮生究竟是從哪裏裏淘騰到這些聚居地的信息。
除此之外,莫潮生還很喜歡換手機號。他每次換完新號,都要讓凌一弦背下來。
在最頻繁的一段時間裏,凌一弦三個月內背了8個不同的手機號。
就在她終於不會把第6個手機號和第8個手機號弄混時,莫潮生又告訴凌一弦,可以把從前記住的那些手機號都忘掉了,因爲他又換了一個。
凌一弦:“……”
那天,火冒三丈的凌一弦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背過的每個號碼都刻在莫潮生胳膊上,讓他看看到底有多少了!
現如今,這些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沖刷過凌一弦的腦海。
而凌一弦就像個一直生活在漩渦中心的海螺那樣,機緣巧合之下,她終於把腦袋伸出螺殼,發現不知從何時起,身
邊早已佈滿暗潮洶涌的海浪。
於是,凌一弦後知後覺:原來一切事情早在最初便已流露端倪。
“宿主。”見凌一弦遲遲沒有撥出電話,系統適時開口問道,“您確定莫潮生只是您的養父嗎?有沒有一種可能……”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系統的問題雖然沒有說全,但凌一弦已經明白它的意思。
當下,凌一弦啞然失笑,矢口否認:“怎麼可能呢。你忘了嗎?莫潮生的年紀只夠做我的哥哥。”
系統心想,如果叛逆少年交女朋友比較早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
下一秒鐘,這個剛剛升起的猜測就被凌一弦直接推翻。
只聽凌一弦講道:“我沒和你說起過嗎,莫潮生只大我12歲。”
系統:“……”
抱歉打擾了。
是它剛剛想得太禽獸了。
不過這麼一來,系統的邏輯模塊裏,無法推演的疑惑就更多了。
“宿主,一個12歲的孩子把您從嬰兒養到現在這麼大……難道過去那些年裏,您從來沒有和莫潮生問起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凌一弦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不是的,我問過他一次。”
從小到大,凌一弦也只問過莫潮生那麼一次。
她問莫潮生:“我的父母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那一回,從來都有話直說、直來直往、做事幹脆爽利的莫潮生,難得地沉吟了很久。
最後他告訴凌一弦:她的母親溫柔又勇敢,是個美麗的女人。她的父親,則是個像英雄一樣的男人。
在滿足了凌一弦的好奇心後,莫潮生和凌一弦約定,以後不要再提起類似的事情。
系統的電子音微微有些遲疑:“然後……?”
凌一弦勾開了冰鎮飲料的拉環,慢慢地喝上一口。她感受着微甜的液體像一道冰冷的雪線,順着自己的食道一路滑進胃裏。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凌一弦閉上眼睛,悠悠地說道,“然後,我當然就再沒和莫潮生提過類似的問題。”
“……”
凌一弦的腦海裏,傳來幾道像是平時調撥電臺旋鈕時會有的嘈雜電波聲。
就好像系統想要說些什麼,又半路終止。
微微一笑,凌一弦沒有就着這個話題和系統繼續往下聊。
她大致能夠猜到系統想要表達什麼。
不過更深入的話題,凌一弦並不打算拿出來分享了。
她沒有和莫潮生再提及過自己的父母,當然不是因爲一諾千金這麼簡單的理由。
凌一弦就純粹是……不想讓莫潮生感到爲難而已。
——她是被莫潮生養大的。
雖然在平時,凌一弦叫起莫潮生的時候,“大哥”、“義父”、“師父”、莫潮生的名字、乃至於“龜兒子”和“孫子”這種稱呼都胡亂混着喊。
但毫無疑問,莫潮生是凌一弦唯一的養育人。
從小到大,凌一弦沒見過她的爸爸媽媽。她身邊只有莫潮生。
十幾年前的凌一弦,不過是個小小的人類幼崽。而莫潮生那個時候,也只是個脾氣比現在更加暴躁的小少年。
他毫無養育小孩子的經驗,甚至在過去的生活裏可能都沒見過該怎麼養孩子。
少年莫潮生被凌一弦氣到跳腳,一杆子劈碎了一塊半人高的石頭;凌一弦不肯練武,莫潮生被凌一弦氣得發癲。
可等到半夜凌一弦劇毒發作的時候,莫潮生還是得把小姑娘抱進懷裏,單手按住她的背心,源源不斷的向凌一弦體內輸送內力,壓制住那難纏的毒性。
有一次,莫潮生揹着小小的凌一弦進山,尋找一味難得的藥材。
他們這一去,足有半個月之久。
有一天,因爲沒找到合適的營地,兩人只好住進一個莫潮生連腿都伸不直的山洞,躺下以後,莫潮生小半個身子都露在洞口外面。
那天半夜,山上忽然打雷下雨。
凌一弦對莫潮生抱怨天氣很冷,莫潮生只好罵罵咧咧地翻身坐起來,一屁股墩在洞口,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大半吹向洞裏的狂風冷雨。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莫潮生脾氣很差、耐性很糟、嘴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