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三合一
可能因爲美人蠍最近正處於的等待任務期的緣故,豐沮玉門默認美人蠍沒有其他事幹,於是乾脆安排美人蠍不日與精衛碰頭。
在收到這條消息以後,凌一弦當即翻了翻美人蠍的手機記錄。
好友列表裏,確實有個被備註爲“精衛”的存在。至於通訊簿裏,倒是沒有這個名字。
凌一弦查看兩人過去的聊天記錄,發現公事公辦到了極點:除了時間地點的通知,以及幾張過期圖片和“收到”之外,簡直看不出這兩人有任何私事上的交集。
此後,凌一弦又專門潛進精衛的私人空間裏找了找她的朋友圈。
精衛把朋友圈設置成“僅一年可見”,但直到凌一弦把記錄翻到底,也沒找到哪怕一張私人照片。
從朋友圈風格來看,凌一弦十分懷疑,精衛此人乃是個是行走的轉贊機。
不然根本沒法解釋,爲什麼她的朋友圈裏都是“武學入門的五個技巧,看過人的都說好”這種公衆號文章的轉發。
系統適時提醒凌一弦:“宿主,話說,您檢查過美人蠍的賬號沒有?”
“嗯?”
凌一弦聞言一愣。她從拿到手機的那一刻起,就把美人蠍的好友名單和聊天記錄給翻了個底朝天。
不過,若說美人蠍的朋友圈,她還當真沒看過。
思及此處,凌一弦順勢點進美人蠍的朋友圈翻了翻。
三分鐘以後,凌一弦:“……”
好的,破案了,美人蠍的朋友圈裏也都是這種東西。
那篇“武學入門的五個技巧,看過的人都說好”公衆號文章,精衛和美人蠍的轉發時間只相差五分鐘。
甚至她們對於文章的留言,也都是風格統一的[贊][贊][贊]。
簡直把“我就是在糊弄你”七個大字掛在臉上。
凌一弦問系統:“你覺得這說明什麼?”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巧合之事,精衛和美人蠍必定有染!
……咳,開玩笑。
不過兩者轉發的文章篇目如此重疊,而她們反覆轉發的,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個公衆號的原創文章,想來絕不是一種巧合。
凌一弦覺得,大概在這些平平無奇的原創文章裏,隱藏着一些不爲人知的消息。
或許,豐沮玉門的成員會藉助一些特殊的密碼解讀,來用這些文章傳遞信息。
想到這裏,凌一弦當即一個激靈,將這個發現報告給了武者局。
五分鐘以後,武者局回了凌一弦的信息。
他們說:“有警惕意識很好,值得表揚,不過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在把手機發給凌一弦之前,他們已經用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將美人蠍留在手機中的個人信息翻了個底朝天。
精衛作爲傳說中的神鳥、炎帝的女兒,自然被標記爲一個重量級人物,不容武者局錯過。
不過,在仔細研究了那兩百多篇的公衆號文章以後,武者局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位“精衛”大概和美人蠍一樣,都把使用賬號當做工作賬號。
凌一弦有點沒明白:“什麼意思?”
武者局把話說得更明白了點:“她們轉發的那幾個公衆號,估計是豐沮玉門的人在經營……之所以會轉發的這麼頻繁,可能因爲豐沮玉門也會統計年度kpi吧。”
雖然從效果上來,五六個公衆號都被經營得半死不活。最長的一個已經開通了三年,居然只有十萬粉,還有一半都是靠抽獎攢出來的。
實不相瞞,查出此事以後,小編,啊不武者局也感覺很震撼呢。
凌一弦:“……”
少女凌一弦,過早地窺得了社畜的世界。
——沒錯,世上的狗公司,就是會免費把底下的員工,當成不要錢的刷數據機器呢。
怪不得美人蠍和精衛在公衆號文章下的留言,是那樣的千篇一律、毫無感情、就連五毛錢的水軍都比她們要更智能一點。
大概,這就是湊合學修滿的社畜,鍛煉出的職場生存智慧吧。
所以說,與其投身於將被剿滅的反派組織,還不如給國家好好打工。
反派組織甚至連你人丟了快一個月都不知道,而國家至少會關心你的溫飽,再送你去學校重新唸書。
至少在凌一弦考完武者證的當天,武者局就給她辦好了武者保險。
替誤入歧途的美人蠍和精衛鞠了一把同情淚,第二天,懷着“精衛其實是個湊合學社畜”的印象,凌一弦前往了兩人約好的碰頭地點。
然後,七步之外,在看清越好的卡座上那道人影,美人蠍的表情就變得有些豐富起來。
凌一弦在心底悄悄敲了一下系統:“系統,我學習不好,成績不行。但我至少記得……精衛的身份,是炎帝被淹死的小女兒?”
系統肯定了凌一弦的記憶:“是的,宿主,‘精衛’確實是炎帝的小女兒。”
但卡座上坐着的那人,無論從骨骼結構還是身形來看,都明顯是個男的吧???
而且,這絕對不會是外人坐錯了座位。
因爲這個男人,凌一弦見過。
那天的豐沮玉門聚會裏,這個男人守在門檻,白襯衫、黑領結、一身侍者服、還當面驗過美人蠍的血。
凌一弦不得不接受眼前的這個現實:現代版的豐沮玉門《山海兵》裏,精衛是個男人。
行叭,沒準在遠古時代,精衛它就不是一隻單獨的鳥,而是一種有雌有雄、有老有少的某種鳥類名字的總稱呢。
熟練地擺出美人蠍應有的表情——高傲、睥睨、又自知美麗。凌一弦踩着一串“噠噠噠”的高跟鞋聲,問也不問地拉開椅子,在對方面前落座。
侍者,或者說精衛,他對美人蠍這套做派顯然並不意外。
正相反,看不清他是怎麼出手,精衛的掌心裏就多了一隻薄荷味的女士煙和銀色的火機。
他的表情比起聚會那天明顯冷淡了不少,語氣也只能說是禮節性的客氣:“抽嗎?”
美人蠍簡潔地說:“不。”
於是精衛轉而將那根菸咬進自己嘴裏。
他一下下咔吧咔吧地摁着火機,卻始終沒有把那根女士煙點燃。
精衛和美人蠍之間的私人關係似乎相當不好,沒準都堪稱僵硬,有那麼五分鐘的時間裏,兩人面對面的坐着,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這好像是雙方狙擊手的一場比試,比的就是狙擊手的耐心和潛伏能力。
美人豔麗精緻的眉眼,和男人冷淡探尋的打量,時不時地在半空中交錯碰撞,解讀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含義。
還是五分鐘以後,服務員端着盤子上了第一道菜,纔打破了兩人之間薄冰似的僵局。
美人蠍呵笑一聲:“原來你沒有在好好的等我來。”
居然自己先點了菜。
精衛頭也不回地伸長了胳膊,從背後空着的桌子上撈來一張菜單。
“哦?既然這麼在意,想喫什麼就自己加好了。”
說完,他也不以爲意地勾起了脣角:“反正這回見面是公事,玉門會報銷。”
美人蠍:“……”
好傢伙,看這熟練的報銷行爲,老社畜了。
果不其然,等服務生把菜上全,暗示他們如果不開發/票可以送飲料的時候,精衛一口拒絕:“不,就要開發/票。”
要喝飲料的話,他可以點完算在發/票裏啊!
既然美人蠍和精衛同爲社畜、同病相憐,自然也同樣深諳公款喫喝、刮公司油的技巧。
正事可以暫時不談,但自己一定要喫飽喝足再說。
武者本身飯量就大,兩人各自埋頭乾飯。儘管還是全程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交流,但有滿桌美食充當中和劑,氣氛也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直到飯菜都清得差不多了,精衛才問美人蠍:“上次聚會的時候,你怎麼跟琳琳發生不愉快了?”
琳琳,就是那個特別能做卷子,爲了通過武者局的官方招聘考試,苦苦刷題半年的女孩。
上次聚會的時候,美人蠍隔着衣服,順着她的脊柱給皮肉劃開了一道。
不意精衛提起此事,美人蠍冷淡地皺起眉頭:“她惹到我面前來,就是找死。”
“哦。”精衛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原來你知道。”
“……什麼?說人話,不要講鳥語。”
被定義成“鳥語”的精衛不悅地看了美人蠍一眼,又用目光掃了掃桌上的幾個碟子:
“你上次渾身透着不對勁兒,我還當你被人掉包了呢。”
不過從今天見面來看,美人蠍的言談舉止和往日無異,愛喫的口味也沒有變過。跟她提起上次聚會發生的事,美人蠍也沒有接不上的情況。
應該還是同一個人。
果然,聽完精衛的猜測,美人蠍不屑一笑:“你想多了。”
而在特殊皮膚之下,凌一弦在心裏大叫:“臥槽!”
系統也應和着大叫:“臥槽!”
據說,鳥類的視覺和人類視覺不一樣。
人類視覺是由三原色構成,而鳥類視覺則有四原色。
在紅、黃、藍之外,鳥類還能捕捉到某些人類無法辨別的紫外線。
鳥類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凌一弦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精衛這傢伙,眼睛可真夠尖的!
上次聚會,武者局派出的是培訓一天就匆忙上崗的凌一弦,當然和現在這個上完兩期課程的美人蠍不一樣了。
也幸好凌一弦沒事就跟沒些人對面坐着,手裏捧着自己的各種午餐饞她,順便藉此看出了美人蠍平時都愛喫什麼口味。
不然的話……此行怕不是要露餡。
心裏對精衛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美人蠍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唔,不急。”精衛左右環顧了一眼,“大廳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我們去茶樓點個包廂。”
嗯?那爲什麼剛纔不直接要個包廂?現在還不是飯點,沒道理飯點空不出包廂來。
這個問題只在美人蠍的腦海裏轉了一秒,就得到了答案。
——反正都是玉門報銷,既然能開兩張發/票,爲什麼要只開一張?
美人蠍:“……”
她發現了,自己竟然能夠隱隱領悟到社畜的思路!
她也是個預備社畜了!
不出美人蠍所料,等他們兩人到了茶樓開過包廂,精衛不但點了好幾種茶點,還很懂地要了兩盒高級龍井。
沒錯,他跟美人蠍一人分一盒揣走。
美人蠍:“……”
一扇新的大門就此打開。
她好像隱約、大概、似乎……悟到了一點什麼。
不管美人蠍領悟到了什麼嶄新的祕籍,揩足了油的精衛終於開始談起正事。
不止他那能報銷就報銷的手法十分粗糙狂放,精衛就連說起正經事來,也是一樣的開門見山。
他跟美人蠍直奔主題:“兩件事。第一件,玉門派出我和你做搭檔,共同解決掉凌一弦——具體事宜聽你籌劃,動手的時間、地點,你要提前通知我。”
“第二件事,g市遠郊疑似發現‘猙’的碎片。不能排除是武者局設下的陷阱,但我們還是要去探個明白。”
“這件事我來主持。明天上午,長流門集合,你有沒有意見?”
心念電轉,美人蠍臉上仍然只有一派漠然:“有一件。”
精衛皺眉:“什麼?”
美人蠍傲慢地說:“這種小事,你下次直接在手機上發消息給我就行了,用不着約我出來。”
“……”
精衛皺起的眉頭仍未平復,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美人蠍幾個來回。
就在美人蠍心生忐忑,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腔調拿得太足的時候,精衛忽然拉了拉包廂鈴。
“服務員。”他指着美人蠍,對進門的茶樓服務員交代,“剛剛點的高級龍井,再給這位小姐包一盒。”
囑咐完這句話,精衛掛着他那張不太耐煩的性/冷淡臉,轉而看向美人蠍:“這回行了吧?”
美人蠍:“……”
草啊。
你好熟練啊。
見美人蠍不再搞事,精衛最後喝了一口茶水,率先站起了身。
他對美人蠍打了個手勢:“既然沒別的事,那就明天上午九點鐘見。保持聯繫。”
說罷,不等美人蠍回答,精衛就先一步越過她,推開了包廂門。
美人蠍沒有立刻提起自己的兩盒精包龍井就走。
按照武者局過去的培訓,她應該在包廂裏多停留五到十分鐘,再自行離開。
桌上餘下的一半茶點,多半就是爲這個剩下的。
一邊咬着小點心,美人蠍一邊支起了下巴。
她現在是真想知道,過去美人蠍和精衛是怎麼一種交情,又是怎麼開闢出了現有的交往模式。
你們兩個私下底喫拿卡要、打包帶走,甚至同夥貪污招待費的事兒,玉門都知道嗎?
玉門知不知道,美人蠍不知道。
但是反正這個技巧,凌一弦是知道了。
當天晚上,她就活學活用、現炒現賣,登上專門的武者交流網,提前往購物車裏裝了一批自己很喜歡的兵刃和材料。
做完這一切後,凌一弦把自己的購物車截了個圖,依次發給了上級。
她模仿着美人蠍湊不足四百字小作文的學酥水平,誠懇無比地寫了段申請書送上去。
“據這些日子的調查,凌一弦雖然格外擅長近身絞殺,但她本身乃是一位全才武者,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爲了能夠不惹人懷疑地扮演起凌一弦的身份blablabla……我申請以下blablabla……”
系統全程看着凌一弦寫完小作文。
它在腦海裏質疑凌一弦道:“可有的武器,雖然是同一種類型,但你買了兩套。”
“哦,你是問蝴蝶指虎嗎?”凌一弦淡定地回答道,“它殺傷性大,但材質比較嬌貴,容易壞,我留一套備用的。”
要不是豐沮玉門的話,凌一弦還未必捨得花這個錢過癮呢。
系統沉默了一下,又問凌一弦:“可是,龍吟軟劍的材料不嬌貴,你也依然選了兩把。”
凌一弦露出一個有人報銷底氣足的微笑:“它畢竟是單價最貴的兵刃,能多坑一把是一把……即使用不上兩把那麼多,我也可以放到二手市場上去賣啊!”
系統:“……”
什麼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出於水而寒於水,它今天算是見到了。
系統提醒凌一弦:“當心要得太狠,人家當你是周扒皮。”
“這怎麼會呢。”凌一弦理直氣壯地回答道:“公款報銷的人是美人蠍,跟我凌一弦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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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山海兵》異獸“猙”的消息,g市武者局也很重視。
他們當晚連夜開了會議,並且敲定了“不能讓豐沮玉門得到‘猙’”的商討結論。
——如果只是一片《山海兵》的碎片流失,或者真是某種奇異兵器落到對手手裏,尚且是可以承受的損失。
但是,《山海兵》碎片自帶“只能與十四歲以下武者綁定”的特質,而綁定失敗或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即使是爲了那些未來有可能在豐沮玉門的安排下,依次與“猙”碎片融合的孩子,武者局也不能眼睜睜地讓碎片落到豐沮玉門的手裏。
由於精衛只對美人蠍說明了大致地點,而未告知她更具體的情況,所以情報收集和人員調遣,在此時顯得分外重要。
在經過考慮以後,武者局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們暫時借調明秋驚、江自流和凌一弦,前去遠郊,參加‘驅趕伯谷鳥’的公益任務。”
“至於美人蠍,則和精衛一起前去,藉此圈定出本次行動的大致位置,便於武者局做出下一步安排。”
上述兩條命令裏,“美人蠍”自然是凌一弦,而“凌一弦”其實是指婁妲。
會給出這樣的命令,武者局自然也經過多方面的考慮。
一來,從上次美人蠍和精衛的對話來看,精衛對美人蠍的身份真僞已經有所懷疑。
雖然不知他如今的懷疑是否打消,但武者局至少要先把“美人蠍”和“凌一弦”兩人在他的印象中區別開來。
假如美人蠍和凌一弦在同一地方、同時出現。作爲目睹了這一幕的見證者,精衛心中會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種心理盲區:美人蠍和凌一弦是兩個人。
這種心理盲區有助於日後“美人蠍替換凌一弦”行動的順利進行。
即使精衛沒有親眼見到美人蠍如何“殺死”凌一弦,他也不會懷疑凌一弦版的美人蠍真僞。
二來,這個任務對於明秋驚和江自流來說正好合適。
武者局註冊過的武者,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比如傷假、病假、孕假等,每一季度都要執行一到兩次的公益任務。
出任務當然是有補貼的,只不過相對於市場上的同類任務來說,遠沒有佣金那麼高罷了。
別看明秋驚和江自流將暑假挪到g市度過,但公益任務也是不能逃的。
算算時間,他們最近也該接任務了,現在就正是時候。
給他們的發佈的這個任務裏,“驅趕伯谷鳥”只是任務的表象,預備支援凌一弦、探查精衛蹤跡纔是其中的實質。
第三,同樣的任務,由明秋驚三人來進行,遠比其他武者來執行更加安全。
凌一弦自不用說。在《武妝101》結束之前,豐沮玉門不會動她一根寒毛——他們還要留着凌一弦的身份,等待美人蠍來繼承呢。
至於明秋驚和江自流,他們兩個既然是凌一弦的隊友,那未來就是證明“凌一弦”身份的有力證人。非必要情況下,豐沮玉門也不會對他們出手。
結合以上三點,武者局給凌一弦、明秋驚、江自流和婁妲這四名a市武者發佈了借調任務。
除此之外,武者局內部也調動人手,爲可能出世的“猙”碎片做好了準備。
這個夜晚安謐、平靜、夏夜的風帶着微微的涼意,月光也和往日一樣溫柔。
有人無憂無慮地沉眠於黑甜鄉中,而有的人則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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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九點,美人蠍和精衛在長流門碰頭。
精衛開着一輛黑色越野車,系統火速在網上查了一下,發現這款車一向以安全性、機動性、低調奢華等詞語聞名。
美人蠍今天沒穿高跟鞋,利落透氣的武者短打勾勒出她精悍的身姿,大腿上綁着的皮鞘套,和幾個形狀特殊的指環,則隱隱說明了她刺殺流武者的身份。
跨上車的時候,精衛仍然擺着那副有點性/冷淡的厭倦表情,禮節性地招呼美人蠍:
“後排有喫的,也有壓縮餅乾和能量飲料,要喫什麼自己拿。”
至於東西在後排怎麼拿……
開玩笑,幹他們這一行的,身上多半會有點零碎的小機關,比如鉤爪什麼的。
就算是沒有,對方也長手了吧。隨便扯條充電線繫個圈,直接套就行啊。
作爲對這聲招呼的報答,美人蠍矜持地客套了一句:“車還行。”
“是嗎。”聽到美人蠍誇他的車,精衛絲毫不見半分喜色:“租的。你要喜歡,那家店好像還有個聯着的車牌。”
美人蠍:哦。
懂了,租車行可以開發/票是唄。
她此刻深深地懷疑:要不是玉門的行動不足爲外人道也,也不能被普通人抓住尾巴,精衛恐怕連司機都要租一個吧。
無精打采、蹭喫蹭喝的打工人精衛,開着租來的好車,一路從國道開到遠郊。
最後他一個甩尾,離開了黃線拉着的“危險警示”標記,開進濃密的草甸,漸漸深入釘着警示牌的異獸區。
隨着車窗外的風景越來越去城市化,美人蠍的表情也漸漸放鬆起來。
等精衛把車開進異獸區以後,美人蠍的神色裏就更是多了一份貓兒一樣愜意的自在,好像是回了家一般。
就連精衛都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氣,大概比起花廳裏的高檔酒會,他也更加喜歡自然。
美人蠍翻開手機,用上面自帶的gps定位軟件看了看自己目前的位置:“還要多久?”
“一個小時吧。”精衛在心裏掐算了一下,“根據消息,那片碎片埋在一隻青砂虎的窩穴裏。
聽到這個消息,凌一弦雙眼當即隱隱一亮。
要知道,虎這種生物,自古以來都是有領地的。只要領地主人不是哺乳、育兒期的母虎,在一片區域內,通常只會容納一隻老虎。
哪怕是a級異獸青砂虎,也不例外。
精衛給出了“青砂虎”巢穴這個關鍵信息,幾乎就等於定位了地點所在。
在同一片領地裏,一隻老虎可能具備好幾個甚至十幾個巢穴。
那麼,具體是武者局先找到“猙”的碎片,還是美人蠍和精衛先找到“猙”的碎片,再讓武者局來半路截胡,大概就要看他們的運氣了。
開到一半路後,精衛忽然剎車。
“新鮮的痕跡。”他望着草叢裏草汁尚未完全凝固的腳印,喃喃自語道。
沒有默契的對視,精衛和美人蠍雙雙下車。
經觀察,三串腳印兩者偏大,一者偏小,腳印的主人應該是兩男一女,目標明確地往遠郊深處走去。
“可能是野生武者。”美人蠍渾不在意的說。
不是所有武者都在官方掛靠。
有的武者雖然拿着武者保險,執行着每季度的公益任務,但除此之外就不再和官方建立更多聯繫。
他們更願意做賞金獵人,或者地下傭兵,在公開市場甚至黑市裏,領取各種和異獸相關的任務,以此獲得不菲的報酬。
精衛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否定了美人蠍的猜測。
“不是野生武者,這個皮靴雪地,是武者局官方的制樣。”
聽到這個答案,美人蠍嘴上沒說什麼,氣質卻是瞬間繃緊。
稍作沉吟,精衛就做出了決定:“別開車了,動靜太大。我們摸上去看看。”
他轉過臉來,那雙淡漠厭倦的眼睛裏盪漾出幾絲細微的殺意:“如果目標衝突,又阻止不了,那就——”
他做了一個掐斷的動作,而美人蠍心領神會。
……
腳印的主人沒有多少防範意識,一路上雖然對自己的痕跡做了少許處理,但特製藥粉和香包,只能用來防範野獸和蚊蟲。
精衛和美人蠍一路小心地潛行跟上,大約在半個小時以後,兩人攀上一棵大樹,藉着濃密的樹枝樹葉遮擋身形。
這一回,他們終於看清了那三人的真身。
這三人身穿武者局制服,明顯是一支標配的武者小隊組合。其中兩男一女,過於年輕的面孔都極具標識性。
在看見這三人的瞬間,精衛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第一時間看向美人蠍,原本的懶散淡漠一掃而空,此時那種看好戲的神情,竟然有點像是那天在花廳門口站崗的侍者。
“喲,是‘未來的你’。”
原來,樹下的三人不是別人,正好是明秋驚、江自流和“凌一弦”。
這三人就像是三顆生瓜蛋子,有說有笑地從樹下經過,團隊氣氛十分融洽,一點也不知道自己頭頂就落着兩個煞星。
美人蠍捕捉到了他們話語裏的關鍵字眼:“季度公益服務?”
“哦。”精衛同時也想起來了,“武者局的義務服務對吧,註冊過的武者都得幹。”
就連他跟美人蠍,用假身份考了個武者證,每個季度都會自己親自上陣,或者派玉門裏的小嘍囉頂替,把這項任務給糊弄過去呢。
精衛又跟着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三人是在做伯谷鳥驅散任務。
伯谷鳥是一種雜食鳥類,可以以家庭形式生活,也可以羣居。
這種鳥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特點:當它們單獨一隻,或者組成零散家庭時,它喫素;當它們羣居的規模構成二十五隻到五十隻後,它們就要喫肉。
而當伯谷鳥的集聚部落數目達到六百隻以上,它就只吃活着動物的鮮肉了。
由於它長着翅膀會飛,所以這個“活着動物的鮮肉”名單上,同時也包括着城裏的人類。
曾經有人在網上寫段子,說伯谷鳥羣來城裏狩獵人類,那種成就感和快/感,大概不亞於人類平時開罐頭。
所以,武者局會定時派出武者巡邏,打散周邊的伯谷鳥聚集羣。
美人蠍望着樹下的凌一弦,眼中分明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色。
她鮮紅的舌尖輕抵嘴脣,臉上露出一個勾魂奪魄的笑意。
那雙修長、纖細、佈滿繭子和碎疤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細長的蠍鉤水分刺。
美人蠍輕聲曼語:“既然能在此時相遇,那也是有緣……”
“等等。”精衛眼疾手快地把她一把拉住,“你幹什麼去?”
美人蠍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緊盯着凌一弦,四級武者往往對視線極其敏感,這麼大會兒工夫,凌一弦已經被她盯得頻頻回頭三回。
美人蠍絲毫沒有半點顧忌地說道:“你不覺得這是個好地方嗎?”
“不覺得。”精衛一口咬定,“底下可是三個三級武者,她兩個隊友都在這兒呢。”
“那有什麼,不過都是溫室裏的嬌花罷了。”美人蠍不以爲意,“偷襲的話,三分鐘之內就能把他們全部做掉!”
精衛聞言,嘬了嘬牙根,露出一副不想跟美人蠍多說話的表情。
這就是爲什麼,他從一開始起就不願意接受玉門發佈的這兩個任務。
雖然說,美人蠍和他一樣,擁有一個湊合了事的社畜靈魂,在喫拿卡要上堪稱心友。但精衛是不可能把她當成好朋友的。
因爲他很清楚,這個冷豔、漂亮、幹練、殺氣騰騰的女人,就和她的代號一樣,宛如一隻毒蠍,有着天生就難以抑制的冷血殺心。
精衛有時候,也會對碰上的野生武者或者官方人士下手,但那都是狹路相逢,不得已的選擇。大部分時候,精衛寧願避着官方人員走。
但美人蠍不是,這傢伙是個嗜血的愉悅犯,並不忌憚在危險的底線上跳舞。
玉門裏有些高階武者,很欣賞美人蠍這種敢做敢殺的精神。他們稱美人蠍是“果敢兇猛”,雖然精衛寧願管這種行爲叫做“作死沒夠”。
精衛甚至都懷疑,如果某一天,美人蠍被武者局逮捕,她甚至可能會因爲“殺上頭了”這種理由,而錯過了逃脫的機會。
……但是,他現在還沒等到美人蠍因爲自己的作死行爲落網,就先等到了美人蠍要拖他下水!
精衛:“……”
“聽着。”精衛小聲且快速地傳音給美人蠍,“你不能對凌一弦下手,也不能對她的隊友下手。”
美人蠍眼中冷光一閃,不客氣地質問道:“你覺得我對付不了他們?”
“……沒有那個意思!”精衛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你現在殺了凌一弦,之後的節目怎麼辦?我們都知道,這個叫凌一弦的姑娘她是個傻逼!”
“……”
話音剛剛落定,精衛莫名其妙地覺得後心一冷。
“他涼了。”凌一弦本弦冷酷無情地對系統宣佈,“在我心裏,這傢伙已經是個死人,不,死鳥。”
精衛驚愕而戒備地回頭,看了看三人組,確定他們沒發現自己的藏身之處,才短暫地吐出一口氣。
他怕美人蠍一個不冷靜,唰一聲就竄出去——要是那樣,他捏着鼻子也得跟着出手,那可真是被逼上梁山了。
“你聽我說。”精衛警惕地盯着美人蠍,飛快地跟她講道理:
“就算不提凌一弦,她的兩個隊友呢?你也一起殺嗎?殺完了找誰來補?”
“你知道的吧,一次公益任務死掉了兩個前途遠大的少年班武者,武者局不可能不展開調查的。”
“……”
在精衛和美人蠍呈對峙之勢的此刻,一名法外之統,噗嗤一聲在凌一弦腦海裏笑出了聲。
“一個豐沮玉門人,毫無利己的動機,在一名武者局官方武者面前,把拯救其他官方武者當做自己的責任——這是什麼精神啊宿主?”
系統戰術後仰,振聾發聵道:“這就是國際主義精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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