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二更半

作者:暮寒公子
預選賽圈定的考場上,佈置下了近千個攝像頭。一來是爲了確定異獸動態,二來是爲了考生提出異議時,便於附和。

  考試當天,也會有人專門坐在屏幕前,關注着鏡頭呈現的影像,禁絕違規。

  於是,在凌一弦唰唰收割着她的大筆積分時,畫面盡被幾位坐在監控室裏監考老師收入眼底。

  紅方陣營裏,滑應殊聚集起的人數很多。

  上百名考生在滑應殊的帶領下,統一在山頭山溝設下埋伏。這些考生一被抽走,監控室裏至少一半的紅外線攝像頭,就喪失了監督考生的作用,直接變成了《動物世界》拍攝機。

  幾位考官湊在監控屏幕前,時不時津津有味地發表幾句評價。

  “今年這些學生,搞出來的場面夠大的啊。”

  “嗨,就這些半大小子才最會搞事,武林大會正選,反而嚴肅多了。”

  “可不是嘛,當年第十三屆預選賽也是我監考,那一次,有個武者小組背了十斤瀉藥進山……嘖嘖嘖,那一次……”

  “噫!別說了!!”

  剩餘幾個考官齊齊放下手裏的冷飲,臉上露出地鐵老人手機jpg同款神色,顯然都聯想起了那屆至今仍鼎鼎大名的少年預選賽。

  “不過,這一屆的陣營賽,開始的比從前都早啊。”

  “這隻能說明,這一屆的考生比往常都更能搞事情。”

  坐在最左邊的女考官笑嘻嘻地評價:

  “要是預選賽再不改改規則,我估計從下一屆考試開始,就會有不少考生效仿這個戰術,一入場就開始無差別清場。”

  考試剛開始的前幾個小時,往往是監考官們精力最充沛,對考試興趣最濃厚,關注力也最集中的時機。

  而在本次考試裏,最精彩的部分在一開始就呈現出來,穩穩地抓住了考官們的眼球。

  沒錯,這些考官們親眼見證了凌一弦三人組搞事的全過程!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這三人是怎樣臉都不要的碰瓷、你追趕我包圓兒地打埋伏、外加紅藍兩方不論,只要遇到考生就下手的乾脆行爲。

  這種人數暴跌的行爲,無疑給在場所有未被淘汰的考生都帶去了巨大壓力。

  同時,也間接性地促進了陣營賽提前開場的行爲。

  “說幹就幹,這幾個小崽子是羣人才。”

  “手狠心黑,這幾個小崽子是羣人才。”

  “自己同學都坑,這幾個小崽子是羣人才。”

  “連五級武者都有,這幾個小崽子是羣人才。”

  “估計下屆預選賽的規定要因爲他們改動了,這幾個小崽子是羣人才。”

  整個過程中,始終伴隨着考官們七嘴八舌的點評。

  直到凌一弦成功把漫山遍野的考生全部放倒,考官們懶洋洋地倚在靠背上,神態饜足,像是剛剛看完一場精彩的大電影,如今正在等待片尾曲。

  “誒,等等,他們這是幹什麼呢?”

  其中一個考官喫光了手裏的冰棍,沒有去袋子裏拿新的,只是用空蕩蕩的冰棍杆指了指監控。

  在屏幕上,一層薄霧的紗網紛紛揚揚,如同半透明的天孫錦一般,輕柔拂過紅外線攝像頭。

  收回手中的“煙籠寒水月籠紗”,明秋驚順勢看了看攝像頭運作良好的紅點,又平靜地轉過頭去。

  不知道他跟自己的隊友們報告了什麼。

  原本正在一戳一準,百無聊賴地收割“人頭”的凌一弦,忽然直起腰身,三兩步跑到同樣被放倒在地的江自流身邊。

  凌一弦兩手伸到江自流腋下,把軟成一灘的江自流扶起大半個身子,再把自己尖尖的下巴墊上江自流的頭頂。

  她笑着對明秋驚說了幾句。

  明秋驚一開始還後退着直襬手。

  但到後來,他實在耐不過凌一弦的拉扯,只好無奈地搖搖頭,同樣走到凌一弦背後。

  他學着凌一弦的模樣,用下巴輕觸她毛絨絨、暖洋洋的發旋兒,手臂再虛虛攬過凌一弦的鎖骨。

  不同於江自流爽朗地露出滿口白牙,凌一弦使用了在選秀裏學會的wink,而明秋驚彎起眼睛,對着樹上的紅外攝像頭,露出了一個糖分過高的微笑。

  在漫山遍野有進氣有出氣的躺平現場裏,凌一弦三人堪稱鶴立雞羣。

  “嚯,這羣小兔崽子。”終於看明白了他們在做什麼,考官一下子被給氣笑了,“這是在跟咱們的鏡頭合影留念呢!”

  “他們還在這兒擺姿勢!”

  …………

  “拍下來了嗎,拍下來了嗎?”

  耳中聽着凌一弦興沖沖的追問,明秋驚無奈地嘆了口氣,攔過鎖骨的那條胳膊,卻是先收緊了一下,才慢慢放開。

  明秋驚笑了一下。

  “放心吧,應該會被收錄的。”

  他剛剛收起那張網狀暗器的時候,無意間刮過最近的攝像頭,又順口把這些攝像的作用跟凌一弦普及了一下。

  ——除了執行監考責任之外,這三天裏的預選賽情況,也會被趕工剪輯,專門做成一檔節目,在武林大賽正賽到來前播出。

  經過這些年的積累,這檔特邀節目已經有了固定受衆。

  提及此事,純屬明秋驚科普癖發作。

  誰知道,凌一弦一聽這個,頓時計上心頭,拉着他們兩個就對着紅外線攝像頭拍了張全家福。

  明秋驚:“……”

  江自流:“……”

  明秋驚眨眨眼睛,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去,掩住自己脣角浮現出的一絲笑意。

  他又發現了凌一弦的一個小祕密。

  一弦她……好像有點人來瘋屬性。

  另一邊,凌一弦直接將大半個山坡都收割了一遍。

  其動作之乾脆利落、手起刀落之間連成一種奇妙的韻律,反映在腕錶之上,就是在場所有考生都能看見,紅方人數正呈斷崖式拼命下降。

  上一秒種,那個數字可能還以8作爲結尾,但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它就迅速退到了4的位置。

  不少正關注着數字的考生,此時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嘶——紅方到底怎麼了?”

  “哪怕是攆一百頭豬來讓藍方考生殺,都不至於完蛋的這麼快吧!”

  直到將在場所有紅方考生掃蕩一空,凌一弦拉出任務面板看了一眼,發現對方陣營(200/200)的數額已經點滿。

  也就是說,距離她完成“殺瘋了”任務的唯一差距,就只剩下……

  [己方陣營(49/50)]

  身形一動,凌一弦幾個起落,穩穩地落在了仆倒在地的三位藍方人士面前。

  廖小紹有氣無力地:“冤家易結不易解,難得碰上我猴兒姐。您看接下來章程怎個暫且,不如就把我們仨往這兒一撇。”

  衛文安則拐彎抹角地跟凌一弦攀親戚。

  “弦姐,一弦,看在嗩吶的份上,滑應殊要是你妹夫,我怎麼着也能算是你出了五服的表妹夫不是?”

  趙融哼笑了一聲,提醒衛文安:“剛纔她第一個下手的就是滑應殊。”

  “誒,話不能這麼說。”衛文安不悅地轉動眼珠,瞟了趙融一眼,“滑應殊那傢伙滑頭,對我們弦兒虛情假意的。可我跟小紹不一樣,我倆對弦兒是一片真心啊!”

  “不錯,你們不妨再多真心點。這樣一弦還沒怎麼樣,我就先拿你們開刀了。”明秋驚走上前笑罵一句。

  衛文安和廖小紹當即“哎呦,兄弟不至於,真不至於。”的叫了起來。

  凌一弦原本戲很多地板着臉,被他們這麼一鬧,根本板不住了,只好說:“我還得帶走一個藍方的,你們看你們誰……”

  “那還用說嗎!”

  相當難得的,廖小紹沒用長句押韻。

  他的聲音和衛文安的聲音疊在一起,倆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這兩人一左一右,各自轉動眼珠,準準地瞄住了躺在最中間的趙融。

  趙融:“???”

  趙融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誒,等等,你們擱這兒……?”

  趙融倒吸一口冷氣:“啊?爲什麼是我!”

  看在同班同學,不打不相識,並且在過去幾個月裏戰勝了趙融一百多次的份兒上,凌一弦沒有着急下手,反而蹲下來拍了拍趙融的肩膀。

  “因爲你想跟我們小組搶策應嘛。”

  她安慰趙融:“下次別跟我和自流搶人了,我們小隊給策應的福利很高的。”

  趙融滿臉都寫着不信邪。

  於是,凌一弦只好用事實證明給了趙融看。

  她勾一勾手指,明秋驚笑了一下,卻非常順從地彎腰低頭,在凌一弦鬢角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看吧。”凌一弦理所當然地說,“我們小隊裏,攻堅手要跟策應談對象的——你想挖我牆角,你打聽好了嗎你就挖?”

  趙融:“……”

  趙融表情恍惚,神色懵然,彷彿整個人已經掉入異次元空間,哪怕被凌一弦直接戳滅了胸前的燈燈,都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直到這三人腳步輕快地遠去了,趙融才倒吸了一口肺活量格外悠長的冷氣。

  “他們兩個——他們兩個——!!”

  檢測到屍體正在說話,胸前被戳滅的□□立刻發出了嗡鳴的警告聲。

  趙融身邊,廖小紹和衛文安一左一右按住了他。

  “不至於,哥們兒,別張嘴了,你看你這都已經‘死’了。”

  “閤眼吧,怎麼就死不瞑目了呢。”

  “唉,知道你想問他倆……這倆人早就在一塊了,應該是凌一弦入學前的事了。唔,你問都誰知道?之前全班就一個人不知道,現在全班應該都知道了。”

  “……”

  而在另一頭,除了躺在地上雙眼無神,心如死灰的趙融之外,江自流的反應也相當狀況之外。

  他有點驚訝,也有點敬佩地讚揚兩位隊友。

  “你們真盡職啊。”

  明秋驚細品了一下,覺得這話聽起來不太對:“……嗯?”

  江自流表情誠懇:“爲了執行勾引秋驚的任務,你們居然真的演出了在一起的樣子,連這種時候都不例外——真盡職啊,你們兩個。”

  凌一弦:“……”

  明秋驚:“……”

  這個,唔,要怎麼說呢?

  兩人飛快地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凌一弦悄悄給明秋驚傳音道:“會不會有一天,全校同學都知道了,自流還是那個唯一不知道的人?”

  明秋驚只是沉思片刻,就建議凌一弦把眼界放寬,不必拘泥於一班一校之間。

  “不一定。也許等全國觀衆都知道了,自流他還是沒反應過來呢?”

  ——————————

  萬衆矚目的預選賽,以一種令人難以想象的方式落下帷幕。

  過去的預選賽,在經過三天的野外生存、異獸戰、陣營戰後,存留下來的考生數目通常在兩百到三百五之間。

  從剩餘考生中擇出排名前200的人選,即可進入下一輪選拔賽。

  但,這次的考試和之前都不一樣。

  這次剩下的考生,根本不足兩百,一共才一百出頭。

  這條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短短兩個小時內傳滿各大網站頭條。

  雖然預選賽每一年都有每一年的出格姿勢,但今年的出格顯然更奇葩些。

  得知消息的觀衆們好奇心大起,紛紛拿出圍觀高考零分作文的態度,探究起預選賽裏發生了什麼事。

  節目雖然還沒剪好,消息卻已經不脛而飛。

  身爲本次預選賽人數不滿的罪魁禍首,凌一弦懶洋洋地躺在宿舍牀上,聽着系統提示裏一串咚咚亂響。

  “人氣值上升,人氣值下降,人氣值上升,人氣值下降……”

  “系統,關掉提醒。”

  先是關掉了眼前彈出的提示光屏,凌一弦纔有時間問系統:“這是怎麼了?”

  系統言簡意賅:“網上現在,正爲預選賽掐架呢。”

  在完成“殺瘋了”任務以後,凌一弦三人便金盆洗手,把大多數精力都放到了對付異獸上。

  然而,他們抽身就走,被攪亂的陣營格局卻難以恢復如常。

  陣營賽並未因提前兩天打響的緣故早早中止。

  正相反,在此後的兩天裏,已經處於人數弱勢的紅方,和本以爲勝券在握的藍方互毆得一片血雨腥風。

  系統解釋:“一般來說,預選賽初賽結束,還會剩下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考生……”

  凌一弦奇道:“難道這次沒剩下嗎?”

  “想什麼呢。”系統溫和地反駁回凌一弦的猜測,“光是你和明秋驚、江自流,就幹掉了考場裏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考生啊。”

  凌一弦:“……”

  “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不少人都在探尋本屆預選賽發生了什麼。

  “有人覺得你們不太厚道,也有人覺得武者就是憑實力說話,既然沒違反考試規則,做什麼事都可以。”

  “還有人覺得你們雖然不厚道,但預選賽性質特殊,所以可以理解。畢竟,未成年參戰武林大會,也要和成年武者一樣,簽訂‘生死狀’。所以實力不夠被提前淘汰,或許也是件好事……”

  “哦,對了,宿主。”

  系統從後臺看了下數據收集面板。

  “經過這場掐架,在您的人氣值裏,多了不少從8歲至58歲的男性羣體。之前在喜歡您的人羣裏,本來是女性比較多的。”

  凌一弦好奇地眨了眨眼:“這又是爲什麼?”

  “我看一下……哦,也許是因爲宿主足夠強吧。”

  “經調查統計,男性羣體中就是比較容易出現‘戰力粉’。這是一種連老虎和獅子誰是百獸之王,都能在過去二十年裏,互相掐出幾千萬字的特殊人羣。”

  說到這裏,系統模擬出的電子音裏,隱隱浮現出一分幸災樂禍的笑意。

  “嗯,沒錯,他們現在已經開始對掐‘凌一弦到底是不是少生代第一人’和‘凌一弦遇到江自流,誰能幹過誰’這兩個話題了。”

  凌一弦:“……”

  凌一弦將《山海經》扣在臉上,繼續躺平。

  她非常執着地說:“那當然是我比較強!”

  沉吟片刻,系統又在凌一弦的腦海裏播放了兩遍提示音。

  “雖然以您的性格來說,這個建議或許有些多餘。”

  “不過,您當真不用發個聲明,挽回下形象什麼的嗎?”

  凌一弦捏起書脊:“比如?”

  系統只用了00001秒,就在數據庫裏搜到上萬模板。

  “比如‘本次考試結果確實令我出乎意料’、‘相信所有考生都盡了最大努力,我也不例外’、‘武場如戰場,總會有遺憾’、‘欣然接受生命中所有失落與美’……之類的官方套話?”

  不出系統所料,凌一弦非常爽快地擺了擺手。

  “那個啊,用不着。”

  “還有,究竟什麼人才會在下手幹掉全場四分之一考生的同時,心裏反覆刷屏過類似‘願所有人欣然接受生命中所有失落與美’這種矯情之語啊?”

  凌一弦震驚地問道。

  她很懷疑,這還是正常人嗎?真的不會人格分裂的嗎?

  畢竟,當初凌一弦和明秋驚商量怎麼團滅對手時,就只有期待、興奮和躍躍欲試。

  她凌一弦堂堂正正,就是奔着搞事來的!

  “讓他們吵去吧。”繼續把臉埋進散發着油墨香氣的書本里,凌一弦懶洋洋地閉上眼睛,“需要被這種託詞挽回的人氣,我也不需要它。”

  “我覺得,就像系統你最開始跟我說的那樣,就很好了——”

  “你說‘他們喜歡的,是我做真實的我自己。’”

  “我不會爲了他們的喜歡欺騙他們,也不會爲了他們的喜歡改變自己。”

  提起這個話題時,凌一弦居然異常坦然。

  她說:“我能爲他們做的,就是始終呈現出一個最真實的我。”

  無論喜歡着凌一弦的人們決定離開,或者繼續喜歡下去,這決定都將出自於他們的本心,而不摻雜任何的欺騙和利益。

  ————————————

  第一場預選賽後,沒過多久,凌一弦就收到了來自豐沮玉門的消息。

  “是豐沮玉門的內部聚會。”凌一弦捧着手機,在跟明秋驚和江自流分享情報時,表情明顯有點意外。

  她本來以爲,a市沒有多少豐沮玉門的人,不然他們也就不用費這麼大的力氣把美人蠍安插進來。

  沒想到,居然還能湊齊一場聚會?

  思索一下,凌一弦很快得出結論:豐沮玉門在武者局裏的內部人士應該不多。但以各種身份遍佈全國各地的成員,大概也不少。

  就像是那個曾經藉着給凌一弦化妝之便,爲美人蠍製作易容/面具的化妝師一樣。

  明秋驚將手掌放在凌一弦肩頭,直到手心的透過布料滲入皮膚,他纔在凌一弦肩上按了按。

  “不要大意。”

  “放心吧。”凌一弦笑眯眯地保證,“看我把他們老窩都翻出來!”

  …………

  聚會當天,在武者局的掩護下,凌一弦抵達了聚會地點。

  豐沮玉門在a市的據點,和g市據點明顯差異很大。

  當初凌一弦第一次參加g市聚會,時間是在晚上接近夜裏。成員們相會在酒吧樓上的花廳裏,長桌上還擺滿了自助的餐酒點心。

  至於a市的豐沮玉門據點……

  一路上,凌一弦踩過老街裂了縫的地磚,鑽進窄小隻容一人通過的衚衕,踩着大清早的曦光,一路飄似的順着豆汁兒焦圈兒味到了聚會地點。

  凌一弦:“……”

  很好,很有風格。

  ——豐沮玉門在a市的聚會地點,是個隱藏在小巷子的民居,屋檐底下還有個新鮮的燕子窩。

  這房子修得矮,高個兒跨過門檻的時候要是不注意點,沒準還要被打頭呢。

  可別看它院子破,拆了可值萬金啊!

  饒是凌一弦這麼對金錢沒概念的人,都忍不住悄悄問系統:

  “系統,我覺得豐沮玉門應該很有錢吧。”

  系統回憶了一下宿主以“扮演凌一弦”爲藉口,公款報銷的武器清單,用電子音模擬出一個肅穆的男聲應和。

  “沒錯,豐沮玉門應該挺有錢的。”

  或許是知道武者們一個個都起得早,又或者是爲了貼合城市風格,a市聚會時間,被定在了早上。

  凌一弦跨進小院門口的時候,注意到院子裏並排停放着數輛共享單車。由此,不難看出大部分豐沮玉門成員的日常出行方式。

  小院裏用廢舊電線扯了條晾衣服的杆,上面晃悠悠搭着件兒白色的老頭汗衫,還掛着一排鳥籠子。

  對於非異獸的動物,凌一弦瞭解的不算深入。

  但就算以她粗淺的瞭解,一眼掃去也認出了黃雀、畫眉、百靈以及紅點頦。

  小院角落裏還堆着一疊雕了花的陶罐,凌一弦耳朵動了動,敏銳地從陶罐裏傳出的聲音中辨認出那些都是蟈蟈。

  凌一弦:“……”

  行啊您,業餘生活這個豐富!

  不知怎的,精衛居然也受邀參加了這個聚會,這讓凌一弦稍微修改了心中對於聚會的定位。

  也許,聚會邀請的不是所有本地常駐成員,而是聚會前所有位於本地的成員。

  思及此處,凌一弦的dna瞬間動了。

  ——那她要是裝作出差,在全國各地晃一圈的話,能不能借着聚會的名頭,整理出一份可行名單,把豐沮玉門一網打盡?

  雖然誇張了點,但要是細細想來……唔。

  沒等凌一弦往深處琢磨這個念頭,板凳上的精衛就對她招了招手,露出了一個相當客氣的假笑。

  “你還是第一次來a市,讓我替你介紹介紹。”

  如果忽視精衛手上拿着的那半塊油餅,凌一弦倒真能從他臉上尋得三分初次相見時,笑裏藏刀的侍者影子。

  就像是g市的聚會,替成員們準備了點心、香檳、水果塔一樣。

  a市的衚衕聚會,也一樣用幾張拼起來的象棋桌,擺滿了各種焦圈兒、油餅、油炸糕、滷煮、炒肝、豆汁兒、豆腐腦……

  凌一弦來之前,是喫過早飯的。

  但看到如此琳琅滿目的早點,用塑料袋裝着,平易近人地敞開袋口擺在小桌子上,不知道怎麼,她下意識就餓了。

  “……系統。”凌一弦有些搖擺不定,“你說,美人蠍會不會喜歡喝鹹口豆腐腦。”

  “美人蠍喜不喜歡喝豆腐腦,我的數據裏沒有記錄。”系統沉痛地說,“但我知道,她肯定不喜歡饅頭片上抹腐乳。宿主您別盯着看了,再饞就露餡了!”

  心中長嘆一口氣,凌一弦這才意識到,在自己扮演的環節中,其實存在一個破綻。

  那就是,凌一弦雖然知道美人蠍平時喫飯的口味,可她竟然不知道美人蠍喜歡喫什麼樣的早餐!

  幸好,精衛和美人蠍共事期間,雖然一起喫過不少的晚飯,參加過許多次聚會,但卻沒熟到可以共進早餐的地步。

  端起自己身爲美人蠍的矜持,凌一弦鞋跟叩叩地走到精衛身邊,垂下眼皮瞄了脫漆的板凳幾眼,抱着手肘在精衛身邊站定,沒有落座。

  精衛瞟她一眼,站起身來,先跟凌一弦介紹了主座……害,這種桌子,哪有什麼主座客座之分。

  精衛直接跟凌一弦介紹了長相最慈祥的那位大爺。

  “這是陸吾大人。”

  陸吾是一位七級武者,相貌普通得像個鄰家的大爺,手裏還盤着兩個石球。

  在山海經中,它人面、虎身、虎爪、九尾,能力與溫度調節、天時變化息息相關,雖然名聲不顯,卻紮紮實實是位神獸。

  這位代號“陸吾”的武者也是一樣,在那張慈祥的老臉上,一對眼睛正閃爍着難以遮掩的精芒。

  他並未將自己的領域外放,但僅僅是站在他身邊,毛根處似乎就能感受到和時節不符的熱意。

  陸吾帶着笑模樣看了凌一弦一眼,神情瞭然,語氣親切:“已經是五級武者了?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精衛訝異地看了美人蠍一眼。

  美人蠍雙手垂立,難得收起桀驁棱角:

  “是的,預選賽裏,我已經通過不會引起懷疑的方式,把這個消息傳播了出去。”

  這個回答明顯是在打擦邊球。

  陸吾問的是,美人蠍如何升到五級。

  美人蠍回答的卻是,她穩妥地散佈了這條消息。

  陸吾皺了皺眉,像是覺得這年輕人不太機靈。

  他沒有咬着這個話題細究下去,而是打圓場似地感慨了一句:“行啊,a市風水養人啊。”

  “來,”陸吾仍是樂呵呵地盤着手裏的石球,像是個鄰家大爺一樣招呼美人蠍,“過來這麼早,喫早飯了嗎?坐下,坐下,跟大夥兒一起喫一口。”

  仍然垂着眼皮,美人蠍沒有出言推辭。

  頂着陸吾身爲七級武者自帶的熱浪氣場,美人蠍坐上窄板凳,隨意撿了塊紅糖餈粑,食不甘味地嚼了嚼。

  後背上滲出絲絲汗水,又被蒸乾在陸吾自帶的溫度氣場當中。

  此時此刻,滿桌的氣氛無比和諧。

  作爲新客,陸吾只跟美人蠍流露了一點友善態度,轉頭就去跟另外幾個人交流起養鳥經驗。

  沒人主動跟美人蠍挑起話頭,或許是這間院子裏的成員們,還在估量她的深淺。

  就在美人蠍若無其事地拿起豆漿喝時,最熟悉的精衛輕碰了她的手肘。

  精衛傳音道:“我近期打算動手了。”

  哦?打算劫走鹿蜀了嗎?

  美人蠍面色不改,同樣傳音回去:“哦,那我也準備好了。”

  她當然不是準備好配合精衛。

  她是準備好……逮捕精衛了。

  就是不知道,這次用什麼理由讓精衛進局子比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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