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莫潮生八輩子都沒聽過……
帳篷雖是一支武者小隊規格的三人帳篷,但凌一弦此刻不在裏面。
沒辦法,按照莫領隊的要求,隊員們入睡時到三人一組,互相照應,一旦發異狀,要立刻開口示警。
於是婁妲作爲身邊唯一沒有隊友的隊員,當場被莫『潮』生分配了一個凌一弦。
這倆姑娘今晚住在莫領隊隔壁帳篷,很難說裏面究竟有沒有莫『潮』生以公謀私的手段在。
聽見秋驚的動靜,他旁邊的睡袋裏,江自流睜開一隻惺忪睡眼。
“秋驚,你睡『迷』了?今晚沒輪到我們守夜。”
“我知道,我有事出去一趟。”秋驚將手掌平平往一壓,“繼續睡你的吧。”
“吧”字尚且未落,江自流已經重跌入黑甜鄉,鼾聲連天。以他那個萬事不掛心的『性』格,直接把秋驚的舉動理解成要去上廁所。
不是中學小女生,上廁所要手牽手要人陪。既然秋驚要去,那讓他去唄。
轉瞬入睡的江自流並未看到,在秋驚離開帳篷後不久,有一個態驃健的男人閃出營地。
從姿態、身法、以及位置來看,這人都必定是帶隊的莫領隊無疑。
那麼,半夜三更、四無人,一看秋驚不順眼的莫『潮』生,要尾隨秋驚去哪兒呢?他手裏拎着的那把殺氣騰騰的斧,是想幹點什麼?
以莫『潮』生那個無法無天的『性』格,無論做出什麼事來,都不會令人奇怪。
正因如此,當秋驚主動把他引到一處幽靜平敞、適宜動手的谷底,然後敢轉身站定,靜候莫『潮』生的光臨,這份勇氣首先值得嘉贊。
月『色』,莫『潮』生似笑非笑,單斧拄地:“腦子不錯,你看出我想約你出來談談了?”
秋驚謙遜地點了點頭,“您天支開我的時候,我了。”
他日裏被莫『潮』生打發出去六公里,提前探了今夜的紮營地點,同時在也紮營地附近,選好了這麼一處地理位置優越的谷底。
非常幽靜、非常乾淨、地形也致非常平坦。無論談話是切磋,這裏都不失爲一塊寶地。
莫『潮』生哼笑一聲,提起斧頭:“膽子也不錯。你知道上一個敢單獨跟我出來‘聊聊’的人,在墳頭草生了多了嗎?”
秋驚笑了一:“我想,莫先生應該不會這麼對我的。”
他在是莫『潮』生名的成員,莫『潮』生可以找他的茬、給他多多地分配工作、甚至一言不合把他打傷,但總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而且,秋驚對此也很看得開:衆所周知,『毛』腳女婿剛上門,總是要被老丈人刁難一番的。
特別是,這個老丈人一輩子沒談過戀愛,一看是fff團的死忠成員。
聽見秋驚胸有成竹的口吻,莫『潮』生緩緩地眯起眼睛。
一秒鐘,只聽咚地一聲悶響,飯鍋的斧頭重被莫『潮』生墩回鬆軟的泥土,斧柄在地上戳出了一個碗口的圓坑。
“行,不管你是真不怕是假不怕,至少臉上夠繃得住。”
莫『潮』生收起斧頭:他本來也沒打算把秋驚卸八塊,滋潤山谷裏的茶花樹。只不過想做凌一弦的男朋友,他試試這男孩的膽子和氣量,也無可厚非。
沉『吟』片刻,莫『潮』生難得在說話時放慢了語氣。
褪去身上那股風風火火的燥意後,他竟然真有了幾分爲人長輩的模樣。
他善解人意地說:“一弦跟我長,『性』格比較野,平時勞你多包容照顧一些。”
勇敢的秋驚,此刻宛如像素小人馬里奧一樣,biubiubiu地躍過莫『潮』生挖的每個坑。
他很真誠地說:“沒有,一弦非常可愛。我們在一起都是互相包容,沒有誰照顧誰更多的這個說法。”
莫『潮』生『摸』『摸』巴:“我概聽說過你家裏是幹什麼的。你從小見到的美女應該也不少,不知道一弦在你心裏能不能排上前三啊。”
此時此刻,莫『潮』生語氣簡直堪稱溫和,但谷底是憑空掀起一陣無端的殺意。
而機智的秋驚,此刻宛如像素小人馬里奧一樣,頂起金磚,喫所有采分點金幣。
“審美是種比較主觀的印象,比如我覺得,我媽媽和一弦,是世上最美麗的個女人。更何況,即使有人比一弦更漂亮,難道我要喜歡她,人家能看得上我嗎?一弦可以喜歡我,是我的幸運。”
連續發落空,莫『潮』生輕輕地噴出一道鼻息。
“你和一弦的事,她既然一心願意,那我既管不了,也沒有立場管。她已經長,不是我一手帶起的那個小孩子了,那麼無論以後磕了碰了,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如果凌一弦在場,聽見莫『潮』生這麼說,概會驚奇地睜眼睛吧。
原來莫『潮』生雖然看起來咧咧的,但他心裏真的有筆賬,而且這麼清晰。
秋驚筆直站着,洗耳恭聽,着莫『潮』生接來的“但是”。
一秒鐘,莫『潮』生說:“但是,你我都知道,而凌一弦未必知道——只要人願意,那言語的力量,可以比任何武器都要尖銳百倍、鋒利百倍、留的傷害更是能貫穿年、二年、乃至一輩子。”
秋驚張口欲語,被莫『潮』生一個手勢給堵了回去。
“聽我說完。”莫『潮』生嚴肅地說道。
“你們在相處的很好。這也看不出什麼,熱情上頭的小年輕們,都可以如膠似漆。我自己養的孩子我很清楚,在你們相處的時候,她確實受到了你的照顧。”
“但如果有一天,你們相處不好了、甚至於翻臉了,那麼不要傷害她,和她好聚好散。當然,如果你不小心傷害了她,那也沒關係……”
莫『潮』生笑了起來,『露』出森的牙齒,在朦朧的月『色』顯得異常驚人。
他慢悠悠地說道:“看在你們從前的情分上,即使你傷害了她,我也會對你包容一些的。”
秋驚毫不懷疑,莫『潮』生口裏的“包容一些”,可以量翻譯成“哪兒的黃土不能埋個人呢”。
山風撲面而來,彷彿也吹過莫『潮』生身上散不盡的血腥味。
如果說,凌一弦是隻初出山林,小心翼翼膽妄爲地,對着外面世界探出爪子的小野獸。
那莫『潮』生這個人的本質,概是兇獸胡『亂』扯了張人皮往身上一披,接縫處沒怎麼裹緊。
如果不是因爲凌一弦,秋驚這輩子也未必會認識這樣的人。
但正因爲凌一弦,秋驚永遠也不會忌憚莫『潮』生。
如果你深愛着一個女孩,寧可自己粉身碎骨,也捨不得傷她的心,怎麼會害怕她身後陰影裏的那個守護者呢。
秋驚彎起眼睛笑了笑:“請放心,莫先生,您擔心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保持着那個友善、溫和、全無棱角的微笑,秋驚的聲音溫潤得像是一池潭水:
“作爲您允許了這段關係的報答,我也想回報給您一個小小的建議——到玉門的事忙完了,莫先生不如也試試談戀愛吧?”
莫『潮』生概八輩子都沒聽過這麼離奇的提議。
迎着莫『潮』生震驚的表情,秋驚不疾不徐:“像是我一個朋友吧,他儘管有着三年的監考經驗,但直到自己親自場考過一回,才知道考生其實沒有想作弊,他是選擇題答不出來,所以才一個勁兒地拋橡皮呢。”
說完這句話,秋驚輕快地聳了聳肩,擦肩越過莫『潮』生的身影,步態悠閒地往營地的方去了。
只留莫『潮』生呆立原地,冥思苦想,很想當場追上去抓着秋驚問一問:你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臨時編出來的?
有,雖然你笑得那麼友善,可我怎麼是覺得,你在嘲諷我是條指手畫腳、只有理論功底的單身狗?
出於這些日子來,對秋驚的瞭解,莫『潮』生並沒有把這個問題真的問出口。
不知道怎麼的,他是意識覺得,秋驚肯定會溫柔善良地笑着,沒準會“不經意”地拉起凌一弦的小手牽一牽,然後平淡無波地表示,莫先生您真是想多了呢。
莫『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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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的第七天,他們這支小隊聽見了『潮』水的聲音。
山林裏很多東西都可能發出類似海『潮』的聲音,因爲自然創造出的音『色』近似而不同。
無論是長風拂過寬闊的葉子、千百隻昆蟲絲絲摩擦起透的後翅、甚至於細密的雨珠從葉片滴落到地上、蘑菇和木耳從腐朽的樹木上發芽生長……這一切的聲音,聽起來都類似於『潮』聲。
但這次的聲音不一樣,當剛從遠處傳來時,凌一弦忍不住站住腳步側耳去聽。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這回的動靜有種擦肩而過的熟悉。
莫『潮』生回身,挑起眉『毛』看着她,像是在問“你有什麼幺蛾子”,所以這聲音肯定不是當年在山裏時和他一起聽過的。
江自流茫然地回視,隨即想到什麼似地望她的小腿,以爲凌一弦是舊傷復發。也是說,這聲音不是他們武者小隊一起聽過的。
只有秋驚,他和凌一弦一樣站定腳步,沉眉靜聽着遠方的聲音,表情裏帶着回憶和思索意。
“一弦。”他忽然跟凌一弦求證,“你聽,這聲音像不像是很多腳同時在地上爬?”
暗器流武者的耳朵,肯定是比其他武者更加好用的。
是他的表達方式比較直接,一時間讓隊伍裏不少人起了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在秋驚的提醒,雖然沒法分清那種『毛』躁的、許多腳同時在地上爬的細微差別,但凌一弦也當場過來。
只有她和秋驚經歷過的、多足的意外,確實有那麼一件。
那是凌一弦第一次在g市出公演時,和秋驚前往研究所,對付刺面蛛羣的時候。
想起此事,凌一弦當即精神一振。她扯了莫『潮』生的衣角,無聲地指了指聲音傳來的方。
莫『潮』生會意,當即在原定的計劃路線上拐了個小彎。
潛行不出裏,他們看到了讓人類覺得頭皮發麻的一幕:只見山巒上,密密麻麻、宛如『潮』水一樣的刺面蛛『操』持着八條『毛』剌剌的長腿,簌簌地從山岩、樹梢、腐殖被上爬過。
蜘蛛們的『毛』腿划動的聲音,共同組成了細微的“海『潮』”。在們花紋鮮豔的屁/股後面,絲絲縷縷的網狀粘『液』像是某種殘留物一樣,生生地鋪了滿地。
有幾個隊員看到這一幕後,雖然一聲未發,但後頸的汗『毛』已經全部炸開了。
這種型蛛羣的遷徙場面,真是一場從基因中深藏的集潛意識裏,對人類發出的挑戰。
只有凌一弦和秋驚對視一眼,共同交換了一個篤定的眼神。
玉門有某種培育刺面蛛的方法,這他們是知道的。
在既然找到了野外非自然的刺面蛛羣,那麼玉門的據點,想必也在這附近了。
恍然間,凌一弦竟然有點走神。
她第一次遇到如此規模的刺面蛛羣,是在擒住玉門成員“山蜘蛛”的那回。
那時候她剛山不久,在一個組建的女團節目裏發光發熱,和夥伴們也纔剛剛認識。既不知道豐沮玉門的相關消息,也不知道山海兵的事。
但正是那場來自刺面蛛的突襲,宛如黑夜裏炸開的一顆信號。
在那後,接二連三的情景像是不同顏『色』的煙火一樣,依次在天幕上散開,用繽紛奇異的『色』彩,共同填充了凌一弦過去一年裏的生活。
當初的刺面蛛羣對凌一弦而言是個開始,那麼不知這次的刺面蛛羣,會不會是個結束呢。
這念頭只在凌一弦腦海裏短暫地浮了一剎,隨即被她平靜地壓。
她沒有錯過接來的一幕:在密密麻麻的蛛羣裏,一男一女的身影若隱若。
由於刺面蛛有喫人後剝臉皮的惡習,凌一弦原本以爲,那對男女是蛛羣的受害者,或者是被蛛羣挑起的具皮囊而已。
但仔細觀察以後,她才發覺,這對男女……好像是刺面蛛羣的御使人啊。
怎麼回事,她聽過牧羊女牧牛女,但可沒聽過牧蛛女啊。
難道在山蜘蛛後,玉門搞出了什麼成功的“後山海”,重製造出了一批的“山蜘蛛”?
領隊莫『潮』生並未妄動。
他無聲地擡起手來,對身後的隊員們打了一個潛行跟隨的手勢。
於是,一行人悄悄綴在這隻可怖的蜘蛛軍身後,即使偶爾發出什麼聲響,也都被蛛腿來回劃拉的聲音蓋過。
蛛羣裏的男女對此更沒有絲毫察覺——也是,要是凌一弦率領着這麼一隊蜘蛛,她也不覺得有人敢直接莽上來的。
直到刺面蛛軍從密林行至一片開闊的矮丘,隊伍從長長的縱列變爲方隊,莫『潮』生才側目給了凌一弦一個眼神。
凌一弦當即他的意思,重重地點了點頭。
一秒鐘,凌一弦的氣場盡數鋪開,無『色』無味的麻痹毒,在山嵐的吹拂,把變爲方隊、縱列『揉』短的刺面蛛軍,連着那對男女一起籠罩其中。
刺面蛛隊,無知無覺地繼續前進。
莫『潮』生隊,無聲無息地持續跟隨。
猜出莫『潮』生的致打算,凌一弦着意控制了毒的分量,沒讓刺面蛛當場口吐沫,抽搐着收緊八條腿。
差不多一分半鐘以後,這些猙獰巨的刺面蛛撲噠撲噠地躺倒了滿地。那一男一女也被同時放平,驚愕恐慌地睜了眼睛。
莫『潮』生打了個手勢,讓一名隊員把這人從蛛羣裏單獨拖出來。
靠近了才發,這一男一女都是典型的越打聯盟長相:皮膚黑、顴骨、面孔扁平,眼睛略細,尤其那個女人。身條細挑。
莫『潮』生在女人身上着重目測了一,當即非常滿意:凌一弦在外面喫得不錯,營養供給充足,才一年時間已經從一米七五長到一米九了。要是這女人再矮一點,她想暗度陳倉都很困難。
莫『潮』生對凌一弦偏了偏頭:“讓他們說話。”
“雖然麻痹了神經,但語言功能應該沒問題,不說話估計是嚇壞了。”
話音剛落,那個躺倒的女人嘟嚕出一長串當地土話。
在她含糊不清的發音裏,只有“莫『潮』生!”這三個外文字的的尖叫,被她念得字正腔圓。
所有人:“……”
不少人都朝自己神祕的領隊投去好奇的目光,很想知道他過去究竟做了些什麼,怎麼看起來快成爲當地玉門陰影的樣子。
莫『潮』生觀察了一會兒,忽然懶洋洋地笑了一聲,蹲來攥住女人的手腕。
他剛一動,地上的個人瑟瑟發抖好似秋風落葉。
看他選中了自己的同伴,那個男人儘管中毒中得四肢無力,是拼命擺出蹭地划水的姿態,希望能離莫『潮』生遠一點。
“給我摁住這傢伙。”莫『潮』生頭也不回地說,“別讓他搞太髒,他的衣服我一會兒得穿呢。”
莫『潮』生一甩手,女人的手掌不受控制地自行打開。
一把接住她掌心裏扣起的一枚金鈴,莫『潮』生笑了笑,用當地土話問道:“怎麼用?”
女人哆哆嗦嗦地張開嘴。
不她開口,莫『潮』生先一步打斷她:“你想好再說。一會兒第一次試驗的時候,我會把你先掛到某隻幸運蜘蛛的鉤子上。”
“……”重重地打了個寒戰,女人立刻改口,“¥……”
仔細聽她說完金鈴的使用要領,莫『潮』生才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他捏着對方的手腕,把她攤平的手掌亮給凌一弦。
“看了嗎,拿不準捏。”
他指得是女人掌心繭子的分佈區域,有薄厚程度。
凌一弦當真上手捏了一遍。『摸』過以後,她心裏致有了準兒:“用鞭子的,馬馬虎虎,我演起來應該行。”
“那這麼辦。”不其他人發表意見,莫『潮』生已經拍板決定,“咱倆易容成他倆的模樣,然後混進那個寨子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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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易容的工作,當然是交付給婁妲來辦。
這位少年班同學的手藝好得沒話說,儘管塗抹、墊肩墊背很費時間,但經過她一番妙手改造以後,莫『潮』生和凌一弦攬鏡自視,除了彼此熟悉的眼神外,完全和從前判若人。
“這個改變膚『色』的『藥』膏,差不多能維持一週時間。平時可以沾水,想要卸拿專用的『藥』油抹一。”
把一個小巧的瓶子遞到人手裏,婁妲站遠一步,最後一次打量面前的人:典型的越打聯盟長相,男人其貌不揚,女人看起來潑辣尖刻,無論讓誰來評價,都很難找出凌一弦和莫『潮』生的影子。
滿意地點點頭,婁妲終於把小鑷子別回領口。
“完成了。領隊,一弦,要記得和我們保持聯絡。”
隨即,由莫『潮』生『操』持金鈴,凌一弦收回自己的劇毒氣場,人像一滴水那樣自然地混進蛛羣裏,『操』縱着刺面蛛軍遠去。
根據從男人口裏問訊出的消息,他們製作出一張通往寨子的地圖。
這些年來,凌一弦在山間多麼遊刃有餘、如魚得水,莫『潮』生只有比她更厲害。
地圖留給接應的隊員,單憑腦海中構建的信息,和多年來鍛煉出的直覺,人足以找到自己的目標方。
前進差不多一小時後,寨子的輪廓隱隱出在山峯間。
凌一弦指了指莫『潮』生的手心:“我們能不能用這個鈴鐺,反『操』縱刺面蛛去攻打他們的寨子?”
要是可行的話,連混進山寨這一步都能省了。
莫『潮』生搖頭:“不行,這種鈴鐺不止一份,我們有,他們更多。”
凌一弦瞭然:“我說嘛,這東西你果然見過。”
她雖然對當地土話學得不夠透徹,但萬能的海倫系統,除了不能直接讓她功力增強外,幾乎能做到任何事情。
比如說,在莫『潮』生和導的對話薰陶裏自學成才,然後充當凌一弦的翻譯機。
那個女人交代金鈴用法的時候,系統也同步把她的話翻譯給凌一弦。凌一弦認真琢磨過了,但是聽得半懂不懂。
但莫『潮』生一上手,很輕鬆的樣子。
倘若不是凌一弦的智力比莫『潮』生低(凌一弦:這是決不可能的),那只有一個解釋,即莫『潮』生從前見過、乃至於接觸過這種東西。
矜傲地點點頭,莫『潮』生平淡回答:“每個寨子的訣竅不一樣,但都同小異,差不太多。”
說罷,不凌一弦繼續往追問,他掌心裏的鈴鐺聲音是一變。
金鈴的聲音傳得很遠。
漸漸地,刺面蛛如同摩西分海那樣化作股,順着暗處挖的深渠,流水般的爬進環繞着寨子的一圈深溝裏。
凌一弦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週圍環境:“這是……嘖,這是‘護寨河’啊。”
好傢伙,別人的護城河裏,最狠也放點食人魚什麼的。玉門的護寨河裏別看一滴水沒有,但那密密麻麻、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粘稠蛛網,簡直比水可怕呢。
根據深溝寬度估算了一,凌一弦確定,即使憑藉自己在的輕功,也做不到腳不沾地的躍進寨子,中途非得在什麼東西上借力不可。
“嗯,在防守上得力氣不小,看來這次有收穫。”莫『潮』生嘴脣幾乎不動,聲音『逼』成一線傳進凌一弦的耳朵,“你走前面,注意我的信號。放心,我會跟緊你。”
那對男女中,人顯以女人爲首。爲了不讓寨子裏的人起疑,他們也要保持住原先的相處模式。
凌一弦腳步細秀地走在前面,莫『潮』生綴在她身後一步遠,不動聲『色』地搖晃金鈴開路,讓深溝裏的刺面蛛替人臨時挪出一條小道來。
概是對於刺面蛛的防守非常自信,哨兵並沒警醒地把守,而是四個圍成一圈打牌。見到人回來,他們也只是隨打了個招呼。
“阿梅¥……”
按照音譯,凌一弦在扮作的這個女人,名字叫做阿梅。
莫『潮』生正要給凌一弦傳音,聽見她用非常標準的土話腔調,笑着叱罵了一句,其中連語氣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迎着莫『潮』生略顯驚訝的眼神,凌一弦驕傲地挑了挑眉。
——想不到吧,我隨身帶着系統版翻譯機,哪裏不會翻譯!
哨兵們捱了阿梅的臭罵,頓時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團。
“阿梅是這麼辣啊。”
“不行啊,扁其你沒給人家消火啊。”
繞過這幾個毫無防備心的傢伙,凌一弦用餘光瞟着莫『潮』生的動,輕鬆自如地繼續往寨子裏探入。
走在前面的是凌一弦,指路的是緊隨其後的莫『潮』生。
這是爲什麼,莫『潮』生在找人搭檔着一起潛入的時候,連商量都不用,直接點了凌一弦的名。
除了凌一弦,沒人能再和他配合的這麼好;除了凌一弦,整支隊伍裏也再沒人能跟莫『潮』生這麼默契,這麼熟。
哪怕已經快一年沒見過面,然而是無需傳音,也不用手勢,哪怕只是腳尖方的輕輕一撇,或者只是舒展肩膀一樣的隨意一動,凌一弦和莫『潮』生,能從對方細微的肢語言裏,解讀出自己當最需要的部分。
親手養育着呱呱墜地的嬰孩,到後來出水芙蓉一樣的妙齡少女,他們曾經相依爲命整整六年。
再一次,根據莫『潮』生身傾斜的角度,凌一弦繞過一處穀倉,不動聲『色』地回眸看了莫『潮』生一眼。
她在概知道,過去的日子裏,莫『潮』生有時會消失天半個月,都是去做什麼了。
算這些寨子的格局都同小異吧,但莫『潮』生肯定也是探過百八回,才能對類似的情況這麼瞭解、這麼熟。
確定四無人,凌一弦悄悄給莫『潮』生傳音:“看出來了嗎,這個寨子是幹什麼的?”
按照他們事先的計劃,如果寨子不重要,裏面沒有魚,那凌一弦當晚動手。
動手的方式非常簡單:她只需在寨子的水源處,滴上幾滴自己的血。
但如果情況更爲複雜,她和莫『潮』生暫時按兵不動。
莫『潮』生回答得很快:“目前看來,應該是個留空寨子。”
聽他的語氣,倒好像這是一個約定俗成的固有名詞。
話說,什麼是留空寨子?
凌一弦剛想詢問,一陣腳步聲從遠方出。哪怕那腳步重沉,一聽知道是沒有武功的普通人,凌一弦是謹慎地切斷了自己的傳音。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纔從凌一弦聽到聲音的地方,一路跑到她面前來。
那是一個身穿越打聯盟民族服飾的年輕女孩,看起來比當地居民要一個『色』號,一開口是非常標準的越打話,夾雜着幾句半生不熟的土語。
“你們騙了我!”她聲說,“我父母騙了我,把我嫁過來,這裏沒有一個娶我的丈夫。你們也在騙我,說會讓我掙到錢帶走,只是不斷的搪塞敷衍我!”
被女孩指責的凌一弦,表情不變,實際心裏寫着滿滿的懵『逼』。
——搞什麼,這姑娘難道是個跟玉門無關的局外人嗎?
莫非是打工打到玉門來,你這運氣是不是有點……
直到女孩嘰裏咕嚕地說了一串越打話,幾個圍着扎染圍裙,笑嘻嘻的『婦』女纔跟了過來。
和女孩不同,她們身上顯有粗淺的武藝,而且帶着種凌一弦看不懂的幸災樂禍。
“那你走啊。”她們用當地土語說,指着寨門的方,“耍脾氣回去嘛,我們有誰攔着你?”
女孩顯然見到過“護寨池”裏密密麻麻的刺面蛛,聞言狠狠地咬住嘴脣,把脣咬得慘。
邊僵持了一會兒,纔有一個孕『婦』走過來,拉拉女孩的手,示意她跟自己離開。
風中隱隱傳來她的小聲埋怨。
“嫁到這裏來,怎麼能跑得哦。”
“敢招惹阿梅,她鞭子耍得毒,生起氣來,唰唰抽爛你的臉咯。”
“再吧,幾天有人過來,分給你一個丈夫。如果能生一個合標準的孩子,他們是給錢的哦。”
“……”
幾個圍裙『婦』人給阿梅賠了個笑臉,拿着手裏的笸籮、針線走開了。
只剩凌一弦站在原地,根據剛剛所見的情景、聽見的對話,心中緩緩浮出一個猜測。
“莫『潮』生,所謂的‘留空寨子’,不會是是拐賣窩點吧。”
“可以說兼具一部分這種功能。”莫『潮』生的腳尖往左偏了偏,“不要停,繼續走。”
凌一弦一邊做出巡邏的模樣前進,一邊聽莫『潮』生科普。
據莫『潮』生所說,玉門的根據地分好幾種類型,而且非常貼合當地的人文條件。
像是在內,駐紮在a市和g市的那種機構,不但派發獎金、發/票可以報銷、有着鼓勵成員勇考公務員,喫雙餉的偉理想。
但像是在邊境或者越打聯盟境內的這種寨子,風格顯野多了。
像是什麼玉門成員懷生養一條龍、招收當地有資質的人進行簡單培訓、劃地自治、將成員以僱傭兵形式,租借給越打聯盟裏不同軍/閥名……總這一系列『操』作,都非常貼合越打當地,軍/閥割據狀的本土風情。
比如剛纔那個女孩,按照凌一弦的標準,家裏收了錢把她送來生孩子,寨子裏的人看緊了不讓人跑,這基本上是拐賣。
但在越打這個地方,不管是父母做主的婚事、把老婆租出去懷孩子、或者這個女孩在不久後發,她可能將有不止一位“丈夫”,“丈夫”更是不止一位“妻子”的事,都屬於說起來比較惋惜,但在當地挺常見的『操』作。
“留空寨子,是玉門正式成員間來回抽調輪換、培養當地民/兵、找一些鮮血『液』生孩子,生孩子後再培養孩子的地方。”莫『潮』生搖搖頭,“具解釋起來比較麻煩,你可以把當作一個玉門組織的聚落看。”
任何地方都是這樣,首先要先有一個有力的『政府』,然後才能建立穩定的秩序。
如果當地『政府』的能量本身軟弱,那麼在橫行的叢林法則,玉門會自己架立起他們的秩序。
凌一弦瞬間聯想到了自己從前獲取過的更多信息。
“……這種留空寨子,鹿蜀是不是會有個更的?”
“你知道鹿蜀?”莫『潮』生有點意外,“不知道,我沒見過他駐守的留空寨子。不過據我所知,他的寨子規模未必很,但裏面女人應該挺多。”
凌一弦厭惡地皺起眉頭。
過了一小會兒,她忽然說:“剛纔見到那個女孩……那些女人,我們弄掉這個寨子以後,她怎麼辦?”
莫『潮』生回憶了一,“這次是聯合行動,當地『政府』接管的話,應該會把她們送回家吧。”
“然後讓她們父母再嫁掉她一次?”
“多半這樣。”
凌一弦腳步沒停,在周圍沒有人的時候,專門轉頭看了莫『潮』生一眼。
她認真地問:“沒有別的方法了嗎?或者她們願意辦簽證,我託託人,把想要走的人帶回去,給她們找個工作,那也可以。”
莫『潮』生意外地看了看凌一弦。
這種事在當地總是無可避免,他早習慣了。
說了,投胎是種技術活,能投到平安無戰『亂』地域的好胎,世上概有百分二;能投到家裏小有餘財,社會地位穩定,可以好好長的人家,世上概能有百分二;能投到重視教育,家裏人願意培養着好好學文學武,一路平穩念出來的,世上概也有百分二。
以上三者的比例,常常會幅度疊加在一起。
至於剩的那三種百分八……
莫『潮』生笑了一:他不是也投到了一個胎嘛。
凌一弦的要求其實非常簡單,可是,那是有秩序的社會裏才能輕鬆做到的事情。
只不過……
莫『潮』生很欣慰地想:當年鴆和狌狌拼死逃離的時候,一定是想投身入那樣有秩序的世界裏吧。
凌一弦被他帶在身邊六年,這些年裏,小丫頭是個無拘無束的法外狂徒。
但只山了一年,她已經習慣、已經學會了那個世界的穩定與和平。
真好啊,我做到了。莫『潮』生愉快地想道:這正是他們當年把她託付給我時,想要見到的吧。
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凌一弦的父母用生命爲他們鋪一條坎坷崎嶇的山崖小道,莫『潮』生咬緊牙關,帶着凌一弦死死在上面攀爬數載,終究沒有跌落。
那麼在……
“可以啊。”莫『潮』生輕描淡寫地說道,“你要是關心的話,結束後,我跟當地負責人反應一,看看能不能給願意的女人安排工作……願意報銷路費的話,越打本地的代工廠是挺好找的。”
聞言,凌一弦繼續往前走。
莫『潮』生太熟悉她了,光憑瘋丫頭比先前輕的腳步聲能判斷,她這是興滿意了。
自然他們都能料到,總會有人選擇脫隊。
但在某些時候,或許只是一條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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