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誰的考覈
妹妹
那麼說，這個孩子也是唐晨的曾孫嗎？
波塞西慈和的目光看了過來，“孩子，過來吧，我爲你開啓聖柱考覈。”
這突如其來的善意，不知情的或許以爲是因着唐三。
但唐穗知道這是因爲她也是昊天宗的嫡系一脈，和唐晨有着半個血親緣，於是被愛屋及烏的緣故。
唐穗點點頭，踏步上前。
波塞西手中握着的金色權杖一震，鑲嵌在長矛尖端五寸處的菱形寶石散發起金藍色的光芒。
有如大海般包容又深沉的魂力注入海馬聖柱。
聖柱上黯淡的古老字紋隨着魂力的注入再次亮起，直達頂端。
藍色的光柱直衝雲霄，下一刻，又反饋回另一道無色的光柱，穿過重重雲層，籠罩在唐穗身上。
唐穗只覺得自己的大腦空白了一瞬，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問着她，“你是否願意接受吾的考覈”。
如大海般深沉而洶涌的力量氣息將她的靈魂都包裹其中，一種被自內而外掃視的感覺從心底浮起。
精神空間內的五張面具齊齊震動，包括整個漆黑的空間，也彷彿要倒塌了般的晃動起來。
——‘我不願’。
無數嘈雜的聲音第一次如此統一而整齊的說出同樣的話語。
如潮水層疊起伏，震響在靈魂之上。
那道存留在海馬聖柱內，獨屬於海神的神識一頓，似乎沒想到竟然有人來到海馬聖柱前了還要拒絕他的考覈。
那你爲什麼還要站在聖柱前來？
答案，很快揭曉。
此間流逝的時間於衆人不過一秒，甚至更短，但對唐穗而言卻彷彿度過了許久。
因爲光是找回自己的意志，說出拒絕的聲音，她就已經花費巨大的心力。
外界，立於唐穗斜前方的波塞西目光微凝，側眸看向了那緩緩黯淡的海馬聖柱，眉頭纔剛皺起，下一秒，通體藍透的海馬聖柱震顫，藍瑩的光芒被一種更爲剔透的光芒覆蓋。
“嗡嗡——”
屹立與不同羣島組成的海神島上各處的聖柱都發出了共鳴的震顫。
沒有人注入魂力，也無人觸碰。
七根聖柱一瞬間都被那種趨近於無色而輝宏的光芒覆蓋，宛若矗立在天地之間，真正的通天柱般，以聖柱本體爲基點，爆發出一種無可名狀的光束，通往天穹，將這片天地都爲之相連！
找回自己意志的唐穗眼底驟然迸射出漆黑的光芒，積蓄的磅礴能量瞬間爆發，注入那無色聖柱之中，打入獨屬於她的意志。
她要——以妖族之魂，憑血肉之軀，試問大道！
將天地相連的七聖柱柱身的光芒更加強烈，通往冥冥存在的空間被打開，永恆運轉的存在感受到了呼喚，朝着這方天地，那膽敢敲響了“道”的渺小存在投以注視。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都像是進入了絕對的靜止狀態，風不再流動，整個世界都按下了暫停鍵，眼前的場景發生變化，再次回到了那個在接收神考前，唐穗看見的那四柱鼎立之景。
只是這次，四根棱柱的光芒都很低調，將所有的囂張肆意都收斂了。
剎那間，屬於海神的那道神識意志像是凋零的葉片，消融在唐穗眼前，被另一道不可言說，盡是心裏浮現出那個念頭，就感覺到莫大壓力和無比心悸的存在壓下。
——無以言說，不可直視。
如同鐫刻在靈魂的鐵血法則。
但唐穗偏生要擡起這個頭，直視這個存在。
“咯啦咯啦”
身體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裂響。
那股無形的能量，彷彿要將她滿身的傲骨都摧毀，逼迫她退步。
人也好，魂獸也罷，妖也無妨。但憑什麼，非人之軀，就註定承受諸多不公？！
什麼是神？什麼又是災禍？
大道無情，天道至公，衆生皆爲平等對待。那爲何如今的世道，非人族，就不得成神？！是妖族，是魂獸，是異族，就天生矮人一等，合該被人族打壓嗎？
一聲聲質問，彷彿是積壓在靈魂深處許久的聲音，被喚醒，化爲扣響那大道的手，一下下的敲擊着‘門扉’。
一個又一個的玉白麪具凝現在她身邊，像是緩緩點亮的燭排。
那微弱光亮連成一片，最終將這片冗長的黑暗都爲之點亮。
追尋更強大的力量也好，不斷地掠奪他人的力量也好，所有生靈都是爲了活下去，迎接更璀璨的明天。
大道三千，殊途而同歸。
衆生所求，但唯長生。
她之所願，向死而生！
下一秒，浩蕩光芒自唐穗腳下亮起，瞬間將她籠罩，也覆蓋着面具們。
這種光芒並非是神聖的光。
而是渾濁的黑紅色。
它含裹着令人心驚的濃郁黑暗，卻又糅雜着讓人驚訝的萌芽生機，組成更爲玄妙的存在。矛盾卻並不衝突，宛若一陰一陽的太極，生生不息，相互依存而生，像是雨水滋潤萬物般，她千瘡百孔的身體瞬間被修復，完好如初。
此爲——“道意”。
唐穗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這兩個字來，明白道意爲何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後，她的瞳孔便是狠狠一縮。
大道，認可了她想要尋求的道。
從現在起，哪怕是此界恆定在原來命運軌跡的法則，也無法排斥她的存在！
激動的情緒上涌，但很快又被理智給用冷水澆熄。
如今，僅僅是或者了一張門票資格，不再被當做“邪祟異類”，沒了天克而已，
但要徹底讓神聖之力對糅雜着血煞之氣，負面黑暗的能量壓制消失，還要看她能否爲自己在這強敵重重的內卷中奪得一方輝冠，否則日後若是再與千仞雪對上，還是弱勢的一方。
但是，總歸也成功邁出了第一步不是嗎？
“啪嗒、”
滾燙的水珠打着旋兒砸落在地面。
唐穗這才驚覺自己臉頰的溼潤感，擡手觸碰了下臉蛋，原來她已經淚流滿面。
“沒想到你竟然敢以非人之軀問道。”
一道沉穩的聲音傳入唐穗耳中。
她側過頭，一絲淡淡的藍光從眼前恢復了藍透的海馬聖柱中飄蕩而出，凝結成一個非常淡化的虛影。
威嚴俊朗的容顏，一身藍金色華服加身，海藍色的長髮和唐穗熟悉的神力，無不昭示着眼前存在的身份——海神波塞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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