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道之真意，青翼遮天
這一次與兩位族老聯手來此對付鐵龍老妖，張恆原本並未感到多大的壓力。就算是陷入毒火陣當中時，依舊頗爲從容，因爲他有足夠把握滅殺主持陣法的紫府修士高良久。
在殺死高良久後，張恆更是覺得勝券在握，不就一個鐵龍老妖嗎？有神獸血脈，又突破到紫府境，那又如何？
面對他和兩位族老同時出手，縱然鐵龍老妖實力之強，已遠超高良久這等煉氣流的紫府初期修士，也是難以招架的。
因此，張恆甚至將老妖當成磨練劍術的陪練。畢竟這一層次的對手，又是皮糙肉厚，對他試驗招數來說殊爲難得。
然而這一次無論是他，還是兩位紫府境族老，他們終究是大意了。雖已料到老妖或許還有底牌，否則也不至於非但不逃，還上前與他們三人鏖戰。但誰也未曾想到，此獠身上竟還有這等不可思議的寶物。
方纔若非張恆提前生出感應，並及時向兩位族老示警，以三人和鐵龍老妖交戰時那麼近的距離，此刻哪還能有命在？而即使他們瞬間反應過來向遠處遁逃而去，並拿出壓箱底的手段勉力相抵，也是各自受創不輕。
除此之外，僅是被那血光餘波掃中而亡的先天生靈，就有超過二十位。要知道之前在毒火陣中遭到大妖偷襲時，也未有這麼多先天生靈身亡。這鐵龍老妖，已有取死之道！
此時張恆心中的殺意已沸騰到極點，望向空中那條兇惡黑蛟的眼神也愈發冰冷。
而鐵龍老妖在經過短暫的驚駭後，也回過神來，心中不由頗有些自嘲，暗忖道：“我雖不復全盛，但這小兒也絕不可能在血琉璃之下毫髮無損，如今單打獨鬥，又有何懼之！”
心中懼意一去，面對對方那道疾斬而來的凌厲劍光，他一邊驅使着六顆黑珠法寶迎擊，一邊擺動着巨大的蛟尾抽打向張恆。
然而張恆此時神力真元已盡數爆發，也將神念之力徹底運轉起來，輕易就閃至一旁，那蛟尾的抽打自然落了空。
“嗯？他只一人，竟能正面壓下我的法寶？”鐵龍老妖看着倒飛而回的六顆黑色圓球，心中震驚。
交戰至此時，他早已看出，對面那少年並非紫府修士。雖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能施展飛劍之術，但畢竟沒有紫府元力。本以爲能在正面對決中將其輕鬆壓制，豈料對方竟似在先前血琉璃之下沒受到多少傷勢一樣。
他又哪裏知曉，張恆在吸收那些神祕紫氣之後，不論是神魂還是身軀都已發生蛻變，比之尋常赤明九天圖修煉者，更添幾分神異。此時張恆雖還沒有傳說中那些強大修行者“滴血重生”的本事，但體質之強橫也遠超鐵龍老妖所想。
眼見甫一交手便落入下風，鐵龍老妖有些難以接受。但他仍不願放棄，當即操縱六枚黑珠法寶匯聚合一，爆發出最巔峯威勢，直接砸向張恆。
“去。”懸於張恆身前的銀麟劍，一瞬間便化作兇猛的潮水，又猶如奔騰的雷霆般殺將過去。
“嘭！”
黑珠與飛劍碰撞的剎那，恐怖的餘波朝四面八方波及而去。殘留的氣勁掠過周圍地面上一些山石，都是瞬間將其絞成粉碎。
站在一邊的千山元老兩人也是連忙躲去遠處，與那些倖存下來的先天生靈站在一處。他們此時已幾乎油盡燈枯，若再留在原地，反可能成爲老妖走投無路之下的突破口。
張恆臉上冷淡如故，沒有絲毫表情，又是一擊將那黑珠法寶迫回。眼見此時老妖身上氣勢驟然暴降，驅使法寶時都有一絲滯澀之感，顯然是元力所剩無幾。
他又豈會錯過這個機會，目光一閃，飛遁之速陡然快了三分，眨眼間便欺至對方十丈之內，隨即一道人劍合一的煊赫劍光以無可阻擋之勢殺了過去。
鐵龍老妖一時應對失措，面對張恆衝來時那毫無保留的殺意，雖心中大驚，但也沒有徹底亂了陣腳，當即大吼一聲，急急將法寶召回。
只見那六枚略有些破損的黑珠飛至蛟身周圍，當空齊齊一震，化成一巨大的藍色漩渦擋在身前。只是老妖仍怕抵擋不住，又連連噴了幾口精血上去。得他精氣滋養，本已受損的法寶也是光芒大放。
此時那道似是無可匹敵的劍光已然殺至，一擊便斬在藍色漩渦之上，隨即一連串碎裂之聲傳來，鐵龍老妖心中不由便是一顫。那一劍竟是生生將他的法寶劈了個粉碎，直到快要斬在他的肉身上時，終於餘勢一盡，被他擋了下來。
張恆見勢頭被阻，也不着急，當即縱身躍至數十丈之外。此獠如今已然技窮，沒必要與之近身搏鬥，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鐵龍老妖雖在全力防守之下，將那一劍擋了下來，但他此時敗象已現，心中思忖的只是該如何逃跑。
他此時才終於明白過來，這等飛劍之術，在鋒在銳，在快在疾，若他神魔煉體的修爲再高深一些，自然可以憑藉蠻力震開飛劍。但眼下護身法寶已失，又難以憑肉身硬抗劍招，再鬥下去那是死路一條。
正思慮間，卻見張恆又站在遠處遙御飛劍相攻，那劍勢越來越急，鐵龍老妖一個躲閃不及，竟生生被斬去一爪。老妖喫痛之下，卻也無多餘元氣恢復肉身。
他當即不再猶豫，抓住這個空隙，先是吐了一大口黑煙出來，試圖迷惑張恆的感知，而後猛地向山穴後方遁去。
“他有飛劍之術，我若是往上方飛去，恐會被劍光追擊。但若我以地行之術遁入地下，這少年又豈能追的上我？”
鐵龍老妖有恃無恐。他自身的神獸血脈最擅遁地，就連尋常紫府圓滿的修士也是望塵莫及。
他這番動作極是果決。恰好在張恆飛劍去勢已盡時逃跑，又以瀰漫在四周的黑煙作爲遮擋，可以說是行雲流水。若換作尋常一名紫府修士在此，還真有可能被他逃脫。
張恆以神念洞察老妖去向後，目光閃動，心下冷笑不已。若是此獠往天上飛遁，或還能和他再鬥上幾合。畢竟他還未突破紫府，憑自身之力是無法在高空飛行的。
但這老妖竟自以爲是，出此昏招，往地下潛去，簡直是自尋死路。
下一刻，張恆默轉神念，銀麟劍便化一道流光追了出去。他本就對土行之道有所參悟，又修煉了坤元功，因此那劍光幾乎沒受到任何阻礙，直直沒入地下。
正當鐵龍老妖在地下潛行時，卻聽轟然一聲炸響，身後劍光亂飆，狂流激盪。此時他已深入地底十餘里，然而那鋒銳劍光竟是驟然追至。
老妖心臟急劇跳動，眼見那飛劍疾速襲來，心知自己再次算錯一招。若還往地下逃遁，只消片刻，那飛劍必然將他斬中。慌亂之中，他趕忙從另一個方向趕回地面。
只是他剛一露頭，就見前方有數道凌厲劍光飛來。原來張恆又從儲物法寶中取出幾柄寶劍，早已在地面上等着他了。
鐵龍老妖如今已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但他猶不死心，嘶聲大喊道：“小兄弟，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有一樁大祕密說給你聽，你要是得了那樁大機緣，必將一飛沖天啊……”
然而張恆並不說話，對他口中所謂的大機緣似乎無動於衷。下一刻，銀麟劍飛斬過去，耀眼劍光宛若要撕裂天地，其中所蘊含的凜冽殺意，更是令人心悸。
一劍斬中，眼前黑色蛟龍的巨大腦袋便炸裂開來，鮮血骨肉亂飛，旋即又被劍光攪得灰飛煙滅。
“此獠終於是伏誅了。”
張恆收回飛劍。一番久戰下來，他的神力和先天真元也所剩無幾，神念之力更是耗去極多，此時幾乎已經力竭。
鐵龍老妖一死，縱然還有寥寥幾頭先天大妖在方纔的混戰中逃走，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也未必再敢留在離元山一帶了。
張恆心中微定，當即就地盤膝坐了下來，慢慢恢復起神力真元。只是他心中仍有疑慮，不知那老妖死前所說的機緣究竟是什麼。
這時，遠處觀戰良久的兩位族老以及衆多先天生靈，也都是長舒了一口氣。
“張恆這小子如今就有這般戰力，已在我二人之上，恐怕不久後連武鈞族老也不是他的對手了吧。”銀嵐族老不由感慨道。
千山族老則是撫須不言，面上微見喜色，但更多的則是沉重。他緩聲說道：“此役雖除了鐵龍老妖，離元山妖族再不足爲患，但我部族中也戰死數十位先天生靈，過錯皆在你我二人身上。”
銀嵐族老聞聲也是一時默然。
隨後，兩位族老便囑咐張妙筠等人將周圍戰場稍作清理。先前在那血光神通之下，許多大妖和先天生靈都已是屍骨無存，但仍有不少儲物法寶保存了下來。
片刻後，張妙筠便即有所斬獲，將一枚看去頗爲不凡的儲物戒指交給兩位族老。
“這是晚輩從那紫府修士高良久身上找到的儲物法寶。”
因那儲物戒已是無主之物，千山族老將之接過以後當即察看起來，裏面頗有些價值不低的寶物。
“哦？竟還有一件小挪移道符。”
千山族老頗爲意外道：“想來是那高良久爲防備鐵龍老妖向他出手，故而隨身攜帶此物。可惜沒來得及施展，就被張恆一劍殺死。”
張妙筠聽後也是大感喫驚。她曾在部族寶庫中見過這寶物，這小挪移道符也叫萬里無蹤符，使用此符能瞬間轉至萬里之外。
“那開公子先前恐怕就是藉助小挪移道符逃走了。”張妙筠心中暗道。
這時，千山族老忽然心中微動，轉身看向遠處盤膝而坐的張恆。旋即訝道：“這小子竟然進入頓悟當中了。”
其餘幾人也是連忙看了過去，皆是大爲歎服。難怪張恆年紀輕輕就有這等本事，連番大戰後仍能入定修行，竟還遇上頓悟的機緣。
“這等狀態可遇不可求，萬萬不可驚擾到他。”千山族老沉聲說着。
……
“大地，孕育生命，包容一切。”張恆靜靜坐着，感知着厚重大地中傳來的一縷縷天地波動。
他的心漸漸變得空靈，似乎同腳下蒼茫無盡的大地，徹底融合在一起。
在神魂經過神祕紫氣改造後，原本他就能隱隱感知到這浩瀚天地間的一股股道的波動。其中又以水火之道以及厚重無盡的土之道參悟最深。
在這一瞬，他的意識心靈同無邊大地完美契合在一起，對那浩瀚厚重的土之道的感應也變得更爲清晰。過去一段時間關於此道的感悟、積累，瞬間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在經歷一場生死搏殺後，他感知萬物，體察天地，終於尋到了一絲突破的契機！
張恆一襲黑袍，盤膝而坐，完全沉浸在頓悟狀態中，一縷縷似有還無的土黃色氣流環繞在他周身。
這些氣流，自然並非真實氣流，而是他在悟道過程中不自主調動天地之力的外顯。
足足兩個半時辰過去，張恆仍沉浸在悟道之中並未醒轉。期間，兩位族老已帶着許多身負重創的先天生靈，趕回族中救治去了。
僅留下張妙筠一人在此守護。如今鐵龍老妖已死，她又有神魔煉體先天圓滿修爲，自覺替張恆護法是綽綽有餘。
終於，一直沉浸於修煉之中的張恆，緩緩張開了眼。他的眼眸變得愈發深沉寧靜，氣息已截然不同。
他不禁暗自感慨：“沒想到，與鐵龍老妖一戰，對我觸動如此大，竟一舉悟出厚土之道的道之真意。”
修行者唯有達到天人合一境界之後，技近乎道，上體天心，再感悟天地奧妙，逐漸發現其中的“道”，待有所得時，纔算是悟出一絲道之真意。
“如今我對這門道之真意的領悟程度也算不得低，至於再往上去……”
張恆正思忖時，突然神情一肅，連忙站起身來。他方纔忽然生出一股大難臨頭之感，但以神念掃蕩周圍，卻未曾發現任何異樣。
不遠處，張妙筠來回走動，有節奏地拍打着手中的樹枝。見張恆面帶驚容的站起，當即正色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嗎？”
張恆並不作答，仍在凝神默察着。
就在此時，羣山中忽然傳出一聲悠長鳴音。伴隨着這道聲響，一股兇暴氣息也隨之散發開來。隨着那氣息顯露，腳下羣山竟似開始晃動起來。
此時張妙筠也是身軀一震，目光中不禁露出畏怖之色。
再有片刻之後，就見兩隻遮天羽翼從羣山中探了出來，揚起在空。一時間方圓數百里的天穹，驟然變得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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