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微仙人
玄羽真人引路之下，張恆很快便來到滄極殿之外的廣場上。這處立有十二根高達數百丈的盤蛟銅柱，可謂是宏盛異常。而越是靠近此殿，也越能感受到一種龐大的威壓，令人不得不慎重以對。
一路上張恆瞭解到許多關於宗門的情報，令他頗爲意外的是，滄極宗對於真傳弟子並無太多禮法規矩方面的約束。每一位真傳弟子都是相對自由的，只要不做出那等叛宗之舉，哪怕是掌教也不會輕易干預門下弟子的修行。
兩人邊走邊談，一直步入滄極殿之內，裏面熒光閃爍，銀壁玉階，十分明堂敞亮。
正常情況下，若是有新弟子通過考覈拜入宗門，會有諸多長老聚於殿內，爲其召開入門大典。不過張恆屬於特招弟子，須等到兩年之後，才能與其他新弟子一同參加入門大典。
而除了舉行各類宗門大典以外，這座滄極殿平時還是較爲冷清的，僅有些傀儡在這裏鎮守。便是幾位負責主持門中俗務的值殿長老，也各有修行之所，不會在這裏久留。
張恆入殿以後，擡目一望，便見殿內站着一名手持拂塵，清雅雋永的中年道人。其人先是對着玄羽真人微微一笑，道：“玄羽師弟，你這運氣着實讓人羨慕，出門一趟，非但收繳了血魄天仙的仙府信物，還爲宗門招攬到一位絕世天才。”
玄羽真人道：“不過適逢其會而已。”
兩人在殿內攀談幾句後，玄羽真人便向張恆介紹道：“這一位雲圖長老，乃是滄極殿現任的六位值殿長老之一。”
張恆躬身一禮，道：“見過雲圖長老。”隨後，他便直起身體，大膽打量起這位雲圖道人來。
宗門中那些仙人平日裏不理俗務，因而眼前這位雲圖長老可以說是滄極宗權柄最大的幾位長老之一了。
能成滄極殿值殿長老，便意味着他們不論是實力還是地位，都要超過上陽郡中的一些普通仙人。便連許多真傳弟子，都極爲渴望拜在這幾位值殿長老門下。
雲圖道人不覺一點頭，又仔細看了張恆幾眼，只覺這名弟子仙儀神秀，極爲不凡。他不由笑道：“張恆，玄羽師弟先前傳訊給我，稱你極擅劍道，乃是劍仙一道的奇才，我相信他的眼光，便不再專門考驗你了。”
他很清楚，若玄羽真人未曾誇大的話，這等絕世天才，門中諸位仙人知道後定會搶着收徒。如今門中三百餘真傳弟子，除了那幾位轉世仙人外，也就寥寥幾人有此待遇。
張恆謙虛迴應道：“多謝長老信重。”
“便先將伱列入真傳弟子名錄，等到兩年後入門大典時，再定道號。”說話間，雲圖道人翻掌取出一枚潔白如玉的令牌，遞給張恆，又道：“這便是你的真傳令牌，既是你的身份憑證，也可作傳訊之用。”
張恆接過令牌。此玉牌正面刻有“滄極”二字，背面則是一座巍峨雄峻，勝景巧妍的山峯，隱隱約約與之前所見的玄合峯有些相似。
“在你煉化令牌之前，且先立下天道誓言。”雲圖道人提醒道。
這入門誓言較爲簡單，無非就是“願守門規，不叛宗門”之類。張恆並無猶豫，當即就按照雲圖道人所說立下了天道誓言。
他特意分出一部分心神，仔細觀察識海中衆妙之門的變化。果然，隨着天道誓言一成，便見一道朦朦清光一閃而逝，與此前在浮幽祕境中的情形一般無二。
張恆能感覺到，自身仍受誓言約束，但身上似乎少了某種滯礙牽扯。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無論是雲圖道人還是玄羽真人，都是毫無所覺。
他壓下心中猜測，轉而不動聲色地煉化起真傳令牌來。而在他煉化令牌的瞬間，就有一股信息涌入神魂當中。
“張師弟。”一旁的玄羽真人道：“真傳令牌當中的信息，你需全部記下，這是每一位弟子都應做到的。”
張恆點了點頭。這股信息雖龐大，但對於任何修煉出神唸的萬象真人而言，都能夠輕鬆記下，更何況他的神魂力量遠在尋常萬象真人之上。
海量的信息，盡皆是有關於滄極宗的種種，包括宗門歷史、道藏殿、珍寶閣、論道峯，乃至玄合峯上祖師留給後輩弟子的機緣等等。隨着張恆逐一記下這些信息，他對於整個宗門的瞭解也在飛速提升着。
滄極宗真傳弟子，無論是在道藏殿中學習神通功法，還是去往珍寶閣換取寶物，都需要使用宗門的“功德點”。想要獲得功德點，可以去執行宗門任務，也可直接以元液兌換，當然了，若是在修行上取得某些突破，也會有額外的功德點獎勵。
一個功德點，大約價值十斤元液，而張恆名下如今有三千功德點，比一些入門數十年的真傳弟子還要富裕。這些都是玄羽真人事先與幾位值殿長老溝通好之後，方纔劃入他名下的。剛一入門就能獲得如此多的貢獻點，無疑能讓他學得更高深的法門、神通祕術，省下了大量積攢功德點的時間。
在滄極殿中待了差不多有一刻之後，張恆與玄羽真人便辭別了雲圖長老。玄羽真人這回出山，是領了師命前去尋找血魄天仙傳承信物的，因此還需往玄合峯覆命。
離開之前，他先是吩咐身邊靈獸帶着張恆挑選山峯入駐，又關照道：“張師弟，你成爲真傳弟子的消息很快就會遍傳各方，過幾日或許會有一些元神長老乃至是仙人主動要收你爲徒。不過你若是信得過爲兄的話，便統統不要答應。等我從玄合峯下來，自會爲你尋到合適的師承。”
不待張恆回言，他又道：“以你如今的境界，在真傳弟子中算不得低，不過修爲還有所欠缺。便儘快前往道藏殿，選取一門仙階煉氣法門修煉吧。若是其他真傳弟子找藉口邀你去論道峯，你可酌情考慮是否應戰。”
張恆拱手鄭重道：“多謝師兄提醒，若僅是論道切磋，我自不會畏懼。”
玄羽真人拍了拍他，隨後便化一道流光飛去。而原地，則出現一隻白玉鴞鳥，瞪着大眼睛怯怯道：“張恆，主人命我帶你去選擇山峯，你叫我小白就行。”
張恆略覺詫異，這名爲小白的靈獸聲音如小童一般稚嫩，極可能還處於幼年期。
他笑着回言道：“我還不知道該選哪一座山峯作爲道場，你家主人可有囑咐？”
白玉鴞鳥做出一副挺胸昂首的模樣，道：“就在我主人道場近處，那裏曾經是一位元神長老所有，許多真傳弟子想要問宗門討要，但都被值殿長老們駁了回去。”
張恆道：“那就有勞小白真人引路了。”
白玉鴞鳥似乎對“真人”這個稱謂很是滿意，高興地圍着他轉了一圈，又將身軀縮至尺許大小，蹲在張恆肩上，道：“快些走吧，那座山峯離這裏可有一萬多裏呢。”
通過真傳令牌，張恆自然早對宗門內的大致地形有所瞭解，便按照白玉鴞鳥的指引，從碧空主峯出發，一路向東而去。
行有數千裏後，眼前浮出一座僅比主峯略低一些的高峯，兀立雲頭，景緻極佳，其間還築有一座座壯麗宮殿。這便是宗門論道峯，乃是宗門弟子論道比鬥之處，有時候一些長老也會來這裏講道。論道峯上那些星星點點分佈的宮殿樓閣，便是專爲長老以及真傳弟子所設。至於普通弟子，雖也可來論道峯，卻並無專門的居所。
張恆在此稍作駐足，觀覽了一番。此峯望去青空敞明，浩氣凜冽，可見山中一道道遁光縱馳來回，時不時還有神通激盪之聲遙響天際。
正欲離去時，他忽然目光一閃，朝一處望去。只見遠處飛來一團如火光霞，再仔細一瞧，分明是一輛飛天車輦。
那車輦疾馳而來，煙隨流光，飛影千丈，須臾間便攔在張恆去路之前，徐徐一停，自裏走出一名體態頎長，面容姣好的秀氣女子，看去約二十歲左右，眸似秋水，翠袖微舒。
她先是瞄了眼畏畏縮縮的白玉鴞鳥，隨後看向張恆，雙目之中滿是好奇，用悅耳聲音道：“你便是張恆？”
張恆拿不準此女身份，擡手一禮道：“正是。不知這位師姐突然攔住我，可是有什麼指教嗎？”
這時，蹲在他肩上的白玉鴞鳥低聲嘀咕了句：“這女人名爲月辰真人，不是好人，每次去拜訪主人，都要偷偷拔我幾根毛才走，你可得防着點她。”
張恆並未理會它。月辰真人之名他自然知道，乃是宗門這一代真傳弟子中的五位轉世仙人之一。
她修行百年，或許境界還遠不如大師兄玄羽真人，但絕對勝過外界大多數元神道人，很可能已經悟出一條完整的道。像這等最頂尖的真傳弟子，包括張恆以前見過的那位蘆華真人，在門中的地位是等同於長老的，幾乎都是在剛入門時就被仙人收爲徒弟。
月辰真人恐嚇似的瞪了白玉鴞鳥一眼，隨即道：“張師弟，我剛剛在路上碰到大師兄，聽他說你飛劍之術甚妙，乃是未來的絕世劍仙。我雖然走的不是劍仙流，但以往倒是參悟過幾門劍術，也不知上不上得了檯面，不如你我找時間在這論道峯上試上一試？”
張恆灑然一笑，撫掌道：“有何不可？不過我初入門派，尚且還需打磨一段時日，到時還請師姐手下留情。”
月辰真人目中放光，點頭讚道：“好，不愧是劍仙，果然有些膽色。等你安頓好之後，記得多來我的月辰峯走動走動。”
張恆道：“那今後就叨擾了。”
兩人交談片刻後，月辰真人便乘着車輦往論道峯中而去，看那架勢，極可能是去與某位真傳弟子切磋去了。
待其走後，白玉鴞鳥一梗脖子，神氣活現道：“張恆，你就不該理這個到處約架的瘋女人。我就見過，好幾個弟子都被她揍的鼻青臉腫。”
張恆將它腦袋按了回去，隨後才繼續往東飛掠而去。沒過多久，便在一座高約三千丈的山峯前停下身形，這便是宗門分配給他的道場了。
只是此峯景緻雖好，行走其中，卻覺有些清冷孤寂。除了山巔上最大的那座宮闕外，山間僅有零星的幾處樓閣和崖亭曲廊。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應該都會待在這裏修行。”張恆立在山巔之上，俯瞰着下方，目中精光灼灼。
就在張恆熟悉着道場中的一切時，玄合峯上，一座仙府之內。
玄羽真人沉着踏入一處金殿，這裏廣大空曠，高處雲氣嫋嫋，仿若絲絛，時不時變幻遊動。此時殿中空空蕩蕩，除了玉色薄幔飄動之外，便別無他物了。
忽然，他若有所覺，擡頭看去，就見前方一片靈霧涌動，隨後一道身影浮現在那裏，看去是一個負手而立的道人。此人高冠博帶，長頰廣額，周身清光流佈，正是滄極宗現任掌教玉成仙人。
玄羽真人對着他恭敬一禮，道：“師尊，血魄天仙的信物我已找到，並送至洞泛師叔處。有他親自推算，用不了多久便能尋到那座血魄仙府，到時可請門中仙人出面，將老魔遺毒徹底破除。”
玉成仙人點了點頭，漫聲道：“這件事你做的甚好。方纔山下遠古神魔坎離有異動，我出手安撫之時，見你往滄極殿帶了一名少年，可是新入門的真傳弟子？”
玄羽真人回言道：“這名少年名爲張恆，出身東荒平原一個小部族，修行僅數年，便已走上劍仙之路，且神魂之強比之同齡的轉世仙人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和雲圖師兄他們商議後，便直接給他一個真傳弟子名位。”
玉成仙人聽聞此言，也是大爲動容，但很快就平靜下來，問道：“稍後可將此事向門中通傳一聲，看是否有哪位仙人願收他入門牆。爲師需爲天劫做準備，近期便不再收徒了。”
玄羽真人主動建言道：“弟子以爲，這位張師弟應還有些神異之處未曾展現出來，其天資稟賦更在我之上。不知可否請動白微祖師或者金楓老祖出面，親自教導他？”
玉成仙人卻搖頭否定此議，無奈道：“你可真敢說，兩位祖師收不收徒，可不是爲師能夠左右得了的。”
玄羽真人微覺遺憾，不過這也在他預料當中，他只是試着問一問罷了。白微祖師何等人物？那可是已經活了兩百多萬年的古老散仙，許多大夏王朝的天仙都要敬他三分。至於金楓老祖，數萬年都沒回歸過宗門，也就掌教師尊等寥寥幾人能夠聯繫得到他。
不過滄極宗內如今有數十位仙人，除了白微祖師外，尚有幾位散仙境界極高，相信將張恆引薦到其中某位仙人的門下，並不算難。
玉成仙人此時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接言道：“倘若那張恆的天資真如你所說的那樣高，想拜入白微祖師門下，也並非絕無可能。據我所知，白微祖師大限已經不遠了，很可能會在近年找一位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