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們到此爲止吧
（是《我在你心裏排第幾》後續）
你倚在門框朝着裏面的他望去，沒開燈的屋子明暗不均，映着裏面人的臉也看不清晰。
“瞎子，我們到此爲止吧。”你轉身朝着身後擺了擺手，動作瀟灑，只自己知道轉身的一霎眼淚已經落下。
想起他說的那句“女人在黑爺眼裏便是如此。”你抹掉眼淚兀自笑了。
是呀，他從來都沒將你看在眼裏，更何況你這一顆印滿了他一舉一動的心。
他不知那種想要聯繫又害怕打擾他時的心情，也不知看到他與其他女人調笑時的心情。他知道的，展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不嫉妒體貼到恰到好處的女人。
這種女人有嗎？
有，不愛他的女人，圖他利益的女人都能做到。
只有愛他的人才做不到。做不到親眼看到兩具糾纏在一起的身體，親耳聽到那些稀碎的□□。
但是呢又能怎麼辦，陷入戀愛的女人就是犯賤，晚上沾溼了枕套早上又迎着笑臉給他準備早飯。
這樣的日子對你來說滿是煎熬，一旦生出想要離開他的心思時，又會被他親暱的舉動——摸頭與親吻拽了回來。
這種情況反覆下去之後你也累了，於是問出這個問題，“我在你心裏排第幾？”
他沒回答就是答案，於是你狠下心來與他說再見。
那些一腔情願，那些孤注一擲都算得上是走錯了路吧，只不過現在的你要主動離開了，去走一條沒有他的道路，或許會有想念但也會更輕鬆。
你學會了打扮，學會了畫畫，學着將自己的興趣擴大，把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填滿，那樣也就沒有時間來想他了。雖然過程有點難熬，但你覺得自己肯定會度過去的。
只不過老天並不希望你這麼輕鬆，於是在你面前擺下了又一道坎。
體檢時你突然被檢查出了癌症，晚期，幾乎沒有治癒的可能性。
你想起之前掉的大把頭髮還有呼吸困難，以爲是累到的表現也就沒在意，直到現在纔算是有了結果。
你拿着那張報告走在路上，恍惚到紅燈亮了也往前走，車子鳴笛聲音響起來時纔將你拉回了現實，與此同時一隻手拽着你退回了後面。
“瞎子？”你喃喃出聲，以爲他是你的幻覺。
“不要命了？你不會爲了我尋死覓活的吧，黑爺我有這麼大魅力嗎？”
你揉着額頭，這才清醒過來，掙脫開他的手也不看他，另一隻拿着報告的紙悄不生息得攥成一團。
只不過還沒等都攥到了手心裏那張紙就被人扯了去，瞎子展開揉皺了的紙看了半晌，沉默着沒作聲。
“明天我去接你再查一遍。”好久才說話。
你還是沒看他，“我不用你同情。”
綠燈亮了，你擡腿往前走，“還有……我要搬走了。”
往前再走幾步，旁邊還是沒人出聲，就在你以爲他已經離開的時候突然抓住了你的手，“我送你。”
你看着他，墨鏡後面的眼睛你一直看不清，不知道他此時到底是怎樣的情感，是同情？是可憐？
必不可能是心疼吧，沒有心的人怎麼會疼呢？
第二日你收拾了東西，訂好了回老家的票。醫生說盡量放鬆心情或許會好一點。你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這次回家也是去見見父母留下錢然後去各地轉轉吧。
說起來長了這麼大出去旅遊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果要死，也要死在路上。那兒會開滿鮮花，那兒清風拂面。
只不過剛從老家回來的你卻被人堵在了門口，他隱在黑暗裏看到你開門的縫隙就鑽了進去，“要走怎麼不帶我？”
“我們並無任何關係。”你沒理他自己收拾着旅行要用的東西，其他的已經打包好了送給鄰居或者直接扔掉。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做了多少日的夫妻啊。”他慣是不會正經的。
“照這個理，黑爺的妻可遍天下了。”你拉上行李箱就要往外走。他擋在門口與你對峙着誰也不讓誰，突然吐出三個字，“餓了嗎”
你愣住了，剛要說不餓，肚子卻“咕嚕”一聲，行吧，說不餓他也不信了。
他扯着笑容去了廚房，從你收拾好了的那堆裏面翻出需要的東西。你在廚房門口看他動作熟悉得翻炒着，這一幕與之前你給他準備飯菜的景象重合起來。
說來也可笑，自己不抱任何期望之後想要的卻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候到來了。
不多時他就端着盤子遞給你筷子示意嘗一下，不得不說很是好喫，你連吃了半盤子突然忍不住得往廁所裏面跑。
胃裏翻滾着，叫囂着想要把裏面的東西給排斥出來，頭也一陣陣得暈，最後支撐不住得陷入了黑暗。
消毒水味比着眼睛更先叫你察覺到身在何處。你拔了吊瓶換下衣服就往病房外面走，交錢的時候被告知已經結清了。
還沒出醫院門，“去哪兒？”
“關黑爺何事？”你不理他繼續走，他扯着你的手腕兒，“你想死嗎？”
停下腳步轉身看他，“想，黑爺要給我個痛快的嗎？”臉上卻是與出口的話截然不同的模樣。
笑容燦爛到極致，彷彿在討論着什麼叫人興奮的事情。他從未見過你如此，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徑直往前走，他就在身後不遠不近得墜着，死乞白賴得在你家裏不走，就在你要去趕車的時候發現出租車司機也是他。
“你跟着我做什麼，我離開不正合了你的意嗎？”
“我是怕沒人給你收屍。”
“不勞煩黑爺了，我可僱不起你。”
“這趟不收錢，咱好歹生活了這麼多時間。”
你被氣笑了，“就這麼想看着我死？我想着咱倆也沒多大仇怨啊，要說怨從來也是你對不起我。”
他沉默了，好像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話有點不妥，到了車站他看着車子上的後視鏡，“我從來不會想你死，那天你說的對，我不是不懂情，只是不願懂，也不敢懂。”
“但我現在想試着懂一下。”
“瞎子，可我並不是個好人選。從前的我希望你能回頭看看我，可是現在沒有未來的我並不期待你的回頭。”
你推開門往前走去，在空氣裏還有句話落在他耳朵，“有點晚了，瞎子。”
他還是跟着你上了車，你的第一站是青島，當海面上的風吹過來的時候你的髮絲撩過他的脖頸。海鷗啄起手心裏的食物你笑得像個孩子。他舉着那部很舊的手機拍下來了這一幕。
第二站是拉薩，剛下車的你就已經受不了這麼高得海拔，尤其是正虛弱的身體更加不能支撐你到達想要去的地方。
你倒在他的懷裏，臉色嘴脣發白。連呼吸也幾不可聞。他幾乎每隔幾分鐘就去探你的鼻息，你稍微清醒一點就笑，“還沒死透呢。”
“回去吧？”
“不，帶我去吧，無論是我還是屍體。”
你最後的時光大多耗在了車程上，確實如你之前所說：如果要死，也要死在路上。
在到了布達拉宮的那一刻你的呼吸停止了，眼睛沒能睜開看一眼最想到的地方。
布達拉宮很美，美到肅穆，美到不敢直視。
可那個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人不再了，那它再美又有什麼用？
他揹着你的屍體立在宮殿前一天一夜，來來往往的人都看着，第二天太陽從東方升起來的時候他喃喃得問，“好看嗎？”
可是沒人回答，在他離開拉薩的那天晚上他夢見了你，畫面模糊，早上醒來的時候幾乎記不住任何事，只知道他聽見了你說，“拉薩真美啊。”
他把你葬在了山清水秀的地方，照片選的就是他手機裏那張。站在墓碑前他撫摸着照片，“我說我不願懂吧，這情啊真叫人心痛。”
轉身而去的他身後涌過一陣風好似在送他離去，他彎脣笑，與之前的笑容都不一樣，“不過也叫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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