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五

作者:嘆今朝無酒
這次九門聯合考古活動轟轟烈烈開始,卻草草收尾,甚至都沒有取得什麼建設性的成果,反而因爲意外頻發,導致將近半數的人受傷乃至死亡。

  本來應該齊心協力合作的人們,終究因爲各自心中的私慾導致這次行動走向末路。

  在他們發出求援信號之後,很快救援隊出動。

  他們趕到的時候,我正握着苗刀,一刀一個地砍屍變的人的頭,噴濺出來的血水與屍水混雜在一起,濺的我滿身都是。

  或許是這幅場景給他們留下了陰影,救援隊沒敢插手,等我把所有屍變的人都解決之後,纔有一個剪着齊耳短髮的女性上前,小心翼翼地詢問我是否需要包紮。

  我看了看自己破碎的衣袖和裙襬,搖了搖頭,“麻煩你替我找一身乾淨點的衣服吧。”

  她愣了一下,忙不迭點頭,“好,好的。”

  跟着救援隊離開四姑娘山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呆了三年的地方。攀爬架已經都被撤走,所有帳篷都被拆卸裝上了大卡車,只留下山壁上密密麻麻的洞窟。

  沒有受傷的人擠擠挨挨地坐在一輛車上,都臉色慘白,神情萎靡。有幾個扎着麻花辮的女青年忍不住捂嘴哭了起來。

  我想,這個地方,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這次事件中,受傷的人被分批送進了療養院進行治療。沒有受傷的人,也因爲存在偷食屍蟞丸的可能,集中被帶到一個地方接受調查。

  張起靈失血過多,陷入了深度昏迷中,仍舊沒有醒來,很快就被轉去了級別更高的療養院。

  我心中不安,極力要求與張起靈待在一起,持槍的警衛卻將我關在一間昏暗的房間中阻止我離開。

  直到三天後,解九來探視,才告訴我,因爲這件事鬧得太大,已經驚動了上面,張啓山直接被扣在了京中問責。

  他說,“張起靈身爲領頭人,脫不開責任。已經有人在煽動人羣舉報他,看樣子是要將這件事全部歸咎於他。”

  我不解,“舉報他做什麼?”

  他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道,“當人失去了太多,卻找不到憎恨的東西時,就會想把自己的恨意加諸一個人身上。有了恨的目標,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我皺起眉頭,“可是造成現在這種結果的,是他們自己的貪慾啊。反而是張起靈救了他們,怎麼反倒……”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人總是趨利避害的。”他說,“責怪別人總比自我懊悔要輕鬆得多。”

  我在原地急得轉圈,“那可怎麼辦?他現在還沒有醒,別人給他扣什麼罪名,他都沒辦法反駁。這樣他不是死定了?”

  解九攔住了我,“這點你不用擔心,七姑娘和老五他們已經在盡力周旋,起碼短時間,他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再怎麼樣也有不少人願意替他作保。”

  他的眼神滿是擔憂。

  “反倒是你,現在更危險。”

  我心底一個咯噔,心道該不是有人認出了我是糉子吧?

  我緊張地問他,“怎、怎麼說?”

  解九說,“那時候你提刀砍人的英姿實在讓人見之難忘,三百餘人被斬於你刀下,你的兇名已經在外了。”

  他露出一個不知道該說是佩服還是無奈的表情,攤手,十分不雅緻地聳了下肩膀。

  “我相信你能判斷出被感染的人誰還能救、誰已經徹底屍化。但有人判斷不出,他們甚至無法接受自己的朋友、親人就這樣死去。所以你懂的,死去的那些人,被算在你頭上了。”

  我鬆了口氣,“這個啊……嚇我一跳。”

  這種帶有主觀性的事情,總有迴旋的餘地,而且說實話,我並不覺得我會因爲這種事情死去。畢竟,如果我不出手,只怕死去的就不止這些人了。

  他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卻仍舊無法放心。

  我笑他心思重,道,“不如這樣,你有空的時候幫我打聽一下張起靈的位置,如果他們真的打算把罪名扣在我們兩個人身上,我就殺出去帶他離開。”

  解九彷彿被嚇住,睜大眼睛看了我許久,見我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才搖頭嘆氣。

  “真不知你張家究竟是怎樣的教育方式,竟培養出你這樣的性格。”

  我心道,張家可沒教過我。

  解九很快離開了。

  雖然當時他沒有答應,可是之後發生的一些事情,讓他最終下定了決心,站在我們這一邊。

  ————

  我在小黑屋裏待了十天,才被人放出來。

  許是真的如解九所說,我的兇殘程度嚇到了他們,所以在我出來時,他們還用上了鐵鏈。

  當然,他們的安心可能更大程度上來源於十天里加在水和飯食中的藥物——畢竟要裝作正常人,我或多或少還是要喫上一點。

  很快,我被他們帶着,進了一間審訊室。坐在那裏等着的是一個穿着軍裝的年輕人,我認出他是張啓山身邊的一個副官。

  看見我進來,他嘴角掛起笑,“張小姐。”

  我察覺出來者不善,微微點頭回應道,“張副官,好久不見。”想不到他們放我出來竟然是見他。

  他讓我坐下之後,開門見山,“張小姐。我知道你一直想見到張起靈,不過現在沒有辦法,別說是你,連佛爺也辦不到。”

  我不動聲色擡頭看他,“張啓山也被扣押了?”

  他臉色一變,繼而勉強露出笑意,“我們都尊稱他一聲‘張大佛爺’,雖然知道張小姐看不上咱們,不過既已脫離張家,還希望你能放下偏見,給予佛爺應有的尊重。”

  “我沒有看不上你們。”我心道,果然官場上的人總是會在意一些奇怪的點。“叫名字只是習慣。你若在意,我改口便是。”

  我又重複了一句,“張大佛爺,他也被扣押了?”

  張副官搖頭,“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

  他告訴我,張啓山被上面扣住之後,他的直系領導幫他說了很多好話才被放出來。只不過這次問題實在太過嚴重,他受到了處分,行動受到限制,很多事情也都不能再插手。

  包括這次偷吃了屍蟞丸的人的後續觀察,以及之後的研究項目,都被別人接手。

  張起靈被送到的療養院,是任何人都無法插手的地方,他說,如果張大佛爺沒有受到處分,他是有辦法滲透進去的,可惜現在做不到了。

  “你需要我做什麼?”我看向他,“如果沒有解決方案,你也不會來找我。”

  張副官笑了,“上面給出了要求。”

  只要能讓這次失敗的活動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再次取得突破性進展,那麼便不存在“失敗”,被問責的張啓山和張起靈就能脫罪,這次行動中犧牲的人數,也能被規劃在“合理”範圍內。

  而問題就在於,又有誰能夠獨身一人完成千人隊伍無法完成的任務呢?

  很明顯,這個世界上,能活着進入張家樓的,只有張家人。

  我陷入了沉默。

  先不說他的話究竟幾分真,關鍵的問題是,我不知道我實際姓不姓張啊。當然,就算我成功也不算是“活着”進去就是了。

  張副官道,“張小姐在四姑娘山待了三年,以我瞭解到的情況,憑藉你的身手和經驗,完全能勝任這次行動。作爲輔助,我會帶一支小隊全力配合你。”

  見他對我如此有信心,我只能潑他冷水道,“我從未進過張家古樓,而且對於四姑娘山,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能不能找到進去的鑰匙,我無法保證。”

  他攤了攤手,“爲了那兩個人,我們都別無選擇。”

  我答應了張副官的條件,作爲交換,他會向組織上級請求讓我臨走之前見一次張起靈。

  然而負責人並不肯透露張起靈的位置,只郵寄了一張照片給我。黑白的照片上,張起靈安靜地躺在病牀上,依舊沒有醒來。

  我知道他們的意思。

  ……

  在出發之前,我找到了解九。

  雖然九門因爲這次行動失敗,受了重創,但是他們的核心力量還藏得很好,魯黃帛案之後他們都學聰明瞭。

  我找到他,告訴他我與張副官、或者說張大佛爺的交易,希望他能在我離開的時間裏,動用他的力量替我尋找張起靈的準確位置。組織的人既然會對我下藥,那麼,我不相信張起靈的昏睡與他們無關。

  與其坐以待斃,我更喜歡多做幾手準備。

  ————

  這次沒有帶太多人,一行五人輕裝簡行很快回到了四姑娘山。只是這次領頭人換成了我。

  一起去的,除了張副官之外,還有三個同屬以前張家的年輕人。據說,是張大佛爺那一支脫離張家時,跟着一起離開的部分族人之後。

  那時候新思潮傳入國內,張家這個古老而龐大的家族也不免受到衝擊,很多年輕一輩無法理解長輩們的堅守,也不能接受嚴酷的族規,所以選擇了離開。

  不過離開之時,他們應該與家族有過約定不能向後人泄露本家祕密,所以這幾個年輕人話裏話外,對於傳說中的張家還是充滿了好奇。

  我沒在張家生活過,當然回答不了他們問題,所以在他們向我投來求知眼神時,只好沉默着拉上斗篷的兜帽,把自己遮蓋得嚴嚴實實。

  結果就被他們暗地裏吐槽高冷。

  我很冤枉。

  探索工作早已在之前的考古活動中完成大半,我們要做的,就是解開之前發現的各種機關,從中找出進入張家古樓的線索。

  我們很快從山頂放下繩索,順着之前留下的標記進入了之前發現黑色頭髮的山洞。

  洞中空氣不流通,擔心之前殺滅屍蟞王的氣霧劑仍有殘留,我們都戴上了笨重的防毒面罩,確認萬無一失才繼續往裏行進。

  與坊間傳聞中專業的盜墓者聯盟“九門”不同,張家這幾個年輕人反倒更像是普通人,沒那麼多花花架子。看得出來,他們並沒有經歷和張起靈一樣的特殊訓練,手指正常,行走間軍人氣質更濃厚一些,估計是跟在張啓山身邊被鍛煉出來的。

  不過,在經過滿是頭髮的陶罐“走廊”時,他們還是展現出了非常厲害的技巧。畢竟能被派出來做這種事的,必然是精英。

  沒過多久,他們就在那個刻有奇怪花紋的鐵盤前,停下了腳步。

  我介紹道,“這個鐵盤下有特殊通道,能夠進入山體內部,探索小隊之前把裏面找了個遍,但沒有特殊發現。”

  除了屍蟞丸。

  鐵盤下有很複雜的機括,有巨大的水輪依靠地下水脈帶動機關轉動,所以鐵盤才能一直不間斷運行。

  有很多鐵鏈分爲三束延伸到深處,機括密佈的地方,那裏面也是佈滿了陶罐,上面還有被鐵鏈吊起的條石,只怕一不小心觸動機關,條石就能掉下來,不砸死對方也能叫醒一堆屍蟞王。

  張起靈之前也進這山洞看過。只是當時所有人都認定進入張家古樓的信息在竹簡上,洞內又危機四伏,隨時會遇到危險,所以對於可能會引發意外的機關,那幾個當家一直都是秉持着能不動就不動的原則,放任一邊不去管它。

  他們原本是打算先把所有書籍資料都運出去,待所有人撤出後再進行機關破解,也算是個萬全之策。可惜中途出了那樣的事情,導致活動失敗,結果到最後連竹簡都沒有來得及全部運走,更遑論破解機關。

  此時只有我們五個人在這裏,沒有後顧之憂,動作變得迅速起來。

  張家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立刻分頭行動,兩個人上前,嘗試轉動鐵盤,另外兩人分散開,到旁邊查看放在山壁凹陷裏的竹簡以及山壁上的紋路。

  他們經過反覆試驗,終於確認,破除機關的要點就在鐵盤上。順時針轉動時特別輕易,但反過來就需要極大的力氣,轉動鐵盤時能夠明顯感受到機括被緩緩撥動。

  張家人經過訓練,力氣不算小。但是四個大男人,再加上我,五個人同時用力也只能反向撥動一點,再往後,就感覺鐵盤內的機關重逾千鈞。

  他們累得夠嗆,坐在鐵盤旁直喘氣。我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鐵盤好像太過老舊,都掉漆了。

  等等,漆?

  我皺眉,捻了捻粘在手上的黑色結塊,不確定道,“血?”

  張副官立刻起身,掏出一把小刀從鐵盤上剔下一小塊,用水一泡,“果然。”

  他有些訝異,“難道說,啓動機關的方式,是血祭?”

  手指緩緩摸過鐵盤上凹陷進去的花紋,他語氣驚疑不定,“如果是真的,也不知道血祭多少次才能積到這種厚度。”

  我看着鐵盤上精緻的花紋道,“畢竟這裏連通的線索,可是張家古樓。”

  那是個傳承了不知多少年的家族的羣葬,想要入祖墳,就得想辦法打開張家古樓,家族這麼龐大,人口那麼多,打開的次數自然是難以想象。

  他一下子抿住脣,不再說話了。

  我摸了摸鐵盤,“我們得想辦法弄點血灑在上面。”

  張副官很爲難地看着我,“可我們就這幾個人,再怎麼放也接不滿一桶吧?”

  後面三個張家小年輕點頭如搗蒜,好像生怕我把他們吊到鐵盤上面放血。

  我頗有些無語,“不必非要人血,常用的牲祭也可以。”真是搞不懂這些人的想法。

  我又不是魔鬼。

  他們這才鬆了口氣,其中兩個動作麻利地越過滿是頭髮的山洞跑了出去,一天之後,他們吊上來一個裝滿血的密封桶。

  把加了抗凝血劑的血倒上去之後,沒過多久鐵盤的轉動變得卡頓,很快,洞內四面八方傳來機關啓動的聲音。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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