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三二
苗族嚮導帶我們去的是他比較熟悉的地方。一來不至於無頭蒼蠅一般亂找,二來還能借借他的人情關係。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分別去了“傳說”中的幾個地點。
那些地方是古代苗民生活的遺蹟,青山環抱,綠水纏繞,還有一些破敗的石階以及長滿青苔的建築。
走在這裏,風吹過林間,似乎能看到有穿着漂亮蠟染服飾的苗族少女嬌笑着踏過石階,苗銀叮噹。
瞎子感嘆了一句,“真是個好地方啊。”
我點頭,這遺蹟保存地相對完好,並且與傳說能對上大半,其餘誇張的部分也能從圖騰中發現一二,如果是文錦他們來到這裏,可能已經高興壞了。
可惜我們三個人來這裏的目的並非考古,對苗族的過往也無甚興趣。所以我們意思意思拍了幾張照片,便跟着嚮導離開了。
幾天之後,我們把周圍山上的情況已經摸得差不多。說實話,這臥佛嶺的地形與其說是山脈,倒不如說是一個盆地。
中間凹陷處植被茂密,海拔很低,整個盆地約有十幾平方公里範圍,周圍都是懸崖。村落就在懸崖上面,跟下面盆地底部落差能有一百多米,一般人根本下不去。
據說十多年前這裏曾經出過一樁大案。
那盆地內曾有過一座極高的佛塔,後來年久失修倒了,不過盆地裏的植被實在是太過茂密,下到林子裏打獵的苗民經常有失蹤的,所以沒有人願意下去查看情況,也就一直那麼放着。
後來有個漢人老頭騙了當地人下去找人,故意跟他們走散,悄悄從那塔裏帶出了一隻八重寶函。好在被那支苗民的首領帶人攔下,把對方和那寶函一起扭送到當地的聯防隊,對方還差點被槍斃。
畢竟偷盜可是重罪。
後來上邊派人來考察了那座佛塔。地面上的建築倒下來後整個已經摔爛到不能看,只剩個塔基,還有下面的地宮。
不過地宮被那老頭開了個口子,又沒人注意保護,下了幾場雨,裏面的佛經還有文物都泡了水,差點沒保住。考察隊在這裏停留了一段時間就離開了,後來那佛塔怎麼樣了,連嚮導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警告道,“那下面環境複雜,連我們這最好的獵手都不願意下去,你們三個嬌嬌弱弱的城裏人,還是不要動下去的念頭爲好。”
我看了看兩邊嬌弱的張·一米八·起靈,和黑·一八五·瞎子,遲疑點頭,“好,我們不下去。”
當然是假的,等嚮導帶我們走完附近寨子,我們肯定要偷偷潛回來探上一探。
嚮導滿意點頭,又補充道,“再說了,那地方位置並不好,就算修葺得再精美也沒法下去看,估計門票都賣不出去。”
我:“……”
原來他還記得開發旅遊景區的事兒啊。
確定這附近沒有近幾十年的人工痕跡存在,我們便換了個方向,找到另一個苗寨。
有嚮導作爲中間人牽線,我們並沒有受到懷疑,如此幾次,幾乎要把附近的遺蹟看遍,可惜一無所獲。我們的進度陷入了停滯。
我甚至有些懷疑李老闆消息的準確性。或許我們不該太相信“黑飛子”的話?
好在很快出現轉機。
在到了一個寨子後,我們聽說附近有很多的廟宇,有幾個還是一個比較有名的漢人出資修建的。
漢人能夠在苗寨修建廟宇並且讓苗人發自內心地信奉,這樣奇妙的事情立刻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一個當地的苗族女孩自告奮勇給我們帶路,恰好向導和她認識,便順水推舟把我們幾個轉交給了她。
“阿珠對這裏比我熟悉,你們跟着她,更方便。”
嚮導對阿珠眨眨眼,拇指和食指中指輕輕一搓,女孩就瞭然於心,介紹起來更熱情了。
我沉默了一下,明白了。
大概我們給的錢,真的挺多吧。
謝謝解老闆的大力支持。
很快阿珠帶我們到了那座廟,不是什麼特殊日子,廟裏沒有人,只有鼎裏還燃着香火。
建築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宏偉,端坐其上的是一座約七米高的大佛雕像,面容慈悲,垂眸俯視着衆生。
張起靈和黑瞎子兩人悄無聲息散開到周圍查看,我負責吸引阿珠的注意力。
當然我也確實有問題想要問她。
我看着佛像,不像是近些年才雕刻成的樣子,於是便問,
“這座廟建成大約多久了?”
“我阿爺還小的時候建成的,”阿珠掰着指頭數,“大概有五十多年了吧。”
五十多年?我算了算張啓山的年紀,覺得不無可能。於是又問阿珠建造這廟的時候,出資人是否來過這裏,有無特殊的事情發生。
阿珠點頭,來過啊,我還還見過那個人呢,一身軍裝,英姿颯爽,長得可帥氣了。
至於特殊的事情,她想了半天,“這事兒我阿爺最清楚,當時建廟人手不夠,我阿爺還幫過忙呢。”
我一時有些驚訝,又聽她道,“我家裏還有他和我爺爺的合照,你要想看,我帶你去呀。”
說着,小姑娘伸出手,歪頭露出一個狡猾的笑。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問我要錢。真不知嚮導偷偷跟她說過什麼,莫非是告訴她我們人傻錢多?
我從手包裏捏出一張大團結遞給她,勸慰道,“小孩子不要太看重錢財。”
她捏着票子對着太陽光看,聞言點點頭,深以爲然,“對,小孩子太看重錢容易被騙。不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意思就是她是個成熟的、看重錢財的大人了,有錢放心大膽地給她,她不會不收。
這話讓我沒辦法接茬,黑瞎子不知何時已經回來,聞言捂嘴笑得直抖。
我嘆了口氣,回頭這十塊錢從黑瞎子的出場費里扣吧。
不多久張起靈也回來,我看了他一眼,他點頭,我立刻放下了心,對阿珠道,“既如此,帶我去看那張照片吧。”
阿珠收了錢,自然十分樂意,帶我們轉頭下山到了她的家。她家裏除了她,還有一個哥哥,見她帶外人回來,眼神十分警惕。
她三言兩語對她哥哥解釋了一下,便帶我們上了吊腳樓。她的爺爺正坐在窗邊吧嗒吧嗒抽旱菸,見我們進來,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
小姑娘一陣風一樣跑過去,跟她爺爺撒嬌,苗語咕嚕咕嚕往外冒,我只聽明白了幾個詞,知道是在磨她爺爺要相片。
老人家沒法子,起身對我們招呼了一下,就進了裏屋。
屋裏很暗,不過我們還是可以看清楚裏面的陳設,是典型的苗家風格,佈滿歲月痕跡。
牆上掛了一個60公分寬的木質相框,玻璃下密密麻麻排着大大小小的老照片,有些已經泛黃了。
黑瞎子手腳勤快地過去,擡手就把相框摘了下來。老人看了他一眼,他嬉皮笑臉地就開始用蹩腳的苗語開始誇,從佈局陳設誇到環境氛圍,從老人誇到孩子。
連外面阿珠哥哥正在清洗的野豬肉都能成爲他夸人的突破口。
我震驚地看着老人從一開始的牴觸,到慢慢放鬆的態度,只覺得這黑瞎子要願意與人交流起來,真沒幾個人能扛得住他的示好。
回過神來,我和張起靈抓緊看照片,果然,我在比較靠近中間的位置,看到了那張合照。
穿着軍裝的張啓山扶着一根柺杖站在那裏,容貌十分年輕,而他身邊站着五六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兒,俱是一臉侷促,其中一個樣貌和阿珠哥哥很像,估計就是阿珠爺爺。
身後,是十來個正用繩子捆着大佛要往廟裏搬的年輕人,也穿了軍裝,應該是他手底下的兵。
背景有些雜亂,但仔細看還是能辨認出來,正是我們剛剛去過的那座廟的半成品。
果然是他!
以我與他相識的這段時間來看,張啓山並不是一個會做無用之事的人,這座廟,絕對有特殊的用處。
對視一眼,我們決定,先去這廟裏探探。我們用相機拍下了這張合照,告訴阿珠這裏正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歷史底蘊有了,再加上名人光環,沒有比這裏更合適的地方了。”我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不知爲何,阿珠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我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道,“如今目標已經達成,回去我們就寫個企劃案,爭取讓老闆給這裏投資。”
張起靈只是點頭,黑瞎子則語氣激動地與我一起唱雙簧,把阿珠唬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我們作出離開的假象。待晚上夜深人靜時,我們換了衣服收拾好裝備,疾行回了廟裏。
張起靈目標十分明確,帶着我們進了廟之後,直接走到左邊的偏殿,在一塊石板前停了下來。
他蹲下來,輕輕敲了敲,底下傳來空洞洞的聲音。我恍然,這裏竟有個地道嗎?
張起靈直接擡手,二指猛地插進石板縫隙,然後將它掀了起來,露出下面一人多寬的通道。
黑瞎子小小聲地“哇”,接着右手三指迅疾而快速地拍了拍左手心,“啞巴厲害!”
見我沒反應,他胳膊碰了碰我,低聲問,“這招你會嗎?”
我搖頭,“不會。”
以前也試過讓張起靈教我二指開機關,不過用力過猛骨折了,雖然不疼,但之後我再沒有嘗試過。
瞎子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所以嘛,遇到這種自己做不到的情況,要多誇讚自己的搭檔。這樣纔不會被對方嫌棄自己廢柴啊。”
我眨眨眼,恍然大悟,學着黑瞎子的樣子,一邊輕輕拍手,一邊小小聲地“哇”道,“張起靈好厲害!”
黑瞎子滿意點頭,“孺子可教。”
張起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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