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離心（三）
“等等。”黎簇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披在了齊羽身上，現在氣溫雖然脫離了零下，但脫了皮椅黎簇還是不免冷得打哆嗦，齊羽道：“我不冷。”
“不是怕你冷……”黎簇搓了搓手，齊羽被裸身綁在帳篷裏一晚上也沒打過噴嚏，就連皮膚上的雞皮疙瘩都沒起來，想來也是不冷的。
齊羽看着黎簇將披在他身上的皮衣拉鍊拉起，眼中神色暖了幾分，進來拉人的馬仔不耐地道：“行了，衣服也穿了，出去了。”
黎簇被馬仔們擠開，看着落下的帳篷，慢慢蹲下了身，開始在心裏回憶着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和吳三省放黑毛蛇咬了他之後，在費洛蒙影響下看見吳邪時說過的話。九門中有內奸，但他們也派了人打入這些內奸裏，齊羽不知道吳邪的存在，那這個計劃他又知道多少呢？
齊羽走出帳篷時，目光掃過那一張張熟悉或者陌生的臉孔，陳金水站在正中，露出了譏諷的笑意，“可以啊，那小子把自己衣服給你了，不然我還真要擔心怎麼給大家解釋一下。”
齊羽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有屁就放，別讓各位叔伯嬸姨等急了。”
“小邪，我們這次來，只是想進入古潼京，取得我們應得的那一份。”說話的是吳家的人，但卻已經和吳邪隔了好幾房，算是吳邪爺爺吳五狗堂兄弟一脈的，雖然有見面，但根本無法分清齊羽和吳邪的區別。
齊羽深吸一口氣，環顧着這些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還好，至少吳家和解家出現的，都不是正統嫡系。”
“這是不是正統不過是看誰當家，九爺年歲大了，解雨臣又死了，得到古潼京裏的寶藏，我們就可以取而代之。”解家人說的話令齊羽發笑，齊羽看那個人的眼神也是看蠢物一般，明顯激怒了那個人，齊羽並不想在口舌上整快，因爲他相信陳金水絕對樂意看人給他教訓，話鋒一轉，道：“我不過好意提醒各位叔伯嬸子，古潼京裏的東西拿了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古潼京裏的東西，你吳邪拿得，吳三省拿得，我們就拿不得？！可別忘了，當年這古潼京的建立，九門都是出了力的！”這尖銳的聲音，引來了許多附和，齊羽也不爭辯，只是道：“各位既然對古潼京有了解，便該知道里面危機重重，我和三叔是下去過一次，也推斷出了各位想要找的寶藏所在。大家多少都是懂風水的，應該也看得出來，那七陰絕煞之地有多兇險。張總統當年既然敢在此埋寶，那守護寶貝的惡龍，各位真有把握對付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父親當年幾乎參與了古潼京的所有實驗，你會不知道怎麼解決那條惡龍？”陳金水冷笑道：“不知道你還來了一次又一次？那三個被你騙來的小子莫不是用來獻祭惡龍的？”
“那你就去獻祭啊。我對寶貝沒興趣，也不想死。”齊羽冷笑道：“我知道里面有惡龍守護，不過是當年父親的筆記和三叔提點，如果下不下都是死，你還不如在這裏殺了我祭天，好歹還有屍骨留下。總好過，被鬼龍之火燒得屍骨無存。”
陳金水眯起了眼睛，古潼京裏有寶藏，同時也有無數的惡魔，這是九門中人都知曉的事情。否則，不會那麼多年也無人把注意打到此處，但今年吳邪前後兩次進出古潼京，先是其手下黃嚴拼死將地圖刻在了一個高中生背後，再是其和原本走得很近的解雨臣鬧崩，帶着那個高中生進入古潼京。而後那高中生被放回，不久卻又去而復返，還帶着兩個同學進來……這一個個消息就像是一記炸彈，將原本在湖水裏平靜遊弋的魚兒都給炸了出來，沒人想讓吳邪獨吞這裏的祕寶。
尖刀在此時橫在了齊羽的咽喉上，齊羽睨他一眼，尚未開口，吳家的人便道：“陳金水，吳二白和吳三省還沒死呢，你已經抓了老太太，你再動吳邪，想死也不要搭上我們。”
“哈哈。”陳金水失聲而笑，他手上的刀劍劃破了齊羽的皮膚，點點猩紅的血液順着刀尖流到了他的手上，冷聲道：“吳邪？好啊，就算他是吳邪，事情都已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吳二白和吳三省會放過你們幾個？都已經上了賊船了，還想脫身？要麼拿到古潼京裏的寶藏反擊，要麼就是死。像你這般搖擺不定之輩，死得最快。”
“所以你一開始，就是在利用他們？”齊羽無視了陳金水臉上的刀，卻被陳金水反手打了一巴掌，道：“閉嘴吧你，你有用你奶奶可沒用了！”
“去你媽的，陳金水，還說不是利用這些人擋刀？”齊羽狠狠剜向陳金水，臉上被割出一刀更深的口子。
“陳金水！”吳家的幾個人似乎要發怒，卻被旁人勸下，道：“大家都是來求寶的，既是合作可別還沒真正遇事就自己先打起來了。”
勸架的人之前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機，就像是個喫瓜羣衆般，而且看着眼生，齊羽並不認識，他身上的裝束也和九門中人有明顯的區別。吳家的人雖然臉色不耐，但並沒有再說下去，霍道夫思忖一會兒，道：“那汪先生有什麼提議？”
齊羽眉頭一皺，看向了那位汪先生，他不知道這汪先生是否是一直和張日山作對的汪家人，但在張日山接替張啓山的位置統領九門後，就一直和汪家一脈的人勢同水火，兩方都沾染了對方許多人命，陳金水要是爲了進入古潼京就和汪家的人合作，那真是腦子進了水！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那位汪先生慢慢合上自己的手機，看向了帳篷裏，笑道：“吳家小三爺身份尊貴，如果下古潼京出了意外，各位是真的不給自己留半點退路了。不過，有個人可是在小三爺帶領下進出了兩次古潼京，不如讓他試試。”
此時，朝陽已經從天邊升起，遠遠地可以看見幾個人影從沙漠的另一頭走來，霍道夫舉起了望眼鏡，勾脣笑了笑，道：“他們回來了。”
陳金水看了霍道夫一眼，立刻派車過去迎接。過了一會兒，楊好和他派去的人就從車上下來，幾個人身上雖然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但並沒人死亡，而且帶回了他想要的東西，“大部分的怪物都已經休眠，剩下的資料都在這兒了。”
陳金水接過那沓資料，看向楊好道：“很好，你倒是不錯，有接替北落的資格。”
楊好一怔，霍道夫道：“太陽要出來了，你回帳篷好生休息一下吧。現在，該你的夥伴下去接替你的工作了。”
楊好的嘴脣乾裂，眼角、臉頰還有臂膀都有嚴重的擦傷，而齊羽此時脖子和臉上則在淌血，是被陳金水手上的利刃所劃傷，看起來倒有些難兄難弟的樣子。但兩人並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就被帶回了各自的帳篷。
黎簇看見齊羽臉上的傷本想發火，但卻因陳金水的話生生把怒火憋了回去，“你的兄弟已經從古潼京上來了，他已經給你開了路，接下來輪到你下去了。”
黎簇一時無言，接過陳金水手下遞來的麪包和水就啃了起來，齊羽道：“下去的時候，把衣服帶上。”
“不，少穿些，免得礙事。現在形勢比人強，你別惹他了。”黎簇小聲向齊羽交代了幾句，就背上揹包和那些人出了帳篷。黎簇一走，陳金水就將齊羽踹在了地上，抓起他的頭髮，對着他的臉就是兩拳打下。齊羽使勁咬着牙，瞪着陳金水沒有吭聲，陳金水道：“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你和我都一樣，在陳皮眼裏什麼都不是。”
齊羽冷笑道：“陳皮怎麼看我，管我屁事。我有三叔，不像你，陳家霍家兩面不是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陳金水愣了一下，他看齊羽的臉色有些怪異，道：“我差一點，就真信了你是吳邪。”
“呸。”回答他的，是齊羽混着血水吐來的口水，陳金水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他咬牙道：“每次，都是你在挑釁我。”
“那我還把你委屈了。”齊羽側過頭，並不想理他，但他的反應卻令陳金水更加惱怒，他冷笑道：“你有受虐傾向是吧？既然解雨臣已經把你調教出來了，小傷小痛對你來說是享受，那我就給你玩點刺激的。”
“把他給我吊到外面暴曬！”陳金水怒喝一聲，立刻就有人走了進來，黎簇留在齊羽身上的皮衣被扯下，在沙漠裏暴曬，不是鬧着玩的，雖然不至於立刻死人，但齊羽身體絕對會脫水，這在沙漠裏來說是致命的。
齊羽的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和臉頰上鮮紅的傷口，對比分明。而隨着脫水，他的臉色很快會變得蠟黃，發紅，他的手握緊了又鬆開。
繩索很快困在了他的手腕上，開始還有來看熱鬧的人，但隨着日頭升高，很快就只有他一個人了。齊羽眯着眼睛，在烈日的烤灸下，昏昏欲睡。
恍惚間，他聽見了女人的哭聲，感覺脣上有些潤潤的，有人，在喂他喝水？
“奶奶……你們來了？”齊羽迷糊地睜開了眼睛，入眼的確實是蘇蕙，一邊哭一邊在喂他喝水，他沒聽清蘇蕙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只是淡淡地笑了，喃呢道：“太熱了，白蛇，你先帶奶奶去見三叔，不要讓她中暑了。”
在沙漠裏行走，日夜很多時候是顛倒的。因爲白天氣溫過高，大家往往會選擇這個時間和深夜最寒冷的幾個小時在睡袋裏入睡。所以，坎肩兒可以趁着這個機會殺了看守白蛇和蘇蕙的人跑出來，可以將吊着齊羽雙手的繩子割斷。
“糟了，他現在這樣，我可不好帶進古潼京……”坎肩兒單膝跪地，抱着齊羽，正想着該怎麼處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齊羽原本渙散的瞳孔卻一點點的變得明亮，就像他身體裏有股力量在修復他的身體，原本臉上血糊糊的傷口和曬翻了的皮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着。
坎肩兒看得目瞪口呆，白蛇卻沒說多餘的話，只是道：“那我先帶老夫人去見三爺。”
“奶奶，你先跟白蛇走，我們回頭見。”齊羽握了一下蘇蕙的手，“聽話哦。”
蘇蕙慢慢地點頭，她雖然有些神志不清，但還是知道白蛇和坎肩兒救了自己的孫子，點頭道：“好，奶奶聽話，和他先走。你要快點跟來哦。”
“嗯。”齊羽看着白蛇帶蘇蕙離去，有些疑惑地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結痂的傷口，看着坎肩兒，道：“蘇萬和楊好呢？”
坎肩兒撕下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道：“我第一個救的就是蘇萬那小子，他已經先下古潼京了。楊好沒辦法，他在霍道夫房裏，裏面有好幾只檮杌，我沒法兒靠近。三爺給的藥劑，只夠我迷暈兩隻，把那他們養的鬼給偷出來。”
“救黎簇要緊……只有暫時不管他了。”齊羽無奈地看向了霍道夫在的那間帳篷，坎肩兒將他扛在背後，飛快地朝着另一個方向奔跑，那些帳篷的影子慢慢在他眼前縮小。
“你幹嘛惹怒陳金水？”坎肩兒此時忍不住吐槽，“你就真不怕他殺了你啊？”
“他不會的，我可是他的重要人質，可以威脅三叔，威脅黎簇，還是他下古潼京的一道保障。”齊羽癟了癟嘴，道：“這裏是沙漠，我要不惹怒他讓他把我吊到外面，我現在怕就是楊好的情況，你救我不得了。”
“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讓人暴曬你啊。”坎肩兒皺起眉頭，心裏還是覺得齊羽是運氣好，初次進古潼京時，齊羽就是誤打誤撞和黎簇進了酒吞童子淨化的海子裏，又有黑瞎子保駕護航。不像他和吳三省等人，找了好久才找到古潼京的入口，卻在進入巖壁的時候死了十幾個同伴在那些密洛陀手中，當時他和白蛇就同吳三省走散了。等黎簇離開後，他和白蛇才進入到古潼京內部工程裏和吳三省匯合，那時齊羽提議他想辦法混入九門的隊伍裏，而白蛇則被吳三省派去保護黎簇。當時他還覺得齊羽行事雖然不夠果決，但有時候也有其妙處，現在看來和他的真老闆吳邪相比還是太嫩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裏可是沙漠，我要是抓到陳金水，我都想把他曬成人幹。我曉得他這個人，心理變態，八成他會如此做。”齊羽揉了揉還有些腫脹地臉，道：“只是唯一讓我想不到的是九門居然出了這麼多的叛徒，這個局說是針對他們還真一點不冤枉！”
“老夫人，快到了，和三爺匯合我們就安全了。”白蛇開始是揹着蘇蕙的，但蘇蕙卻被他硌得慌，幾次要求下來自己走，因爲已經跑遠了，白蛇就她放了下來，但按蘇蕙慢騰騰走路的樣子，又覺得被追上是早晚的事情，“再堅持一下吧，我揹你很快就到了。”
蘇蕙嘟着嘴，很不情願地看着白蛇在她面前蹲下身，她正要邁步走上去，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笑聲，“老夫人既然不願意和他走，就和我們走吧。”
白蛇臉色一變，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一個人影已經出現了他身前，鮮紅的血液從他喉嚨裏噴射而出，蘇蕙發出了驚叫。
白蛇認出了這個人，是之前坐在九門那堆人裏的汪先生，也是他護黎簇入古潼京時，攔住了霍道夫追截的那批人……他的實力很強，可他現在卻說不出話來了。
“砰！”汪先生輕輕地一推，白蛇的屍體倒地，看了眼身旁抓着蘇蕙胳膊的女子，道：“看好老夫人，這是此行最重要的籌碼，我們的目的可不是和那羣蠢貨一樣去古潼京裏尋寶。”
“是。”很快，兩人帶着蘇蕙消失在了茫茫黃沙之上。鮮血不斷地從白蛇的喉嚨裏溢出，又飛快地被幹涸的沙地吸收，他的屍體很快也會被永遠掩蓋……只是，他是妖，受傷時全身妖力會不受控的亂竄，儘可能地護住他的心脈。
沙地上出現了一隻受傷的黑背犬，低低地哀鳴，舔舐着脖子上的傷口。不是他作戰時化身的巨蟒，而是一隻鬥犬。他同黎簇講過的坎肩兒故事裏的，那隻鬥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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