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幽冥之地(四)
齊羽的指尖微微顫了顫,黑瞎子這是死透了?
指尖摸在黑貓的額頭,被燒焦的毛髮手感並不好,貓的身體卻還柔軟,齊羽想去摸它心口是否還在跳動,卻只是化爲了一聲嘆息。
“爲什麼?”齊羽看着混黑的山洞,忍不住道:“爲什麼不殺了我,你不是殺不了我。”
“對,我是可以殺了你,但我不想那麼做。”黑龍只聞聲,卻不見了形,“而且,要是其他人進入,必然會灰飛煙滅。”
“你到底……是誰?”齊羽的聲音有些發顫,黑龍卻傳來了譏笑,“你又知道你自己是誰嗎?或者說,你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嗎?嗯,我該叫你吳邪,還是齊羽?”
齊羽的臉色變得煞白,剎那間頭疼的感覺又涌了上來,他知道此時絕不是他沉溺在這個問題中的時刻,他有事情要做。齊羽咬破了自己舌尖,默唸着一些鬼畜的歌曲,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但他卻需要從鬼龍的口中探的更多的信息。
吳邪的母親早早亡故,父親是吳一窮。齊羽,無父無母,唯養父陳皮阿四,和幹爺爺齊鐵嘴二人。
齊羽張着嘴似乎想說出其中一個人的關係,鬼龍卻好似能窺見他所想,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真的認爲吳邪的母親早亡,父親是吳一窮嗎?還有那無父無母的齊羽,你真的確定嗎?”
“你什麼意思?”齊羽感覺額頭的青筋再度跳動,一種強烈而呼之欲出的感覺籠罩了他,可他卻抓不住那要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這是和解雨臣留在他腦海裏催眠完全不同的感覺。
“吳一窮,吳二白的真身都是狗。偏偏吳三省是匹狼,你就沒想過爲什麼?難道血統變異了?”鬼龍似乎是在笑,“可你身上卻一點妖力都沒有。”
“不,不是……我……”齊羽似乎是想證明什麼,他抱起了地上的黑貓,捏開它的嘴,不斷地往它嘴裏吹氣,但黑貓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應。
“給你講個故事吧。”黑龍的聲音沉了下去,似乎是在回憶着什麼,“數千年前的精絕古國,出現了一位龍族的王君。他是精絕女王認定的夫君,亦是麟族族長的義子和……未婚妻。”
齊羽猛然擡起了頭,一個名字躥入了他的腦海——張起靈。
身有麒麟,血可驅邪,張家歷任的族長,都被稱作張起靈。說起張起靈這個人,九門中人對其的傳言更多是因爲當年的張大佛爺張啓山,張啓山爲張家旁支,血統不純,也不以麒麟自居,反以兇獸窮奇爲象徵。張大佛爺死後,他手下的副官張日山耗費二十餘年統一了中國,並將版圖闊大,乃是選擇的窮奇作爲國徽。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那個龍族的少年,本身是有法力的。只是,他有了身孕,懷上了他養父的孩子。這讓他十分的惶恐不安,他出逃後聞得精絕有瘟疫,便至精絕救人,得女王傾慕。女王愛他,爲他窮徵暴斂,甚至殘殺了很多宮女,只可惜他因爲身孕之故,法力消退,既無法阻攔女王又無法離開精絕。最後,他想到了向他的養父求救。他擺出了陣法,引得他的養父找到他,但等到的不是養父擔憂愧疚,反而……是殘忍的死亡。他的養父認爲他背叛了他,不聽他的解釋,殺了他,並剖開了他的肚子裏,裏面有一隻小麒麟和一隻……小龍。”
黑龍一直平靜無波的語氣,到了此刻纔有了變化,似有悲傷又有強烈的怨恨,“那小麒麟和小龍都已經成形了,那個人將他們剖出後知道自己錯怪了少年,便在死去的少年身前刎頸自戮。呵,自戮後很快又降生於世上,仍是張起靈,甚至連他的記憶都完好無缺,少年卻因爲他的緣故,數千年不敢投胎於世。直到他的族裏僅存不多的龍,一隻又一隻的被捕殺,甚至爲了找尋那些藏匿的龍,麟族向人族的帝皇獻上了龍腹孕育的龍珠可長生不老的傳言,便教術士屠龍術,讓本就岌岌可危的龍族走向了滅絕。”
“你,你是……”齊羽想說鬼龍是那些被屠的龍,可轉念又覺不對,黑龍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道:“少年轉世了,可這一次,他不想如此被動。他從自己的靈魂中分離出了純粹的惡,和至真的善,投入到了另外的時空,同他一起轉世。”
“轉世後的少年,叫做陳玉樓。三個陳玉樓,三種不同的命運,而他曾經懷過的兩個孩子,爲了追尋他,也想轉世,但龍珠卻在張起靈手中。只得在他進入瓶山時,俯身於一隻狸子之上,做了他的愛寵。”黑樓的聲音在此時變得壓抑,似乎是在極力控制咆哮之聲,“可是,轉世後的陳玉樓再無龍力,也無記憶!他只是張啓山的妾室,二月紅的禁臠,他夫夫二人的奴隸!而那隻狸子也成了二月紅坐騎紅狐的奴隸,紅狐每日裏侵犯那隻狸子,最後因爲那隻狸子和一隻未化形的狗妖過從甚密,就咬死了那隻狸子!”
齊羽腦中閃過了什麼,恍惚間他想到了解雨臣,那不甚清晰的驚恐和……順從。
“你知道麼?在吳家的犬妖牽引狸子的魂魄進入被種了七蟲七屍花的吳一窮身體時,麒麟和龍只能一魂進入。你說,進去的到底是那麒麟,還是小龍呢?”黑龍再次笑了起來,“附身在狸子身上,被紅狐不斷折磨,最後咬死,承受這一切痛苦的又是麒麟還是龍呢?”
齊羽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他感覺他像做了一場夢,明明沒有具體的景象,但隨着黑龍的隻字片語那種絕望的,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是他親身經歷了一切。
那恍惚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齊羽全身都被汗水打溼透了,當有柔軟的觸感從他臉上傳來時,他才意識到那隻本該死去的黑貓醒了,在舔他!
齊羽環顧着四周,不見鬼火,不見鬼龍,四周靜悄悄的,他忍不住喊出了聲,“喂!你是誰?”
“誰?”
只有空蕩蕩的迴音在,懷裏的黑貓喵嗚地叫了一聲,用尖細的牙齒咬着他的袖子,似乎在催促他離開。齊羽忍不住忘了一眼黑黝黝的崖底,明明是一片漆黑,他卻好似可以視物一般,能看見崖壁上的石頭……
“不,這個故事……我到底是誰……”劇烈的疼痛再度傳入了齊羽的腦海,黑貓發出了淒厲的貓叫,甚至狠狠在他手背上抓了一下,齊羽纔回過神,他抓着黑貓的後背,道:“對,我不該想這些,我被迷惑了,快走,我帶你走,黑瞎子。”
齊羽本能地將頭埋在黑貓的脖子上,匆匆走向了來時的路,黑貓棕黃的眼眸裏瞳孔豎成了細線,它伸出舌頭慢慢地舔着齊羽手背上的傷痕。他知道一切的經過,卻無法在此時告知齊羽隻言片語,因爲真正的威脅還在古潼京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