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孟繼的葬禮,孟清遠母子的反應
“清遠,何大人讓你去他那裏一趟。”
其中一個錦衣衛拍了拍孟清遠的肩膀,嘆了口氣道。
孟清遠雖然摸不着頭腦,卻也從善如流,很快就來到了何二面前,剛進入何二的衙署,孟清遠就看到了一個熟人,正是當初讓自己進南鎮撫司的那個大人。
“屬下見過兩位大人。”
孟清遠恭敬行禮道。
“咱倆得有半年多沒見了吧。”
周楚看着孟清遠,笑道。
“是啊大人,上次見面已經是七個多月之前了。”
孟清遠如實回答道。
在周楚面前,孟清遠要比在何二面前拘謹的多,畢竟這半年多,何二對他多加照顧,他和何二已經很熟了,平日裏並不會太拘謹,但對孟清遠而言,周楚則要神祕的多,身份似乎很不一般。
孟清遠生怕自己說錯了話,惹的這位大人不高興。
“不必如此拘謹,坐吧,孟大人將你們母子二人交給本官照顧,以後把我當個長輩就行,我和你爹私交還不錯。”
周楚喝了口茶,說道。
孟清遠聽到這話,看了看何二。
“大人讓你坐就坐,看我幹什麼?”
何二被孟清遠這個眼神看的一身冷汗,周楚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還在這裏呢,你一個南鎮撫司的錦衣衛不聽周大人的,還要徵求自己的意見,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嗎?
當然,何二也明白,孟清遠並不清楚周楚的身份,這大半年的時間,自己對他又多加照顧,此時孟清遠能徵求他的意見,何二心中還是很欣慰的。
最起碼這小子不是個白眼狼。
“坐吧,何二都得聽我的,不必徵求他的意見。”
周楚也明白其中的緣由,直接挑明道。
孟清遠聽到這話,愈發覺得眼前的周楚神祕了。
何二是南鎮撫司的鎮撫使,雖然只是從四品,但錦衣衛見官大三級,何二的級別完全可以對標一般的正三品官員了,要知道正三品在朝中都算是大員了,更何況南鎮撫司一向不怎麼和錦衣衛系統外的人接觸,何二這個鎮撫使,即便是面對二品大員,也未必會如此聽話。
而且周楚直呼何二的名字,何二低眉順目,由此可見,兩人的身份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難道
孟清遠心中閃過一個名字,那人和眼前的這個男人年紀倒是一般。
一想到這裏,孟清遠的心就怦怦直跳。
他在南鎮撫司當差之前,基本上不怎麼出門,所以並沒怎麼聽過周楚的名字和事蹟。
但在南鎮撫司當差的這大半年,聽的最多的一個名字,就是周大人,南鎮撫司之中的錦衣衛,無人敢直呼其名,都叫周大人,這讓孟清遠極爲好奇,卻也不敢多打聽,每日安分守己,也不多問。
但這大半年,孟清遠聽他的同僚說過周大人的種種事蹟,他的那些同僚一提起周大人,都是滿臉的崇敬,那種崇敬似乎遠遠超出了對錦衣衛指揮使的崇敬。
不過孟清遠覺得這種崇敬太正常不過了,他聽到周大人的一些事蹟之後,對這位周大人也是充滿了崇敬。
只是他沒想到,讓自己進南鎮撫司的,居然就是自己心中無比崇敬的周大人。
這一刻,夢想照進現實,孟清遠心中無比激動,只是孟清遠不敢確定眼前的是不是就是那位。
周楚看着孟清遠的神情,明白他應該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過周楚也沒說什麼,並沒有亮明身份,畢竟今日前來,主要是爲了告知孟清遠孟繼的死訊,孟繼的葬禮,肯定不能少了孟清遠母子。
“本官今日前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
周楚笑容一收,臉色肅穆道。
看到周楚這個表情,孟清遠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孟大人出使葉爾羌汗國,卻被葉爾羌汗國的賽德汗無故殺害,陛下震怒,派出大軍征討葉爾羌汗國,如今賽德汗被大明的將士活捉,送回了京城,孟大人的屍骨也被接了回來,陛下有旨,兩日之後爲孟大人舉行國葬。”
周楚神情認真道。
孟清遠只是聽到前面兩句,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感覺到強烈的眩暈和不真實感,這一刻,他多麼希望自己是在做夢,他希望這個夢快點醒過來。
孟清遠長這麼大,大半時間都在那個小院子之中,陪伴着他長大的,除了那些文武師父,就只有他的父母了,以前他總是很期盼自己的爹能來看自己,因爲每次孟繼都會給他帶好喫的或者好玩的。
孟繼在他眼中,從來都是一個慈父,雖然有時候對他嚴厲了些,但孟清遠從來都清楚,父親那是爲了自己好。
半年前,孟清遠得知自己的爹要出使西域的時候,心中極爲不捨,但他很懂事,沒有表現出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阻止爹的大事,而且爹說得對,自己長大了,不能總是依靠他,以後娘還要靠自己撐腰。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一別,竟是天人永隔。
“大人,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孟清遠有些哀求的看着周楚,眼淚卻是怎麼都止不住了。
周楚聽到這話,拍了拍孟清遠的肩膀,嘆了口氣,卻是什麼都沒說。
“清遠,這兩日你在家好好休沐吧,陪一陪你娘。”
一旁的何二也跟着嘆了口氣道。
看着孟清遠有些渾渾噩噩的模樣,何二特地叫了兩個錦衣衛,將孟清遠送回家中。
孟清遠剛打開門,正好看到自己娘一身素衣,在院中燒着紙錢,痛哭出聲。
孟清遠此時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的爹出發之前,就知道會死在那裏,否則自己怎麼會進南鎮撫司?
“娘,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孟清遠看着自己的娘,問道。
婦人看到孟清遠如此問,並不意外,孟繼的死訊如今訃告全京城,婦人也沒指望能瞞得過孟清遠。
“當初那位大人和我說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不對勁,問了問他,這件事是你爹自己求來的,他想效仿漢使,以自己的身死爲大明開疆拓土,如此一來,既可以爲你們求一個前途,又能名垂青史。”
婦人說着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崩潰大哭。
孟清遠聽到這話,呆立在院子之中,此時他不禁想起了孟繼出發之前的一言一行,當時孟清遠只以爲那是爹在和自己道別,沒想到卻是在交代後事。
一想到這裏,孟清遠原本忍住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他從婦人手中接過紙錢,不斷地往火盆之中放。
“爹,你當時爲何不告訴我呢?是怕兒子還沒成長起來,遭受不住這種打擊嗎?”
孟清遠一邊燒紙,一邊說道。
此時的孟清遠大概也瞭解了自己父親的苦心,彼時自己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書呆子,倘若知道這個消息,恐怕會一蹶不振。
現在不一樣了,在南鎮撫司當差大半年,孟清遠眼光見識還有心性早已不是之前能比的了,此時雖然無比傷心,卻也不會一蹶不振。
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孟繼葬禮的這天,這天無論是孟清遠母子,亦或是孟繼的夫人以及嫡子,都穿着素衣,滿臉悲痛。
此時孟繼的夫人和嫡子也不會計較孟清遠母子的存在了,實際上對孟清遠母子的存在,他們一直是知道的,只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畢竟孟繼無論是作爲丈夫還是作爲父親,都是極好的。
而且孟繼走之前也和他們說過,將來自己死後,無論是官職亦或是爵位,都是嫡子的,孟清遠不會爭,也沒資格爭,所以母子二人並沒有將孟清遠母子當成敵人,反而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你就是文軒說的那位妹妹吧,這些年苦了你了,我是知道你的,有些時候我都想讓文軒把你接到府中,可是文軒從未對我提起過你,我也不好開口。”
孟夫人拉着孟清遠孃的手,擦了擦眼淚道。
“賤妾見過姐姐,承蒙姐姐不嫌棄,賤妾已經很感激了,不敢肖想其他。”
孟清遠的娘向孟夫人作了個福道。
此時嘉靖帶着文武百官走了過來,兩人帶着孟清遠和孟繼的嫡子紛紛來到嘉靖面前。
“妾身拜見陛下。”
嘉靖聽到這話,擺了擺手。
“你們都是文軒的家眷吧,不必多禮,朕對不起你們,文軒爲了我大明,客死異鄉,朕能做的只有爲他報仇,滅了葉爾羌汗國,活捉賽德汗,接回文軒的屍骨。”
嘉靖神情悲傷道。
“陛下言重了,文軒一生的追求就是爲報效大明,效忠於陛下,如今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這種正式場合,孟夫人說話極爲得體。
“倒是苦了你們了,這位是清遠吧?朕是知道你的。”
嘉靖看着孟清遠,說道。
孟清遠聽到這話,頓覺受寵若驚,他沒想到皇帝居然會關注他這麼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當初就是陛下讓本官妥善安排你的前程的。”
一旁的周楚解釋道。
孟清遠和他娘聽到這話,頓時恍然大悟。
嘉靖這話,一半是說給孟家人聽的,另一半則是說給身後的文武百官聽的。
嘉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明白,爲大明盡忠的,他們的家眷都會得到妥善的安置,哪怕只是個私生的庶子。
“多謝陛下記掛。”
孟清遠的娘抹了抹眼淚道。
嘉靖又看向了一旁孟繼的嫡子。
“你是孟清晏對吧?”
嘉靖又看向了一旁的孟繼嫡子道。
“草民正是孟清晏,拜見陛下。”
孟清晏再次行禮道。
孟清晏比孟清遠還要小几個月,不過孟清晏是嫡子,身份上要比孟清遠高不少。
“孟清晏聽封。”
嘉靖高聲道。
孟清晏和孟夫人,甚至包括孟清遠母子聽到這話,紛紛跪倒在地。
“孟文軒忠心殉國,朕感念其忠心,特封其子孟清晏爲忠貞侯,享三品待遇......”
嘉靖開始了對孟清晏的封賞,這話落入身後的文武百官耳中,特別是那些兵部官員的耳中,都無比後悔當初怎麼不堅決爭取一下呢?
當初他們這些人和孟繼一起爭出使西域的差事,但他們還是怕死的,畢竟現在的日子也不錯,誰也不想真的求死,於是孟繼堅定地爭取的時候,被王憲選中了。
此時看到孟清晏的待遇和封賞,他們都感到無比羨慕,這種爵位和待遇,他們這輩子恐怕都很難達到了,更不用說他們的子孫了。
嘉靖對孟清晏的封賞不可謂不豐厚,甚至對整個孟家,嘉靖都賞賜了無數財物。
“謝主隆恩。”
孟清晏帶頭磕頭道。
孟清晏身後的孟清遠,聽到孟清晏的封賞,心中很是羨慕,卻不嫉妒,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爹一直在爲自己考慮,否則自己也進不了南鎮撫司。
孟清遠在意的從來都是孟繼在不在意他們母子,而不是這些錢財,或者爵位。
嘉靖一直看着孟清遠的神情,看到他這副模樣,滿意地點了點頭。
“回頭給清遠升到百戶吧。”
嘉靖轉頭對周楚說道。
“遵旨。”
周楚行禮道。
孟清遠聽到這話,頓時有些恍惚,他在南鎮撫司這大半年,很清楚錦衣衛晉升有多難,南鎮撫司還好,同僚之間相對和睦,孟清遠聽他的同僚說過,北鎮撫司競爭那叫一個慘烈,很多人爲了往上爬無所不用其極,一般的錦衣衛想成爲總旗都難上加難,總旗往百戶升,競爭更激烈。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什麼都沒做,就成了百戶了。
直到孟清遠的娘拉了拉他,孟清遠這才清醒過來。
“謝陛下隆恩。”
孟清遠磕頭道。
“都起來吧,要給文軒下葬了。”
嘉靖說到這裏,神情不免有些悲傷。
孟家人聽到這話,紛紛站了起來,然後來到已經挖開的墳前跪在那裏,孟夫人和孟清遠的娘一直在哭,旁邊孟清遠和孟清晏也跟着淚流不止。
很快,一個金絲楠木的棺材被擡了過來,棺材剛擡過來的時候,孟夫人和孟清遠的娘直接趴在了棺材上面,開始痛哭。
“文軒,是我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