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周鼎成再度癲狂 作者:未知 陳慕沙明白,這時候緩和氣氛的關鍵人物是周鼎成,只要他肯讓步,翁延齡、孫廣劭二人就不至於下不來臺。 “周大人,如何處理畫,那是後話,你們幾位評委首先要精誠團結,得出評判結果來吧。”陳慕沙不急不緩道。 周鼎成笑道:“老夫子,結果已經出來了,不需要再評了,讓他們走吧。” 沈伯勇驚道:“啊?什麼結果,我怎麼不知道的?” 周鼎成轉向唐伯虎道:“伯虎認輸了,對不對,剛纔可是你親口說的吧?” 唐伯虎眼睛盯着那張畫道:“是我說的沒錯,不過前提是這張畫得賣給我。” “想的美,這事你就別想了。”周鼎成鼻子裏哼了一聲。 沈伯勇盯着唐伯虎連連搖頭,面露痛苦神色。 “畫又不是你的,你說了算?”唐伯虎對周鼎成的態度感到憤怒。 他平時還是很尊敬周鼎成的,可是現在爲了得到這幅畫,也不管不顧的行爲舉止了。 “況且,這幅畫現在開始屬於我所有了,你答應不答應。若是不答應,我現在就扯碎了它,你別賭我不敢。”周鼎成虎着臉對況且道。 況且苦笑連連,他還真不敢賭這個,周鼎成太虎了,幾近變態,這事他真能幹得出來,連皇上的東西他都敢訛,別說他了。 況且看着唐伯虎苦笑道:“沒辦法,我說了不算,你懂的。”他這是說先前答應唐伯虎借給他畫觀摩一個月的事。 唐伯虎冷笑道:“這樣的話,我就把認輸的話兒收回了,還得請評委好好評鑑一下再說。” 周鼎成大叫:“好啊,威脅起我來了,況且,你一邊去,就算你輸了,銀子我掏,不要你出一文。” 況且回頭看看陳慕沙、練達寧幾人,無奈攤一攤雙手,本來他是這次比畫的主角,現在可倒好,被周鼎成喧賓奪主了,好像這裏沒他什麼事了。 陳慕沙也只能苦笑,別的事上他能勸得動周鼎成,一到書畫上,神仙也拿他沒轍。 翁延齡、孫廣劭見此,反而不想走了,他們知道,如果一走,這裏就是周鼎成的天下了,沈伯勇無論資歷名望不逮周鼎成遠矣,根本不足以抗衡。這樣,況且就贏定了。 本來,他們只認爲況且有贏的可能,現在不單是可能了,假如他們走人的話,況且獲勝幾乎就是一種必然。 經過適才的一而再、再而三,他們感覺受到了這孺子點點滴滴的調戲,讓他們在大庭廣衆之下出乖露醜,貽笑大方。對況且怨恨的種子已經埋在了心底,於是他們決定留下來把水攪渾,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況且輕輕鬆鬆獲勝。 周鼎成不是說銀子他出嗎?這次就讓他大出血一把。 “好啊,那咱們接着評鑑。”翁延齡一咬牙,轉過身說道。 “沒人請你們啊,要走趕緊走。”周鼎成很不客氣地道。 他現在纔不稀罕這兩人留下來,最好趕緊走人,他就可以裁決這次比賽勝負了。對於誰輸誰贏他不在乎,他急的是趕緊把況且這幅畫收入囊中,以免夜長夢多。 “這事你說的不算,我們可是你大哥請來的。周老弟,我們這評委的身份難道被免掉了?”孫廣劭問道。 周父忙拱手賠笑道:“哪裏哪裏,兩位大師大人大量,別在乎舍弟的話,他就是這麼個人。” 翁延齡又問陳慕沙:“陳徵君,你說呢?” 陳慕沙笑道:“當然還是要兩位繼續評判,其實我不說兩位也看出來了,想要撂挑子也不可能,這麼多人不會答應的。” 翁延齡、孫廣劭冷哼一聲,這話說的也太直接了,威脅意味太重,不過他們也承認是實情,直接撂挑子,真有可能無法好好活着離開蘇州,幾大賭場背後的各大家族還有黑道勢力都不是喫素的。 “依我看,咱們還是進裏面繼續評鑑吧,外面有些不方便。”練達寧道。 大家也都點頭稱是,明白他的意思是怕況且的畫真的成妖了當場飛走,非得引發突發事件不可,韋皋雖說在附近佈置好了人手,可是蘇州府的衙役、公差畢竟人數有限,面對烏央烏央的人山人海,一旦有騷動,根本彈壓不住。 周父急忙請大家回到裏面繼續品評畫作,這次展臺上的人沒能都進去,只是四大評委、兩位選手、陳慕沙、練達寧、孟梵君和南京幾位司官應邀進去,別的人都繼續留在展臺上等待結果。 周父非常熱情地邀請王若非進裏面入座,王若非卻知趣地婉言謝絕了,他知道自己在官場上人緣太差,雖說他原來在北京就職,可是南京現在幾大部裏的一些官員就是被他當年彈劾到南京的,所以他回到家鄉後低調再低調,唯恐那些人伺機報復。 如同各行業有自己的門道一樣,朝廷歷任御史都是抱團的,王若非雖說也是被御史中的政敵整倒的,可那是他們內部的事,假如外面有人要欺負某個御史,他們決不會答應。南京的官員如果動了一個退職的御史,北京的御史團隊很有可能會打一場保衛戰。 御史相當於今天的監察大員,得罪人是難免的,可是也有不公的地方,比如說按察使司也是執法機關,他們也是專門整治官吏的,可是按察使卻很少有人憎厭,官員們只是對御史既恨且畏,把他們當成亂咬人的狗。 御史的職責就是盯着朝廷上下的官員,不讓他們專權、貪污、以權謀私。後來御史逐漸把矛頭對準了皇上,其次是大臣,跟他們較勁兒,最後連皇上對他們也都厭煩了。 王若非看着練達寧升任南京按察使,被人簇擁着好不風光,自己只能如老鼠般躲在陰影裏,心裏的落差簡直就像一面陡峭的懸崖。 美人玉嬋本想進去打探唐伯虎的消息,可是主人不進去,她當然也只好失望地守在一旁。 文徵明、沈約、周文賓因爲有才子的桂冠,倒是得以應邀入內,陪侍末座。 一行人來到裏面入座,僕人上茶後又退出去。 陳慕沙茶杯在手,笑道:“四位大師,這場比試可是蘇州百姓期待了一個月的大事,務必請諸位盡心,拿出一個令衆人信服的結果。” 周鼎成譏諷道:“老夫子,你如此擡舉,他們這就要飛上天了。” 周父苦笑道:“老二,你少說兩句成不成?” 陳慕沙笑道:“癲子,說笑歸說笑,要注意尺寸,太過了就不好了。” 翁延齡、孫廣劭鼻子都氣歪了,這是說笑嗎,分明是指着他們的臉在罵好不好。陳慕沙這也太偏袒身邊的人了。 孟梵君也笑道:“就是,說笑也罷,爭論也罷,都要注意尺度,不要傷了和氣。”說罷,若有意若無意地看了陳慕沙一眼,意思是你也要注意尺寸方好。 禮部司官笑道:“你們三人的關係不是好的不得了的嗎?今兒個怎麼突然就翻臉了?” 翁延齡怒道:“小周就是條瘋狗,你根本說不上他什麼時候給你一口。” 陳慕沙大笑道:“翁兄,你既然知道實情還跟他較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衆人轟然笑了起來,周鼎成也咧着嘴,挑釁似的笑着。 他根本不在乎,說他什麼都行,他瘋癲之名早就遠揚,罵他是瘋狗也不在乎,反正他今天不管別的,就是要這張畫,其他一概置之度外。 此時,兩幅畫已經搬進來,高高佇立在衆人面前。 況且的畫依然是一副灰撲撲的色彩,顯得很不起眼,跟唐伯虎的畫相比,的確差了一個層次。 然而,大家腦海裏的印象還是先前此畫飄然欲飛的神奇景象。 禮部司官笑道:“在下不懂畫,可是在下覺得,這場比試還要評定嗎?況且這孩子已經贏了。怎麼評畫我不懂,可是一幅畫已經通神,一幅畫不過就是畫而已,這還有可比性嗎?” 衆人嗟然,四位評委有三位是海內公認的權威,無人敢挑戰他們的權威性,沈伯勇雖說名氣差些,在吳中也是專家。這位司官顯然不在乎這些,在部裏他們也是權威,行政專家,本部尚書侍郎都聽他們的,甚至連奏摺都是他們給寫,被放逐到南京後,哪裏還關心政務,每日裏不是喫酒尋醉,就是吟詩作文,顯示自己的風雅,案牘勞煩這種事早都交給下面人代勞了。 然而他們依然還是朝廷重臣,說不定哪天朝廷重臣更換,旨意一下,他們就走馬入京,又是手握重權的大佬,官場的覆雨翻雲本來就沒個定數。 這位司官也是處變不驚之人,連朝廷重臣都不在意,還會在乎兩個民間所謂的專家權威嗎?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比如陳慕沙、練達寧、孟梵君地位也都不低,但在大衆場合出言都比較慎重,不會像這些司官一般放肆。尊重別人,其實就是尊重自己,這當然和人的修養和性格有關。 禮部司官的那幾句話正合周鼎成的口味,他立即附和道:“就是,這位大人說的沒錯,這還用評定嗎?一個活人跟一個木偶能一樣嗎,就算你的木偶做的再精緻,再妙奪天工,也沒法跟活人相比吧?況且的畫跟伯虎的畫相比,就是這個理。” 周鼎成的話簡直如同驚雷一般。他把居然伯虎畫中的人物比喻成了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