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吕郎中吐血惨败 作者:未知 听到這话,别說况且,就连愁眉不展的吕郎中都咧开嘴了,這赵乡绅也是的,一提起银子就跟要命似的,激动地不行。 真是,林子虽然不大,照样啥鸟都有。 一旁服侍的家人也忍不住,只好捂着嘴走到一边去。他们這位二爷其实人很不错,就是不能提银子。只要不花他的银子,那是一好百好,谁要让他花银子,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所以,赵家老太爷得病后,家裡日常开支的大权交给儿子,自己却暗藏了一笔数目不菲的私房钱。知子莫如父,老太爷知道,想让儿子花钱给自己看病,一個字,难,两個字,太难,四個字,难如登天。 這些年老太爷治病都是用的自己的私房钱,饶是如此,每次老太爷吃药时,赵乡绅看着眼睛都发红,不是心疼父亲的病,而是心疼钱,那吃的不是药,吃的是他身上的肉啊。 每次熬药過后的渣子他总要再熬几遍,自己喝,也不管是治什么的,反正花了钱,不能就這样扔了,非得把药材的每一滴药力都榨取出来喝下去,這钱花的才叫够本。 况且讲完吕郎中的方子,又开始讲自己开出的方子,把每一味的药理药性君臣搭配,都能祛除哪個脏腑、那條脉络的虚火等等讲了一遍,听得吕两种咋舌不已,他根本想部到药理药性還能如此透彻,還能到如此深的程度。 再往下說,几乎是况且在给对方上课了。吕郎中思索着,還真的学到了一些东西。 “假如老太爷当初按這样治疗,吃几副药,再静养些日子,病也就完全根除了。”况且讲到最后,得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答案。 吕郎中无言以对,沉吟片刻后道:“第一個方子先算你对,咱们再看第二個方子。” 况且笑道:“咱们先不看你的第二個脉案,我且把老太爷当时的病症和应该有的脉象写出来,然后你看对不对。” 說着,他开始在纸上先写病症的症状,然后写脉案。 吕郎中觉得不妙了,這都行?根本不诊脉,竟悬空推算脉象,而且是二十年前的,這怎么可能呢? 赵乡绅又是一個趔趄,自己這遇到的是神医還是神仙啊,這些年因为老太爷的病,他也接触不少大夫,从未见過這样的,可以推算一個人二十年前的症状跟脉象。 况且先把病状写出来,两人看了都是头冒冷汗,居然丝毫不差。 啊,特么,会不会是遇到鬼了啊?!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再神的大夫,也不可能根据几张方子,就推断出一個人二十年前的病症,這根本不符合医道啊。 這是啥道,神道,還是鬼道?? 况且写完脉案后,跟吕郎中的一对比,有一小半是吻合的,這說明吕郎中当初也诊断出一些,只是远不及况且深入透彻。况且又开始就脉案进行讲解,什么症状应该对应什么脉象。 最后他還给吕郎中留了面子,笑道:“先生当初一定是病人多,诊脉時間不够,有的脉象是一定要诊一刻钟才能得出准确的结果。” 吕郎中先是冒冷汗,现在却是热汗从额头上大滴大滴淌下来,他根本毫无觉察,也不去擦拭。 诊脉诊足一刻钟?他从来沒有過,那样一天能看几個病人,他都是随便诊诊脉,然后就开方子,管他好不好、管他好得快与慢,反正镇子上就他一個郎中,除此别无分店,他說了算。 看样子,任何事情,一個人說了算,总是危险的。 也有家属不满意,带病人去县城、去府城治疗,结果情况更糟糕。见来者是外乡人,县城府城的大夫下手狠着呢。 吕郎中自认還算是厚道,毕竟本乡本土的,他也不算太黑心,草率一些也是难免。 当年,他师傅在镇上行医一向如此,他不過是有样学样,别的方法他也不会。至于况且說他诊脉時間不够,那是给他留足情面,其实他自己知道,就算是让他诊一天,也诊断不出况且写下的那些病症。 “再看药方。”吕郎中咬牙說道,头已经抬不起来了。现在的他,就是煮熟的鸭子,只有嘴還硬了。 等况且讲完他的第二张药方,他连嘴巴都软了,根本說不出话来。 况且想好了,只要他不认输,就继续叨叨,犁庭扫穴弄到底。 說几句,况且就会看他一眼。他還撑着,那就继续。 况且开始写自己推算的病症和脉案,然后又开出自己的方子,然后再对比吕郎中的脉案和方子。 吕郎中无语,赵乡绅傻了。连附近服侍的家人都呆若木鸡,只剩下况且一人在那裡指点江山、慷慨激昂地在纸上论医理讲药性,悬推病症与脉象,大有一口把吕郎中吞下去的气势。 這些人哪裡会知道,根据脉案比方子這一套,自从况且跟父亲学医就开始了。每天都要诊脉,开方子,然后跟父亲的对比,然后况钟给他耐心细致的讲解,慢慢两人开始辩论,到最后连况钟都服了。 况且是個天才,医理药性一点即通,举一反三。况钟知道,自己只是临床经验比儿子强,其他的,已经渐渐被儿子超越了。 歷史上的医药学著名成果,比如本草、黄帝内经、王叔和脉诀這些,况且已经背得比三字经百家姓還熟。 况家祖传医学本就有神医之目,代代如此,到了况且又是一個大才子,学习這個根本不在话下。 吕郎中今日跟况且赌医道,那真叫撞上枪口了。本来躺着都会中枪的他,非要跑到枪口前面去玩耍,那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等况且讲到第五個脉案跟药方时,吕郎中整個人已成呆痴装,好像出现了幻听,只是還沒有流口水罢了。 吕郎中死活不开口了,闭紧嘴巴。等况且讲到第八個脉案跟药方时,他再也支持不住,只觉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身体像一只布袋似的,从椅子上翻倒在地。 “吕郎中,吕先生、吕先生!” 赵乡绅吓坏了,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万一真死在這裡,别說吉不吉利,县裡府裡都得来查案,到时候光是招待那些祖宗,不知得花多少银子。他心裡還纳闷,不是說好了赌医道嗎,這怎么還赌出人命了?真是麻烦啊。 况且也吓了一跳,這人也太不经事了,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嗎,自己也沒坚持說要,不给就算了,何至于要死要活的啊。 他赶紧搭脉诊脉,然后才放心,說道:“沒事,就是一时急火攻心,過一会就会醒過来。” 几個家人赶紧過来,把吕郎中抬到房裡的床上,况且又吩咐他们拿来毛巾,用凉水给他敷在额头上。 這场赌局算是赢下来了,不用吕郎中亲口承认了,他說不出话,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不過,况且倒沒有刚才的兴奋劲儿了。早知如此,他還真不赌了,万一真出條人命,别說官府那面有麻烦,良心上也過不去。吕郎中无非算是個庸医,并无害人之心。 這样的庸医遍天下,想要找出不是庸医的医生,倒不是件容易的事。 医术平庸不是死罪,虽然可恨可气,也是无奈的事。为什么呢? 因为最好的医术掌握在仅有的几個派系中,其他人怎么学也是庸医一枚。医术不是书法文学,文艺可以无师自通,取得很高的造诣,医术非要跟师傅学不可。大内太医院的御医们,基本是父传子、子传孙,跟皇位一样,成了世袭专有。 “吕先生沒事吧?”赵乡绅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不懂医理药性的人,感觉不出况且說的那些话,对吕郎中来說意味着什么。那对吕郎中来說,几乎字字如惊雷,句句如闪电,彻底击穿了他那脆弱的小心脏,颠覆了他对医学的理解和认识。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与况且相比,他完全是個门外汉,根本不懂医,沒入门。 所以他后来不是不认输,而是连认输的力气都沒了,耳朵裡是惊雷、脑子裡是闪电,直接令他三元并举:昏厥吐血倒地。 “我說了沒事,他肯定沒事。”况且也有些入戏了,這时甚至有了一种自己是神的感觉。 想到自己前几天被人从密封的屋子裡抓出去,就像刚出蛋壳的鸡雏一般,毫无抵抗能力,生死任人掌握,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今天总算把這股气泄出去了。 我說你沒事,你就是沒事,我不让你死,阎王都得退避三舍,這就是神医的气概。嘿嘿! 虽說吕郎中沒事,他也沒敢马上走人,万一真出点什么幺蛾子,也是大麻烦。一直等到吕郎中悠悠苏醒過来,家人端来姜茶,让他喝下去,然后又派人送他回家。况且這才向赵乡绅告辞。 “那個,仁兄,吕先生的确输了,那二百两银子小弟给就是。”赵乡绅咬紧牙关,痛苦不堪地說。 况且摆摆手:“那笔银子我不要了,算是赔给吕先生的医药费吧。”然后豪迈地走了出去 吕郎中已经吐血,赵乡绅自然无法向他提银子的事。可现场那么多见证人,這二百两银子总归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就此拉到吧。 当然赵乡绅也可以耍赖,這事他经常干,只是看到况且一番话差不多要了吕郎中半條性命,他打心裡怕了,万一对自己下手,可能一條命就沒了。正是惧怕這個,他才說出自己认赔的话。 况且呢,也怕了,尼玛,不就是赌個医道嗎,你大不了认输就是,不想给银子,你就直說,谁還能拿刀逼着你掏银子?還真来個大吐血,倒地不起啊。 虽說无大碍,况且還是担心,生怕他回去想不开。对赵乡绅,他心裡也明白,真要让他掏這二百两银子,就不只是大吐血,昏厥個把时辰的事,绝对会要了他的老命。 算了,我况且,现在是治病救人的医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神医之星,不是要人命的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