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東窗事發
程敏政剛跟幾名內簾同考官劃分好了閱卷的排序,各房的人都定下了數字,分東西兩房,而李東陽和程敏政將會坐鎮南宮,他們只負責各自所屬同考官舉薦上來的硃卷,進行閱卷和點評便可。
完成這一切,程敏政已經準備就寢,等來日一清早正式開始的閱卷。
卻在這時,李東陽帶着個剛從外面遞進來的條子,來到程敏政休息的臥房。
“賓之,你有事?”
程敏政見到李東陽還有些意外,畢竟來日就要閱卷,照理說二人應該少見面或者是不見面,免得被人說是在閱卷上暗中勾兌。
李東陽道:“克勤,明日的閱卷,你不必參與了。”
“啊?”程敏政大喫一驚道,“這是緣何?”
“陛下剛讓東廠遞進來的條子,具體緣故沒有明說,但料想陛下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還說明此事只在內簾中傳知,以你身體不適爲由。至於外簾官和朝中同僚,則要對其遮掩,所以……明日的閱卷只能是由我來負責。”
李東陽心思敏捷。
就算他沒明說,其實他也看出來,皇帝此舉其實也是因爲涉及到程敏政的一些事。
諸如……鬻題。
先前連會試主考都還沒定,程敏政就能被說成外泄題目,現在會試已經開考,併到了閱卷的時候,皇帝突然讓程敏政靠邊站,甚至還不對朝臣說明此事,這是幹什麼?
除了是讓程敏政避嫌之外,其實算是皇帝對程敏政的一種保護了。
外人如果攻訐說程敏政內外簾勾結,挑選一些約定好題目及作答暗語的卷子,那如果程敏政沒參與到閱卷,這種攻擊也就不成立了。
“賓之,這……這讓我如何接受?”
程敏政卻覺察不出這背後的緣由,只當是自己受了奇恥大辱。
身爲會試主考,到了閱卷的時候,居然要把他晾在一邊?還是皇帝親自下旨?
李東陽安慰道:“照理說,現在沒人能干涉到內簾之事,但這畢竟是陛下的旨意。就算伱再不接受,也要遵旨!爲了讓人不多心,明日你不必出現在考房內,我會替你對他們言明!”
“那我還留在這裏作甚?”程敏政已近乎是惱羞成怒。
居然不讓我閱卷,我還留在貢院丟什麼人現什麼眼?
我要出貢院!
李東陽態度則很堅決道:“你仍舊是會試主考,身份不得變。閱卷結束之前,你哪都不能去,若你非要在人前露面,那也只能將陛下的旨意傳閱於內簾官所知。你自己掂量。”
這話就近乎是威脅了。
現在說好聽點,是你身體不適,不參與到閱卷了。
如果你非要鬧,那就只能讓內簾的同考官等人都知道,其實你不是病了,而是被皇帝勒令不得參加閱卷。
到時丟人的可是你自己。
程敏政瞪着李東陽,心中非常不忿,卻也無計可施。
……
……
當晚。
張周留在宮裏就沒走。
皇帝跟他一起喫飯,甚至還往他碗裏夾菜,整得他都不好意思。
喫完晚飯還不算,皇帝非要拉着他講什麼星相,讓張周給測算一下未來幾年的國運,張周也只能推諉和敷衍。
卻在此時,張皇后到來。
“陛下,臣先告退。”張周覺得這是個機會。
你這個當丈夫的太沒責任心,你自己說的,先前很多天都沒心思顧皇后,把嬌妻冷落在一邊,怎麼完成造小人的計劃?
所以你們夫妻倆趕緊二人世界去!
也別耽誤了我回家練體操。
“你不必走。”朱祐樘道。
張周尷尬道:“陛下,涉及帝王家事,臣還是應避嫌。”
朱祐樘嘆道:“其實不用見皇后,朕也知她是來爲建昌伯求情的,既然你想避開,那就先到外面去等。帶秉寬去偏殿。”
“是。”
蕭敬領命之後,給張周引路。
……
……
張周出了殿門,先到偏殿去等候,至於大殿那邊在說什麼,他並不知曉。
等皇帝再傳召他回去時,也不過才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張皇后已經走了,看皇帝的神色,就好像妻子從來沒來過。
“如朕所料,皇后就是爲延齡的事……”
朱祐樘言語之間還有些慨嘆,“朕跟她明說,在二月廿二之前,延齡都還要在北鎮撫司。皇后還問朕,如果確定發生地動,可能還跟延齡有關,朕該如何處置延齡……此事朕沒有回答她。”
言語之間,朱祐樘望着張周,意思是,你給朕出個主義。
張周心想。
這纔是關鍵啊,你怎麼早不問?
光把人關着,說是虧待,但其實那叫坐牢嗎?好喫好喝的,如果不見外人就算是懲罰了,那大明的法度可真就形同虛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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