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成也張周,敗也張周
出來到了馬車前,蕭敬發現楊家兄弟已進院子了,不由以安慰的口吻對張周道。
張周笑道:“如果我介意就不會隨蕭公公來見他了。”
讓楊廷和感念恩德?好像有點難,張周也不是不識時務的。
但他就是喜歡在楊廷和麪前晃。
就喜歡看你楊廷和對我有成見,卻不能奈我何的樣子。
蕭敬道:“待到他回了川蜀,看到病榻上的老母親,知曉了先生的良苦用心,他會感激於您的。”
“唉!”張周嘆口氣,“如果我能幫的話,就該知道他母親生了什麼病,既然不知道,最多可能是讓他回去看看他母親最後一面吧。”
蕭敬一臉敬佩之色道:“您還是寬宏大量,明知他這般不領情,還提醒於他,只可惜他……唉!盡人事聽天命,以他母親的年歲,很多事是難以改變的。”
“嗯。”
張周點頭。
就算他知道楊廷和的母親將要亡故,很可能楊廷和趕到家時老母親都不在了,是否能見到最後一面都兩說。
他來大明,也沒法去拯救每一個人,張周也在琢磨,這應該算是善舉吧?
……
……
遼東,寧遠,三月二十七。
周邊各處的戰報如雪片一般飛到了總兵官朱鳳手上,朱鳳這頭剛開完軍事會議,隨後又來一堆戰報,讓他應接不暇。
以他的能耐,顯然不太適應這種戰前的準備和動員,好在有王瓊一直在幫他打理。
“王郎中,您可真是軍中的鎮山石啊。”連之前眼高於頂的張永,面對這樣一個任勞任怨的王瓊,也不由稱讚一句。
最開始,張永是瞧不上王瓊這種還沒崛起的一個戶部郎中的。
可當他發現王瓊的能力之後,也不得不收起輕慢之心,現在的張永也看出來,就算朱鳳背後有皇帝和張周給他撐腰,這仍舊是個難以成大事的二世祖,關鍵時候還需要有王瓊這樣的人出來撐着場面。
一行人上了城頭。
此時正是中午時分,朱鳳拿着望遠鏡看了半天,也沒瞧見有什麼風吹草動。
張永提醒:“安邊伯,不是報了嗎?狄夷現在距離寧遠的關城還有三十多裏,如果現在出兵的話,或許也來得及,就怕他們在三十里之外劫掠一番之後就走了,到時再被巡察御史參劾一個您遇狄夷而不進,只怕是……”
張永就沒好意思多嚇唬朱鳳。
就算現在朵顏三衛的騎兵沒有靠近寧遠城,可要是你在明知道有狄夷而不出兵的情況,再被狄夷劫掠走人畜,那你可就倒黴了。
有皇帝和張周當伱的靠山,你也白搭。
或許還會因爲你投靠了皇帝和張周,文官對你更不客氣呢。
朱鳳道:“可是張兄沒讓我出兵啊,他就讓我在城頭等着,說機會會送到我面前。”
“啊?”
張永也驚了。
幫人還能幫到這種地步的?是張周蠢,還是沒見識過邊疆戰事的殘酷?
“這個……安邊伯……咱家也不知該怎麼說,偏關一戰您也看到了吧?那也是被張先生讖言中的,當時威寧侯和將士們是如何誘敵深入,再如何出其不意,您也是親身參與其中的……這要等狄夷送上門來……是不是有點……”
張永都不知該怎麼勸這個“小傻蛋”了。
你還真是個乖寶寶,張周讓你幹嘛你幹嘛是吧?
感情出了狀況,你來背黑鍋……不對,是我們一起背黑鍋,沒他張周什麼事?
此時王瓊帶着任良、錢英等人上了城頭。
“安邊伯,胡虜都來了,咱現在還畏縮不進嗎?出了事,只怕要擔責的!今年剛下的旨意,地方若有人畜被掠,一概要上報,隱匿十人以上,就要被革職下獄,您不會不知道的?別到時候讓這些人給您擦屁股啊……”
任良到底是遼東鎮守三軍的扛把子,之前他對朱鳳也算是客氣。
但現在朵顏三衛的人真的殺來了,而朱鳳卻只守着城頭什麼事都不幹,這會讓遼東體系的官將都覺得,你一個空降的總兵官水平也不過如此嘛,難道就你會當縮頭烏龜?我們不會當是吧?
王瓊道:“任公公,有關軍前的事,還是以安邊伯的意見爲先。”
王瓊看出來,其實任良就是想爭奪指揮權,如果有功的話,任良想自己領,但是有過錯的話,想把責任推給朱鳳。
作爲文官,王瓊見地不凡,他一眼就能洞穿任良那點小心思,因而纔會這麼提醒。
任良不耐煩道:“王上差,敢問您一句,這軍中的事,到底是您說了算,還是安邊伯說了算?是不是說,若是三軍守在城內不出,看着胡虜把寧遠周邊劫掠一番,揚長而去了,朝廷追責下來,您和這位安邊伯一起來承擔?”
這邊王瓊正皺眉想解釋兩句,卻被朱鳳阻攔。
“任公公。”朱鳳臉上仍舊帶着一股稚嫩緊張的神色道,“現在敵人還沒到城下,自是不着急出兵,難道就不能等他們靠近之後再說嗎?”
錢英在旁邊用奚落的口吻道:“安邊伯,您不是言笑吧?都在城外二三十里之外了,還不算是到城下?”
“再等等!”
朱鳳也麻了。
心裏在琢磨,我也沒辦法啊,火炮的射程再遠,我也打不到二十里之外吧?怎麼不等朵顏三衛殺到城下二里遠的地方,我再好好發揮一下?如果推着炮車出去……這麼做太危險,張兄沒讓我幹,我就繼續等。
……
……
任良和錢英等人帶着憤然的神色下城頭去了。
連王瓊都能感受到,城頭上的將士們對他們敵意很大,旁邊的張永都不好意思跟那些將士對視。
你們是皇帝派來的,是來抵禦胡虜的,結果你們遇敵時的選擇也跟我們沒什麼不同,就是守在城裏看光景,美其名曰“再等等”,等你奶奶個腿啊。
再不打,胡虜都跑了。
“安邊伯不必擔心,因爲提前已有防範,過去十幾日內通知到寧遠各處,城關之外不會有散落的百姓,就算朵顏三衛來了,也掠不走人畜。”王瓊安慰道。
朱鳳擡頭看着遠處,一臉自責之色道:“可要是屯田的秧苗被毀了,我也是難辭其咎。”
“哎呦!”
張永一聽,可以啊。
你安邊伯還懂得悲天憫人?看起來你還是個體恤百姓心懷天下的能臣啊。
王瓊往張永那邊瞅一眼,這才繼續道:“安邊伯多慮了,寧遠本就是駐守在關城之外,這裏的屯田並沒有太多。都是依託於城塞,像寧遠城這樣分內城和外城的堅固堡壘,以朵顏三衛目前的實力,想攻進來還有些難。”
寧遠城作爲大明在山海關之外的城塞,主城分爲內外兩圈,內城周長五里,外城周長九里,各有四座城門,不過這座城卻在後來隆慶二年的地震中毀去,並不是後來發生寧遠大捷時的關城。
張永道:“就算這座城易守難攻,但我們也不能龜縮在裏面不出吧?陛下是讓咱這些人來打勝仗的,可沒讓咱在這裏霍霍呀!”
王瓊也無奈望着朱鳳。
別看他先前很支持朱鳳,在人前力挺,可問題是他王瓊也不覺得守在城內是什麼好的戰術,通知把寧遠周遭的人都撤到城內,朵顏三衛不侵犯寧遠,難道不會順道劫掠周邊的城塞嗎?
朱鳳問道:“如果我們這麼做,會不會助漲敵人的氣焰?”
“呵呵。”張永笑道,“還用說?估摸沒兩天,韃子就快到城頭之下了。”
“那挺好。”
朱鳳回答很乾脆:“我們就在城頭上先等着吧,如果他們要逃的話,我們就派出騎兵追,一定要把敵情探查清楚,最快通知回來。”
張永瞅了瞅王瓊,意思是你聽了這種話沒什麼意見?
王瓊問道:“卻一直都沒見建昌伯和平江伯,他二人在何處?”
張永心裏在琢磨,我真是一世英名一朝喪,偏關時得自於張周的功勞,今天很可能栽在寧遠,真是“成也張周敗也張周”,他冷冷道:“誰知道他們去了哪?這時候估摸着也在守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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