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真才實學
這天城西郊正在進行火炮訓練,張周作爲總教官,立在山頭上手裏拿着雙筒望遠鏡。
在他旁邊,朱厚照踩着個小板凳,從觀禮的城垛觀察口,也用望遠鏡往外看。
再旁邊立着王瓊、王守仁、朱鳳、唐寅四人,這四個人都是被張周調到研武堂幫忙的人,再旁邊是蕭敬、牟斌、劉瑾、高鳳等太監。
還有英國公張懋和張侖祖孫二人。
再旁邊就是大批的錦衣衛。
“轟轟轟!”
又一輪炮響。
遠處作爲校場靶位的地點,升起一些不同顏色的煙霧,伴隨着焰火。
這其實是給負責主持開炮的人一個“考題”,不同煙霧和焰火代表着不同的敵情,諸如敵軍騎兵集中衝鋒,或者是分散衝鋒,或者是原地結營等等,而每次都會有不同數量的稻草人,以不同的情況作爲靶子。
最後考試成績的標準,便是以是否能打進標尺圈內,其指揮炮兵完成打散的稻草人數量,或者是其餘立下來的靶子的數量爲標準。
基本上,只要炮彈落在了合適的位置就算是合格,不一定說非要把所有的靶子都打倒。
“砰!”
遠處伴隨着火光,傳來了轟鳴聲,一片片的靶位區域被炸得很慘烈,而作爲標尺的石頭陣等,也被炸開。
“哇!”
站在小板凳上的朱厚照興奮到原地蹦高。
劉瑾趕緊抓住朱厚照的手臂,防止他從小板凳上摔下來,這小子似乎都忘了小板凳旁邊還有高低落差,眼睛就沒從望遠鏡上挪開。
“太子殿下,小心一些。”
“厲害厲害!張先生,這就是神威遠炮嗎?這打了多遠?”朱厚照興奮大叫。
張周沒有理會朱厚照的問題,對旁邊負責記錄的唐寅道:“二點靶位沒打到區域,下一輪……放藍色焰火,提醒騎兵衝擊!”
唐寅隨即對旁邊的傳令官發佈命令。
先是在觀禮臺上,由張周這位考官做了提示之後,升起藍色焰火,而遠處也相應升起黑色的濃煙,下面的火炮點完之後,再一次發射。
“轟轟轟!”
同樣是三門炮,三聲響。
“壓制對方衝鋒前陣,壓制懂不懂什麼叫壓制?這三發打哪去了?這麼分散,還怎麼壓制?韃靼騎兵側翼都還沒近前……現在負責指揮的是誰?”張周就好像個嚴格的考官,朝旁邊的朱鳳喝問。
朱鳳往山坡下面看了看,苦笑道:“是壽寧侯!”
張周等人其實距離發射點並不遠,但高低落差很大,如此的好處是火炮的仰角達不到這麼高,除非一羣人擡着火炮朝上射,如果單純靠炮車的角度是打不上來的。
這樣就能保證沒有二逼會讓人掉過頭來朝主席觀禮臺上開炮,能最大程度保障觀禮臺上人員的安全。
就算是這樣,張周還是讓人在觀禮臺上修築了城垛,以保證沒有霰彈迸上來。
“果然,又是他!教他多少遍,他就是記不進腦子裏!”
張周很生氣。
大概回頭就要找張鶴齡去算賬。
“三點位都不合格!記!”張周看唐寅還在那愣神,不由厲聲道。
唐寅苦笑着點點頭,提筆在成績單上記錄。
這就是唐寅到研武堂之後的日常工作。
他自己也很鬱悶,先前在工部觀政,也沒那麼多破事,現在被調到研武堂來,看起來好像是待遇提升了,走到哪都能得到別人的尊重,可問題是……這他孃的是人過的日子?
他甚至不止一次在想,我到底跟着張周在幹嘛呢?
朱厚照在那樂不可支,用嘲笑的口吻道:“我那個大舅,讓他指揮開炮?真不知道父皇怎麼想的,讓他學一百年都學不會,劉瑾,你學會了嗎?”
劉瑾笑着應答道:“奴婢看懂了,如果是韃靼騎兵衝鋒,自然是要先朝對方騎兵陣最靠前的部分開炮,把他們的氣勢給壓下去,然後再各點開花……”
王瓊和王守仁等人不由打量着劉瑾。
其實挺簡單的道理,連在一旁看戲的劉瑾都能琢磨明白,爲何壽寧侯就不懂呢?
朱厚照道:“張先生,是這樣吧?”
“道理是這道理,但火炮的仰角是多少,應該如何調度三門炮的方位,還有設置火炮的點火速度,預估敵陣騎兵衝鋒速度等,這都需要學習。”張周道,“別以爲你這個大舅一點本事都沒有,至少那些基礎知識,他還是學全了的,就是在模擬演練方面,屢屢都不合格。”
“平時理論學得再好,實戰不行,還是丟人現眼唄?張先生,你就別替我那大舅說話了。”
朱厚照似乎都知道張家老大是什麼尿性。
這下連旁邊幾個講官也不由暗中嘆息。
看來張家兄弟的無能,丟人都丟到姥姥家去了,連太子都知道伱們什麼湊性,看來你們就算是熬到這位小太子登基,也沒什麼發跡的機會了。
……
……
第一輪的火炮模擬演練結束。
三門炮完成了封炮。
也就是將三門炮都拉走,然後下面的一衆“考生”,才往坡上走來。
當首的是保國公朱暉,他是京營神機營的提督,也相當於是整個京師戍衛炮兵營的司令,在京營的地位僅次於張懋。
而在他身後,則是壽寧侯張鶴齡,因爲成國公朱輔還沒從延綏回到京師,目前在學的勳貴中只有他們二人。
剩下的將領中,則有河南都司領班京操都指揮僉事徐鼐、遼東都司都指揮使胡忠、萬全右衛都指揮使秦宣、備禦懿路城遼東都指揮僉事李欽、協守宣府副總兵都指揮同知韓玉、宣府都指揮僉事白玉。
除了這六個被皇帝特旨從外調過來的,還有三名本身京營神機營朱暉的手下將領。
還有一人,便是曾經因爲舉報張延齡,而被髮配到偏頭關鎮守的建昌衛指揮僉事彭泉。
彭泉跟張延齡的待遇不一樣,張延齡好歹有機會去遼東立功,而彭泉則在偏頭關沒任何功勳,反而受到了同僚的排擠……別看張延齡在京師中屬於人人喊打,但在邊軍將士心中,那可是高不可攀的外戚權貴,誰得罪了外戚還能有好果子喫?
結果就是彭泉走到哪都被排擠,最後還算是皇帝還記得這個倒黴蛋,把他調回京城來,跟張周學習。
在所有人中,似乎彭泉學得是最快的。
不爲別的……別人學不好最多是回去各司其職,但若是他學不好……這輩子基本就完了。
“參見太子殿下!”
等衆人上來之後,朱暉是認得朱厚照的,趕緊行禮問候。
其餘的人這才知道眼前是太子,趕緊下跪行禮。
只有張鶴齡是老遠就看到他大外甥,但就是不說話。
朱厚照擺起架勢道:“諸位卿家免禮,本太子今日是奉父皇之命,前來監督研武堂衆學員課業情況。先前張先生已對諸位的成績有了評判,本宮會帶回去給父皇看,也讓父皇心裏有數。”
“啊?”
在場的一衆“考生”不由大眼瞪小眼。
今天又不是結業考試,不是說就只是普通的模擬考嗎?
再說了,今天都沒專人過來指導,就讓我們自己按照提示來開炮,怎麼還帶上達天聽?
那這次所謂的模擬演練考試,簡直比畢業考的成績還要命啊。
下面的將領不敢說什麼,太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而朱暉和張鶴齡則湊這臉過來,朱暉倚老賣老,端着他的方字臉朝朱厚照笑了笑,問道:“那太子殿下,不知老臣表現如何?”
“保國公是吧?你好像問錯人了吧?”朱厚照朝張周努努嘴,“他纔是考官。”
“呵呵,秉寬啊,你看老夫……”
朱暉平時還有點瞧不上張周,或者是覺得張周已跟張懋張老頭隱約是一黨的,而張懋跟他朱暉之間又不對付……勳貴的內卷已經卷出花樣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