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安內
李東陽將要跟這些出宮的官員分路而行,聞言丟下一句:“省心多辦事,陛下都不問,我等去問他是否染病,有何意義?諸位是否也因一人之事,而耽擱了朝中事務?這朝中是否有他,難道對諸位真有那麼大的影響?”
當然有影響,我們心裏有疙瘩,幹什麼都不舒坦。
心裏這麼想,這羣人嘴上卻不能這麼說。
周經笑道:“不問便不問吧。遲早會有答案不是?就是兵部上下的事務會繁重一些,少一個張秉寬……對我等也的確沒什麼影響。走了走了!”
……
……
張周的確也不是裝病。
他身體的確是不太好,回京師路上因爲趕路,得了一點風寒,也可能是見朱佑樘的時候被朱佑樘傳染的。
總之他也不是什麼半仙,他也早就跟皇帝說明白了,自己只是會推算一些天數上的事情,再加上他稱病不出,反而會對韃靼和遼東的局勢會有一定的影響,會讓外人猜測他可能會有什麼後招……
主要是奇襲威寧海的事,對草原局勢的影響太大。
一次奇襲威寧海,令草原上不可一世的火篩徹底被打服,連達延汗要對付蒙古右翼的計劃都落空。
這次他稱病不出,把消息往外面一散,就算達延汗不會因此而取消吞併朵顏三衛的計劃,但聽說之後估計也要渾身打個激靈,就張周是真的生病,還是裝病,再或是張周安排了什麼聳人聽聞的計劃……別說是達延汗,就連朵顏三衛估計都要喝一壺。
誰知道張週會不會給皇帝建議,大明要趁火打劫呢?
張周這幾天,一是要養病。
二是準備一下迎娶林儀過門。
三就是要跟皇帝商議一下誰去當遼東總兵官的事……而皇帝所屬意的人選,或者是張周想讓皇帝所屬意的人,卻是很不着調的壽寧侯張鶴齡。
不爲別的,就在於張周對於大明未來軍事的計劃中,短時間是不會有遼東什麼事的。
而把張鶴齡調去遼東,更多是要剪除張皇后身邊的羽翼,只要張皇后身邊沒這倆兄弟幫她,這女人在宮裏也就跟沒有翅膀的鳥一樣,想撲騰都撲騰不起來。
這天張周去見林瀚。
所見的地方,是皇帝馬上要給林瀚所賜的一座宅邸,地方不大,只是個四合院帶個後疊院,卻是很多官員在京師當官半生也混不來的產業,皇帝一次就要賞賜給林瀚,主要還是看在他即將跟張周成爲姻親的關係上。
愛屋及烏。
張周陪同林瀚去看新院子,蕭敬做陪同,名義上蕭敬纔是代表皇帝賞賜院子的人。
到了地方,四下看過,林瀚對這裏的環境自然是想當滿意的。
“林老覺得如何?”一旁的蕭敬笑着問道。
林瀚心裏滿意,嘴上可不能明言,尤其他知道這不是他憑本事賺來的,更好似是因爲自己未來的女婿而得到,他心裏還是有刺的,他道:“老夫住在吏部的官所,就很好。”
蕭敬笑道:“那邊您照樣可以住,但您那麼多家眷,住在一起可就不方便了,您看這裏距離公廨也近,您平時來往多也就走個幾百步路,連僱轎子的銀子都可以省了。這麼大的地方,住個二十幾口人一點問題都沒有。”
“唉!”林瀚嘆口氣。
張周笑道:“林老若是不滿意的話,讓蕭公公再幫你選選。”
林瀚白了張週一眼,大有“你是不是不懂規矩”的疑問,皇帝賞賜咱東西,還能挑挑揀揀的?
“蕭公公,不如讓我跟林老多說說,您先回避一下?”張周道。
“呃……”
別說蕭敬不適應,連林瀚都覺得張周的請求很過分。
皇帝派東廠廠公來,你居然讓人家一個實權大人物迴避?你是不是真的飄了?
“好。好。”蕭敬在短暫遲疑之後,也很識相便把空間留給二人。
……
……
“秉寬,你這麼做,怕是不近人情,蕭公公在朝野上下,可是聲望卓着的,連內閣大臣都要給他幾分面子。”林瀚以師長的身份,給張周說教。
張周心想,你林老頭是當老教授當上癮了。
我怎麼跟宮裏的太監相處,那是我的事,用你來摻和?
張周笑着問道:“那林侍郎你不妨猜猜,我有什麼是能跟你說,卻一定要讓蕭公公迴避的?”
“這……不好說。”林瀚老臉上一臉橫皺,卻好像是陷入沉思。
張周道:“林老但說無妨。”
林瀚皺眉道:“秉寬,如今朝野上下對你的傳聞,可說是愈演愈烈,那麼多的是是非非,你需要出來面對一下,哪怕是去兵部露個臉,也會打消不少疑慮。你跟老夫要說的,不會是這個吧?”
張周很認真搖搖頭:“那倒不是,涉及到公務,我沒必要讓蕭公公迴避,畢竟他代表着陛下。我就是想跟林老談談私事,談談跟令嬡的婚期。陛下催着,最好是……快一些。”
林瀚突然也很不適應張周這種說話風格。
他也想問,難道婚事還用迴避着蕭敬?他不代表皇帝嗎?你讓他知道又怎樣?
張周仍舊樂呵呵的樣子,笑道:“林侍郎知道蕭公公最近最在意何事?”
林瀚這次不去猜測了,直接搖頭表示不知。
張周道:“最近,司禮監掌印戴公公,要被陛下安排帶俸閒住,掌印的位子一空,下面幾個人都在爭。這你知道我爲何有時不想跟他走得過近了吧?”
“哦?”林瀚皺眉。
“那林侍郎又知道爲何,今天看院子的事,還需要在下來,以及爲何今天會有這般尷尬的……三人組合?”張周繼續問。
“你一次說清楚吧。”林瀚不耐煩道。
當老師的,最厭惡別人給打啞謎,明明自己纔是說教的那個,怎麼現在我一個老傢伙,需要你小子在這裏上課?
張周其實也不是故意這麼說,因爲他自己……上輩子也是幹這行的。
說白了,就是話多,還喜歡以自己的方式去左右別人的想法,這都是當老師之人的通病。
“因爲蕭公公不但想得到司禮監掌印的位置,還想把提督東廠的位子,留在他所倚重之人的手上。”張周道,“他想借機跟我說項。”
“誰?我是問,他想讓誰提督東廠?”林瀚也提起興趣。
以往自己只是個教職人員,在朝當官根本沒機會接觸核心層,現在跟這個未來女婿說幾句話,瞬間感覺自己高大上,連朝中最機密的事都可以探尋個清楚。
張周笑着搖搖頭:“不知道。這些內官身邊的嫡系,我又從何處探究清楚呢?”
林瀚又在皺眉。
他感覺張周是在跟他兜圈子。
張周道:“我是不會讓蕭公公如願的,因爲從我的角度來說,我不希望看到他崛起,我希望看到別人能跟他有所制衡。”
“你……”林瀚道,“何來的自信?連中官的事,也敢多過問?”看書溂
張周很嚴肅搖搖頭:“因爲我知道,如今我跟朝中君臣上下的關係,就算有小的恩怨,也能保持平衡,全賴於陛下對我的信任,還有……就是以戴公公爲首的中官對我巴結和虛以委蛇。但若是讓這位蕭公公上位,他可不會滿足於只給我當左右手的。”
林瀚道:“所以,你是把他當敵人?”
張周笑道:“也可以這麼說,因爲在他眼中,大明的未來不在我身上,而在劉閣老他們身上。這也是我未來要先防備的事情。什麼軍政、韃靼、遼東、三邊……安內,也就是立足於朝野,比任何事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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