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今日有風且陰雨陣陣
也就是在張周跟吳昊說,當天會發生雹災的日子。
一早起來,天氣就有些陰沉,百官上朝下朝一切如常,卻並未見到張周的身影。
當天早朝時着重提到了對於成國公朱輔的委命……之前因爲朱家太夫人朱胡氏稱病,皇帝特許讓朱輔回京照料在老孃的病榻之前,朱輔也一直上奏說想回南京跟母親頤養天年……隻字不提說要回南京當守備的事,但話裏話外,他在京師呆不下去了,就想回南京。
換了以往。
你朱輔人在何處,或者是否由你來當南京守備,當皇帝的才懶得理會。
但現在不一樣了。
因爲成國公府出了個“大能人”朱鳳,以至於朱佑樘對朱輔都“愛屋及烏”,朱佑樘已準備將朱輔送回南京當守備勳臣,但缺乏契機。
朱佑樘當天只是挑開個話題,其實他也在等一個契機……誰讓張周已經跟他說了,最近幾天京師又是雹災又是地震的……忙着籌措這個都來不及。
“陛下今天卻沒提防雹災的事。”
出宮的路上,屠滽刻意走過去,靠近禮部尚書徐瓊說了一句。
徐瓊回頭看了屠滽一眼,搖搖頭道:“都知道的事,順天府不可能無所防備。聽說京師中有邸報,也載明瞭將有災禍發生。”
屠滽道:“邸報?”
徐瓊嘆道:“聽說出自於東宮手筆,外面也是在傳,刊印邸報的印刷作坊,跟皇店有莫大的關聯。具體的,還是問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吧。”
徐瓊這會也沒太當回事。
誰會覺得發生雹災呢?
老百姓知曉之後,會當回事嗎?
屠滽來跟他說這個,是想從他口中試探什麼?徐瓊都懶得去想,反正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無可奉告。
……
……
當天朝野上下都在等一場雹災。
那是一場關乎於是否能把張週一次幹下去的災情,以至於這兩天欽天監和吳昊的家門口的門檻都快被人踩爛了,吳昊所選擇的方式就是……貓着。
任憑你們怎麼來質問我,我就是誰人都不見。
等事情過去之後我再露面……他只是禮數上上奏請了病假,然後人就沒影了,兩天時間內都沒人見過他。
他這也是爲防止被一些什麼尚書、閣老的逼問……之前謝遷去見他,把他給爲難得不輕……若是再多見幾個人,難保不會把皇帝讓他把事說出來的消息泄露,那自己就是辜負聖命,屬於“欺君”範疇了。
當日欽天監內很安靜。
兩個從九品的五官司晨,年紀輕輕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拿着筆對着天觀察了一天,他們要把今日的天氣詳細記錄下來,以做出合理的記錄。
這是他們日常工作之一,但當天的天氣,實在是……沒什麼可記的。
“下雹子了嗎?”
裏面一個瘦瘦高高的五官司晨,名叫安卞的,跑出來看了一眼,欽天監的院子裏沒有什麼異常,只有一個巨大的渾天儀擺在那,還有人在往上面遮擋防雨的雨布。
另外一個手拿着筆,他名叫紫輕,支着頭想了想:“輪到你了,我都在這站了半天,哪有雹子?怕是連雨都下不來了。”
二人雖已有官身,但具體說來,就屬於“傳奉官”的一種,他們不從正途科舉出身,別說是秀才,他們就從未考過任何的科舉。
大明的欽天監要的是“熟練工”,二人之所以有現在的官身,都是因爲“投胎”好。
紫輕是吳昊師弟的兒子,紫輕是他的道名;安卞則是京師大戶之子,家裏曾有人當官,自己沒讀書的潛質卻自幼被送給吳昊當弟子,以至於年紀輕輕不過十六七的年歲,都當了官。
在欽天監當官,除了師門要好,還有個重點,那就是樣貌要出色,嗓子也要清亮,畢竟有時候需要在朝會時充當報唱官。
安卞把紙和筆接過來,擡頭看了看天色道:“以吾之所學,這雹子要麼是在春夏之交,天氣驟暖還寒之時,最易降下。若是在盛夏降雹子,多是晴天漏,驟起烏雲雷電大作之時,方能下雨……今天這天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雷電,怕是雹子也下不來了。”
紫輕急忙道:“師兄,可別亂說話,這可是師伯說要下雹子的,那可是你師父。”
“哦,對。”
安卞這纔想起來,如果說不下雹子,那是在拆他師父吳昊的招牌,畢竟這次可不是張周預言的,而是吳昊推算出來的,這關乎到欽天監的榮譽。
“那就等吧。”安卞嘆道。
紫輕在旁邊站了一會,無奈道:“這雹子是等來的嗎?”
這下安卞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二人百無聊賴,紫輕道:“師兄,聽說了嗎?東越茶樓里正在講《射鵰》,我去聽了兩場,今天散工之後,咱倆一起去?”
安卞擡着頭瞅着天,眼睛都沒斜視,淡然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想蹭我一頓飯,既不用自己花錢,還能白聽書。”
紫輕道:“唉!師兄,誰讓你生在京師,而且你平時花銷那麼多,就給我點好處唄?”
“行。”安卞道,“想跟我一起喫飯也可以,但不能去通過什麼《射鵰》,我想去看《西廂記》。”
“《西廂記》有什麼好看的?早看爛了,如果師兄請客的話,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也是看戲,看的卻是《白蛇傳》。”
“啥?”
安卞終於有了幾分興趣,側目望着紫輕。
紫輕一臉憧憬道:“聽說那戲樓,是安邊侯開的,安邊侯回到京師了,最近也會經常去聽戲,如果湊巧的話,還能遇到他……聽說他那叫一個英姿颯爽,大明年輕才俊之中,以他最爲灑脫。”
安卞打個寒顫道:“你是去聽戲的,還是去見人的?”
“一起不好嗎?能看到安邊侯,我就知足了。”紫輕一臉癡迷的模樣。
“切!”
安卞往一旁的沙漏看了看,道:“被你這一說,好像都快到散工的時候了,今天師父他老人家應該不會來了。不如我們就早點走,佔個好位置。”
“挺好,挺好。”紫輕自然舉雙手贊成,突然他又大喊道,“師兄,下雨了,下雨了!”
“是嗎?”
安卞提起筆,正要記錄下雨的時辰,突然覺得哪裏不對,他走出殿門站在院子裏,回頭瞪着紫輕:“就這點,也叫雨?”
紫輕也跟着跑出來,拉着安卞回去道:“師兄別得風寒,毛毛雨也是雨啊。說不定一會就下大了呢?”
二人認真等了起來。
然後……
雨就停了。
而記錄時辰的沙漏也正好漏完。
“散工了!”紫輕興奮道。
安卞道:“那今天的天氣怎麼記?”
紫輕腦袋瓜比較靈活,道:“師兄你看這樣如何,今天風還是有的,雨也下了一點,咱就記錄‘今日有風且陰雨陣陣’,如此也沒算是虛報吧?”
“好。”
安卞提起筆來,緊接着就在紙上把紫輕給草擬的說辭給記錄下來。
“走了走了。”
二人匆忙去把常服換了,當即要走。
裏面還有負責端茶遞水連品階都沒有小師弟喊道:“兩位師兄,慢走啊,今天師父說要等到夜裏的,如果下了雹子,路上危險。”
“知道啦!”
紫輕回了一聲,卻是拉着安卞頭也不回離開了欽天監。
……
……
朝中六部等衙門內,也的確沒把什麼雹災當回事。
如果這就是張周預言的,倒也還能得到一點重視,誰讓張周那張烏鴉嘴每次都那麼靈光呢?
但如果這是吳昊說的……吳昊是誰?鬧着玩呢?
到了散工時,衆大臣各自從衙門出來,外面的轎子和馬車等都已經備好,各人也都準備回家,每個人心情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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