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
朱厚照離家出走已經整整半個月,這楊鵬近乎是連爬帶滾跑到乾清宮,也不顧朱佑樘正在那批閱奏疏,近乎是莽撞衝進來高喊道:“陛下,找到了!”
“什麼?”
朱佑樘站起身來,帶着一臉驚恐。
他知道這的是自己的兒子,但“找到了”這三個字的釋義太多,可以是找到了人,也可以是找到了屍體,再或者是知道下落。
蕭敬本在旁負責遞送奏疏,喝斥道:“清楚。”
“太子的下落找到了,安然無恙……如今已過了徐州……在往南京去的途中,安然無恙。”楊鵬這次一連串把所知道的都出來了。
“呼!”
朱佑樘聽到這裏,總算是長舒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兒子是怎麼南下過徐州的,至少現在兒子平安無事,那就是萬幸。
蕭敬驚喜道:“陛下,就如今大明國泰民安百姓富足,怎可能會有奸邪對太子不利呢?”
朱佑樘閉上眼,儘量壓抑着心中的激動心情道:“太子出外,可不同於一般的百姓,國安民安路不拾遺也架不住有人對他心生歹念。人呢?已在回京途中了嗎?”
楊鵬道:“陛下,這是錦衣衛的奏報……是通過萊國公所派出的渤海巡撫唐中丞,于山東地面找到太子下落,並一路派人尾隨暗中保護進入徐州……”
“咳咳……”
朱佑樘知道兒子沒有在被送回京師的路上,自然心裏有些不爽。
可當知道是張周把他兒子找到,心裏又有些寬慰。
有張周在,哪怕不是張周親自去的,有個唐寅,兒子的安全基本也能得到保障了。
……
……
朱佑樘把錦衣衛的轉奏,拿過來看過,確定唐寅正帶着五六十人錦衣衛的隊伍,在暗中保護他兒子。
“陛下,唐中丞帶的錦衣衛,都是萊國公身邊的人,在通知到錦衣衛之後,已有大批的錦衣衛進行馳援,如今尚未驚動到太子,以唐中丞,這是按照萊國公的指示,如果讓太子知曉,只怕會……動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再行脫離,到時想找到的話怕就不易了。”
楊鵬還在旁做註釋。
“啪!”朱佑樘將錦衣衛的密報拍在桌子上。
“太子才幾歲?居然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從京城到徐州?你們的差事是怎麼當的?”朱佑樘一直以爲,兒子沒被找到,是兒子藏在了京城周遭。
現在才知道,原來兒子穿過重重封鎖,居然南下到了徐州之地。
這可就熱鬧了。
感情朕派出去的人都是喫乾飯的,還不如張周有本事?只是臨時通知了一聲,就把人給找到?
蕭敬道:“陛下,太子南下目的是爲找尋萊國公。”
“不用你來提醒。”朱佑樘面色不善道,“朕就想問,他是怎麼南下的?他帶的那幾個,都還在?”
楊鵬道:“高鳳、劉瑾、丘聚和馬永成四位內侍一直都在太子身周,據太子先乘坐馬車出城,將馬車遺在農莊裏,僱請馬車佯裝北上,自行換了普通的衣衫,乘坐牛車到通州,與南下的士子拼船南下,沿途一路參加文會,平時……都是以朱壽爲化名……”
“咳咳咳……”
朱佑樘一聽。
好傢伙。
我兒子南下可真是會玩啊,又是障眼法瞞過錦衣衛,又是跟士子打成一片,居然還學會跟別人拼船?還一路高調去參加文會?
難怪你們連個人都找不到,感情是太子他玩得高明,愣是讓你們沒意識到“燈下黑”的道理!
蕭敬責問道:“太子南下乘船,在防備中是重中之重,東廠和錦衣衛沒去搜查沿途的船隻?”
楊鵬道:“如今正是運河夏季豐水期,南來北往的船隻近乎阻塞河道,又不敢對外告知太子的身份,只給了部分錦衣衛畫像和特徵,他們很難……在人羣中找到太子的下落。”
“無能!”蕭敬在罵着。
間接也是在突顯自己。
陛下您看看,就您覺得楊鵬有本事,讓他執掌東廠,這能跟我當東廠提督那會相比嗎?要不咱還是趕緊把人給撤換了吧,無能之人讓他去幹點無能之事就行,免得丟人現眼。
朱佑樘擡起手,打斷了蕭敬的責問,他道:“太子平安無事就好,朕也未料到,太子竟……是這般方式南下。”
心中既惱恨兒子不打招呼離家出走,也暗自佩服兒子能玩瞞過海這窄…可謂是又氣又嘆,你們這羣人還不如太子有本事呢!
當父親的,在發現跟兒子交流方面出現問題時,怒大於寬容,但都發展到把兒子逼離家出走的地步了,朱佑樘也會反思自己是否做錯了。
“多派人手,保護太子的事,交給萊國公……還有唐寅,定不能讓太子出事。”朱佑樘再吩咐。
蕭敬驚訝道:“陛下,太子如今在外,身處險地,爲何不……”
朱佑樘道:“秉寬擔心是對的,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對他就沒威脅,反而是知道他身份之後,纔是他最大的禍患。即便派人保護他,被人暗中發現,也會心生懷疑。能確保太子在回京路上,不私逃嗎?”
“這……”蕭敬無言以對。
當父親的,居然同意讓兒子往南京去?
“太子雖然胡鬧,但他也有幾分勇氣。”朱佑樘道,“他做簾初朕想爲而不敢爲之事,待他回宮之後,朕定會重罰於他,但現在還是要確保他的安全。楊鵬,你親自去一趟南京,既要保障太子的安危,又要配合萊國公做事。”
“是。”楊鵬領命。
蕭敬提醒道:“可是陛下,京城東廠的事務……”
“無礙。”朱佑樘道,“京城東廠有何事,直接奏報於朕便可,不是還有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在嗎?你帶北鎮撫司鎮撫使郭昂前去,沿途但凡有人暗中監視太子,來路不明的,格殺勿論!萊國公在江南有便宜行事的權限,你配合於他,但凡秉寬所下之令,你一概遵從,朕不追究於你。”
“是。”
楊鵬聽出來。
這次跟張周去南方,是幹“大事”的,不單純是保護朱厚照的安全。
本來是壞事,現在看起來……因爲人被張周找到了,他楊鵬反而成爲“功臣”。
等他再稍微擡頭去觀察蕭敬臉色時,果然發現蕭敬的臉都快氣綠了。
……
……
朱厚照下落被尋到的消息,另外一路也傳到了張周這邊。
張周看過唐寅的彙報之後,登時覺得唐寅開始會辦事了,不用唐寅有多高的主見,只要能聽他的號令辦事,至少不會出大的偏差。
不是他張周本事大,而是他張周有皇帝撐腰,唐寅只要是聽命辦事,哪怕是犯了大過也無須背大鍋。
但唐寅若是自作主張,哪怕是沒有把事做到盡善盡美,便也成了仕途的污點。
“張師。”
在確定朱厚照那邊沒有大事之後,張周也可以順利南下,準備以最短的時間到南京赴任南京兵部尚書。
而徐經則作爲先遣,去了一趟南京,已經回來迎了。
本來張周是讓唐寅帶徐經去找朱厚照,但徐經卻怕惹事,非要先去給張周探路。
“。”張周人在船上,拿着本書,看着剛登船的徐經。
徐經道:“這次江南論學,各地學派的代表都到了。爲首的自然就是嶺南學派,聽來了個叫湛若水的,學問不知如何,但在嶺南學者中名氣甚大……閩粵等地的學子,很多都是他的同門。”
“別的。”張周早就知道湛若水代表陳獻章來論心學。
現在不是劃分誰是心學正統的時候,或者還不到摘果子的時候,應該先把理學給論下去纔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