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忠心、能幹
張周與朱厚照分別列在左右,接待徐俌和施瓚,同時旁邊還坐着楊鵬,立着劉瑾等人。
“得知萊國公即將動身北上,老朽沒什麼可送的,特地備了一些薄禮。”徐俌笑說着,往朱厚照那邊瞅一眼,“也是作爲太子和萊國公北上日常調度所用。”
朱厚照笑道:“這麼客氣嗎?”
張周道:“不必了。”
朱厚照急忙道:“別啊,先生你不缺,學生還很缺,話說我南下這一途,花銷實在太大,到現在都入不敷出了。劉瑾,是吧?”
“是,是。”劉瑾不由汗顏。
這算是大明的儲君公然跟大臣索賄嗎?被皇帝知道的話……
徐俌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卻好像當着朱厚照的面,不太好開口。
連朱厚照都瞧不下去了,問道:“魏國公,你有話就直接問,如果本宮回答不了你的,張先生也會回答你,等我們走了,可就是過了這村沒這店。”
徐俌這才道:“萊國公,不知您北上之後,這南京參贊軍務的尚書之職,是由何人來接替?”
旁邊的施瓚和楊鵬也用熱切目光看過來,顯然南京兵部尚書的職位算是南京六部尚書中地位最高的,關乎到南京地方的軍政權力格局,就算是東廠廠公,也想在自己於南京時,培植一個跟他關係近的人來當這個尚書,以獲得更多的政治資源。
張周笑道:“此等事,應該由朝堂廷推商議所得,直接問我,不好吧?”
楊鵬道:“張師您認爲誰更合適呢?”
不問是誰,就問你中意於誰,我們也好提前去活動一下。
張周好似是在呢喃自語一般,感慨道:“這南京兵部尚書的職位,一向都是由南京吏部尚書調任來接替的,如此方符合朝廷的安排,我沒說錯吧?”
“好像是的。”徐俌道。
南京吏部尚書改兵部尚書,在張周之前,張悅和倪嶽,兩次都是如此,若說張悅之前的南兵部尚書侯瓚,則是南工部尚書改的……可以說是南京六部尚書其實很內卷,就這麼一羣人在互相調度。
張周道:“如今南京吏部尚書,好像是之前的吏部右侍郎秦民悅?”
楊鵬笑道:“正是,秦尚書還是去年從京師南調的,萊國公您應該認識吧?”
“沒有。”張周道,“秦尚書是去年八月調南下的,時我還不過只是個新科進士,還在西北處理軍務之事,尚未有機會與朝中這些尚書侍郎有過多的交情。”
這點張周還真沒說錯。
他跟秦民悅的確沒什麼交情,要說秦民悅是傳統派系的,也不盡然,不然的話也不會從吏部右侍郎的位子直接往南京調了,正常應該是混個左侍郎,再往北六部尚書的位子改。
但誰讓後來張周就一飛沖天,連傳統文官派系內部都形成了內卷?
主要還是因爲,皇帝要把部分的尚書侍郎位置讓給張周的人,諸如先前爲吏部左侍郎又晉升爲禮部尚書的林瀚……要分出一部分的位置,那傳統文官所能佔的位置就更少了,像秦民悅這樣的邊緣人物,讓他有機會當南京吏部尚書,也算是很給面子了。
要問朝中大臣,到底是想當北六部的左侍郎,還是當南京六部尚書……那當然是北六部的左侍郎。
這就大致相當於,北六部尚書大於北六部左侍郎,再大於南京六部尚書,隨後纔是北六部右侍郎,看一個人有沒有機會晉升北六部尚書,就看他是調北六部左侍郎,還是調南京就行了。
當然此規則也不盡然,但多數時候是管用的。
徐俌問道:“您跟秦部堂沒多少交情,那是不是說,他……另有差遣?”
“哈哈。”還沒等張週迴答,一旁的朱厚照臉上樂開花,對朱厚照來說,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麼“深奧”的話題,居然涉及到朝中大臣的任免了,還是這麼冠冕堂皇在這裏公開討論?
張周道:“太子這一笑,讓臣感覺到,你是有自己的意見?”
“嘿嘿嘿……”朱厚照笑道,“先生見諒,我就是覺得好玩,南京吏部的秦尚書跟您交情不行,魏國公就問他是不是另有調遣,意思是他沒資格當南京兵部尚書唄?”
“啊?太子,老臣並非此意。”徐俌被一個十歲的熊孩子聽出自己話語中的弦外之音,趕緊矢口否認。
朱厚照道:“敢說還不敢承認?難道你認爲是本太子聽錯了?”
“沒……”
這就讓徐俌非常尷尬,既不能說太子理解能力不行,還不能承認太子所說的就是自己的意思。
他不由感覺到什麼叫有些話不該問,尤其是當着大明儲君的面。
張周道:“魏國公此問題,的確是有些不太合適,朝廷對於秦尚書的調遣,自然是要看哪裏有需要,咱都是螺絲釘,哪裏有需要我們就去哪裏頂起來。”
朱厚照瞪大眼問道:“啥叫螺絲釘?”
張周解釋道:“跟榫卯差不多。”
朱厚照嘀咕道:“都是榫卯,哪有需要往哪插?文不對題啊。”
徐俌等人卻聽明白了一些,反正張周不太想說接任者是誰,但意外表達出,秦民悅這個吏部尚書大概不會按照規則調爲南京兵部尚書並參贊軍務。
施瓚問道:“那不知南京守備的位子,未來是由何人?”
徐俌急忙道:“懷柔伯,你這話問得不合時宜。”
問南京兵部尚書就算了,居然連守備勳臣也都想問,而你問的這個差事,現在還在我徐某人身上呢,你就是想問,有沒有人來把我給頂替是吧?
張周笑道:“這個我可以回答,成國公不已經在南京的路上了?”
“啊?”
張週迴答的直接,讓徐俌也有點招架不住。
完了。
南京守備的差事,就這麼沒了,還是張秉寬這小子當着我下屬的面直接說的,大概就有種我很不得皇帝和他張秉寬的欣賞,連更換我的時候都這麼果決的意思。
“陛下對魏國公,則是另有重用。”張周補充道,“大明未來要完成造船靖海之事,將會由魏國公以掌左軍都督府事,提督軍務,協同朝廷來辦理。”
徐俌本來腰都有些塌了,聞言突然腰板又稍微支棱起來。
南京守備勳臣的規則,是掌南京中軍都督府,而改爲左軍都督府,雖然降了一級,但到底還留在南京,也就是說不必調回京城敘用,仍舊是封疆大吏。
施瓚則聽得雲裏霧裏,不解道:“靖海?”
在施瓚聽來,這八竿子打得着嗎?靖海是大明的要務?
如果只是爲了保留徐俌“封疆大吏”的身份,就讓他去靖海,有點糊弄人的意思,你給他個提督兩廣軍務,好像也比去負責靖海好得多,或者還不如調回京師敘用呢。
張周問道:“唐寅這兩日可有在城中?”
楊鵬道:“唐中丞最近於南京各處走動很頻繁,還去了一趟蘇州府,已經籌措了不下二十萬兩白銀的造船用度,另外還有大批的人力物力,已經開始往浙江沿海調度了。”
“二十萬兩,不少。”施瓚感慨了一句。
張周想說,這二十萬兩,很多人是看在他張周的面子上才捐助的,而且還屬於投資,在造船成功遠洋出海之後,所獲得的東西,還有部分要分給他們。
張周道:“南京左軍都督府,下轄各沿海衛所,也會徵調步卒一萬七千人,於江浙沿海負責造船之事,北方渤海一線,船廠其實已經開啓。朝廷籌措的錢糧也會陸續到位,這是陛下未來一段時間,最看重的事情。”
施瓚問道:“陛下如此看重,不知……平誰?”
這也是徐俌關心的話題。
總說讓我去負責靖海,可問題是大明到弘治年間,東南沿海的海盜、倭寇等問題,壓根就不叫問題,那是嘉靖年間才逐漸形成的社會大問題,你現在就讓我去,我完全不知道能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