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樂極生悲
這時代,要跟皇權作對,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沒點實力就應該夾着尾巴做人。
張周人在深山老林中,但他的意思,卻可以很快傳達到永平府城內。
而在永平府城內的張掖父子,在一夜之間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最初父子二人是剛從錦衣衛指揮使牟斌那得知消息,說是本地查封的幾個大戶,一次抄沒出不少的家產,具體多少不知道,但牟斌卻是按照先前李榮的吩咐,給他們父子倆留了一份。
這還不算是皇帝吩咐說要給父子二人的。
田宅什麼的賞賜,加上銀子什麼的,加上之前收的禮,少說也價值個三四千兩銀子。
更可甚的是,抄沒本地大戶家產的時候,張掖還讓張平去渾水摸魚,光是現場讓張平帶回來的箱子就有兩個,裏面倒也不全是金銀珠寶,但價值也都有個幾百兩銀子。
「好東西啊。」
張掖看着兒子帶回來的箱子,有點難以置信,財迷心竅的他,都已經在謀劃着把東西帶回南京,以此來置辦更多的產業。
張平也有些激動道:「父親,牟指揮使說,還有本地官紳所犯事的家眷,有發配爲奴婢的,還說要給咱送人過來。您看……」
「是嗎?兒子啊,咱父子倆的春天來了。」張掖那叫一個志得意滿,「走,跟爲父出去好好快活快活。」
「爹,人還沒送來呢。」張平提醒道。
張掖皺眉道:「有了銀子,還愁缺衣少食?不過這種事,咱父子倆還是分開,各顧各的,爲父這麼多年,總算是揚眉吐氣了,卻沒想到還是靠你二叔,真是不容易啊。」
張平道:「二叔跟咱的關係不是不好嗎?要是被二叔知道,他會不會有所怪責?」
張掖撇撇嘴道:「他那麼大的權勢,稍微指頭縫漏一些給咱,咱就不愁喫喝了,他還真打算自絕於張家列祖列宗,可別忘了誰纔是張家正房之人!沒跟他要爵位,就是好的了。」
當晚父子倆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快樂。
等二人日上三竿回到驛站時,卻是牟斌已經早早在等他們。
「牟指揮使,有事嗎?」張掖見到牟斌,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下屬,反而有點不知羞恥上去,似是要以平輩論交。
牟斌正色道:「剛有皇命傳達。」
「皇命?」
張掖一喜,差點要原地蹦起來。
牟斌道:「陛下傳下口諭,說是以張百戶你的辛苦,應該得到一些賞賜,特地讓從本地的大戶,劃撥一處宅院,和百畝良田,作爲賞賜之用。」
「謝聖上厚恩。」張掖到底還是懂一點規矩的,當即要下跪。
牟斌一擡手,將他給扶住,道:「不過上峯也有新的意思傳達。」
張掖覥着臉道:「如果是旁的賞賜,就不必了,我也沒做多少事。」
牟斌突然臉色漆黑道:「錦衣衛百戶張掖,於地方上爲非作歹,敲詐地方官紳,以此斂財,特查封所得財貨摺合白銀近一千九百兩,是爲瀆職貪污受賄之罪,理應嚴辦!」
「啊?」
張掖本還在驚喜中,聽到這話,他有點沒反應過來。
不是說,連皇帝都感念他的辛苦,給了賞賜嗎?
這怎麼轉眼就落罪了?
張平本來還有些迷糊,聽到牟斌的話,也是從一旁的角落衝過來,大聲道:「牟指揮使,家父是有錯,還請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們願意退贓。」
張掖道:「你小子懂個球?別亂說話!」
牟斌也算是好臉色的,若是換了別人,估計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絕對是不可能讓眼前人繼續站着跟他說話的。
牟斌也算是給張周面子,道:「張百戶,你犯了事,證據確鑿,箱子什麼的都是從你的房間搜出來的,你有何好抵賴的?」
「我……」張掖有些着急,卻不知如何爲自己解釋。
牟斌道:「不過念在你是初犯,退贓還算是及時,如此便給你派新的差事,也是讓你可以早些把本來的差事完成。如今在沿海之處,正在籌建新的船廠,用以造船和建造船塢等,降你爲錦衣衛總旗,令郎爲小旗,前去船廠完成初期的督造。將功折罪!」
張掖一臉委屈道:「是說那些箱子,都被抄沒了嗎?那聖上所賞賜的呢?」
牟斌沒好氣道:「那個沒人動,該是你的,還是你的,等你完成差事後,自然會到這裏來,宅院和田產都會給你留着。」
「那要多久?」張掖似乎感覺到,自己是沒辦法回絕的。
眼前的牟斌對你客氣的時候,讓你感覺如沐春風。
但是要來懲罰你的時候,你連喘口大氣都要估量一下自己的腦袋還能不能繼續在脖子上掛着。
牟斌道:「這個不好說,若是有新的調令,會給你們父子傳達的,你們仍舊是錦衣衛的一員,以後小心一些,在錦衣衛中,雖是容易得到聖寵賞賜,但也是衆矢之的,一個不慎就會落罪受罰。就算有蔡國公在,也勸你好自爲之。」
張掖一聽,問道:「是看在舍弟的面子上,才從輕處罰的嗎?」
「不然呢?」
牟斌道,「你看看這些人,他們有一個敢如你這般,公開索賄的嗎?」
張掖環顧了一下,雖然他不認識周圍的這些錦衣衛都是誰,但看這羣人的穿着,一個個不是錦衣衛千戶,就是副千戶,幾個百戶甚至都沒資格進正堂,只有他這個百戶才能立在牟斌面前說話。
他似乎馬上理解了牟斌的意思,那就是,要沒有張周這個弟弟,他張掖在錦衣衛就是個屁,別說是犯罪,就算是平常也容易被人給踩在腳下。
張掖和張平即時被髮配去海邊看守營地去了。
郭昂進來,給牟斌覆命。
「本地知府宋明,已明確表態,絕對不會牽扯到錦衣衛的事務,看起來他是怕了,李公公剛傳話過來,讓我等不要把事鬧得太大,但該有的罪名還是要有,一定要先做成鐵案。」郭昂道。
「嗯。」牟斌點頭。
郭昂繼續道:「就是本地落罪的官紳,有提到那位張百戶的,先前您對他說的話,卑職也聽到了,就算讓他去戴罪立功,可那些田宅,是要……給他留着?」
牟斌側目瞪過去一眼道:「陛下的吩咐,你是想違抗不成?」
「卑職並非此意。」郭昂低下頭。
牟斌語氣緩和道:「他有命得,也要有有命花纔行,本以爲蔡國公會包庇於他,現在看來蔡國公也是秉公處置的,這種事鬧出來,還是先看蔡國公的意思爲先。現在船廠連個人都沒有,工匠役夫什麼的都要現去調配,你以爲去了能那麼容易回來?」
郭昂道:「那他現在過去,是作何?」
牟斌道:「營地要修築,還要負責運送和看守,有跟地方接洽和調配之事,總之都是一些辛苦差事。錦衣
衛中,讓那些落罪或是邊緣的人去擔此事,至於用人,則用地方的便可,京營士兵還是先不要去調配了!據說那位薊鎮的巡撫,對蔡國公多有巴結,他會派麾下的將士回來協助。」
「這種事,是出力不討好,劉巡撫他圖的是什麼?」郭昂有點不理解。
牟斌冷冷道:「我們圖什麼,他就圖什麼,你莫不是連規矩都不懂?不該問的,不該議論的,就該閉嘴!」
郭昂再次低下頭道:「卑職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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