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朱厚照的野望
劉瑾笑着說道:“此乃殷地安人所用器皿,李大人是金石大家,既然認定是陝甘一帶殷商三足陶,那殷地安人是否可以認定是殷商後裔?”
李東陽搖頭,他可是金石大家,對金石的熱情遠過於當官。“劉公公,這只是孤證,說明不了什麼。”
“那這一件呢?”劉瑾又掏出一個玉人蛹,遞了過去。
李東陽看着這塊青玉雕就的跪俑,掏出一柄放大鏡仔細查看。半晌才遲疑的問道:“這也是得自殷地安人之手?”
“還有這個!”劉瑾又拿出幾張拓片。
李東陽再無懷疑,高興的雙眼放光:“好!好!殷商後裔無疑!陛下,此地廣博至兩個大明?”
朱厚照點頭:“嗯!惜乎路途太遠,朕已下旨令金陵射日軍派遣船隊,打通航道。朕估摸着明年就可暢通無阻!李師傅,藩王已成大明累贅,不如放出去,誰有本事再立一國,也是大明苗裔。”
李東陽頓時來了精神,藩王何止是拖累?簡直就是毒瘤!愚公移山子孫無盡,這朱家絕不亞於愚公,總數保守估計至少三十萬人以上。國家真的是負擔不起了,這次倒是個好機會,需要出去的,最好自己提出來,不然就
是興王同黨!咦?李東陽這才反應過來,朱厚照無聲無息之間,就把自己拉了過去。不需要朱厚照開口,自己就會求着朱厚照誣陷藩王,和朱厚照同流合污。什麼時候朱厚照如此高明瞭?
李東陽眼神複雜的看看朱厚照,真心實意的再次拜倒:“老臣,不,臣請陛下徹查興王謀逆一案!”
朱厚照心中歡喜的要爆炸了,這次大變完全是自己一手引導,才終於得到最完美的結果。不光是意外剷除了隱藏的黑手,還徹底解決了藩王這個頑疾,甚至以李東陽爲首的士大夫,也不得不臣服於自己的手段之下,這一刻,朱厚照志得意滿,頭一次感覺生殺大權在握,睥睨天下的滋味,真他馬好!
“嗯,李師傅所言老成謀國,朕準了!興王辜負皇恩,罪在不赦。大理寺、宗人府、禮部、東廠、錦衣衛,輔佐內閣徹查此案,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李東陽、馬文升、焦芳,大理寺卿曾鑑、宗人府宗人令張懋、禮部尚書梁儲等人齊齊躬身:“謹遵聖命!”
宗人府實則名存實亡,宗人令只是掛名,具體事務都已轉到禮部,所以朱厚照才說禮部也需要參與。
朱厚照覺着文武百官的熱情還是不夠,踢踢御座旁的劉瑾。劉瑾不明所以,回頭看去。朱厚照氣的撇撇嘴:“笨伯!玉米!”
劉瑾恍然,連忙從一旁小太監手裏拿過一個袋子,高喊一聲:“諸位
大人!殷地安人還育有高產莊稼,一畝地千斤!此外殷地安人所在之地,俱是黑土地,那是肥的流油!望各位大人辦案之時,告知諸位藩王。”
嗡!大殿之中再次喧囂起來。這次可不同於新蓬萊,那裏雖然遼闊無比,卻是沒多少種地的地方,土著也不多,朝中文武就不再關心。可殷地安人的地界要是真的象劉瑾說的那樣,那可是世代傳家的寶地啊!
焦芳馬上敏銳的察覺到百官的心思,笑着拱手問道:“劉公公,本官只知道黃土地、紫土肥沃,不曾聽說什麼黑土,果然肥沃?”
劉瑾點頭還禮:“焦大人,不知可曾喫過響水稻?”
“喫是喫過,不過太過昂貴,本官囊中羞澀,喫不起啊!哦,莫非這響水稻便是黑土上種出來的?”
“然!響水稻乃是遼東特產,便是黑土上種出來的。黑土肥沃無比,比之黃土畝產至少多出兩成!這大殿之上,不乏在遼東任過職的官員,劉瑾不敢妄言。”
馬上大殿中一位吏部官員高聲說道:“劉公公所言不虛!這黑土產量高,惜乎一年只可一季,暖和的時間太短。”
焦芳欣喜,馬上追問:“劉公公,那殷地安人之地,氣候可與哪裏相較?”
“焦大人,那裏地大物博,遼東這等寒冷之地有之,北直隸這等四季分明有之,江南這等炎熱之地亦有之。不過黑土大部分都在四季分明之地!”
嗡!大殿再次
紛亂起來!這可不是小事!中國其實可耕種面積很小,最起碼和龐大的國土相比是這樣。而北美不光面積大,地形不如中國複雜,耕地面積更是遠遠超出。中華民族是個典型的農耕民族,對土地的執着遠遠超出其他民族。儒家爲何在百家中脫穎而出?還不是符合農耕文明的秩序要求?對土地的追求,百家之中,儒家最甚,現在一大塊肥肉擺在面前,怎麼不心動?
朱厚照這下滿意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唯有把百官都綁在自己的戰車上,才能徹底解決藩王問題,才能真正君臣齊心,才能打擊一小撮政敵。
王鏊孤零零的站在大殿當中,突然大叫一聲:“爾等何等短視?一旦吳王上位,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馬文升聞言冷笑一聲:“王鏊,藩王之弊已然是迫在眉睫,陛下此舉利國利民,你就不要再枉費心機了!給自己留點體面,給士大夫留點體面,安心去吧!”說完之後,迫不及待的轉頭啓奏:“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請陛下責令江南射日軍早日開通航道,並打造遠洋貨船,及護航艦隊。藩王多有不法,一旦放之海外,怕是難以控制。老臣以爲必須加派屬官,嗯,重新劃分封地。”
李東陽也站了出來:“陛下,馬大人所說甚是。老臣覺着興王一案的審理應儘快啓動,陛下,嗯,呃,太祖至今封王已
經,已經四百九十三人了!這數字不太準,卻也大差不差。”
朱厚照驚得再次站起,聲音尖利的叫了起來:“多少?五百?我的天!”不怪朱厚照不慌張,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郡王之上就有五百之多!要知道親王一年祿米就是一萬石,摺合白銀差不多一萬三千兩,郡王也有兩千石,摺合銀兩也得三四千兩。光是藩王一年就是數百萬兩白銀,還有數萬的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合起來就是個天文數字!
彼時大明一年財政收入大概摺合紋銀兩千萬兩,這藩王以及次一等的鎮國將軍等,就喫掉了財政的一半。朱厚照哪能不急?李東陽等有識之士也是心急如焚。
朱厚照的異狀讓李東陽苦笑一聲,無奈的點點頭:“是啊,五百!呵呵,陛下,這可只是開朝百年啊!若是大明再過百年?”說着就打個寒戰,不敢再想!
說起大明,也算是中國歷史上的一朵奇葩。漢亡於強,唐亡於外藩,宋亡於士大夫,這明朝卻是亡於財政不足。一來是朱元璋開歷史倒車,從貨幣收稅改成實物收稅,大明直到滅亡爲止,都沒有搞清楚自己一年到底收入多少;二來是藩王的負擔太重,明中期藩王俸祿已經佔到了國民收入的一半,明後期基本上佔到了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二,誰家能這麼奢侈?與其說大明被李自成搗塌,被多爾袞撿了個便宜,不如說
是大明上下集體罷工,才成了笑話。
朱厚照呼吸急促,拳頭握緊,半晌才堅定的說道:“朕決心已下,決不能把這個天大的難題留給後世子孫!李師傅,咱們君臣齊心合力,一定要徹底解決這個難題!”
王鏊三日後斬立決,行刑之時並無一個士林之人送行。據聞王鏊當時仰天長嘯,聲稱要把自己的眼珠摳出來掛在城門之上,如伍子胥般看着大明士林如何下場。彼時風悽雲慘,圍觀者寥寥,連喫人血饅頭的都沒幾個。
倒黴的興王真的自盡了,據說是令狐星採親手幫着他自盡的。千里迢迢,年少的朱厚熜被押解着直奔京城,相伴身邊的唯有一個叫做陸炳的孩子。
京城善於書法的書吏全都雲集禮部,照着各地藩王的書信,開始一項偉大的工程,誣陷。除弘治親兄弟之外的藩王,全都在遷移名單當中。
蜀王朱賓瀚接到禮部發來的勸誡書,鼻子差點氣歪了!他是正德朝藩王中名聲最好的,弘治在世的就時常稱讚他,甚至還專門寫了首詩給他,可見蜀王賢名名副其實。
長史看着朱賓瀚臉色不好,趕忙問道:“大王禮部何事?”
朱賓瀚啪的一聲把勸誡書扔到桌上:“哼!朱厚照,嗯,陛下勸說旁支皇室重新分封,說極東之地有殷商後裔,土地肥沃,多產金銀,希望孤做個表率!”
楊彥卿眉頭一皺,訝然:“此事不對勁!若真的如此,
想必應是陛下親書纔是,爲何要禮部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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