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把重劍,兩個幫手

作者:冷煉笙
穎國公府。

  後院書房之中,兩名頭髮花白的老者正相對而坐,面色全都有些凝重,放在桌案上的兩盞茶早已涼透,卻至今未曾嘗過一口。

  此時的他們,哪裏還有心思品茶,都在爲自己的安危而深深擔憂。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朝中淮西一脈的代表人物,穎國公傅友德和宋國公馮勝!

  他們的威望,在淮西一脈中,比藍玉的地位還要高,早年間,藍玉還只是他們二人身邊的跟班。

  不過近年間他們二人都已相繼被撤了兵權,很少再參與朝中大事,整個淮西一脈中,只有藍玉一人還手握兵權。

  “聽聞金吾衛不久之前已經包圍了將軍府,府中上下人等,皆被視爲同謀,全部緝拿!”

  “看樣子,錦衣衛一定是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否則陛下不會狠下決心...”

  傅友德眉頭緊皺,沉聲說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時談論證據已經無用,一入詔獄,十死無生!”

  “我們真正該關心的,是這件案子會不會像當年的胡惟庸案一樣,將你我二人也牽連其中!”

  一旁的馮勝沉着臉,一臉擔憂,右眼皮不由自主的抖動着,臉上還殘留着多年血戰沙場累積而下的印記。

  “馮兄的意思,是陛下這次又會大開殺戒?!”

  傅友德一聽,臉色驟變。

  “如我所料不差,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更何況此案是由錦衣衛指揮使蔣瓛親自揭發!有他在,這朝野上下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被牽連其中!”

  “太孫剛立不足一年,錦衣衛就狀告涼國公謀反,這其中的深意,你我早該心知肚明!”

  馮勝沉着臉,面色凝重。

  “你是說這件事是陛下藉此想要...”

  傅友德驚訝得睜大了雙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可是後面的話,卻再也不敢說下去了。

  “據我所知,傅氏一族中有人跟涼國公來往甚密吧?”

  馮勝頓了一下,看着傅友德,眼神中透着一絲耐人尋味的深意。

  聽到馮勝的提醒,傅友德的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忍不住握了握雙拳。

  正在這時,門口腳步聲響起。

  “家主...”

  隨着話音,穎國公府管家孫興神情略顯凝重的出現在了書房門口。

  “老夫不是說過,不許任何人打攪嗎?!”

  傅友德面色一沉,不滿的看向了門口。

  “回稟家主,門外來了一名少年,說要見您,自稱...自稱...”

  孫興看了一眼傅友德旁邊的馮勝,欲言又止,眼神中透着緊張。

  “有話直說!馮公不是外人!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傅友德不耐煩的催促着,但心裏卻突然開始有些莫名的緊張。

  “那少年自稱是藍大將軍的義子,姓陸,名凌川...”

  孫興縮了縮脖子,急忙說道。

  聽到孫興的回答,傅友德和馮勝全都是一愣,下意識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他們沒有想到,將軍府中居然有人逃了出來,而且還找到了這裏。

  “就說老夫不在,將其速速趕走!”

  傅友德稍作遲疑之後便直接擺着手說道,同時心底也鬆了一口氣。

  【幸好來的不是錦衣衛!】

  此刻的他,自家的嫌疑還未洗清,怎會輕易再惹禍上身!

  孫興答應了一聲,急忙轉身離開。

  “想不到居然還有人能從金吾衛手中逃出來,只是陸凌川這個名字,爲何從未聽說過?”

  馮勝沉思着,喃喃自語着說道。

  “涼國公門下義子衆多,沒聽說過也正常,或許只是個無名小卒冒充,想要僥倖逃脫。”

  傅友德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

  此刻他心中只關心這次的謀反案會不會波及到傅家。

  “家主...”

  可是就在傅友德和馮勝二人正準備繼續商討該怎樣度過眼前這次危機之時,管家孫興卻去而復返,三步並做兩步,再次來到了書房門口。

  “又有何事?!”

  傅友德立刻沉下了臉,厲聲喝道。

  “那少年執意要見您,並聲稱若家主不見,他就去金吾衛投案自首,說您是謀反案的背後主謀!”

  孫興臉色蒼白,連聲音都在顫抖。

  “什麼?!”

  聽到這話,傅友德臉色驟變,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一旁的馮勝也不由得眉頭緊皺,有些驚訝。

  “帶他進來!”

  緊接着,傅友德陰沉着臉,冷冷的說道,眼神中閃過了一抹殺意。

  孫興答應了一聲,立刻領命離去。

  沒過多久,在孫興的帶領下,陸凌川便帶着兩名護衛進了府,一路來到了後院。

  可是正當來到書房門口的時候,院中卻突然腳步聲四起,十幾名傅府護衛突然從暗中衝出,直接將陸凌川三人團團圍住!

  一時之間,整個後院之中立刻充滿了肅殺之氣!十幾名護衛虎視眈眈的盯着陸凌川的一舉一動!

  “來者何人?!你好大的膽子!”

  緊接着,一道渾厚的聲音從書房中傳了出來,言語之中滿是怒意。

  “在下陸凌川,特來拜會。”

  陸凌川面帶輕笑,衝着書房門口拱手一禮,不卑不亢。

  可是就在話音剛落之際,一道破空之聲卻突然想起,一把重劍突然從書房中急速飛出,直奔陸凌川面門而來!

  “十三哥,小心!”

  身後的兩名護衛見狀,瞬間臉色大變,一邊提醒着,一邊已經拔出了短刀,準備動手!

  可是陸凌川卻突然擡起了右手,制止了護衛,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眼睜睜的看着重劍飛速而來!

  轉瞬之後,隨着一聲重響傳來,那柄重劍幾乎擦着陸凌川的腳尖,猛地插進了陸凌川面前的地面中!青石地板瞬間碎裂!

  一顆石子飛濺而起,一閃而過,直接在陸凌川的臉頰之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自始至終,陸凌川都站在原地一動未動,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因爲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判斷出了重劍的力道和下落的位置!

  有了上一世大大小小上百場戰役,此時的他,早已身手了得!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

  這一幕驚呆了在場所有的人,包括書房內的傅友德和馮勝。

  緊接着,只見傅友德陰沉着臉,緩緩從書房中走了出來,上下打量起了陸凌川。

  “你是涼國公的義子?爲何本國公從未聽說過你?”

  傅友德打量着陸凌川,面露遲疑,臉上的怒意已經漸漸緩和。

  “在下只不過是個無名小卒,是義父在醉酒之下無意間收入門下之人,傅公不知道也正常。”

  陸凌川自嘲了一句,隨意伸手擦了擦臉頰上滲出的鮮血,不急不躁。

  “爲何不躲?!”

  傅友德頓了一下,打量着一身布衣的陸凌川,挑了挑眉毛,沉聲問道。

  “您老並未真的想殺在下,爲何要躲?”

  陸凌川笑了笑,神色穩如泰山。

  看着面不改色,無所畏懼的陸凌川,傅友德的眼神中不由得閃過了一抹驚訝。

  “那你就不怕老夫立即下令將你拿下,交給金吾衛嗎?!”

  傅友德沉着臉,繼續試探着問道。

  “您不會,否則您老方纔就不會手下留情。”

  陸凌川搖着頭,一臉肯定。

  “涼國公意圖謀反,證據確鑿,是陛下親自下旨所抓!如果你是來請老夫出面幫你搭救令尊的,那你可以走了,老夫幫不了你!”

  “趁老夫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就當你今晚從未來過!”

  傅友德頓了一下,擺了擺手,沉聲說了一句,轉身向書房中走去。

  雖然陸凌川的言談舉止無不令他感覺眼前一亮,但他還是不想趟這攤渾水。

  “您老誤會了,在下此番前來,其實是來幫您的。”

  “或者說,是來挽救淮西一脈的。”

  見傅友德要走,陸凌川急忙再次開口。

  “此話何意?!”

  傅友德一聽,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皺着眉頭轉身看向了陸凌川。

  “就在這裏說嗎?恐怕隔牆有耳吧?”

  陸凌川笑了笑,環顧了四周一圈,笑着問道。

  傅友德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陸凌川說的有些道理,於是先向孫興示意撤下一衆護衛,接着衝着陸凌川招了招手,徑直走入了書房。

  陸凌川長吁了一口氣,緊隨其後。

  剛入書房,陸凌川就注意到裏面還坐着一人,由於上一世的經歷,他對朝中上下的大人物都很熟悉,所以一眼便認了出來。

  自己本就是來找幫手,沒想到一下湊齊了兩個!

  “見過宋國公。”

  看到陸凌川向自己行禮,馮勝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陸凌川會認出自己。

  “你見過老夫?!”

  馮勝皺了皺眉頭,打量着面前身穿破舊布衣,身上還隱約散發着一絲宿醉之氣的陸凌川,疑惑的問道。

  陸凌川笑着搖頭,依舊平靜如水。

  “那你是如何認得老夫?!”

  馮勝皺着眉頭,心中越發疑惑。

  “朝野上下,能與穎國公平起而坐者,屈指可數,信國公湯和因病失語,陛下已命其於鳳陽老家養病,不在京都。”

  “長興侯耿炳文在徽州府平定妖人之亂,至今未歸,即便在,雖年齡相當,但以侯爵之位恐怕也無法與二位平起平坐。”

  “想來想去,那就只有宋國公您了。”

  陸凌川拱着手,面露輕鬆,娓娓道來。

  聽完陸凌川的一通分析,馮勝和傅友德不由自主的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許驚訝和讚賞之意。

  “廢話少說!你方纔說你是來幫老夫的,此話怎講?!”

  接着,傅友德擺了擺手,直勾勾的看着陸凌川,催促着說道。

  “據在下所知,您的遠方族兄,戶部侍郎傅友文與家父私交甚密。”

  “倘若家父真的出事,傅家必受牽連,而且我敢斷定,家父若死,不出兩年,傅氏一族必完!”

  “脣亡齒寒這四個字,想必您老比我更瞭解其中深意!”

  陸凌川直勾勾的看着傅友德,斬釘截鐵的說道。

  聽到陸凌川的這句話,傅友德臉色驟變,眼神中忍不住閃過了一抹無法掩飾的震驚。

  【這不正是方纔自己和宋國公心中所憂麼?!】

  馮勝也愣住了,沒想到這少年一開口就這麼驚人!

  “信口雌黃!妖言惑衆!”

  “老夫行得正,坐得端,對大明,對陛下向來問心無愧,你休要胡說八道!”

  緊接着,傅友德面色一沉,滿臉威嚴,可是心中卻變得無比緊張。

  “家父也曾赤膽忠心,更爲爲大明立下赫赫戰功,還是先太子當年的心腹班底,可如今卻只因出生草莽,身背陋習,就被錦衣衛安了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其中的深意,不用說,二位難道還看不明白嗎?”

  陸凌川不屑的撇了撇嘴,提高了嗓音,大聲說道。

  聽着陸凌川的這番話,傅友德和馮勝再次對視了一眼,

  “放肆!”

  “陛下明察秋毫,怎會隨意被他人矇蔽!”

  傅友德怒視着陸凌川,厲聲斥責,可是言語之間的底氣卻越來越虛了。

  “是不是被人誣告,穎國公心中想必早有論斷。”

  “這些年,死在錦衣衛手上的朝臣,不勝枚舉,其中有多少人是真的罪有應得,又有多少人是含冤而死?!”

  “如若家父真的含冤而死,恐怕您老也無法獨善其身,因爲陛下針對的並非家父,而是朝中一切德高望重,足以威脅到未來新君者。”

  陸凌川冷笑了一聲,又添了一把柴!

  字字擲地有聲,斬釘截鐵。

  聽到最後,傅友德和馮勝同時臉色大變,因爲陸凌川的話正好說中了他們心底一直以來的擔憂!

  “難道二位直到如今仍舊認爲一顆赤膽忠心就能保證一生無憂嗎?!”

  “如果先太子還活着,或許今日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很多人都不用死,可如今陛下年邁,太孫尚幼,而家父和二位在朝中的威望實在是太高了,尤其是在軍中,可謂一呼百應!”

  “二位覺得,陛下會安心嗎?”

  “未來的新君會安心嗎?!”

  陸凌川來回看着面前的二人,意味深長的問道。

  聽到此處,傅友德和馮勝徹底陷入了沉默,眉頭緊鎖。

  在朝爲官多年,其實有些事他們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又怎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傅友德退居二線之後便開始四處練兵,如今也已解甲歸田,賦閒在家,一步步隱退,說到底都是朱元璋的刻意安排。

  再說馮勝,近年來,他原本一直往返與山西府和河南府之間,奉旨操練兩地的兵馬,諸公、侯均聽其節制。

  可是半月之前,他卻突然接到密旨,被召回了京都。自從回京之後,除了當日進宮述職之外,之後接連十餘日再無受到任何召見!

  緊接着,涼國公藍玉謀反案卻突然發生!

  他們心中都已漸漸醒悟,這只不過是陛下擔心太孫朱允炆能力不足,將來坐不穩皇位,因此在千方百計地爲這位未來新君鋪路,肅清可能威脅到他的一切障礙!

  可是這些話他們只能放在心裏,即便看穿一切,又怎敢隨意非議?

  所以他們原本只想置身之外,保全一家老小,但此時經眼前這名陌生少年的一番提醒,二人心中的恐懼卻比往日更甚!

  如果陛下在殺了藍玉之後真的將矛頭對準他們,他們又該如何自處?!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藍玉門下居然還有這樣一位心思細膩,可以洞察這一切的義子。

  陸凌川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在等,等面前這二人徹底回過味兒來。

  想要讓他們冒險相助,只有讓他們明白此時與他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們不是傻子,跟了朱元璋那麼多年,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朱元璋!

  縱觀古今,似乎每一朝每一代的皇帝步入暮年之後都會做一些令人無法理解的蠢事,殊不知最終只是害人害己,甚至毀了自己曾經親手打下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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