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劍意在藏不在殺
聽完陸凌川的回答,朱允炆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感同身受的同情,緩緩道:“如果你願意跟着本宮,本宮一定幫你走出困境,讓藍家重入世家望族之列。”
可是陸凌川卻依舊搖頭,淡然道:“多謝殿下擡愛,不過恐怕要讓殿下失望了。”
朱允炆激動道:“既然你心有凌雲之志,爲何不去實現它?!若能得到機會,何愁不能做一番大事?!”
“我知你心,你絕不是個甘於平庸的人!”
陸凌川笑了笑,搖頭道:“做一個凡人沒什麼不好,我現在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搞錢,殿下生於皇家,自幼受盡百般恩寵,根本無法理解三個人同吃一碗麪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我現在只想掙錢養家,沒精力去想別的。”
見陸凌川心意已決,朱允炆忍不住嘆了口氣,無奈道:“也罷,本宮不想逼你做什麼,但倘若你將來改變主意,想要一展抱負,隨時可以找我。”
陸凌川抱了抱拳,道:“多謝殿下。”
朱允炆又道:“不管將來你的選擇如何,今日本宮很想交你這個朋友。”
陸凌川搖着頭,再次拒絕:“在下身份卑微,怎敢高攀,雖然被人看重的感覺很不錯,但請恕在下無福消受。”
他很決絕,沒有給朱允炆的拉攏留下一點餘地。
朱允炆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緩緩起身,看着陸凌川,認真道:“既如此,就不打攪你了,不過本宮還會再來的。”
話音落下,人已經轉身離開。
李景隆冷冷的瞪了陸凌川一眼,迅速跟在後面離開了房間。
看着悻悻離開的二人,陸凌川靠在了椅子上,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回生堂外,朱允炆最後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徑直上了馬車,很快便在一羣護衛當朝簇擁之下向着皇宮返回。
李景隆緊跟在馬車外,猶豫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殿下或許就不該來,那陸凌川根本就是茅坑裏的一塊石頭,又臭又硬!”
“殿下如此看重他,他卻不識好歹!”
坐在車廂中的朱允炆回憶着剛纔發生的情形,搖了搖頭,緩緩道:“你錯了,如果他剛纔真的感激涕零,再說些滿口誓死效忠,萬死不辭的話,本宮恰恰會對他很失望。”
“只有真的有本事的人,纔會像他那般雲淡風輕,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李景隆皺了皺眉頭,不以爲意的撇了撇嘴,沒有再多說什麼。
朱允炆坐在車廂內,回想着陸凌川方纔說過的每一句話,漸漸陷入了沉思。
他實在沒有想到,京都城內兩個突然名聲大噪的人,居然會是同一個人。
而這樣的人,正是他急需的人才,因爲他剛登上太孫之位,如果想要坐穩那個位子,必須要從現在開始培植自己的嫡系。
另一邊,同樣心有疑惑的還有魏安。
“十三哥,連太孫殿下都親自來拉攏你,你爲何要拒絕?多好的機會啊?”
“如果有他做靠山,那以後誰還敢輕看我們?”
陸凌川抿嘴一笑,淡淡道:“劍爲什麼有劍鞘,因爲劍的真意在藏,不在殺!做人亦如此,必要時。要做到水深不語,藏鋒隱智。”
“如此,方能成事。”
聽聞此言,魏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麼。
陸凌川收回了思緒,示意了魏安一下,準備繼續接診。
魏安點了點頭,立刻打開了房門。
“下一位!”
御花園內。
朱元璋手持一柄長劍,站在草地上輕輕舞動着。
近兩年來,他已經漸漸覺得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總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就養成了閒暇之時舞劍的習慣。
一爲強身,二爲靜心。
正在這時,龐旬緩緩從遠處而來,身後跟着錦衣衛指揮使蔣瓛。
“陛下,蔣指揮使到了。”
龐旬恭敬地稟報了一聲後,緩緩退到了一旁。
“微臣參見陛下。”
蔣瓛行了一禮,面沉如水。
這是他自傷愈之後第一次入宮覲見。
良久之後,朱元璋終於收了劍,回到了一旁的涼亭中坐下,一邊接過龐旬遞來的茶,一邊隨口問道:“你的傷都好了?”
蔣瓛拱手一禮,點頭道:“已經痊癒,多謝陛下掛念。”
朱元璋擡頭看了一眼蔣瓛,眼神突然變得犀利,沉聲道:“朕不是掛念你的傷勢,而是想知道傷你的人究竟是誰?”
“如果朕記得沒錯的話,你已經很久沒有受過那麼重的傷了吧?”
蔣瓛皺了皺眉頭,臉色有些發紅,緩緩道:“那人的確有些深不可測,是微臣生平僅見的高手,而且招式怪異,還蒙着面,看不清來歷。”
朱元璋沉思了一下,繼續道:“會不會和打傷毛春的人是同一個人?!”
蔣瓛搖着頭,肯定的答道:“不會,如果真是同一個人,以毛春的身手,絕不可能活着回來。”
朱元璋眯着雙眼,思索着道:“你方纔說,此人招式怪異,難不成是來自北境之外?會是北元人嗎?”
蔣瓛低下了頭,面露難色道:“微臣不知,但如若他再出現,微臣絕不會讓他輕易離開。”
朱元璋看了一眼蔣瓛,撇了撇嘴,輕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屑。
看到朱元璋的反應,蔣瓛的臉色更紅,暗自咬了咬牙,將所有的怨恨都怪到了陸凌川的頭上。
因爲他至今都在懷疑那晚打傷自己的人就是陸凌川,可他沒有證據,這段日子雖然暗中派錦衣衛在監視,但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想到這裏,蔣瓛拱着手,再次開口:“啓稟陛下,微臣今日前來,還有一件事向陛下稟報。”
“關於陸凌川的身份來歷!微臣已經查明!”
聽到這話,朱元璋眼前一亮,立刻道:“說來聽聽!”
蔣瓛立刻道:“據傳回的消息,證實這個陸凌川來京都之前,曾是鄂州的一個落榜的窮酸書生,自幼在山裏長大,幾年前當地遭遇匪患,父母雙亡,從那之後便流離失所。”
朱元璋挑了挑眉毛,緩緩道:“沒想到他還是個讀書人,不過既已落榜,相信也沒讀進肚子裏,怪不得傳聞說他個草包。”
“鄂州,原來他來自北境,可是又爲何跋山涉水的來到了京都呢?”
蔣瓛眼神微變,立刻拱手道:“微臣也覺得蹊蹺,此人之前擊鼓闖宮的事微臣也聽說了,雖然他的身份來歷看不出異常,但卻似乎處處透着疑點。”
“故而微臣覺得,若留着此人,恐怕日後早晚會成爲禍患。”
說完這些,蔣瓛悄悄擡起了眼皮,觀察着朱元璋的反應。
可朱元璋卻一時陷入了猶豫,原本他的確動了殺心,但是經過近日回生堂突然名震京都的事,他已經莫名的對這個橫空出世的少年產生了好奇心。
看朱元璋半天沒有作出迴應,蔣瓛皺了皺眉頭,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焦急之色,動了動嘴脣,欲言又止。
正在這時,一名小太監遠遠地快步走了過來,急切的看着龐旬,猶豫不前。
龐旬見狀,立刻趕了過去,待那人附耳低語了幾句之後,龐旬忍不住眼前一亮,轉頭看了一眼朱元璋後,揮手將那名小太監打發離開。
接着,龐旬默默地回到了剛纔自己所站的位置,並沒有言語。
朱元璋看到了龐旬剛剛的神情,不由得看了悶不作聲的龐旬一眼,緩緩道:“何事啊?”
龐旬愣了一下,急忙拱手一禮,恭敬道:“啓稟陛下,宮外剛剛傳來消息,那首詩的主人已經被太孫殿下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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