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各懷心思
指揮使職所內,蔣瓛揹負着雙手,緩緩地踱着步子,面色稍顯凝重,腦海中依然在回想着永勝鏢局中看到的情形。
房間內,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名青年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
此人是蔣瓛的心腹,平日裏幾乎跟蔣瓛形影不離,名叫雷斬,人如其名,在整個錦衣衛中稱得上是最殘忍嗜殺之人,即便是衛所中的其他同僚也是談之色變。
這時,一名身着便裝的手下快步走了進來,恭敬地衝着正在沉思的蔣瓛行了一禮。
蔣瓛收回了思緒,轉身冷冷的看着這名手下,沉聲道:“陸凌川現在何處?!”
手下拱手道:“回指揮使大人的話,他在教坊司。”
蔣瓛皺了皺眉頭,道:“教坊司?何時去的?!”
手下道:“傍晚時分,大概戌時剛過就進去了,帶着他身邊的那兩名護衛。”
蔣瓛追問道:“人一直在?沒有離開?!”
手下道:“沒有,屬下一直守在外圍,自他進去之後,再沒有出來,當時去的時候教坊司中鬧出了很大的動靜,教坊司主事曹瑞海親自相迎。”
“因其神醫之名,很受追捧,教坊司裏的姑娘們都快瘋了,聽說還親自接診了,查出不少姑娘都染了什麼婦...婦科病。”
“後來聽說上了一艘花船,揮金如土,很多人都在議論。”
蔣瓛皺了皺眉頭,看着這名手下,冷聲道:“全都是道聽途說?!你能保證他在這期間真的沒有離開麼?!”
手下一聽,立刻面露慌亂,急忙跪在了地上,慌張道:“大人恕罪,可是您也知道,教坊司不同於其他青樓藝館,那是官家的地方,明面上雖隸屬於禮部,但背後的關係錯綜複雜,屬下也不敢擅自跟到裏面監視,萬一鬧出什麼誤會,恐會給大人招來麻煩,所以...”
蔣瓛眉頭緊鎖,陰沉着臉瞪了一眼這名手下,沉聲道;“滾!”
手下一聽,急忙行了一禮,迫不及待的退了出去。
蔣瓛繼續踱起了步子,臉色變得越發的凝重。
雷斬猶豫着,輕聲問道:“大人是懷疑動手的人是陸凌川?”
蔣瓛沉聲道:“除了他,本座想不到第二個人,如果打傷本座的人真的是他,那他就是京都內除了本座之外身手最強者,滅掉區區一個永勝鏢局,完全不在話下。”
雷斬皺了皺眉頭,疑惑道:“可他與永勝鏢局無冤無仇,爲何突然對永勝鏢局出手?而且一個活口都沒留,如此心狠手辣,更像是跟永勝鏢局有着深仇大恨纔對!”
蔣瓛眯了眯眼睛,沉聲道:“你錯了,與他有仇的並非永勝鏢局,而是另有其人。”
“你可看出苗安那夥人真正的來歷?”
雷斬愣了一下,輕聲道:“原來大人早就看出來了?沒錯,那些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鏢師,可是卑職今夜才發現,他們手上的老繭,更像是多年操練留下的痕跡,似乎都曾是軍中之人。”
“從身形來看,更像是來自北境,並非南境中人。”
蔣瓛滿意的看了雷斬一眼,讚許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既是曾在軍中服役,又是來自北境,還不明白?”
聽聞此言,雷斬眼前一亮,驚訝的睜大了雙眼,驚呼道:“難道...”
可是剛一開口,他就沒敢再繼續說下去,從指揮使的神色之間,他已經全都明白了過來。
蔣瓛遲疑着,繼續道:“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本座很懷疑,之前謝林舟和唐玉石的死,或許也跟這個陸凌川有關,他們二人早就暗中爲燕王效力,這事看起來隱祕,其實早已經不是祕密。”
“可是本座想不明白,這個陸凌川,究竟和燕王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即便燕王派系也盼着藍玉獲罪而死,但也不至於對永勝鏢局如此斬盡殺絕吧?”
雷斬遲疑着,緩緩道:“聽說謝、唐二人突然被抓是因爲金吾衛在抓捕北元密探之時從那二人府中搜出了兩封密信,但至於密信中究竟寫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蔣瓛緊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之後,沉聲道:“既然今晚的事與燕王有關,那我們就不必過多插手了,燕王不是已經動身趕來京都了麼,到時候我們直接作壁上觀即可。”
“讓人繼續暗中盯着陸凌川,本座敢肯定,此人絕不簡單!”
“是!”
雷斬答應了一聲,拱手一禮,迅速離開。
不久之後,一隻信鴿突然飛出了衛所,盤旋了兩圈之後,直奔北境的方向而去。
明和殿。
燭光照耀下,朱元璋手裏拿着一份名單,若有所思的翻看着。
名單中羅列着的,全都是陸凌川這段時間親自登門問診過的各個世家貴族,其中第一個就是呂家。
不過朱元璋看過之後,卻並未發現名單中的這些世家貴族之間有特別的關聯,這些人中,有鉅商,也有朝臣,還有名門世家,與將軍府之間也沒有過多的干係。
正在這時,太監總管龐旬快步走入了大殿,神色略顯慌亂。
“啓稟陛下,宮外剛剛傳來消息,永勝鏢局突然遭遇襲擊,鏢局上下一共二十七人,全部斃命!”
聽到龐旬的話,朱元璋皺了皺眉頭,沉思了一下,淡然道:“那些不是老四安插在京都的人麼?”
龐旬點着頭,神色凝重道:“正是。金吾衛已經去了現場,並已將屍體帶回了衛所,聽說錦衣衛也去了,蔣指揮使親自帶隊。”
聽到此處,朱元璋不由得遲疑了一下,緩緩道:“此事應由金吾衛查辦,他去湊什麼熱鬧?”
龐旬搖着頭,緩緩道:“奴婢不知,不過蔣指揮使去露了一面之後就離開了。”
朱元璋合上了手裏的那份名單,伸手又拿起了一本古籍,隨口道:“此案交給金吾衛負責即可,其他的,不必理會。”
說完便低頭認真的讀起了書,不再說話。
龐旬答應了一聲,躬身一禮,緩緩退下。
金吾衛衛所。
停屍房內,都指揮使盛庸看着面前的二十七具屍體,面色凝重。
“現場可查到什麼線索沒有?”
沉思良久之後,盛庸緩緩開口問了一句。
平安拱手一禮,認真道:“從現場的痕跡來看,對方似乎是有備而來,一共十餘人,其中一人身手極高,苗安就是死在此人手中。”
“看起來更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報復,或許是這苗安曾經得罪了什麼人,而且仇怨很深。”
盛庸皺着眉頭,沉聲道:“難道就沒有發現其他有價值的線索?!”
平安搖着頭,緩緩道:“沒有,不過屬下已經派人全城搜捕,兇手應該還在京都之內。”
“另外,案發之後,蔣瓛不知爲何突然帶人抵達了現場,但逗留片刻之後就離開了,說是在追查北元暗探,可是近日來並未聽聞北元暗探現身京都的消息。”
盛庸沉思着,淡淡道:“或許,蔣瓛已經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他不可能無故趕去永勝鏢局的。”
平安愣了一下,疑惑道:“這些人不都是永勝鏢局的人麼?難道還有別的隱藏身份?”
盛庸輕哼了一聲,道:“你看這些人虎口和掌心中的老繭,一看就曾是軍中之人,而且應該都是來自北境。”
聽聞此言,平安愣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立刻便明白了什麼,心驚的同時也就沒敢再多問。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就能活得越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