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致命破綻
看着突然情緒激動的妹妹,徐增壽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徐輝祖,認真道:“大哥,你不能一直慣着錦兒,由着她的性子,陸凌川在境外斬殺北元騎兵的事,你可能只是聽說,但你一定沒有我知道得多。”
“雖然他一戰成名,但你知道他下手有多狠麼?一百多人,幾乎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不然土羅城的駐軍爲何不敢派兵追擊?!”
“再說了,誰知道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這才短短几個月,就把京都鬧得沸沸揚揚,僅此一戰,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名震天下!一個末位義子,搖身一變天下聞名,你不覺得蹊蹺嗎?!”
“萬一錦兒真的跟了他,將來有什麼閃失怎麼辦?!”
徐輝祖皺着眉頭,沉思了一下,緩緩道:“你說的,我也想過,陸凌川的手段,的確過於狠辣,但對待敵人本該如此。”
“雖然我跟他沒見過幾面,但我至少可以肯定,他對錦兒是認真的,所以我才同意了他們倆之間的事。”
徐增壽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道:“反正我覺得他不行,聽說他還得罪了燕王,燕王何等身份他都敢得罪,錦兒跟着他,真的能放心嗎?!”
徐輝祖聞言,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沒等搭話,一旁的徐妙錦就已經站起了身,眼眶通紅的看着徐增壽,大聲道:“不要吵了!我意已決,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我討厭你!”
最後一句,是對着剛剛回到京都的徐增壽說的。
話音落下,徐妙錦已經委屈的轉身跑出了正廳。
剩下的二人望着空蕩蕩的門口,一時間全都陷入了沉默。
明和殿。
朱元璋坐在龍榻之上,正在專心鑽研着桌上的殘棋古譜,聚精會神。
龐旬端着一碗熱羹緩緩走了進來,恭敬地放在了桌邊一角,接着躬身一禮,輕聲道:“啓稟陛下,關於陸凌川和中山王之女相識之事,已經查清。”
朱元璋擡頭看了一眼,饒有興致道:“哦?怎麼樣?陸凌川說的是真的麼?”
龐旬點了點頭,道:“經查,陸凌川與徐妙錦初遇之時,徐妙錦的確正在街上幫助一名賣身葬父的女娃,徐妙錦因此向陸凌川借了銀子,數目也沒錯,確爲一百兩銀子。”
“只是當時陸凌川乘坐的馬車,居然是穎國公府上的,後來徐妙錦還曾去穎國公府上打聽過陸凌川,說是去還銀子。”
聽到這裏,朱元璋的身子突然頓住,拿在手裏的一枚棋子瞬間脫落,猛地擡頭看向了龐旬,眼神中閃過了一道寒光。
“陸凌川與穎國公早就相識?!”
朱元璋漸漸皺起眉頭,沉聲追問了一句。
龐旬急忙道:“暗衛調查了此事,當日穎國公給徐妙錦的回答是根本就沒有這個人,接着暗衛查到當日穎國公府丟了一輛馬車,應該被陸凌川所偷,並謊稱是穎國公的遠房親戚。”
“當時金吾衛正在奉旨捉拿將軍府的人,陸凌川就是那個時候逃出去的,大概是爲了隱藏行蹤,所以偷了馬車。”
“暗衛後來去祕密審過穎國公府的車伕,車伕的口供與查到的結果一致。”
聽完龐旬的講述,朱元璋緩緩下了地,揹負着雙手在殿中踱起了步子,面色稍顯凝重。
龐旬看着踱步不語的朱元璋,遲疑道:“陛下是覺得此事有問題?”
朱元璋搖了搖頭,沉思道:“有沒有問題不知道,但朕總覺得,陸凌川的那雙眼睛裏,藏了太多神祕的東西,連朕都幾乎看不透他!”
“此人雖可用,但絕不能深信,他的心思太深!”
龐旬面露遲疑,沒有再說什麼,但他心裏明白,正因爲陛下不信任陸凌川,纔將陸凌川丟到了錦衣衛進行考驗。
沉思片刻之後,朱元璋又道:“徐增壽回京了嗎?”
龐旬躬身道:“回稟陛下,暗衛密報,徐增壽已於日落之時入京,回了魏國公府。”
“按照陛下的旨意,奴婢命人查了,徐增壽從鎮北軍調入左軍都督府,雖然是兵部發布的調令,但卻是燕王殿下的意思,確如陛下所料。”
聽到龐旬的回答,朱元璋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嘴角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沒有再說什麼,重新坐了下來,端起了桌上的湯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幾年前,徐增壽前往鎮北軍歷練的任命,正是朱元璋安排的,原本是希望年少有爲的徐增壽能在鎮北軍中取得一些建樹,爲將來掌控鎮北軍做打算,以此來防止燕王擁兵自重。
但慢慢的他卻發現,徐增壽因爲其長姐徐妙雲的關係而與燕王走得越來越近,心中早已對徐增壽心生不滿。
此次燕王突然通過兵部將徐增壽調回京都,他雖然知曉,但卻並未從中阻攔,因爲這正合他的心意。
同時他也明白,徐家的人,還是少跟各路藩王之間來往最好。
經此一事,他的心裏,也對自己的這個四兒子越來越開始忌憚。
次日一早。
魏國公府。
徐輝祖緩緩來到了徐妙錦的閨房門口,看着端着早膳守在門外的丫鬟小云,無奈的搖頭嘆了口氣。
他知道,妹妹還在爲昨晚的事生氣。
“見過家主。”
聽到腳步聲,小云回頭看了一眼,急忙躬身行禮。
兩日前,小云跟其他跟隨徐妙錦北上的一衆隨從都已經安全回到了京都。
“你先下去吧。”
徐輝祖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托盤,衝小云使了個眼色。
小云答應了一聲,將東西交給徐輝祖,關切的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轉身離開。
徐輝祖遲疑了一下,緩緩敲響了房門。
“別敲了,我不餓。”
很快,房中便傳來了徐妙錦略顯急躁的話音。
“怎麼?連我也不見嗎?”
徐輝祖笑了笑,輕聲問了一句。
話音剛落不久,賭氣的徐妙錦便快步來到門口打開了房門,還不忘探着頭四下察看了一眼,噘着嘴道:“四哥呢?”
徐輝祖笑了笑,道:“去衙門當值了,錦兒正在氣頭上,他哪裏敢來?”
徐妙錦輕哼了一聲,推開了房門,轉身回了房間,坐在椅子上無精打采的雙手支起了下巴。
徐輝祖緩緩走進房間,將托盤放在了桌子上,一臉疼愛的看着徐妙錦,緩緩道:“別再生四哥的氣了,他終歸也是爲了你好,是在替你擔心。”
徐妙錦憋着嘴,剛想反駁,徐輝祖繼續道:“但你放心,爲兄不會難爲你,既然答應不再阻攔你們,就一定說話算話,你四哥那裏,我去說。”
“別生氣了,再這樣臉上該長皺紋了。”
徐輝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觸了一下徐妙錦皺起來的眉頭。
“真的?!”
聽到徐輝祖的勸說,徐妙錦擡起了頭,期待的問了一句,嘴角露出了一絲無法掩飾的笑意。
徐輝祖點了點頭,認真道:“當然,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徐妙錦一聽,立刻開心的笑了起來,抓住了徐輝祖的胳膊,欣喜道:“我就知道,還是大哥最疼錦兒。”
徐輝祖笑了笑,指了指托盤裏的早膳,輕聲道:“好了,快喫吧,都快涼了。”
徐妙錦答應了一聲,立刻埋頭吃了起來,昨晚的晚宴沒喫幾口就不歡而散,她其實早就已經餓了。
徐輝祖默默地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臉上始終帶着一抹深邃的笑意。
良久之後,等徐妙錦用過早膳之後,徐輝祖收走了托盤,離開了妹妹的閨房,緊接着徑直出了府門,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
“去將軍府。”
隨着徐輝祖的一聲令下,馬車直奔將軍府而去。
他並沒有告訴妹妹自己要去找陸凌川,有些事,是男人之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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