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凌兒
後院涼亭中。
聽到陸凌川說小女孩兒的父母都已經死了，徐妙錦心裏很不是滋味，望着閨房的方向，緩緩道：“可憐的小傢伙，這麼小就失去了雙親，以後可怎麼是好。”
“不過既然你把她送到了這裏，就讓她留在府裏吧，會有人照顧她的。”
陸凌川搖了搖頭，道：“我今晚就得帶她走。”
聽聞此言，徐妙錦愣了一下，不解道：“你？你一個大男人，能帶她去哪兒？怎麼照顧她？”
陸凌川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道：“不知道，或許只能送她離開京都，託付一個好人家，讓她慢慢忘記這裏的一切，重新開始。”
徐妙錦皺了皺眉頭，道：“萬一那戶人家待她不好呢？萬一她不想離開呢？”
“爲什麼一定要送她離開，留在府裏不好麼？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親自照顧她。”
陸凌川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事情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簡單，我這麼做，是爲了她好，更是爲了你好，有些事，我不能說太多。”
徐妙錦疑惑的打量着陸凌川，緊接着好像突然察覺到了什麼，湊到陸凌川近前聞了聞，不由得臉色微變，她聞到了陸凌川身上的血腥氣！
所以，她一瞬間明白了什麼，立刻知道那名小女孩兒的來歷一定不簡單，但陸凌川既然不想多說，她也忍住沒有多問，只是心裏默默有些擔憂。
“小姐，她醒了！”
正在這時，守在閨房門口的小云突然衝着涼亭大聲喊了一句。
聽到話音，陸凌川和徐妙錦立刻快步向閨房走去。
閨房內，躺在牀榻之上的小女孩兒緩緩睜開了雙眼，茫然的四處打量着眼前這間陌生的閨房。
“你醒啦？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呀？”
徐妙錦進入臥房之後，快步來到了牀榻邊，抓着小女孩兒的手，露出了一臉關切、溫暖的笑意。
小女孩兒打量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徐妙錦，臉上露出了一絲戒備的神情，下意識的抽回了手，掙扎着起身縮到了角落裏。
“大哥哥！”
可是緊接着，她便發現了站在徐妙錦身後的陸凌川，不由得愣了一下，突然呼喚了一聲，直接起身飛快的衝下了牀榻，緊緊地抱住了陸凌川。
乾淨整潔的牀榻之上，留下了兩個髒兮兮的腳印。
面對突然將自己緊緊抱住的小女孩兒，陸凌川張開了雙手，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哥，是你救了我嗎？”
似乎是察覺到陸凌川半天沒有反應，小女孩兒緩緩擡起了頭，眨巴着兩隻水汪汪的眼睛，怯生生的問了一句。
“是。”
陸凌川皺了皺眉頭，輕輕的點了一下頭，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小女孩兒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麼。
可是緊接着，小女孩兒卻突然鬆開了陸凌川，直接跪在了地上，感激地衝着陸凌川叩了一個頭。
“多謝大哥哥的救命之恩。”
看到這一幕，陸凌川和徐妙錦全都有些驚訝，徐妙錦急忙上前將小女孩兒扶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陸凌川低頭看着緩緩起身的小女孩兒，輕聲問了一句。
不知道爲什麼，從小女孩兒的身上，他居然看到了一半自己的影子，但他說不清到底是什麼。
小女孩兒眨巴着眼睛，緩緩道：“我叫凌兒。”
陸凌川忍不住道：“凌兒？知道是哪個凌字嗎？”
但是陸凌川問完就已經後悔了，以小女孩兒的年齡和身世，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
“凌雲之志的凌！”
然而緊接着，小女孩兒一句斬釘截鐵的回答，再次讓陸凌川和徐妙錦不由得全都愣了一下。
陸凌川訝異的看着凌兒，忍不住繼續問道：“你怎麼知道？”
他沒想到，小女孩兒的名字居然跟他的名字一樣，同樣有一個凌字。
小女孩兒似乎有些驕傲的笑了笑，道：“我娘告訴我的。”
看起來，她娘並不是一個尋常的百姓，陸凌川想起了鄧川之前說的貧民窟內住的都是罪人之後的事，或許，小女孩兒的父母曾經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那你姓什麼？”
陸凌川又問了一句。
聽到這個問題，小女孩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遲疑，撓了撓頭，緊接着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道：“不知道，我娘說我沒有姓，孃親和街坊平日裏都叫我凌兒...”
陸凌川皺了皺眉頭，心裏已經明白了過來，或許凌兒的孃親是在保護她，畢竟她的爹爹是罪人，她娘一定也希望她重新開始。
可是誰又能想到，如今她們母女已經陰陽兩隔。
徐妙錦似乎察覺到了凌兒臉上一閃而過的那抹失落，緩緩蹲下了身，牽着凌兒的小手，輕聲道：“凌兒，你願不願意以後就跟姐姐住在一起？你孃親去了很遠的地方，等她回來了你再走好不好？”
“姐姐一個人住在這裏很孤單的，留下來陪着姐姐好不好？”
從陸凌川之前對她的回答，還有陸凌川身上的血腥氣，以及方纔陸凌川和凌兒之間的對話中，徐妙錦已經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她希望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眼前這個失去雙親的可憐女孩兒。
“我娘已經死了...”
可是緊接着，凌兒一句脫口而出的話，直接讓試圖安慰的徐妙錦瞬間眼眶通紅。
陸凌川也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爲當時凌兒在受了刺激之後或許早已忘記發生了什麼，可是凌兒的心智卻遠遠超出了他們二人的想象。
“凌兒...”
徐妙錦紅着眼眶，臉上擠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但卻一時之間無從開口。
凌兒抿嘴露出了一絲略顯苦澀的笑容，緩緩道：“你們不用安慰我了，凌兒不是小孩子了，我是親眼看着我娘被那些壞人殺死的...”
“我娘爲了救我沒有逃走，流了好多血...”
言語之間，凌兒的眼眶漸漸變得通紅，眼淚忍不住在眼眶中打着轉，但卻堅強的沒有讓眼淚流下一滴。
陸凌川和徐妙錦對視了一眼，再次動容。
陸凌川伸手撫摸了一下凌兒的頭，輕聲道：“放心吧，那些人已經都被我殺了！”
聽到這話，凌兒擡頭看向了陸凌川，認真道：“謝謝。”
平靜而簡短的回答，讓明明只有幾歲的凌兒看起來好像是個小大人一樣，陸凌川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歷能讓一個這麼小的孩子變得這麼成熟懂事，那背後一定隱藏了太多不爲人知的心酸。
不知不覺間，他又回想起了兩日前的那個午後，凌兒蹲在四處漏風的矮房中一點點撕着包子喂孃親進食的畫面。
徐妙錦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凌兒，一滴眼淚忍不住從眼角滑落。
“別哭...”
“我娘說過，女孩子也一定要像男孩子一樣堅強！”
凌兒一邊說着，一邊突然伸手想要幫徐妙錦拭去眼角的淚水，可是伸了一半卻發現自己的手很髒，於是下意識的縮了回去。
可是徐妙錦這時候卻一把抓住了凌兒準備收回的小手，笑着用髒兮兮的手背將自己的淚水拭去。
陸凌川滿懷愛意的看着蹲在凌兒面前的徐妙錦，緩緩道：“她叫錦兒，跟你的名字只相差一個字。”
凌兒點了點頭，道：“錦兒姐姐，既然你是大哥哥的朋友，那我就考慮考慮你剛纔的的提議吧。”
徐妙錦愣了一下，遲疑道：“考慮什麼？”
凌兒道：“你方纔不是讓我留下來陪你麼？讓我好好想想。”
看着凌兒煞有其事的樣子，陸凌川和徐妙錦頓時明白了過來，不由得笑了笑。
緊接着，陸凌川想起了凌兒身份的特殊性，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剛想否決，可是這時候卻看到徐妙錦衝着他輕輕搖頭示意了一下，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還是想帶凌兒離開徐家，因爲如果朱元璋知道貧民窟中有活口逃了出來，一旦追究下來，很可能將徐家牽扯進來。
“哥？”
正在這時，徐妙錦突然站起了身，驚訝的看向了門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