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鴻門宴
當陸凌川乘着馬車來到赫赫威名的燕王府邸時,發現府門外還停着另外幾輛馬車,甚至一旁還有一隊鎮北軍士兵,手裏牽着一匹品種不凡的戰馬。
當下他就知道,今日這頓接風宴,來了不少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場鴻門宴!
這是他二次重生之後第一次來到北平的燕王府,上一世,他曾無數次出入這裏,可以說是整個北平城中除了燕王朱棣之外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但是到頭來的結局卻很慘,除了徐妙錦甘願隨他赴死之外,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爲他說過哪怕一句話!
論起獨斷專權,朱棣比起他老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着眼前這座熟悉的府邸,一些塵封的記憶又像是電影片段一樣,一幀一幀從陸凌川的腦海中閃過。
“陸公子,您終於到了。”
“裏面請。”
正在這時,一直奉命等在府門口的朱能快步來到了陸凌川近前,拱手行了一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陸凌川以錦衣衛千戶和五軍斷事官之職來到北平之後,北平的所有官員都對他畢恭畢敬,生怕得罪了他,但只有燕王府的人沒有把他真的當成高高在上的“京官”,一直還是對他以“公子”相稱。
“公子”和“大人”,兩個完全不同的稱呼,代表了兩種不同的態度!
陸凌川心裏很清楚,但他並未點破,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有些東西,沒必要去證明,時間和終將發生的事實會告訴所有人。
陸凌川沒有說話,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昂首挺胸的走入了燕王府。
這一次,他不再是擇木而棲的良禽,而是自己命運的主人!
沒過多久,陸凌川便跟着朱能來到了王府前院的正廳。
正廳中的確有不少人,除了北平三司的沈英三人,還有剛打了勝仗的鎮北軍副總兵丘福。
不過陸凌川的眼神卻在一進門的時候就停留在了坐在主位下首的一名僧人身上!
這名僧人的年紀,比丘福還要大個幾歲,而且看座位的次序,居然比丘福的地位還要高!
看到這一幕,陸凌川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在朱能的指引下徑直向主位另一邊的空位走去。
“陸大人。”
“您的傷怎麼樣了?”
沈英、狄明、穆青三人立刻站起了身,衝着陸凌川恭敬地行了一禮,關切的詢問着。
陸凌川帶傷回到北平城的消息,他們三人也全都聽說了。
“三位也來了啊,小傷而已,沒什麼大礙。”
陸凌川抱拳還了一禮,笑着回了一句,緩緩來到了空位上。
“上次的事,老夫還未來得及向陸大人致謝,希望爲時不晚。”
丘福也站起了身,衝着陸凌川抱了抱拳,笑着說了一句。
“好說。”
陸凌川點了點頭,臉上始終帶着一絲不痛不癢的笑意,隨口應付了一句。
他知道丘福說的是那日大戰之時阻止丘福冒險去營救燕王的事,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後來真讓他說中了,北元大軍果然有後手,所以丘福纔會當衆隱晦致謝。
“早就聽聞過陸大人在北境的威名,今日得見,榮幸之至,只是貧僧沒有想到,陸大人居然如此年輕,的確是少年英才。”
這時,坐在主位另一邊的那名僧人也緩緩起身,雙手合十,打量了陸凌川一眼,由衷的說了一句。
陸凌川笑了笑,抱拳還禮,道:“大師過譽了,出家人能與當朝親王同坐一桌參加宴席,大師也算得上卓爾不凡了。”
“如果在下猜得沒錯的話,大師應該就是慶壽寺住持,道衍大師吧?”
聽到陸凌川的話,僧人的臉上明顯閃過了一抹訝異,笑着點了點頭,道:“正是貧僧,想不到大人居然還知道貧僧,榮幸之至。”
“不過大人的讚譽貧僧卻愧不敢當,慚愧慚愧。”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日後將被人稱作黑衣宰相的姚廣孝!
對於這個人,陸凌川再熟悉不過,而且他不止一次懷疑過,朱棣稱帝之後之所以過河拆橋將他禁錮,很有可能就是姚廣孝搞的鬼!
陸凌川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緩緩坐了下來。
等陸凌川落座之後,其他人才各自落座,或許從陸凌川在這次宴席的座位安排衆人就已經看出了燕王對陸凌川的態度,所以誰都不敢怠慢。
不過陸凌川對於這一切卻並未放在心上,因爲他從未想過和朱棣握手言和!
由於燕王還未到,衆人在打過招呼之後便全都沉默了下來,整個大廳中都顯得異常安靜,誰都沒有再主動開口。
餐桌上碗筷已經擺好,但酒菜卻一樣都沒有,只放了一壺茶,守候在一旁的下人時不時的會有人上前爲衆人添茶。
沈英三人明顯是第一次到王府參加宴席,每個人都顯得很侷促,動作都不敢過大,各自都有些坐立不安。
陸凌川倒是顯得很輕鬆愜意,坐了一會兒之後發現朱棣一直沒有出現,就旁若無人的起身揹負着雙手開始四處溜達了起來,完全把其他人當成了空氣。
而在他到處溜達的時候,坐在桌邊的丘福和姚廣孝卻全都在暗中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昌平留在了大廳門外,與朱能一左一右站在門口的兩側,身形筆直,目不斜視,背上揹着槍匣。
北境一戰,陸凌川的佩刀也斷了,現在他的兵器就只有寒鐵槍,不過他本就不太喜歡用兵器,除非到了關鍵時刻纔會用。
而今日讓昌平特地揹着槍匣來赴宴,只不過是有意當作了一種隱晦的震懾,因爲丘福和朱棣都曾見過,有槍在手的他是什麼樣的。
良久之後,門外終於有了動靜,緊接着便看到朱能側過了身,揚聲道:“燕王殿下到!”
隨着話音,坐在桌前的衆人急忙紛紛起身,看向了門口。
陸凌川撇了撇嘴,揹負着雙手,同樣緩緩轉過了身。
直覺告訴他,朱棣之所以這麼晚到,擺明了是故意的!至於用意是什麼,他沒多想,也懶得去猜,但一定與他有關。
緊接着,明顯行走還有些不便的朱棣便在兩名下人的攙扶之下緩緩走入了正廳,臉上帶着一絲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了諸位,方纔正在換藥,讓諸位久等了。”
朱棣掃了一眼衆人,抱了抱拳,笑着說了一句。
其他人一邊行禮,一邊搖頭擺手,拍着馬屁,奉承話一個比一個說得好,只有陸凌川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平靜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緊接着,朱棣轉身看向了陸凌川,然後徑直來到了近前,笑着道:“陸公子見諒,今日本是爲你準備的慶功宴,本王卻遲到了,還望陸公子別往心裏去啊。”
“來人,趕緊上酒上菜!”
陸凌川拱手一禮,隨口道:“不必了!”
“一頓飯而已,誰先到後到沒什麼差別,更何況在下還有其他事要處理,並沒打算參加今日的宴席。”
“之所以應邀前來,只是想親口告訴王爺一聲,還望王爺見諒。”
“更何況王爺和在下身上都有傷,不宜飲酒,還是先把傷養好再說。”
聽到陸凌川這一突如其來的回答,在場的衆人紛紛變了變臉色,尤其是沈英三人,似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陸凌川一開口就直接讓燕王下不來臺。
雖然陸凌川的話看似句句都在恭維,可是敢當面拒絕燕王好意的行爲,還是讓在場的衆人全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們三人在北平爲官多年,今日這還是第一次能有幸受邀前來王府中做客,可是在陸凌川眼裏,這樣的榮耀卻似乎根本沒放在眼裏,甚至嗤之以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