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山雨欲來
一支上百人的隊伍從北門緩緩進入了京都城,數十名全副武裝的衛兵護衛在幾輛馬車的周圍,除了衛兵之外,還有不少丫鬟小廝跟在馬車的兩邊,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物進京了。
由於隊伍的陣仗比較大,吸引了不少城中百姓駐足圍觀,紛紛議論着車內坐着的是什麼人。
位於北門附近,有一家名叫雲鼎閣的酒樓,是文學才俊們專門飲酒鬥詩的地方,來這裏的都是讀書人。
這裏不光有美酒,還有尤擅琴棋書畫,鶯歌燕舞的美人。
此時的雲鼎閣二樓之上,一扇窗前,陸凌川一隻手端着酒杯,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正在看着窗外街道上經過的一支上百人的隊伍,嘴角漸漸流露出一絲冷笑。
隊伍最前方那名騎在馬背上的青年,他再熟悉不過,而且早已經上了他的死亡名單。
正是燕王府護衛統領,朱能!
燕王入京了!
不過卻比預計的抵達時間提前了一天。
“隨行的還有什麼人?”
陸凌川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之後,目送着隊伍漸漸遠去之後,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鐵雄拱手一禮,道:“除了燕王和王妃之外,還有燕王世子朱高熾和次子朱高煦,以及慶壽寺住持,道衍。”
陸凌川眯了眯眼睛,輕笑道:“好啊,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他知道,隨着燕王的到來,朱元璋佈下的這個局已經正式拉開了帷幕。
看似熱鬧非凡的京都城,已經開始暗流涌動!
山雨欲來風滿樓!
想想他就覺得激動,於是直接拎起了放在窗沿一角的酒壺,豪飲了幾口,嘴角的那抹笑容顯得更加深邃。
正在這時,房門拉開,守在門口的方毅躬身一禮,道:“公子,舞姬到了。”
陸凌川已經告訴所有人,不執公務之時,方毅他們不許再以大人、指揮使等相稱,都以公子相稱。
雲鼎閣的舞姬,和教坊司的舞妓不同,舞妓是一條龍服務,只要肯花銀子,什麼都能做,但舞姬是賣藝不賣身。
陸凌川點了點頭,轉身看了一眼從門口走入的一名輕紗遮面的舞姬,緩緩坐了下來,慵懶的斜躺在榻上。
鐵雄跪坐在一旁,默默地爲陸凌川斟滿酒杯。
由於徐妙錦的原因,陸凌川如今來這種地方已經很少叫舞妓近身服侍了,而且他是個有潔癖的人,非雛不入。
舞姬行禮之後,便開始撫琴,悠揚的琴聲漸漸響起,飄蕩在雅間中,透過敞開的窗戶傳出去好遠。
陸凌川不禁爲此陶醉,緩緩閉上了雙眼享受着。
他擅詩、擅畫,但卻唯獨不懂音律,雖然能聽得出好壞,但卻無法彈奏。
一縷清風從窗外徐徐而來,不經意間吹起了正在撫琴的舞姬面前的輕紗,一張絕美的容顏一閃即逝,沒有留在任何人的記憶之中。
可即便輕紗遮面,凡是見過她的人,都能爲她的美貌所折服,因爲她除了從不示人的容顏之外,還有着曼妙的身姿和清新脫俗的裝扮,猶如九天之上跌落凡塵的仙子。
一曲作罷,陸凌川緩緩睜開了雙眼,衝着身旁的鐵雄和門口的方毅擺了擺手,示意二人退出了雅間。
接着,陸凌川便饒有興致的看向了坐在自己對面的舞姬,嘴角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當輕紗遮面的舞姬即將奏響下一曲時,陸凌川突然開口:“你不是雲鼎閣的人。”
聽聞話音,已經撥動琴絃的舞姬快速伸手捏住了琴絃,緩緩擡頭看向了陸凌川,眼神中閃過了一抹異樣,但卻並未搭話。
“什麼時候到的京都?”
陸凌川看着舞姬,繼續追問了一句。
舞姬輕笑了一聲,看向了陸凌川,輕聲道:“想不到這麼快就被公子發現了。”
聽此話音,竟是無比的熟悉!
陸凌川笑了笑,胸有成竹道:“如果我說,從你一進門的那一瞬間我就發現了呢?”
舞姬愣了一下,不解的搖了搖頭,道:“那公子可否說說究竟是怎麼發現的?我自認爲已經扮得很像了。”
陸凌川莞爾一笑,道:“雖然雲鼎閣的舞姬只賣藝不賣身,但是這種伺候人的營生,她們總會希望能從客人手中多得一些賞錢。”
“所以即便是撫琴,一舉一動之間還是會刻意吸引客人的注意,勾起客人衝動的慾望,有時候得不到的美味,反而越有價值。”
“但你沒有,因爲你只是在撫琴,沒有絲毫的雜念,甚至還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之中不可自拔。”
他雖然不懂音律,但他懂得如何識人,看得清所有細節。
舞姬輕笑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陸凌川就是陸凌川,什麼都瞞不過你。”
陸凌川笑道:“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爲你的身上有一種獨一無二的氣味,雖然你我相聚不多,但你的氣味,我始終記得。”
“恐怕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吧?冰月姑娘。”
坐在陸凌川面前的女子,正是之前在蒼雲山中救過陸凌川的南宮冰月!
南宮冰月搖了搖頭,輕笑道:“沒想到陸公子也和其他男人一樣,都免不了好色的本性。”
言語之間,她的眉宇之間閃過了一抹沒來由的羞澀。
陸凌川搖了搖頭手指,認真道:“我不是好色,我只是好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冰月姑娘,在下心中只有感激,絕無半點褻瀆之心。”
說完,陸凌川親自爲南宮冰月倒了一杯酒。
南宮冰月搖頭笑了笑,起身來到了陸凌川對面坐下,端起酒杯直接側身一飲而盡。
此時的她,與剛纔已經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陸凌川好奇的打量着南宮冰月,淡然道:“姑娘突然現身京都,而且特意僞裝成雲鼎閣的舞姬來見我,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南宮冰月遲疑了一下,緩緩道:“我是爲燕王朱棣而來的。”
聽聞此言,陸凌川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不解道:“爲何?”
南宮冰月嘆了口氣,道:“蒼雲山一別之後,我收到消息,有人在到處打聽我的消息,手裏拿着我的金葉飛鏢,應該是在蒼雲山之巔那一戰中留下的。”
“我猜測,這些人應該跟蒼雲山的白蓮教餘孽是一夥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暗中指使白蓮教截殺公子的人。”
“於是我便順着線索查了查,結果便查到,暗中打聽我消息的那夥人,的確是燕王朱棣的人。”
隨着話音落下,南宮冰月便饒有深意的看向了陸凌川。
上次在蒼雲山之巔搜出白蓮教餘孽和燕王來往書信的事,南宮冰月也知道。
陸凌川頓了一下,緩緩道:“所以你便跟着燕王來到了京都?”
南宮冰月點了點頭,道:“沒錯。”
陸凌川追問:“你是來殺他的?”
南宮冰月再次點頭,道:“沒錯,原本想在他來京的路上動手,但他身邊的守衛嚴密,沒有萬無一失的機會,於是我便跟着他到了京都,只不過比他提前躲到了半日而已。”
聽到南宮冰月的回答,陸凌川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沒想到南宮冰月只到了半日就能查到自己晚間會來雲鼎閣的事,甚至還扮成了一名舞姬,瞞過了所有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陸凌川沉思了一下,繼續道:“既然你在他入京途中都沒有機會殺掉他,進了京都豈不是更加沒有機會?”
南宮冰月笑道:“所以我就來找公子了啊,如果公子能替我殺掉燕王,那蒼雲山的人情便可以一筆勾銷。”
“以公子如今在京都的身份地位,想要殺一個人,豈不是信手拈來?”
聽聞此言,陸凌川不由得眉頭微皺,饒有深意的看了南宮冰月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