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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家宴

作者:满城金甲
对朱楩把家卷留在后面,他则带着数十护卫先行回京之事,老朱虽直言表示不可取,但看得出来心中還是很满意的。

  朱楩封地不算近却能率先到京,至少說明京中有他惦记的人,因此才会让他這么迫切的想要回来。

  老朱冷硬的外表下藏着柔软的另一面,自然也就会对别人的這方面更加看重。

  朱楩行礼之后,老朱第一次和颜悦色喊人上茶看坐。

  再之后,還又笑容满面的问了些云南的情况,以及他家裡的一些近况。

  最关键的是,老朱說到最后竟還主动问起了他藩地包括家裡有沒有啥困难。

  一连串的稀奇的待遇,一度让朱楩以为他又犯了啥错呢。

  直到从乾清宫出来,朱楩仍還云裡雾裡的,沒搞明白老朱這样做的缘由是啥。

  “允熥,叔是接了你皇爷爷旨意才开始启程回来的,应该不算犯错吧?”

  瞧朱楩小心翼翼的样,朱允熥也沒再吓唬他。

  虽沒和他說他对老朱天壤之别变化的理解,却也是实实在在安慰了他两句。

  “十八叔不用多想,你啥时候见皇爷爷揍你之前和你這么和颜悦色過?”

  听罢,朱楩想了想。

  “是沒有。”

  “但你叔长這么大,你皇爷爷从来就沒這么和你叔這么說過话。”

  “你皇爷爷的這种笑脸,从来都是针对你爹的。”

  朱楩叨咕了几句,仍旧還不放心。

  “真沒事?”

  朱楩都快像惊弓之鸟了,只要拉了弓就能惊,朱允熥只能耐心安抚還来不及,连句重话都不敢說了。

  “真沒事。”

  “皇爷爷或许就是许久不见你了,這才会对你变了他态度。”

  “你离家不在這段時間,皇爷爷也是思念你和其他王叔们的,要不然又咋会突然让你们进京。”

  “皇奶奶的忌日,不過就是個堵那些朝臣的借口,說到底還是皇爷爷想你们了,想要一家团圆而已。”

  听到這,朱楩才松了口气。

  “沒事最好。”

  “這才多久不见,咋感觉你小子咋有了些老气横秋的样子了,說起话来還一套一套的的。”

  现在的朱允熥不比朱楩矮了,反手搭在了朱楩肩膀上。

  “人都是要长大的嘛,十八叔這次回来变化也好大。”

  朱楩笑着反问,道:“变成啥样了?”

  朱允熥想了想,這才脱口道:“具体感觉說不上来,反正是像個镇守一方的王爷了。”

  說着,朱允熥莞尔一笑,从朱楩肩膀上拿下胳膊。

  “想起因我给你们代写课业,你们把黄子澄给揍了,然后一起被皇爷爷拉出去打板子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

  說到這,朱楩回之以一笑。

  “然后你就一力全承担了下来,被你皇爷爷打的半個月沒下了床。”

  话說完,又感慨了声。

  “我和老十四他们几個一直都把你当怂蛋,就是被欺负了你也不敢去告状,因为這我們沒少欺负你。”

  “想不到到头来竟還是你掩护了我們,我們几個长這么大那都是被你皇爷爷打出来的,谁都不怕那几板子。”

  “但你的這份义气却让我們刮目相看,人共富贵容易共患难难,你能替我們扛這顿打,从那时候起,我們几個就认定你了。”

  朱楩回忆了往昔,朱允熥回头问。

  “那十八叔现在为啥胆子越来越小了啊?”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连皇爷爷笑着說句话都担心。”

  朱楩在朱允熥肩膀拍了拍,一边往前走一边說。

  “或许吧。”

  “人本不就是年龄越大胆越小的嗎,以前就是把天捅了個窟窿,大不了也就挨顿板子罢了。”

  “现在但有過错便会上升到過失,那一大家子都要一起受叔的连累,叔是一家之主了得对他们负责。”

  “不過吧,這只是其一。”

  朱楩驻足转身,颇为一本正经。

  “最重要的是,叔终于明白人命虽如草芥,但在其妻子儿子丈夫父母眼中从沒有高低贵贱之分。”

  “身为上位之人,你的任何一個决定都关乎万千黎庶,他们的命再不值钱在其亲卷眼中那都是无可替代的。”

  “你能有今天的位置是蒙荫父辈的恩德,同时不過也是你侥幸生在的帝王家而已,蝼蚁命再贱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叔怕死,更怕别人因叔而死。”

  听了朱楩這番话,朱允熥更震惊于朱楩的变化了。

  以前的朱楩,可說不出這些。

  朱楩說完這些扭头就走,朱允熥愣了片刻,才终于追上朱楩。

  “你向来比叔通透,這些东西你应该比叔更清楚。”

  “不管你知不知道,叔還得是再告诉你一句,人想要成长不能只养在笼子裡,别人报啥你听啥。”

  “自己出去走走,才能明白你今后的路咋走,叔能有這些感悟,也是因跟着沐成剿贼抚民时得来的。”

  “你是不知道,叔刚见沐成那家伙险些沒认出来,身体比以前壮了不少,脸上杀伐之气尽显,叔藩地虽在云南,但叔只能跟着他喝口汤。”

  “那小子对兵卒爱惜有加,对百姓施以恩德,对土族加以礼遇,云南在他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已有超越他爹和他哥的架势了。”

  “有小子镇守,云南将永远不会再大规模大动兵戈了。”

  “不過,那小子对你倒一直心存感激,每次說起你都是不住的夸赞,他說要不是你,他今天就镇不住云南的场子。”

  “他把在军校学到的那些东西运用到了军中,還真挺有模有样的。”

  說话的功夫,到达了后宫。

  朱允熥摆摆手,道:“十八叔先去看周奶奶吧,等晚上再去职大,”

  朱楩既然回来,肯定得邀請他去。

  “记得留肚子,饭都给你备好了。”

  之后,朱楩去见周妃,朱允熥则拐去了郭惠妃那儿。

  当初蓝玉桉爆发,只有汝阳那小丫头每天不离不弃坚持去看他。

  明明害怕老朱,却還帮他求精。

  就冲這份情,他都得记着這小丫头。

  “郭奶奶,汝阳呢?”

  “十八叔今天到京,孙儿請他去职大聚聚,汝阳早就想去瞧电灯了,孙儿正好带他一块過去。”

  话才刚說完,汝阳便从裡屋奔出。

  “允熥哥哥!”

  朱允熥弯腰,一把捞起汝阳。

  “你女红做好了?”

  汝阳噘着嘴,低着头,就是不說话。

  “沒做完就先不做了,這么小做啥女红。”

  朱允熥說话,汝阳随即伸出指头。

  “汝阳手都扎破了。”

  指尖上确有几個红点,但都已经止住了血。

  “娘說汝阳的手只要扎不烂,那女红的就必须得做完,汝阳感觉汝阳的手已经快被扎烂了。”

  朱允熥帮汝阳吹了吹,随即笑了笑道:“郭奶奶,這几天藩王陆续都进京了,過几天大本堂都要放假了,可就也让汝阳休息几天吧。”

  话說完,不等郭惠妃說话。

  朱允熥随之便道:“郭奶奶您不說话,孙儿就当您默认了,汝阳孙儿带走了,明天给您送回来。”

  丢下這话,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道:“快,快,快跑。”

  汝阳趴在朱允熥身上,咯咯咯笑個不停,那声音一直传出了老远。

  再之后,快要傍晚的时候,朱允熥便领着汝阳,朱楩带着朱松,四人直奔职大而去。

  总有那么几個推脱不了想要来参观的人,因而朱允熥在职大外围弄出了一大片宅院专供参观的人住。

  毕竟,电灯只有晚上才能看。

  既然让人来参观,那就得准备住的地方。

  住不住是他们的事,但不能不准备。

  在這片宅院往上,是些常见的专业。

  木匠,瓦匠之类。

  這些东西沒啥可保密的,只有少量的巡逻之人。

  再往上。是较稀缺的。

  钟表匠,水泥玻璃之类。

  這些属职大独有,但保密等级要低一些,巡逻的档次也提升了一個台阶,已不允许外人過来了。

  再接着往上,那就是电力那些东西,以及加紧产出的蒸汽纺纱机了。

  這裡留有重兵层层把守,不說是外人了,就是职大的人沒有允许也不得擅自過来。

  按等级划分出来,也更容易管理。

  四人到了职大时,职大的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朱允熥带着几個参观了所能参观的地方,朱楩的确比以前知晓分寸了,朱允熥不带他继续往下,他倒也不强求。

  能问的东西问,不能问的提都不提。

  参观完后,四人便坐了下来。

  朱允熥和朱楩推杯换盏,喝了一杯又一杯。

  朱松本来也想加入,但被朱允熥和朱楩双双拒绝。

  最后酒沒喝到不說,最后只能沦落到带汝阳了。

  等朱允熥和朱楩喝的踉踉跄跄站都站不起来的之时,朱松和汝阳早就都趴桌子上睡着了。

  不用朱允熥吩咐,跟着朱允熥一块過来的于实,就开始找人安排他们就寝了。

  等朱允熥次日醒来,早就是日上三竿了。

  好在老朱大发慈悲给了他假期,不然因醉酒误了早朝少不了就又被老朱揍。

  洗了簌,穿好衣服。

  才刚出房门,便听得汝阳和朱松叽叽喳喳的声音。

  循着声音過去,朱楩蹲在地上,抠着沒洗干净的眼屎,咧着嘴盯着不远处玩闹的汝阳和朱松笑。

  朱允熥抬脚上前,拍在朱楩肩上。

  “睡得可好?”

  朱楩回头一瞥,放下抠眼屎的手。

  “睡了跟沒睡似的,脑袋昏昏沉沉疼的厉害。”

  “你小子酒量见长,早知道就不和你喝這么多了。”

  在這方面,朱允熥很有自信。

  “那是,你不都說了,人总会长大。”

  之后,朱允熥率先站起。

  “今天有啥计划?”

  朱楩随后起身,摇了摇头。

  “還能有啥计划,街上随便逛逛,等后面的家卷,等你其他王叔。”

  距藩王们到京期限還有段時間,朱允熥不能一直陪着朱楩。

  马皇后忌日,以及中秋宴会都需要他帮忙准备一下。

  “那行吧。”

  “十八叔你自便,我就不管你了,我得回去了。”

  “這京中你比我都熟,也不用我安排啥了,你要是有啥需要找职大或富明实业都成。”

  朱楩好歹是個藩王,基本上也用不着他帮啥忙。

  “你小子咋這么自觉了?”

  “好不容易得了假,你不该玩個昏天黑地嗎?”

  对朱楩的揶揄,朱允熥眉目一挑。

  “玩啥玩。”

  “我是那么沒上进心的嗎?”

  话說完,朱允熥冲汝阳招招手。

  “汝阳走了。”

  听到喊声,汝阳飞快奔来。

  “允熥哥哥!”

  朱楩则抬手,招了招朱松。

  “你正好顺便老二十带回去,我就先不回宫了。”

  正說着,汝阳和朱松先后近前。

  “我比你大,你都沒喊過我声哥,允熥辈分都比你小,你咋老是喊他哥。”

  对汝阳的直呼其名,朱松很是介意。

  “我就喊,你管得着嗎?”

  “允熥哥哥,允熥哥哥。”

  汝阳喊完,又冲朱松扮了個鬼脸。

  “你小子咋记吃不记打,這么多年了,你在這小丫头跟前讨過個便宜嗎?”

  朱楩一巴掌拍在朱松脑袋上,有些恨铁不成钢。

  朱松可怜兮兮的,但只能敲碎牙往肚裡咽。

  他比汝阳大是不假,但這也注定他必须得无條件护着汝阳。

  他要敢欺负汝阳,无论谁对谁错,被罚的肯定是他。

  “行了,走了。”

  說着,朱允熥弯腰抱起汝阳。

  本就是从郭惠妃那儿强制抢走的,咋抱走的就得咋给人家送回去。

  “十八叔,我走了。”

  随后,另一手牵起朱松。

  谁知,那小子還不领情。

  一把甩开朱允熥,沒好气道:“你又比我大不了几岁,有侄子牵着叔走的嗎?”

  “也就只有汝阳那...”

  话說一半,瞥眼汝阳肉呼呼的脸上,一副要你好看的架势,朱松赶紧闭嘴,哪還敢继续往下。

  好汉不吃眼前亏,惹不起躲得起。

  “幼稚!”

  朱松牛哄哄扔下一句,抱着胳膊大步而去。

  “這小子咋這么欠揍?”

  瞅着朱松背影,朱楩幽幽吐了句。

  “十八叔也觉着?”

  “要不我去把提熘回来?”

  接着朱楩话茬,朱允熥赶紧說话。

  “你敢!”

  “你要敢动我弟一下,我就跪到奉天殿门口告你去,让那些朝臣唾沫星子喷死你。”

  朱楩双手叉腰,郑重其事威胁。

  “杀人嘛?”

  “不知你說二十叔欠揍嗎,我這不也是在帮你的忙嗎?”

  “算了,绝交!”

  朱允熥抱着汝阳,转身抬脚就走。

  “允熥哥哥,你要想揍朱松,要不汝阳帮你吧。”

  走出老远,汝阳這才开口。

  看到汝阳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朱允熥這才想起,這小丫头是把他和朱楩的玩笑当真了。

  “不用!”

  “二十叔他又沒犯错,我就是和十八叔闹着玩呢。”

  “等他要是欺负了你,你再找他算账。”

  之后,领着汝阳和朱松回宫。

  把他们两送回各家,交到各妈手裡,朱允熥這才去了乾清宫。

  老朱和朱标仍在批奏章,朱允熥二话不說立马帮忙。

  老朱年纪大了,他多出些力,也能减轻些朱标的压力。

  对于朱允熥的主动,不管是老朱還是朱标都非常满意。

  等了两天,朱橚和朱檀回来。

  朱檀是已给老朱上了請罪奏章,但再次回京仍不敢去见老朱。

  就连朱橚怕被他连累,都不愿和他一块找老朱复旨。

  最后,僵持来僵持去,实在沒办法了,两人只能去找朱允熥。

  在两人的真诚恳求下,朱允熥這才决定带他们去见了老朱。

  其实,虽怪怨那些藩王落在较远的朱楩之后,但自藩王准备进京起,老朱心情一直就不错。

  像朱檀這种能浪子回头,改過自新的,老朱是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破口大骂的。

  在乾清宫见了老朱。

  老朱果真如朱允熥猜测的那样,不仅沒对朱檀過分苛责,還颇为柔和的叮嘱朱檀注意身体,還得好生调理。

  之后,又冲朱橚說,等過了中秋藩王回京的时候,朱橚要是想回开封,那就回去吧。

  只不過,朱橚惦着他那草药基地,当场就拒绝了老朱的好意。

  听了朱橚的想法,老朱又表示让朱橚正妃留下,让他们夫妻团聚,王府事务由他长子代为管理。

  說到最后,老朱還和他们拉些家常。

  以至于最后从乾清宫出来,他们和朱楩的表情差不多,全都有些受宠若惊。

  推测到最后,都以为是朱标提前给他们美言的结果。

  听了這,朱允熥吃味道:“你们咋不說是我给你们美言了?”

  两人双双瞥嘴,一脸的鄙夷之色。

  “你?”

  “你不给我們說坏话就不错了,還给我們美言?”

  這俩沒良心的。

  朱允熥大为受伤,沒好气道:“你们咋能這么想,我是那样的人嗎?”

  正說着,朱楩過来。

  朱楩年纪比朱橚和朱檀都小,自然就沒有過插科打诨玩闹過。

  不過毕竟是兄弟,還是要比别人更熟络的。

  “老十,听說你吃金丹吃的,這次差点就沒能见到你。”

  一听這,朱檀当即扭头瞥向朱允熥。

  “十叔你看***啥,這又不是我說的。”

  朱允熥赶忙否认,這锅他可不背。

  “不是你嗎?”

  朱檀還沒說话,朱楩就捅刀子了。

  有了朱楩這话,朱檀不信都不成了。

  “行,算你们狠。”

  “你们能卸磨杀驴,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了,晚上的酒宴我看就免了吧。”

  一听這,三人赶紧上前。

  朱橚率先开口,道:“老十和老十八他们两冤枉你,叔可沒有,叔一直都觉得你最讲义气了。”

  现在說他讲义气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說,他只会给他们挖坑。

  朱允熥气呼呼的,懒得搭理他们。

  朱檀和朱楩两個随之近前,一把扒拉开朱橚。

  “别听老五瞎說,那才最不是好人。”

  “是啊,十八叔和你开個玩笑,你十叔那事儿就是你五叔告诉叔的。”

  藩王平日不得往来,朱橚才刚回来,朱楩他上哪听說去。

  不過,朱檀也不追究這了。

  “瞧你這事做的,老朱做的你怪人家允熥做啥?”

  朱橚被排除在外,被卖的裤衩都不剩了。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

  “滚一边去,說老子不是好人,你们就是了?”

  挨了一脚的朱檀和朱楩,当即把矛头直接转向朱橚。

  就這样,兄弟三人很快打闹在了一起。

  晚上,朱允熥在职大设宴招待。

  那些王叔中,他熟悉的不少,但不熟悉的同样不少,又不能厚此薄彼請這個不請那個。

  因而,這种能单独私下聚会的机会并不多。

  這次酒席,朱允熥同样喝的有些多。

  不過因朱橚他们三人互相拼酒非争個高低上下,喝的全都比朱允熥多多了。

  直到朱允熥醒来准备回宫的时候,他们三人還呼呼大睡沒醒呢。

  见他们三人沒醒,朱允熥也沒打扰他们,只吩咐厨房做早餐,便先行一步回宫去了。

  又過了几日后,其他诸王陆续进京。

  虽非同时,却也是前后脚了,若說他们私下沒有联系,鬼都不信。

  不過,对于這老朱倒也沒打算追究。

  在诸王全部到了后,老朱便在宫裡安排了宴席。

  除了王爷,還有公主。

  反正全都是老朱家的人,一個朝臣都沒有,也算作是老朱给儿子们接风洗尘的家宴了。

  为了弄好這顿家宴,老朱還从内帑中拿出了省吃俭用压箱底的钱。

  那菜琳琅满目的,比過年還丰盛。

  王爷领正妃带孩子,公主携驸马带孩子,生下還有老朱的妃嫔。

  家宴還沒开始,王爷公主们就先行到达了,孩子们虽很多都是第一次见,但却也很快都熟络了,绕着大殿追逐打闹一片欢乐。

  朱允熥随同朱标老朱仍留在乾清宫苦哈哈的批阅奏章。

  不說這只是突然加的家宴,就是過年奏章该批還是得批。

  直到天色渐黑家宴快开始了,魏良仁這才现身提醒了句。

  “陛下,时辰快到了。”

  老朱掏出怀表看看時間,把奏章上最后一点儿收了尾。

  這才起身站起,道:“走吧!”

  朱标放下御笔,紧随其后。

  朱允熥翻开的奏章刚看到一半,迟迟都沒行动的意思的。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你不早就想出去了嗎?”

  老朱脱口而出,直接戳破。

  外面的欢闹声传进来,的确是让人心神向往,但他也沒想出去啊。

  “皇爷爷,您這就冤枉孙儿了。”

  “孙儿好不容易才看明白奏章上暗含的意思,被您一打扰孙儿又白看了。”

  朱允熥脸色一拉,還怪起老朱了。

  “那你别去了,留在這儿继续看吧。”

  丢下這句话,老朱扭头就走。

  最后,還是朱标帮朱允熥收起奏章,笑着道:“晚宴结束,回来再批。”

  朱标虽說宽仁,但還从沒偏袒過他,這是第一次向着他說话。

  “好嘞!”

  朱允熥二话不說,当即起身就走。

  其实,不用朱标說,他该走也会走,但有朱标這话,他也能更顺理成章些。

  朱标以前知道朱允熥這性子,所以才会对他置之不理,今天大概也是因心情颇好才会给他他這面子。

  片刻功夫后,祖孙三人出现。

  “陛下到。”

  魏良仁一声呼喊,众王爷公主纷纷起身迎接。

  因提前告知了老朱马上過来,之前在外面疯跑的那些孩子也都回了父母身边。

  在祖孙三人在各自位置落座后,這些王爷公主从座位上走出,领子各自家属给老朱见了礼。

  老朱二十六子,就藩十八人。

  女十六,下嫁十四人,薨逝两人。

  其中长公主临安下嫁李善长儿子,被老朱全家流放江浦未能回来外,剩下的哪怕驸马因错被杀也都在了。

  因而,這些人零零总总加起来已达数百人之多了,其中儿子女儿孙子外孙的也达近百人之多。

  看着近百個流着自己血的后代跪拜行礼,老朱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露出了笑容。

  “赏!”

  老朱一声招呼,内伺端着盖着红绸的盘子鱼贯而入。

  “秦王领赏!”

  魏良仁一声招呼,朱樉领着家卷近前。

  這些藩王有的人数十年不曾回来,有了儿子,无论嫡庶也只给京中报個喜入了族谱就了事。

  至于老朱,一大半的孙辈连面都沒见過。

  這样依次行礼,也是为见素未谋面的孙辈一面。

  听到旨意,一魁梧壮汉领着一面相有些尖酸的贵妇,牵着六子两女亦步亦趋走了過来。

  “拜见父皇。”

  “拜见太子。”

  轮到朱允熥,朱樉愣了片刻,這才接着继续,道:“拜见太孙。”

  有老朱在,也不用老朱和朱允熥說话。

  只听老朱抬眸,幽幽问道:“你正妃呢?”

  朱樉正妃叫观音奴,是王保保的妹妹。

  朱樉往地下扫了眼,也不敢直视老朱,回道:“她身体不太好不易长途颠簸,儿臣就把把她留在西安了。”

  当初让朱樉娶王保保妹妹,也是为了拉拢王保保。

  朱樉对观音奴,一直都不喜歡。

  “来,還不快见過你们皇爷爷。”

  不等老朱說话,有些尖酸那妇人随之把跪着的六子一女推上了前。

  這妇人是河间王邓愈的女儿,也是朱樉的侧妃。

  被邓氏推搡,最大那孩子率先叩头,道:“孙儿朱尚炳拜见皇爷爷。”

  有了朱尚炳领头,其他人纷纷有样学样,冲老朱叩了头。

  看着孙子孙女的,老朱冷硬的脸上终于有了笑。

  這种笑,对朱允熥都沒有過。

  “赏!”

  老朱一抬手,下了令。

  魏良仁从身后盘子裡先拿出玉佩给了朱樉儿子们,之后又拿出簪子给了朱樉两個女儿。

  拿到赏,朱樉再次叩头道谢。

  谢過之后,退着腾出场地。

  “晋王领赏。”

  很快,又一魁梧汉子近前。

  在他身后,跟着的一妇人则领了七儿三女。

  到了老朱跟前,遵照朱樉的流程,朱棡领着家卷也见了礼。

  不仅流程一样,到了朱允熥這儿竟也出现了短暂的卡壳。

  不管他這些叔叔是诧异于他的突然开窍,還是不满他被册立于太孙。

  朱允熥至始至终都正襟危坐,对這些叔叔不知道是啥意思的眼神保有不卑不亢的态度。

  只要老朱和朱标在,他這些叔叔不管有啥心思那都得乖乖收敛着。

  一系列行礼過后,老朱沒再多說,直接喊了行赏。

  接了老朱旨意,魏良仁遵照给上一次的标准,把玉佩给朱棡儿子,把簪子给朱棡女儿。

  朱棡一家退下,很快轮到朱棣。

  “燕王领赏。”

  听到這,朱允熥一直一眨不眨盯着大步而来的朱老四。

  這可是赫赫有名的永乐大帝,也是他皇位最有力的竞争之人。

  朱棣正妃徐氏,是中山王徐达之女,有三子五女。

  到了老朱跟前,先行见了礼。

  朱棣心裡咋想不知道,反正哪怕是给朱允熥见礼都痛痛快快,一点儿拖泥带水都沒有。

  行礼過后,老朱道:“起来吧。”

  朱樉朱棡两人都是行礼后,先拿了赏這才得以起身离开的。

  朱棣行礼后先起身,這绝对算得上区别对待了。

  只不過,老朱這特殊照顾,却让朱高炽這大胖子叫苦大跌。

  他好不容易才终于跪下去,老朱一句话他又得起来。

  一旁朱高煦瞅着朱高炽一脸的嫌弃,压根就沒有打算搀扶一把的意思。

  最后,還是徐氏越過朱高煦扶了把朱高炽。

  “谢母妃!”

  朱高炽有些尴尬,红着脸和徐氏道了谢。

  “高炽這咋越大越胖了?”

  朱标于老朱之前,询问了一声。

  朱棣先瞥了眼儿子,明显有些嫌弃。

  见朱棣不为自己說话,朱高炽倒不疾不徐,回道:“回大伯,侄儿已经在很用力控制饮食,注意锻炼了,可不知为何总是瘦不下来。”

  毕竟是家业,朱高炽自然也就用了家裡话了。

  “控制饮食是沒错,但也不能伤了身体,還需保持合理才行。”

  朱标温和笑着,安慰了两句。

  “徐家丫头也老了啊。”

  朱标话說完,老朱很快开口。

  被喊到的徐氏温婉一笑,回道:“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哪能不老啊?”

  以前,老朱他们去打仗,下面将领的妻儿老小都是马皇后帮忙照顾。

  徐氏常往马皇后跟前跑,和马皇后的关系很亲近,自然和老朱也新近了不少。

  因徐氏能文善武,尤其喜歡读书,自小老朱对她就很是喜爱。

  “父皇身体可好?”

  老朱聊起家常,徐氏也說起家常。

  作为王妃询问老朱身体是大忌,但作为儿媳问问老朱身体,那就沒啥可忌讳的了。

  “好,很好。”

  老朱神色澹然,嘴角挂着笑,回了徐氏的問題。

  “允熥啊。”

  突然,老朱喊向朱允熥。

  “孙儿在。”

  一直在偷偷打量朱棣的朱允熥,听到老朱的招呼赶忙起身站起。

  “你四叔用兵深得中山王真传,還曾多次出关大破北元,在你四叔在京這段時間,你多和他請教一下。”

  “本事這东西不怕不用,就怕用的时候沒有,多学项本事傍身,与你将来沒坏处。”

  朱棣用兵的能力不可否认。

  只是,老朱這样說,难道是猜到将来朱棣有可能动兵,让他先提前学会朱棣的用兵手段,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朱允熥脑袋胡思乱想了一大堆,应下老朱的吩咐却一点都不晚。

  “孙儿谨遵皇爷爷圣训。”

  吩咐了朱允熥后,很快又瞥向朱棣。

  “允熥是咱大明三代储君,也是咱大明的希望,教授的时候不要藏拙,连同拳脚一并指点他几招。”

  “他要敢不好好学,不用和咱還有大哥打招呼,只要别把他打死打残,想咋就咋揍。”

  有這样的嗎?

  他自己动手也就罢了,還教给他儿子揍他。

  “儿臣遵旨!”

  朱棣像头大灰狼似的,冲朱允熥阴测测一笑,随即领了老朱的旨意。

  “赏!”

  该說的說完,老朱很快下了令。

  相比较于朱樉還有朱棡,留在朱棣這儿的時間的确不少了。

  听了老朱命令,朱高煦朱高燧兄弟,连同朱棣五個女儿很快利索跪下。

  只有朱高炽,良久都沒跪下。

  他是世子,应先给他赏。

  他迟迟跪不下去,魏良仁只能拿着那玉佩等着。

  最后,還是老朱开口,道:“行了,免了。”

  只是沒想到朱高炽還挺执拗,并沒有跪到一半中途起身,仍旧坚持跪了下去。

  “谢皇爷爷。”

  “但礼不可废。”

  跪下后,朱高炽气喘吁吁道了谢,又抬起双手,道:“孙儿领赏。”

  朱高炽身体胖了些,但朱高炽种种表现却给人留下了不错印象。

  老朱对其他行過礼的孙子沒啥记忆,却一定会记得朱高炽的。

  朱高炽虽沒有朱棣的魁梧矫健,注定不会像朱棣成为马背上的王爷,但一定会是個治家的干才。

  朱棣一家退下,下一個就是朱橚了。

  朱橚目前有七子六女,正妃是冯胜之女。

  不愧是学医的,歷史上朱橚有十五子十二女,都快赶上老朱了。

  因朱橚一直在凤阳,和老朱的书信往来比较密切,所以对朱橚老朱也沒說啥。

  只是說冯氏一人在开封操持家裡辛苦了云云,知道朱橚這次還不打算回去。

  老朱還特意把朱橚长子朱有炖喊到跟前,让他多操心一下王府的事情,并照顾好弟弟妹妹们之类的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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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朱橚這儿,朝廷的事情基本就沒啥需要他操心的了。

  他喜歡医术,又有些天赋,让他往這些方面发展一下,至少也能创造些好处。

  毕竟不管咋說,喜歡医术总比其他藩王各种特殊的癖好好太多了。

  之后,朱橚一家退下。

  紧接着,便是楚王朱桢,齐王朱榑,潭王朱梓,赵王朱杞,鲁王朱檀,蜀王朱椿,湘王朱柏。

  代王朱桂,肃往朱楧,梁王朱植,庆王朱栴,宁王朱权,岷王朱楩,谷王朱橞這些就了藩的王爷全家了。

  对于這些人,老朱除了该有的赏赐外,或多或少都问了些家常理短的事情。

  最主要的,哪怕行进到最后,有些年纪小的已经睡着了,老朱也都亲眼见過這些孙子孙女了。

  在藩王之后,则就是公主了。

  毕竟是家宴,对于公主老朱问的最多都是這些外孙们的课业,有年纪大任了职的,也会问他们些职务上的事情。

  等所有儿女都见過后,已经是一個多时辰過去了。

  再之后,老朱直接吩咐开宴。

  因之前已经单独见過,自然不用再以家庭单独给老朱敬酒了。

  所有人举杯给老朱敬了杯酒,這次的家宴也就算正式开始了。

  老朱端坐于首位,那些王爷公主以及各家孩子们都保持個该有的礼仪,沒一個敢胡乱擅动的。

  瞧着气氛有些压抑,老朱并沒有一直留下,简单吃了几口,很快便离了席。

  反正老朱该见的都已经见過了,他也沒必要继续再留下了。

  家宴嘛,也是为让各藩王公主间唠唠家常的。

  毕竟错過這次机会,這些藩王公主之间基本就再沒有啥单独联络的机会了。

  老朱起身离开,朱标和朱允熥本想跟随,最后被老朱全都留下了。

  朱标在藩王公主间本就是宽和,他留下来并不会让這些人紧张,正好也能给他们兄弟姐妹间联络感情的机会。

  错過了這次机会,哪怕朱标再年富力强,都很难再有這种大团圆的机会。

  “爹!”

  “皇爷爷。”

  朱标和朱允熥双双喊了几声,最后全被老朱摆摆手给拒绝了。

  “算了,你皇爷爷也想给你那些王叔们一個放松的机会,有你皇爷爷在,你那些王叔们也放松不起来。”

  “這也是你皇爷爷的心意。”

  老朱既有這心,要是再拒绝,也就显得婆???妈妈了。

  之后,得了朱标的特许,在座那些闲不住的孩子早就又开始疯玩了。

  朱标则带着朱允熥,和那些王爷们一一去喝酒。

  领着朱允熥和那些王爷们說些他们小时候的趣事,主要目的還是告诉那些王爷,现在朱允熥已经是第三代储君了。

  他们得像尊敬自己那样,尊敬朱允熥。

  毕竟,之前见礼的时候,朱樉朱棡对朱允熥行礼时的迟疑,朱标那是亲眼所见。

  不管這迟疑是啥原因,反正肯定不是心甘情愿接受朱允熥的。

  在朱标带领下,朱允熥一口一個叔的,那些王爷不管心裡咋想,至少表面对朱允熥都挺和善。

  一轮酒喝完,之后就是互相之间喝了。

  朱标被朱棣几個年长的喊走,朱允熥则被朱楩几人叫走了。

  当初一起在大本营的时候,他们這些人也算是同舟共济一块走過来的。

  只是几年未见,所有人都成长了很多。

  有军校的经历,這些人学得了该学的本事,性子也改变了很多,都沒有了歷史记载中那样不堪了。

  总之,有一個算一個都可称之为大明威名赫赫的一代藩王了。

  即便将来他们沒有啥太大功绩,但至少不会像歷史上那样得一個恶名了。

  這些人能够安分,朱允熥也很高兴。

  至少,等到将来他不用再担心,该咋处理這些人了。

  因沒有限制,這顿酒宴一直进行到了半夜一点多才结束。

  酒宴结束,朱标担心這些醉酒的王爷闹事,亲自安排人把他们送回了住处,并留了人贴身照顾。

  而早在宫门落锁之前,女卷孩子们便已经提前离席回去了。

  她们也不喝酒,自然不能让她们陪着。

  其实,一直留到最后的,也就只有外出就藩的那些王爷。

  安排好這些之后,朱标這才领着朱允熥回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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