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弱小便是原罪
玄武真宮，
在江湖上有八門之稱。
因爲玄武真宮的前身便是玄武門，後來才改名爲玄武真宮。
但今日的玄武真宮卻是一片風聲鶴唳，頗有一種草木皆兵之感。
整個玄武真宮高層傳出命令，玄武真宮就此封山。
這在衆弟子中引起了很大的熱議。
因爲有許多玄武真宮的弟子外出遊歷，尚未歸來。
而在玄武真宮的議事大廳之內，卻是一片愁眉。
衆人的臉上彷彿都蒙上了一層陰霾，沉默不語。
氣氛格外的凝重。
上首，當代玄武真宮的宮主上官欽伸手捏了捏眉心，嘆道：“諸位，都說說吧，如今我們應當如何？”
“以那位的性格，此事怕是無法善了。”
就在今日，太上長老莫文昭一身重傷的匆匆回到玄武真宮，他們這才得知，大名城外之事竟有莫文昭參與。
玄武真宮一直以來還算低調。
本就在北直隸，也容不得他們囂張。
只是未曾想，太上長老竟惹回這麼大的一個麻煩。
錦衣衛與少林的恩怨，如今在北直隸誰不知道。
或許外界人尚不清楚，但他很清楚，整個北直隸有六成的江湖勢力都在錦衣衛統治之下。
若是換做一個普通弟子，此刻他們早已將其革除。
但偏偏是太上長老。
玄武真宮能夠傳承至今，皆是靠着太上長老。
若是他出事，玄武真宮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將會一落千丈。
衆人沉默不語。
項無聖沉默片刻，嘆道：“要不拿出我玄武真宮的資源，求和吧。”
換做以前，他絕不會有如此想法。
但自從得知南少林一事後，他便徹底放棄了不該有的心思。
拼？
拿什麼拼！
三個大宗師都未能將其殺掉，就憑一個走下坡路的玄武真宮。
上官欽輕嘆一聲，搖頭道：“就怕他不肯啊。”
一個長老冷聲道：“莫非他還能殺上我玄武真宮不成？”
“我玄武真宮也不是好欺的！”
“行了。”上官欽擺了擺手，搖頭道：“這種自欺欺人的話就不用說了。”
連少林都難擋其鋒芒，何況是玄武真宮。
不過玄武真宮好歹也是江湖大派，若是就此逃亡，怕是會成爲整個江湖的笑柄。
項無聖咬了咬牙，轉頭看向上官欽，沉聲道：“還有一個辦法！”
上官欽忙道：“項長老，還有何辦法？”
“投靠東廠！”
東廠一直在招攬江湖勢力，只是他們玄武真宮不屑於與東廠閹人爲伍。
此話一出，衆人瞬間坐不住了。
“我們好歹也是武林大派，又怎能投靠閹黨！”
“沒錯！”
“若是傳出去，江湖同僚又該如何看我玄武真宮？”
項無聖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項無聖看向上官欽，沉聲道：“事到如今，別無他法。”
“我們雖與六扇門關係不錯，但六扇門管不了錦衣衛，只有東廠方纔有可能。”
上官欽默默點頭，嘆道：“給在順德府的東廠負責人傳信吧，就說我們願意歸於東廠。”
在宗門百年傳承面前，他別無選擇。
至於投靠錦衣衛，他不是沒有想過。
但若是如此，就必須捨棄太上長老。
唯有太上長老在，他們在東廠纔能有話語權。
……
大名府城外的消息迅速傳遍四方。
當大批錦衣衛離開後，有許多宗師前往戰鬥之地。
感受到殘留在山間的刀意，衆人無不駭然。
遠處的山嶽之上刀痕遍佈，其中一道更是足有數米之深，十數丈之長。
許多刀客在踏足的瞬間，便感覺渾身一顫。
有宗師直接盤膝而坐，默默感悟起來。
天人境間的戰鬥，即便是殘留的餘韻，都足以令許多人受益匪淺。
只是能從中有所領悟的終究是極少數。
而此刻，林芒卻是早已率軍踏入了順德府地界。
玄武真宮佔據着順德府一片極其特殊之地。
在順德府，有一座極其特殊的湖心島，四面環湖，唯有一條鐵鎖之橋能夠通向島中央。
而此地便是玄武真宮所在。
江湖盛傳，曾經的玄武真宮老祖不過就只是一位天罡境武者，只因得見玄武渡劫飛昇，有所機緣，便在此處建玄武真宮。
只是江湖消息向來虛虛實實，誰也不知真假。
許多江湖門派都喜歡給自己弄個不俗的背景，以吸引人前來。
天空中，大雨傾盆。
整個湖面上濺射出些許漣漪。
湖面之下，一條條魚躍出水面，騰躍而起。
整個玄武真宮都彷彿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
遠方天際一大團烏雲在緩緩向着此處移動。
雲層深處似有雷電涌動。
“轟隆！”
伴隨着一聲響徹天際的雷鳴，一道璀璨的閃電劃破長空。
當雷聲散去的那一瞬間，遠處黑暗中密密麻麻的身影也隨之浮現。
遠方地平線上，數千錦衣衛緩緩推近。
一束束火把自黑暗中亮起！
體型龐大的貔貅仰天咆哮，蹄下的電光在昏暗的夜幕之下耀眼奪目。
玄武真宮外圍值守的弟子看見自夜幕中而來的錦衣衛，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兩人呆呆的立在原地，像是失魂一般。
直到劇烈的馬蹄聲在耳邊炸響的那一刻，方纔驚醒過來。
一人撕心裂肺的吼道：“錦衣衛來了——”
緊接着，一人快速敲動了旁邊的大鐘。
“噹！”
當鐘聲響起的那一刻，正在房中打坐的上官欽猛的睜開眼，瞬間從牀上起身直奔屋外。
此刻，整個玄武真宮都已亂做一團。
項無聖帶領着一衆玄武真宮的長老匆匆而來。
“宮主。”項無聖面色凝重，嘆道：“那位還是來了。”
他們最不希望看見的事還是發生了。
上官欽擡頭望了眼天空中不斷涌動的雷雲，深吸了一口氣，厲聲道：“命人安撫好弟子，都不要亂。”
“我們去見見這位鎮撫使。”
“另外，去派人通知董公公一聲，若是此事不能解決，只能請董公公出面了。”
項無聖壓着心中的驚懼，道：“我已經派人去了。”
衆人很快來到玄武真宮的外圍。
看見宮主與一衆長老出面，玄武真宮的弟子們這才安靜下來。
凝視着遠處連綿不絕的錦衣衛，上官欽一顆心也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
人的名，樹的影。
此人一路走來，屠家滅族，不知有多少勢力葬於此人之手。
“轟隆！”
烏雲深處一道明亮的閃電驟然劃過，照亮了上官欽凝重的面容，也照亮了下方那一張殺氣騰騰的身影。
上官欽拱手道：“玄武真宮宮主上官欽拜見林大人。”
雖然雙方間隔足有數百米，但他也是六境宗師，做到隔空傳音並非是一件難事。
勁風肆虐！
平靜的湖面盪漾起一絲漣漪。
林芒冰冷的目光望向上官欽，語氣平靜：“讓莫文昭滾出來。”
極其平淡的一句話，卻讓衆人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可怕壓力。
隨着話音落下，連風似乎都更大了。
上官欽臉色微沉，拱手道：“林大人，此事我玄武真宮並不知情，我們太上長老也已知錯，我玄武真宮願意賠償您的損失。”
“您有何要求，我們一定照辦。”
如非必要，他並不想撕破臉面。
只要能保住宗門傳承，能低頭便低頭。
“箭！”
林芒神色冰冷，伸手取下掛在貔貅身上的霸王弓。
身後的嚴覺迅速遞上箭筒。
林芒隨手一抓，十支精鋼螺旋羽箭搭於霸王弓之上。
真元在箭矢之上凝聚。
箭矢前端燃起了熊熊烈焰。
拉弓如滿月！
“咻——”
破空聲驟起！
一瞬間，空氣像是炸裂一般，十支羽箭宛如游龍，咆哮而出。
湖水迸濺！
浪花濤濤！
濃霧破碎，燃燒着烈焰的箭矢頃刻間分開。
殺機畢現！
上官欽瞳孔猛的一縮，驚懼道：“快躲開！”
下意識的，拔出劍一劍斬下。
“鏘！”
烈焰撲面，上官欽滿臉漲紅，不斷後退着。
腳下的石板一塊塊爆碎。
其餘一衆長老有人反應過來，也有人猝不及防，直接被一箭洞穿，熊熊烈焰直接將其吞噬。
一位玄武真宮的三境宗師剛剛拔出劍，便被箭矢射穿了眉心，整個人在火焰中消散。
上官欽目呲欲裂，眼中怒火噴薄。
他握劍的手在劇烈顫抖着，虎口鮮血迸濺。
儒雅的形象蕩然無存，滿頭長髮披散着垂落，怒吼一聲，真元傾泄，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
終於，箭矢因承受不住壓力而崩碎。
上官欽雙臂垂落，握劍的手在輕輕顫抖着。
他的心中充滿了驚駭。
莫非差距真的就這麼大嗎？
地上倒着一地的屍體，其中有數位都是玄武真宮的長老。
一衆弟子早已嚇的噤若寒蟬，滿臉的驚恐。
“林大人，你莫非真要滅我玄武真宮嗎？”
上官欽一手握拳捶在身側，手背青筋暴起，指節泛白，眼中佈滿了血絲。
剩下的玄武真宮的一衆長老心中也是又驚又怒。
有人怒吼道：“宮主，跟他拼了吧！”
“宮主，我們殺出去！”
就在這時，遠處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一身宦官服，看起來四十多歲，嘴脣略薄，給人一種刻薄寡恩之感。
項無聖連忙道：“董公公，還請您出面。”
董公公看了上官欽一眼，淡淡道：“上官宮主，你也知道，這件事不太好辦啊。”
“若是我東廠出面，恐怕會得罪錦衣衛。”
此話一出，項無聖臉色當即一變，神色陰沉。
上官欽如何不知這閹狗打的什麼主意，分明就是坐地起價。
只是事到如今，也唯有將希望放在東廠之上。
上官欽強忍着屈辱，沉聲道：“董公公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您難做的。”
“以後我玄武真宮願將收益的五成上繳東廠，另外您的那一份一定少不了。”
此刻他也不想再虛與委蛇了。
聞言，董公公眼前當即一亮。
東廠招攬諸多江湖勢力，其中玄武真宮就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只是玄武真宮一直不願答應，此事已經耽誤了許久。
此次若是能夠將玄武真宮收入麾下，必是大功一件，又能獲得玄武真宮五成利益，這筆買賣很划算。
董公公一甩袖，邁步而出，微笑着拱手道：“東廠掌刑千戶，見過林僉事。”
“林僉事，此事應當是有所誤會的，莫文昭也是被玄明欺騙，玄武真宮更是被無辜牽連，玄武真宮已歸屬於東廠，此事還容我稟明督主。”
就在他說完的一瞬間，耳邊傳來驚恐的大吼聲。
“小心！”
上官欽暴喝一聲，神色焦急。
“什麼？”
董公公錯愕的擡起頭。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瞳孔便被烈焰所填滿。
“噗嗤！”
箭矢洞穿他的眉心，帶着他的身軀倒飛而出，撞擊在身後的房屋之上。
湖心島之外，林芒放下霸王弓，平靜道：“放箭！”
霎時間，上千錦衣衛舉起手中勁弩，瞄準前方，扣動扳機。
密密麻麻的箭矢高高的拋起，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加速落下。
“轟隆！”
閃電劃過雲層，照亮了墜落的漫天箭雨。
“都躲開——”
上官欽暴喝一聲，一尊元神法相浮現，長劍揮斬而出。
大片的箭雨被這一劍斬落，但仍有一些落在玄武真宮的弟子身上。
頓時慘叫，哀嚎聲一片。
一個接一個弟子不斷倒下。
上官欽雙目通紅，怒火充斥着胸膛，而心底卻又涌出一絲絕望。
玄武真宮數百年的基業，今日莫非就要徹底葬滅嗎？
林芒輕輕拍了拍貔貅，擡起頭，冷冷道：“一個不留！”
“吼～”
貔貅低吼一聲，從原地凌空躍起，落在湖面之上，連綿的雷光順着湖面擴散，而貔貅卻是如履平地。
若是細看的話，便會發現，貔貅此刻踏浪而行已有幾分一葦渡江之妙。
在林芒前行的那一刻，嚴覺亦是率領一衆錦衣衛精銳緊隨其後。
上官欽心中一橫，怒吼道：“結陣！”
四周的玄武真宮弟子紛紛按照一種特殊的方位站立，同時運轉功法。
真氣，罡氣匯入陣中。
一柄柄長劍飛起，在空中結成一道屏障。
上官欽與項無聖站在了陣法中央。
剎那間，四周天地元氣瘋狂呼嘯而來。
上官欽渾身真元宛若沸騰，整個人沐浴在雷雨之中，披頭散髮的身影猶如入魔一般。
四周的湖水忽然劇烈翻涌起來。
一道道水柱沖天而起。
衆人的力量匯聚，在上官欽身後緩緩浮現一尊玄武之相。
瞬間，一尊數十丈的龐大的玄武呈現於衆人頭頂。
玄武周身由一柄柄長劍覆蓋，遊走變換。
龐大的玄武之相將廣場上的上千弟子庇護在下方。
箭矢落在玄武法相之上，很快便崩碎開來。
而在後方，一些長老護衛着一些弟子向着遠處快速逃遁。
林芒居高臨下俯瞰着上官欽，平淡道：“這便是江湖！”
話落，腰間繡春刀自刀鞘之中飛出。
林芒一把握住，隨手一刀劈落。
漫天雨水隨着這一刀而斬落。
傾盆大雨倒卷着席捲而出。
雷霆炸裂！
白淡的刀光斬碎濃霧，撞擊在玄武法相之上。
簡單的一刀，其中卻是蘊含着天地之力。
磅礴的刀氣一瞬間斬碎了玄武法相。
“咔嚓！”
一柄柄長劍頃刻間破碎。
上官欽悶哼一聲，咳血跌倒在地。
陣中許多人更是到地不起，七竅流血而亡。
鮮血順着雨水匯入湖中。
上官欽掙扎着起身，握着斷劍，衝着林芒怒吼：“我玄武真宮有什麼錯？！”
“太弱！”
林芒淡淡道。
上官欽微微一怔，忽然仰天大笑。
“哈哈！”
整個人握着斷劍向着林芒殺來，精氣神一瞬間達到了巔峯，但他生命力與氣血卻在快速流逝。
林芒神色平靜的凝視着他。
下一瞬，璀璨刀光斬碎漫天雨水，一縷刀氣劃過。
上官欽的身體停留在了半空中，眉心漸漸裂開一道血痕。
“嘭！”
整個屍體破碎開來。
此刻，錦衣衛踏着湖面齊至。
林芒騎着貔貅緩緩向着前方走着。
周身凝聚着無形的刀意，不斷收割着生命。
“嗤！”
“嗤！”
在這漫天血雨中，顯得悽美無比。
一人如入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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