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绝地求生计划一#
墙角的霉斑又开始疯长,缺瓦的屋舍要面临长达数月之久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枫叶倒是红的漂亮,但灾难的是落叶如同飞蛾般铺满了青石搭的蜿蜒山路和占地本来就有限的演武道场。
堂主虽是個元婴,個性却是一贯的烂忠厚沒用,在偌大的门派裡存在感稀微,哪怕是护院罩、洒扫魁儡這般基础的法宝,执法堂的弟子们指望了一年又一年,却总不见他们的堂主为他们争取来一样。
這日清早,照旧轮到一批执法堂的弟子焦头烂额地冒雨清扫落叶,雨水湿淋淋地将大叶子贴在地面上,要费很大的力才能把它们扒下来。
几個弟子冻得指节发白,终于在天色露白时分将落叶堆成数堆,正要聚拢起来运到后山填埋,数道剑气突然从天而降,气势汹汹地自他们身边激射而過。
几個弟子被措不及防冻得一個激灵,回過神来,他们千辛万苦扫好的落叶已经做红蝶般四处纷飞了。
“我**”一個弟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袖子一挽就要上前,
“简直欺人太甚,今個儿咱们势必要同這些沒眼的家伙讨個說法——”
“师弟,還是趁早熄了這火吧,有资格在昆仑御剑,修为至少在金丹以上,何况看方向,這几個人约莫是从剑峰来的。”
一旁早他几年入门的师兄双手拄着扫帚,冷眼凉声道。
那弟子還欲争些什么,可到底還是在“金丹”和“剑峰”两個令人丧气的认知裡败退下来,只是到底不甘心。
一脚狠狠踢在身旁的树干上,结果是更多的红叶簌簌落下,反而挨了周围师兄弟数道白眼。
却說那几道剑光停在执法堂的大堂口,从上面跃下数名青衣修士,個個都是金丹修为,罡气护体,滴雨不沾地飘飘着宽袍大袖。
为首的女修生的颇为英气,可此时眉目间却满是怒意,匆匆迎来的接待弟子被她拿剑柄指着脸,瑟缩着退到大门裡,
“好一個执法堂!西海一役昆仑大败,剑峰弟子重伤三十六人,始作俑者居然只是判個禁闭半年?這就是你们的公正么?!”
女修杏眼怒睁柳眉倒竖,背后跟来的剑峰弟子更是個個愤然,大喊要执法堂“给個交代”!
“這說的是谁啊?”不明所以的执法堂弟子聚在不远处,见状纷纷交头接耳。
“還能是谁啊,天宝阁的那位仙子呗!”
有知情者耸耸肩,“大半年前穷桑进犯海西十六国,恰好轮上那位仙子驻守,人家是兴兵十万,咱们昆仑派過去的修士统共才百余,其中還有半数是炼气期的。
本来以为是個太平的活计,权当跟着前辈游历长长见识,谁知道会倒上這么大一個霉。
能活着回来就不赖了,那位仙子自己不也元气大伤,卧床数月才清醒。也就他们剑峰的弟子金贵,受個伤而已,天塌了似的!”
有深谙内情的立刻就摇头,“你们不懂,剑峰对那位仙子不满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這回好不容易有了由头,不得想尽办法让她吃一回大亏?”
“可不是么,剑峰自诩满峰精英,成天眼高于顶,结果临到了被一個关系户夺了掌门亲传的名额,能不气么!”這是一個帮腔的。
又有人皱着眉反驳,“那也不能這么說,剑峰就算平日裡再傲,那也确实是昆仑七十二峰裡裡天骄最多的一峰。
三十六位元婴,九位化神,况且本门七位還虚大长老裡剑峰就出了两位,听說结丹是岁数若過了百,在剑峰甚至都羞于声张。可那位……”
他纠结半晌,“平心而论,抛开家世,她真的也不剩什么了。”
忽然一声重重的咳嗽,有人低声道:
“诸位慎言,人家背后可是站着整個长老会,哪裡由得咱们随意置评!”
众人默然,的确,不管是剑峰還是长老会,与他们而言都是遥不可及而又无甚关联的,于是各自叹息一声,作鸟兽散。
而這边,剑峰弟子闹出了动静,终于把在后院逗鸟的执法堂堂主敬修真人给招了出来,
“哟,大清早的,怎么了這是?”
他一看到這些气势汹汹的剑峰弟子头便疼了起来,但是秉着谁都不能得罪的原则,還是端出一脸和蔼的模样,
“有什么事儿咱们不如先坐下再好好說,”
转头就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徒弟,“快去给客人沏壶茶来!”
“不了!”女剑修硬邦邦道,“我等为了紫光真人一案的裁决而来,只望执法堂秉公执法,其余的,便不叨唠堂主了!”
“诸位的心情本真人很理解。可紫光真人一案是由长老会亲自议定的,這便是执法堂也无权置喙呐。”敬修真人一脸无奈。
這话裡话外推脱责任的意思,剑峰诸弟子哪裡听不出来,女剑修气不過,后面一個男修已经忍不住上前一步,
“执法堂执昆仑律,可审理所有的犯過的昆仑修士并作出最终裁决,這是当年掌门飞升前亲自定下的规矩,紫光真人一案,该是长老会无权置喙才对!
堂主今日之行之言,說小了是从长老会一道包庇犯人,說大了,是视掌门之法于无物!!”
這帽子扣得可谓十分之大了,這一代的昆仑掌门乃是万年来中州唯一一位飞升的大能,其地位之高,哪怕放眼整個中州都能算作无冕之皇。
他留下的规矩,基本上就是天旨,是昆仑的根本之法。
敬修真人哆嗦地指着這個男剑修,“你……你们……”
他眼裡盛满的与其說是愤怒,倒不如說是惊恐,早听說這一代的剑峰弟子脾气大难管教,沒想到已经初生牛犊不怕虎到這個地步了!
沒有人会质疑昆仑掌门泰山北斗般的地位,可天高皇帝远,谁也都知道长老会才是如今昆仑的最高统治者。执法堂失势几百年了。
他当初是亲眼看着上一代那位還虚期的执法堂堂主是怎么被长老会一步一步逼得四面楚歌,一個司刑狱掌法典的大能,却被别人审判定罪送上了绞刑架。
如今的执法堂几乎就是個摆设,平日裡处理些鸡零狗碎的杂案,稍微重大点,从来都是越過执法堂由长老会裁决。
這群人倒好,平日裡沒有正眼待過执法堂,对长老会不满了,又想拿他们当枪使!
“……這样大逆不道的话,今日本真人看在剑峰的份上,权当做沒听见。可若還有下回,也只能如实禀告长老会了!”
敬修真人沉着脸,他预感再這么跟他们扯皮下去,自己迟早被殃及池鱼,于是一拂袖转身就要遁。
剑修们见势便要跟過去,却被元婴修士的一道罡气阻挡,为首的女剑修无比不甘地喊道:
“我等只问堂主一句话,依昆仑律,临阵脱逃,不顾同门的贪生怕死之辈,究竟该如何处置——”
“典册上除名,逐出山门。”
遥遥的,一個清亮的女声替她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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