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官场攻略#1(少部分改动)
昨夜宴饮缺席的风雨霁也来了,端端正正的坐在左下席,见了她,便和所有人一起起身向她致意。今日他着齐整的天青色深衣配玄色皂靴,通身并沒有什么手绣纹路的痕迹,举手投足间也甚是温雅。
容桐想起昨天那個關於风雨霁绣花的"笑话",于是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几眼……难道是她自带滤镜嗎?這人表面上看真的不娘啊!
张久成已经迎了上来,“大人快請上座——”
“都坐、都坐。”她摆摆手,回了神。扶额努力振作精神,自己慢慢挪到主位上坐下。
“大人,下官瞧這您今日气色似乎不大好,要不然……”张久成一脸关切道。
“不打紧,”容桐止住了他的话头。她环视四座,慢慢寻找回当初在公司裡开会的感觉,
“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开始行使户土司郎官的职权了。首先,很感谢诸位在户土司郎官缺位期间的共同努力和协作,户土司才得以正常运转。
我看過了前段時間的公文汇总,较之上一任郎官在位期间,并无严重的纰漏,甚至可以說是一如既往,這证明了各位的才能和恪尽职守。
因此在呈送司吏堂的上一季课考中,我会给所有人一個甲等的评级。另外,我也特别批准,各位月末的薪酬结算按原来的三倍来发放,以资鼓励。”
一個当月课考为甲等的曹官,每月俸禄是三十块灵石,每块灵石可以换一百枚灵珠。
這個数目对普通人来說可能是不可想象的,但在修士裡,尤其是对于一個已经结婴的修士来說,购置完必备的丹药灵草,再留一小部分攒着去积累锻造法宝的材料,也就差不多沒了。
這還是对于那些炼丹、制符、炼器门门都不偏科的“优等生”而言。若是不幸恰好某一科目是自己的短板,那還得腾出置办符、器、丹成品的经费,就更捉襟见肘了。
所以当听到“加工资”时,几乎所有人都显而易见地流露出或多或少的欣喜。除了张久成,当然不是說他就摆起了苦大仇深脸,這家伙只是神色一点波动也无,一如既往地笑容可掬,仿佛视钱财如浮云。
“所以大家要再接再厉,只要表现得好,申领额外的添支钱是尽有的。”
容桐揣着手微笑道,在以工资发放作为报酬制度和形式中,她一向认为奖金的激励是最强的。
“那接下来,咱们再谈点别的吧……”
所有人立刻正襟危坐,胡萝卜已经给了,接下来就是大棒了吧?
“不用紧张呀各位。”容桐笑了,“還請各位把自己传讯玉简取出来,复刻上我這裡的這個阵法。”
她神识外放,把自己存下来的阵法图示投影在众人面前。
這回诸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犹豫。传讯玉简是個有点敏感的私人物件,随意刻個陌生的阵法在上面,那他们日后私下的传讯內容……
“敢问大人,這是……”张久成有些艰难地问到,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放置玉简的乾坤袋。
“沒必要忧虑,這個阵法只是個……”容桐只好解释,然而一想到這個阵法的来源,她忽然有些奇怪,
“不是,入内门后的昆仑初级阵法学课本上不是花了很大的篇幅介绍過它么,你们都忘记了?”
“‘初级阵法学’是什么?”宋晨平皱眉。
容桐挑眉看着他,心說你一個在内门长到两百多岁的修真者,居然不知道写在昆仑总教纲上的必修课?還要我一個累死累活跑到昆仑藏书阁查到這些资料的半吊子来给你解释?
“那個是掌门时代昆仑内门弟子的要上的必修课,”坐在左下方的风雨霁這时终于开口,温声解释道,
“那個时候的内门弟子课制十分独特,不讲究师承,不行拜师礼。元婴修为以上的修士被称作‘导师’,每個内门弟子可以选多位导师,每位导师也只开一到两门课,所有選擇他的弟子定期聚于一堂听授便可。所有的课程都有固定的‘课本’,导师也不可随心所欲,必须照着掌门制定的教纲来教学。‘初级阵法学’就是当时所有内门弟子必修的一门课,学完之后還有‘中级阵法学’、‘高级阵法学’。”
“這不是门内教授外门弟子的法子嘛!”李静训睁着圆圆的眼睛。
昆仑每十年一度甄选弟子入门后,除了少数资质罕见的苗子会被各大真君真人提前挑走,其他皆需要在外门呆一段時間。先由内门中的筑基期弟子带他们练气入体,再由优秀的金丹期弟子定时给他们分门别类地上山医命相卜道家五术。
一年之后,综合每個外门弟子的修为和各门功课的水平,来决定他们能否入内门的资格。
“实际上当时内外们的教学方法是一贯而终的,只不過后来内门改回传统的师门制罢了。”风雨霁笑了笑。
“修界自古师者如父母,一人怎可同时拜多個师父?這不是乱了纲常……”宋晨平难以置信地喊出来,然而他突然意识到這是无上的昆仑掌门所制定的,立刻强迫自己噤了声。
容桐听到這裡也懂了。她当时查到這些犹如现代大学教育制度的教纲学制时還莫名亲切,觉得不愧是现代作者脑洞下的男主啊!昆仑這简直是走在了时代的最前端……原来早就给废了。
或许是太過超前不适合修界的现状,或许……她想到了那日摔门而出的某個长老,他那狂妄而露骨的言行,或许已经清楚明了地昭示了长老会的野心,表面比谁都毕恭毕敬,恨不得說自己只是掌门的一條狗;实际上呢,冷处理执法堂、废改学制,‘去掌门化’正在如温水煮青蛙似地进行着。
终有一天,人们回想起昆仑的掌门,也许只会记得他的尊荣,却不再记得他那些熠熠生辉的思想、理念,以及他曾经试图改变過這個世界。
“……所以說,這其实就是個联结信息用的阵法,似乎是能够让刻上它的传讯玉简实现多人同时传讯的功能。”思维发散间,那边风雨霁已经详详细细地解释清楚了這個阵法的实质。
“是的,說的很全面了。”容桐赶紧回神,及时表扬道:“风曹官果然饱学多才!”
风雨霁谦虚地說不敢当。
讲清楚了,众人也就不再有什么异议,纷纷动手开始刻阵。這個时候他们阵法学基础的参差不齐就显露出来了,风雨霁最先刻好;紧接着李静训和成丘柏也顺当完成了;反而是看起来修为最高的宋晨平有些手忙脚乱,捣鼓了半天才勉勉强强刻成;而何清秋早将张久成的玉简請過来,连带她自己的都拜托给了风雨霁。
而每一個人阵法刻好之后,玉简上立刻青光闪過,探入神识,马上就能看见一個方框似的平面,顶端上书“昆仑司籍堂户土司工作群”,上面已经出现了一條文字记录:
“管理员户土司郎官-紫光上传了《工作人员行为准则》与《户土司办事标准操作流程》,有效期七日,請尽快下载閱讀”。
“這個界面我临时设计的一個多人聊天交流公众平台,一個人在這上面发的讯息、传递的资料,所有在這個平台上的人都能看见。
因为是一群人的多面传讯方式,所以我就管它叫‘群’了。日后假如不是能当面见到的時間,大家可以在這裡交换工作意见,我也会直接把工作內容和注意事项通知在群裡。”容桐简单地给他们介绍了下。
“這法子倒是十分新颖,大人果然不同凡响!”张久成脑子不過,习惯性地就抢先拍马屁。
“這個平台的雏形来自掌门,我也不過是沾染了皮毛,举一反三罢了。”容桐冷静地给她的便宜师父戴高帽。趁着同门们对掌门還存在着盲目的崇拜,打着他的名号推广一点点地球位面的“新思维”,应该会更顺利一些。
“可是大人,這個……《工作人员行为准则》和《户土司办事标准操作流程》,都是什么意思呀?”李静训照着玉简上的字念的时候几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可见对她来說這俩名字是多拗口。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
“用神识试着摄取下来,看完你们不就明白了。”解释起来太复杂,容桐决定让他们自己先试着去理解。
修士看文字资料一向是很快的。普通人要逐字逐句地去過目理解,而修士只需要神识通篇扫過,只要行文逻辑沒有問題,基本上弄懂长篇大论的意图只是眨眼的事。所以說神识真的是個好东西,某种程度上它甚至比计算机好用的多。
于是几個呼吸之后,众人抬头,茫然的茫然,惊疑的惊疑。
“這也太细了吧——”宋晨平直接嚷出来,
“司吏堂规定的课考标准就已经很繁琐了!为什么要這样把我們框的死死的?”
“别看着這一條條的很多,实际上很多也只是在司吏堂规定上的老调重弹。额外增加的一些,也只是细节上的充实罢了。所谓沒有规矩不成方圆,有了规矩,你们办起事来不也有個依照么?”
《工作人员行为准则》只是重新强调了一遍,身为户土司官员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如果非做不可会遭到什么样的处分。
而《户土司办事标准操作流程》则划分了她每個下属的责任和权限,处理一般公务的标准和程序、评判工作完結和质量的审核标准、以及出现特殊状况时每個岗位所拥有的变通权限,和超出這個权限之后向上汇报的流程。
新官上任,她不至于立马就搞什么翻天覆地的改革,只是明细了标准,便于管理的同时,也无形确立了自己的权威。
容桐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鬓发,“当然,我主张广泛听取下属的意见。所以现在给大家一炷香的時間,对其中任意一條款有异议的,可以提出来,但前提是你必须說出它不合理在什么地方,并且舍弃之后对我們的工作进展有何好处、或者你有什么更好的替代办法。”
于是宋晨平剩下的满腹牢骚就這样被堵死了,最大的刺头缄默不语,剩下的自然沒了异议。
“時間到了。”容桐轻轻一拍手,“那就這么定了,那么今天的晨会就到這裡,大家辛苦了。散了吧!”
所有人只得慢吞吞地起身,向容桐道别。除了风雨霁平静坦然地接受了一系列变故,其他人离开时心情都很复杂:
宋晨平在心裡暗骂,這女的屁的经验沒有,就爱搞些婆婆妈妈的玩意儿,借着背景上位的果然都不靠谱;
李静训懵懵懂懂,只在心中哀嚎今后的工作又要麻烦许多了;
成丘柏则显得心事重重的,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自己這個新上司似乎并不像传言那样简单,然而他是個温吞胆小的性子,不管想到什么都只会烂在肚子裡;
同样凭女人的直觉意识到容桐可能是户土司未来的变数的,還有何清秋,但她也并沒有什么深刻的危机意识,依然在盘算着自己心裡的那点小九九……
走在最后的张久成,则還在纠结着這突如其来的两份條條框框。它们的字面上看起来好像也沒什么問題,但他总觉得一旦它们开始运作,会有哪裡不利于自己。
但還沒细想出個所以然,却在踏出大堂门槛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有女声悠悠道:
“哦对了,张员外郎,你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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