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案首過年
第一名赫然是章子俊,随后就看到红头插花衙役唱名人,在城中不断穿梭唱名,送红榜,全城达到了未有的热闹高度,自有爱热闹能吹嘘的书生道:“此人某在诗会上看到過真容,要說水平如何,也属一般,這一次运气好。”
边上另有书生道:“這位贤兄,此案首一般不一般某不知,不過能写出“一片二片三四片出来,也是一位怪才了。”
凡是放榜日,每一次都是這样,总有一批不中者,在一边呼天抢地,大骂不公。而另一边中榜者,“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呼朋唤友“醉仙楼”而去。
章二宝跟章子雅得知少爷、哥哥高中一甲头名后,逛街的兴味也就沒了,匆匆赶回家去。等到家一看,门口自然围满了许多平日裡不来往的邻居,报喜的衙差已经走了,看得出来地上有左邻右舍帮忙放過爆竹了,而章子俊正站在大门口在跟看热闹的人拘礼,杜壮、杜老翁在分发铜钱,前来的人都有,每人半吊钱(五個铜板串在一起),這些人在坊正的带领下,讨個喜,沾沾喜气,所以弄的很是和睦。坊中出了一名案首,特别是坊正亦有荣焉,所以特别来劲。也忘了前几月来差徭役时,眼睛长在额头上凶狠的气势。
现在章子俊考上了秀才,等于可以立户了,所谓立户就是可以在大门边上写上“章家”二字,這是有讲究的,在古代不是谁家都可以在自家门上写字的,当然了除了对联之类,有功名才能做匾,秀才的匾额是立在大门左右的,如果乡试通過就能挂大门上方,這就是古代的规制,当然了這個立户匾额不同于那些什么秋月春晓之类的彩口匾,也不同于商铺之类的名称,而是這家的姓氏,比如章子俊现在是秀才了,可以挂“章家”二字,如果中举,可是挂“章府”二字。
這匾额的大小有规制,字的大小也有规制,不是說有钱就可以任性的。
中了院试案首,又立了户,就会有许多的应酬,文人之间相邀同游、宴請、书会、一些官家举办什么請典之类,也会不时发来名帖請柬之类的去捧场。
這样一来就需要门房了,所以现在杜家老头成了门房。
又是一年了,对于章子俊這种小门小户来說,這年還是要過的,自从得了院试案首后,去各种场合应酬,棒场也认识了不少人,章子俊都是低调地应付着,其中還收到過李胜、曹衡的来信,可章子俊最关心的還是李福宽煤炉跟煤饼的生意,原因是家中的存银快要花完了。
到了年底总该结算一下了吧,所以一大早就去李福宽家中探個虚实,目前在一些杂货店裡已经有卖煤炉子,分为二种,一种是放单只煤饼的炉,一种是三眼煤饼炉,李福宽自己也开了一個小店专卖此种炉子,加上卖煤饼子,生意做了多少章子俊不知道,就知道這生意還行,不温不火的,還看到過有些饭铺在大堂中间放着這种炉子取暖的,虽然冒出来的烟气不好闻,可放在這种畅开的空间中倒也不会中毒,增加了一点烟火暖气,对食客来說,多少也感受一点暖味,炉上放着一大陶罐,直把罐中之水烧开,冒出阵阵水汽。
此炉子主要的卖点還是因为小巧,便于移动,就跟火盆一样,所以還是会有人买,要接受一样新东西,总要花時間慢慢习惯。
年底盘账之时,李福宽早就算過了說道:“贤侄啊,你看炉子卖出去了许多,煤饼子也卖的多,主要還是刚开始做,城外又租了场地,开了一個工坊做煤饼子,除去這些前期投入,加上买煤的费用,就沒剩多少利润,你的分成虽只是二成,可舅舅也沒法给啊,等明年吧,明年肯定有利润了,就分红给你。”
章子俊一听,一把抓過账簿,慢慢细看起来,大致上一算,嘿嘿說道:“舅啊,当初合同上說,卖出多少裡面就有二成是我的,所以我只算卖出,關於你老投入多少跟小子沒关系,所以一共是三百三十七两四钱五分银,去掉另头不算我应得六十七两四钱银,這点银舅舅還是要照付,小子指望着明年的花销,做舅舅的总不能看着小侄挨饿受冻吧。不過小侄還是以为,明年最好加大产量,這种生意最多做三年,三年后就会有许多冒仿出来,到时可就不是舅舅一家独大。還有到时我就会给舅舅重新出点子,出图纸改进煤炉子的取暖办法,做到沒有烟气的那种,可以放在屋内取暖用而不会毒死人。”
李福宽惊讶地看着章子俊,這小子算的够快,不用拨弄算盘子,几乎脱口而出就把百分比算出来了,再一想也是啊,人家现在可是案首了。
章子俊得了银子回家過年去了,虽然這一家子是個凑拢班子,对章子俊来說就是一個完整的家,要是连這個家都沒了,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嗎?那么這個穿越就太失败了。
章子俊是想家了,太想家了,穿越后這二年来,一直在各方算计中求活,可是今日特别想家,想穿越前家中的父母,所以在一间堂屋中辟了一处安放牌位地方,這些牌位看起来有点乱,有章之雅父母的,也有章子哲父母的,還有穿越過来后章家的全家足足八口人,唯独一個牌位写着2020字样,二宝跟子雅都问過,這是什么啊,好奇怪的字,章子俊回答說,這是神灵的符号,要是沒有它,也就沒有我了啊,可见重要性。
年三十夜,章子俊就对着這些牌位說了许多的话,什么以前的领导啊,单位的工作啊,乡下的父母啊,周围的村民邻居,工作中的同事……。
来到了明朝,以前生活中的许多规则就被打破,這裡沒有五险一金,沒有交通规则,沒有医保,更沒有小区物业,不用银行還贷了,也沒有花呗了。所有的心境放空了,人就像是一個空壳,需要新的生活来填补,不然活下去的勇气也沒有了。
關於穿越者想的最多的是自己還活着嗎?活在這样一個年代到底是为了什么?死了又会是什么样?内心的空虚是无法排除的,有时一觉醒来,像是出门在外旅游,仿佛来到了一個陌生地方,自己不属于這裡的错觉,早先的各种新奇,与人交流的好奇,那种古仆的惊奇随着時間,慢慢变得平淡乏味,思念就像海浪拍打着沙摊,一波又一波,无穷无尽,直到自己心灰意懒,就好像是一個垂死的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结束,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惊恐。
章子俊知道這样的情绪不能要,穿越前也看到過一些穿越小說及电视剧,全是很快乐地生活着,有些直接還改变了整個世界,什么成了国公,成了大将军,成了改天换地的人,家有三妻四妾,丫鬟佣人成群等等,可不知道,最难的是過自己這一关,這种思想上的落差,观念理论上的落差,生活质量上的落差会让人崩溃,可以說如果有一百人真的穿越了,三年内其中一半人会選擇自杀,剩下一半人变成疯子,能坚持活下去的沒几人,章子俊正在渡過這個三年中的最后一年,就看能不能平安地活下去了。
不光是自己這一关要過,更多的是外来许多因素,首先就是疾病,先有湖广衡州府大疫,冬至今春,雨雪连绵,兼以疫疠,衡州府周边所属一州八县,百姓死了一万八千余人,冻死牛三万六千余支。
接着陕西巡抚曹景奏:“西安、平凉等府,自正月以来不雨,四月雪霜,瘟疫死者二千人。“
随后常州、镇江、松江各府瘟疫死者七万七千余人。
這些全是平时生活方式而引起的,随地大小便是常事,饮用不洁生水,瘟疫传播更快。
而朝廷有些官员又出幺蛾子令北京、南京市肆园场税悉纳钞,就是說凡去市场卖菜的小商小贩,全部要用现银交税,户部按月征收,商民以为不便,有人闭户不敢去市场交易,拔去园中蔬菜,伐果树以避税。
给事中陈嘉献言:“两京为国朝根本重地,不宜当岁歉之时,兴扰民之政。纵使钞法通行,而百姓已经民不聊生矣。”可景帝乃下诏令蔬果等暂免纳钞。
這些事,对于章子俊来說感受不到什么,可是這种天灾人祸不断地上演,带给每個生活着的人有朝不保夕的感觉,实乃不是什么好事。
不過有一点对章子俊来說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在闪亮,礼部会试复分南北卷,景帝曾诏命会试遵永乐年间旧例,不限额,不分地区。到了景泰二年(1451)会试,礼部方奉行,而给事中李侃抗争,以为不可,认为:“部臣欲专以文词多取南方人。”
意思是,南方文人多,這样一来取士就会全是南方人了。
刑部侍郎罗绮亦以为言。记部覆奏:“臣等所奉诏书,非从私請。”
景帝命遵诏书,不从李侃等议。到了景泰四年(1453),给事中徐廷璋又請依正统间例会试,景帝允准。
于是,景泰五年二月礼部奏請裁定,又分南、北、中卷。南卷包括应天及苏松诸府,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等;北卷顺天、山东、河南、山西、陕西;中卷四川、广西、云南、贵州及凤阳、庐州二府,滁、徐、和三州。从此遂著为令。
這样一分,考取的机会就变大,全国分成了三個考场,各自取士,這一点对章子俊带来了不小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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