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早已看开了的朱标
“怎么，你好像并沒有不甘心？”
本想来看看自己大哥的笑话，但咋好像沒看到呢？
朱标笑了笑，“迷人眼是皇权常态，我又怎会是例外？而我因为沒有真正掌握過皇权，自然就沒有什么被权力所奴役的事情，所以许多事情我看得很明白，父皇他不明白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朱樉问道，“你既然你明白，那你为什么還要一错再错？”
“老二，這世上道路有千万條可以选，但是对于为君者而言，唯独想选的退路，這個選擇是沒有的。
明知可为而不能为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许多事情非我本意，但我不能不做，這是为君者的无奈。
我這一生，一步错，步步错，起初本以为前路来日方长，光明灿烂，后来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了。”
朱标背负着双手，脸上笑意不减。
朱樉摇了摇头，這一刻，朱樉发现自己好像从来就沒有看懂過自己的大哥。
“那你后悔当太子嗎？”朱樉询问道。
“洪武元年，我被立为太子，如今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的辉煌，十五年的荣耀，十五年的皇权，我不后悔。
往昔位高权重时，梦之所向皆能得，宫中随便一物，便是常人半生薪，今虽功败垂成，但从未有半分悔意。”
朱标摊了摊手，一脸的淡然。
朱樉开口道，“确实，从你脸上我沒看到半分悔意，看到的只有愿赌服输的从容和认命的淡然。”
朱标走到朱樉面前，“如果让你選擇，你是選擇风光十五年，還是窝囊一辈子？”
“风光十五年。”朱樉回答道。
朱标点了点头，“所以啊，我已经风光了十五年，我又有什么可后悔？”
人生不過三万天，有人是活了三万天，但归根结底只活了一天。
可有人看似沒活到三万天，但早已把三万天的风光与福分都给享受了個遍。
“那大嫂和雄英的事情……”
朱樉继续问。
朱标闻言，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离开。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說，云在青天水在瓶。
皇权也好，亲情也罢，有些是云，有些是水，所做的選擇不同而已。
都是正确的，沒有错误的，人生在世，黄粱一梦皆成灰。
几十年来王与侯，纵然是梦也风流，最重要的，要懂得与自己讲和。”
朱标一脸坦然的离开了，出发前往钟山。
朱樉愣在原地良久，“大哥，所以你早早就已经看开了，与自己和解了？”
而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朱雄英正带着弟弟妹妹趴在那裡，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大哥，父王是什么意思啊？”江都郡主疑惑不解。
朱标的话，每一個字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朱雄英摇了摇头，“不知道，也听不明白，但不重要，他去钟山守陵了，去陪伴母妃了，說不定午夜梦回，母妃会找他的。”
朱允熥奶声奶气的說道，“大哥，我想母妃了。”
朱雄英揉了揉朱允熥的小脑袋，“大哥我也想母妃了，只可怜你可能连母妃是模样都不记得了。”
朱允熥出生十一天，常氏就在坐月子的时候死了，朱允熥见過他母妃，但那时候怎么可能還记得呢。
“大哥。”宜伦郡主挽着朱雄英的衣袖。
朱雄英把宜伦郡主揽入怀中，“沒事，母妃沒了，還有大哥呢，咱们還有奶奶呢，以后快快乐乐的過日子就好，杀害母妃的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了，母妃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瞑目了。”
宫中惊变，皇权更迭，但好在兵权和政权都平稳過渡了。
晚上的时候，马皇后叫朱雄英来坤宁宫吃饭。
坤宁宫内。
朱雄英问道，“奶奶，政权已经拿到了，那兵权要收嗎？”
听到這话，马皇后放下筷子，“那你认为该如何收回兵权呢？”
“孙儿觉得，可以效仿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收了兵权，封赏他们虚名，保诸位功臣一世富贵。”
朱雄英回答道。
马皇后却摇了摇头，“雄英，兵权是什么？你知道嗎？”
“夫兵权者，是三军之司命，是主将之威视，兵权是权中之权，沒有兵权，就沒有政权，当将权高于君权的时候，也就到了杯酒释兵权那一天了。”
朱雄英缓缓說着自己的见解。
马皇后嗯了一声，“对，也不对，雄英啊，你要知道，收回兵符不等于收回兵权，兵符就是個铁疙瘩，知道嗎？收回兵符也不能让士兵听令。”
“为什么呢？”朱雄英问道。
马皇后给朱雄英解释道，“因为兵符是调动将军的，而士兵只听将军的，士兵是不认识虎符的，只有将领认识它，哪怕你拿着玉玺去调兵，士兵也只听他们将军的。”
朱雄英恍然大悟，“那就是說，要收回兵权，就要让将军听令？”
马皇后嗯了一声，“孺子可教。”
“那如何让将领都听呢？”朱雄英问道。
马皇后讲解道，“驾驭军队，就像是驯服野兽，恩威要并施。”
“我不能自己实力强大，武力镇压将军，让他们听令嗎？”朱雄英询问道。
马皇后听后，笑着给朱雄英夹了一块肉。
“可以，但你前期压得多狠，后期反噬就有多大，朝局可不是打打杀杀，那是人情世故啊，因为你不可能千秋万岁，除非你只管你這一朝。
你的子孙万代你都不管，你就可以這么做，你看看始皇帝嬴政，威压六国，何等霸道，他一死，大秦就崩了，同理，武力镇压将军是一时之计，而非一世之计。”
听到這话，朱雄英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這么個理儿，“那何为一世之计呢？”
“那就在于人心二字，能操纵人心，才配主宰天下，帝王之道在于拿捏人性，驱使人心，手执黑白，做那执棋之人。
這才是掌控权力的皇帝，而被权力掌控的傀儡就像你皇爷爷一样，被拿捏，被操控，做了棋子還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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