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巍山左氏 靈目控魂(二合一)
“陳兄,是要去仙人湖?”
聽着他提及永昌和大理,曾認真研究過滇南地界的鷓鴣哨,當即反應過來,低聲問道。
“是。”
陳玉樓也不隱瞞。
神色坦蕩的點了點頭。
早在南盤江上見水中老黿,又聽巴莫說起年輕時在撫仙湖上的遭遇時。
消失在城內的一剎那。
“要是想殺人,早死一百次了。”
一聲嬌喝中,卸嶺羣盜紛紛反應過來,趕緊收起心思,再不敢多想,提馬迅速朝城內趕去。
不過再硬也硬不過槍炮。
湖底消失的王城、殭屍古村,更別說撫仙湖有着世間奇景,就當是散散心也不錯。
從來就只有他們常勝山攔道的份,還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活膩歪了。
盜取香火不說,更是啖肉飲血,殘害山民無數。
沒有多想,陳玉樓翻身下馬,隨手將繮繩交到一個夥計手中。
至於身後那幫夥計。
只是……
見掌櫃的真要當甩手掌櫃,她一雙眸子裏滿是詫異。
對當地夷人的震懾卻是足夠。
陳玉樓停下腳步,回頭笑道。
站在牛角祭臺前,身後四方,一道道猶如青煙鬼霧般的身影坐鎮虛空,齊齊的望向他們這一行人。
與他們不同。
他猶豫了好一會,這纔不確認的道。
所以,那一定是感受到什麼,匆匆趕出龍摩爺準備相送的魔巴西古。
但左氏土司卻是來頭極大,從南詔滅國一直到前清光緒年間,前後延續了五百多年,時間跨度之長,堪比古國。
往來行商,喫住都在城內。
他就在反覆推演,試圖找到關鍵。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爲難。
其中一個用力搓了搓臉,自言自語道。
說話間,他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對,那人眼神裏似乎多了幾分清澈,不過神智卻沒有徹底醒悟。
紅姑娘點點頭。
一行人足足花了一倍多的功夫。
南澗,也算是茶馬古道上一個驛站。
他之前過老熊嶺去湘黔交界,卻半路折去瓶山,就是因爲聽說古狸碑上有頭黃妖,以圓光妖術害人。
“好。”
走的那一個,更是主動去取地圖。
見他起身,信步往城內趕去。
這他娘比刀架在脖子上還要老實。
更別說,馬背兩側貨廂竹簍裏,一看就知道塞了不少好東西。
但在騰越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這個答案,在陳玉樓預料之中。
千頭萬緒。
左氏土司雖然勢力深厚,但平日卻住在巍山城,所以又被稱爲巍山左氏。
一問一答。
坐在馬上的夥計們差點笑出聲。
他恰好需要幾個耳目,或者說地圖,以便弄清楚從南澗趕往撫仙湖,走哪條路最爲合適。
“咱倆咋跑到這來了?”
要不要進入鬼洞。
“這,圓光術?”
他就已經打定主意。
再隨便網羅幾個名頭。
穿行在寂靜的山林間。
和山林裏的寂靜景象截然不同。
陳玉樓點點頭。
然後指了指那兩個還定在原地,神情恍然的府兵。
就算見不到那頭水下蛟龍。
見此情形。
“鹿城……”
一水的高頭大馬,看穿着打扮,也不是一般人。
但既然這麼說了。
話音才落。
紅姑娘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最終還是嚥了回去。
而在山間妖物,尤其是狐、狸、黃大仙一類通靈之屬,同樣擅長此術,不過術法邪異,所以多叫圓光妖術。
不過是太歲靈目的一點小手段。
土司府已經落下帷幕,連土司衙門和巡檢司都改成了縣府。
五百年高壓統治,讓南澗城周圍土人,對土司府的畏懼早已經深深刻進了骨子裏。
陳玉樓心裏就已經有了底。
“左元海?”
只是機械的轉身。
南澗城太過偏僻。
至少不必像以往那般,不敢有半點歇息,二十年時間一晃而過,回首間才察覺,縱然去過再多地方,也都是過眼雲煙。
什麼過路錢、鹽稅、鐵稅以及茶水費。
隨意掃了眼。
反正都是要先回湘陰。
年紀輕輕。
如今,見到三人目光渙散,猶如木樁,他一下就想到了圓光古術。
都沒人看到掌櫃的做了什麼,那三個傢伙就跟撞了邪魘似的,問什麼說什麼。
最關鍵的是,自取回雮塵珠開始。
陳玉樓吐了口氣,朝衆人一揮手。
對往來之人看都不看一眼。
甚至漢人也不少。
茶馬古道上的行商,大都結隊而行,甚至聘請護衛私兵,他們不敢去搶,但來往此地的販夫,卻是最好的敲詐對象。
坐在龍駒馬背上,陳玉樓回頭望了一眼,馬鹿寨越來越模糊。
放眼望去,白、彝、土、佤、傣,身穿各族服飾的人影,在此處都能見到。
隨即輕輕一拍馬背,龍駒立刻加速,朝前方的隊伍追去。
琢磨間。
而今。
不敢多說,就是扣下來一成,也足夠他們三逍遙快活好幾年了。
不過。
但即便日夜觀摩,也難以看清分毫。
這一幕卻把三人嚇得不輕,明明端着土銃,又有土司府作爲靠山,但從長長的隊伍中走過時,卻有種如墜冰窟之感。
“怎麼回事?”
靠在城牆下,抱着煙筒吞雲吐霧。
從遮龍山前往南澗古城,也就三五十里。
這幫人膽子小,稍一恐嚇,總能敲下幾兩銀錢。
衆人驚疑之色。
“不……掌櫃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們兩個怎麼處理?”
她跟在陳玉樓身邊多年,深知掌櫃看似溫和君子,但骨子裏終究流淌的還是卸嶺一脈的血。
他心裏就始終沒有個底。
“難道還得請他們喫飯不成?”
“哦……”
“難道是菸葉子抽多了,造成了幻覺?”
陳玉樓揮了揮手,默默唸了一句。
陳玉樓恍若未見。
以他們隨身攜帶的武器,一兩天內攻下城池應該不成問題。
“進城!”
“那他可在城內?”
一派生機勃勃。
別看一幫人如此。
但……
只要報出左氏土司的名頭。
到了他的境界。
南澗不過是巍山下一個小城。
雖然說如今已經是民國。
估計馬上就要倒大黴了。
等一行人跨過城門。
見他會錯意思。
古城四面環牆。
“做,做什麼的?”
除了所獲明器以及維繫兩天的食物和清水外,帳篷、器械之物,能扔掉的東西都已經盡數拋掉,儘可能輕車簡行。
一旁的鷓鴣哨,察覺到三人異樣,心頭不由一動。
“冊子上是八十人,不過只有三十來個,其餘人作爲三公子私兵,平時都跟在他身邊。”
見這幫人如此廢物。
南澗城比他想象的還要不堪一擊。
鷓鴣哨連連擺手。
以總把頭展露出的天人手段。
“我若是要從此處前往鹿城,那條路最快?”
這幫人看上去似乎不太好惹,身上匪氣深重,看向他們幾個人時的目光裏,非但不見敬畏,甚至還透着幾分不屑。
但……
錢貨還能全部收下,簡直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回頭掃過那一張張更爲迷茫不解的臉。
幾乎不可能出現錯覺。
但漢人不同。
何以服人?
“啓程!”
見狀。
簡單幾句話。
是否將蛇眼歸還給蛇神就行。
紅姑娘不在其中。
陳玉樓繼續往前而去。
迅速穿行在茫茫大山中。
再加上太歲靈目。
如今一切就看那枚龍骨,其中所刻天書沒破譯之前。
兩人面面相覷,四下打量,就像宿醉過後斷片了一樣,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
不過。
“道兄是急着回孔雀山?”
“姑娘家那麼大火氣幹嘛?”
這要是攔下來,潑天的富貴不就落在了他們身上?
光是過路錢、茶水費,收個五十塊大洋不過分吧。
一個個慵懶散漫。
“左氏三公子,如今坐鎮南澗城的土縣。”
“那倒不是。”
三個起了貪心的小毛賊,拿下還不是簡簡單單。
“走了,先進城找個地方喫飯,下午還得趕路。”
趁此機會修行磨礪自身。
說實話。
紅姑娘手中繮繩一拉,身下駿馬仰頭一聲嘶鳴,鐵蹄踏着林下厚厚的落葉,夭矯如龍般直奔南澗古城的方向而去。
這幫漢人不懂規矩。
一開始。
就如亂麻一般在他心中纏繞。
馬隊跟隨着前方那一襲紅裙。
“既如此……那就不等了。”
紅姑娘先是一怔。
此處不比都雲洞。
河面上船隻漂泊,城外人來人外。
周圍那些寨子裏的山民又都是窮鬼。
如墮幻境當中。
一路驚起鳥獸無數。
何況他們更樂見那種愣頭青。
原本最多兩個鐘頭就能趕完的路。
沉心靜氣。
直奔城內而去。
就用簡單的山石層層堆砌。
能夠輕易攝引他人心念。
加起來也不過幾十人的隊伍駐守。
“這……掌櫃的,這就完了?”
“城內有多少守兵?”
見一行人出現。
不過,之前來時還能走茶馬古道,這一趟沿途卻盡是山川大澤,人跡罕至的原始山林,地圖上都沒有任何標記。
留在原地的兩人,渾身一顫,空洞的雙眼中多了幾分清澈和神采,但更多的卻是迷茫不解。
歪着腦袋,臉上閃過一絲笑容,但簡短三個字裏卻是透着一抹徹骨的冷意。
平靜的看向來人。
目光空洞,雙眼無神。
陳玉樓笑着搖搖頭。
如此,方向倒是能保證不錯,但卻無疑極拖緩了行程。
當然是扯虎皮樹大旗,藉着左氏土司的名頭撈金。
雮塵珠中究竟藏着什麼樣的祕密?
是否真如搬山前輩,在河中古碑上看到的一樣,雮塵珠能夠成就長生?
樁樁件件。
“克古那小子呢?”
又怎麼可能瞞得過紅姑娘。
一時間,又不禁有些遲疑。
直到晌午時分。
而整個滇南境內,能夠與之比肩的,也只有麗江木氏以及元江那氏。
原本還靠在牆根下抽大煙的幾個府兵,瞬間來了精神。
他們才終於穿過了連綿無盡的大山,一座矗立在紅河邊的古城也出現在了視線中。
要知道,這可是土司府治下,尤其坐鎮此城的又是左三公子,此人睚眥必報、手段兇殘,城內除了他,誰也不能縱馬。
果然。
要了過路錢,就放他們進城了。
走水路是繞,走陸路還是繞,還不如趁此機會走一趟。
當然是雷霆手段!
幾個小毛賊,連她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大掌櫃?
當即不再言語,只是冷冷看着那三人走近。
他們雖是土司府的人,但平日裏油水不多,抽菸喝酒玩女人,哪一樣不費錢?
圓光術又稱通靈法,乃是道家古法之一。
當年族中先知,雖然指明瞭它是破除鬼咒的源頭,卻沒說明該如何去做。
唯一讓他們發怵的是。
他們雖然也是老江湖,但何曾見過這種天人手段,一時間,心裏就跟有什麼撓過似的,心癢的不行。
打死也榨不出二兩油。
“是,掌櫃的。”
何況。
一個個低垂着腦袋,都不敢直視,生怕會爲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走,進城。”
雖然有心想要在總把頭面前露上一手。
他這一脈,又上千年不曾回到聖山,即便有地圖對應,滄海桑田,王朝更迭,是否能準確找到祖地還未可知。
南澗城豆大點地方。
其一,崑崙山遠在萬里之外。
“不在,左三公子平日都在巍山府,只有大事時纔會過來。”
陳玉樓笑了笑,但擡頭間,那雙溫和的眸子內卻是青芒浮動。
有心想要提醒幾句。
從十幾歲接手常勝山總瓢把子的位置。
至於路過的幾個漢人行商。
這樣還不如暫時不要多想。
隨即,負手信步朝城內走去。
此刻的她同樣如此。
神色平靜,彷彿只是說一件再容易不過的小事。
連雮塵珠都到了手。
今天出來半天了,只可惜,僅有的幾個漢人行商,一看也都是窮鬼。
在寨子最深處。
“鹿城我沒去過,不過,三公子府中有完整輿圖,我可以去爲大人取來。”
不過。
“有緣再會!”
陳玉樓忽然想到了什麼,從遠處收回目光,看了眼鷓鴣哨。
門樓不過一丈多高,隱隱還能看到‘南澗城’三個墨字,一旁則是豎着三個小字。
但他很清楚,此事難度不小。
三人瞬間就像是被定住。
但他們人微言輕,就算好奇,也不敢當面發問。
一揮手,沉聲喝道。
搖搖頭。
搬山一脈師兄妹三人,此行還遠遠算不上結束。
就那麼一瞬間的功夫。
何況。
“這不送上門的口舌,別急。”
讓人無法辨別真實虛妄。
至於剩下的兩人,仍舊站在原地,神色空洞恍惚不知。
“放心。”
以邪法攝人心魄。
何況還是巍山左氏。
但偏偏,從他口中說出,卻沒人一人敢不相信。
“走了,進城!”
衆人心頭不禁生出幾分輕視。
招呼了鷓鴣哨、紅姑娘他們幾人一聲。
幾人終究擋不住一場天降橫財的誘惑。
收攏一幫愚夫愚婦。
先前開口的那個,神情恍惚的迴應道。
周圍衆人心頭更是詫異,一個個面面相覷,甚至還沒能從先前那一幕中回過神來。
陳玉樓提馬走到河邊,遠遠望去,古城並不算大,還沒有湘陰古城一半,不過在騰越一帶,已經算是富庶大城。
五百多年下來,人人只知土司府,不尊王化、不服王道。
各自放下煙筒,抓住土銃,快步朝陳玉樓一行人趕了過去。
他們只以爲掌櫃的準備強來。
雖然對化解鬼咒一事心急如焚,恨不能早一刻做成。
不過……
強壓下慌亂,但話裏不自覺的顫音,卻是將他心思暴露無遺。
陳玉樓點點頭。
“只是隨口一問。”
想了好一會。
但事情的發展。
此人是誰,陳玉樓毫無印象。
不過,看一幫人渾身匪氣,氣勢洶洶,囁嚅了下嘴,最終也沒敢多說。
當然,也有骨頭硬的狠茬子。
土司統治早已經深入人心。
看他們打扮就知道,是從外面到這邊做生意。
卻是完全超乎了他們預料。
別說一百次。
所以,這麼看的話,此處見到漢人似乎也並不意外。
負責拱衛城內的,還是土司府門下,用的也是老式土銃。
一萬次也夠了。
幾個人相視一眼,目光裏都是閃過一抹貪婪。
周圍那些夷人山民,不由大爲震撼。
爲此陳玉樓撒了十多個夥計出去。
三公子,那應該就是此代土司的嫡系血脈。
他甚至都沒從陳玉樓身上察覺到靈力波動。
返程途中。
他似乎隱隱望見了一道蒼老身影。
城內守兵估計也就幾十人。
幾個人那點小動作。
他們背靠左氏土司,就算失手打死幾個,也不會有人追究。
全憑往常經驗。
兩人一隊,交叉前行探路。
彷彿那一道道眼神。
“我們在城內酒樓等你,快去快回。”
不知是道法還是方術?
他都尚且如此,其餘人自然更是驚異,一個個滿頭霧水,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城門牌匾上題字的左元海是誰?”
一個個自然也不敢妄動。
“自然是……”
就足以將他們三人打落地獄。
打死不用負責。
與來時不同。
陳玉樓負手在後,淡淡說道。
“掌櫃的?”
巍山管轄之地,左這個字代表的就是無上權力,一般人根本沒有資格以其爲姓。
一幫人卻不敢抱有看熱鬧的心思,反而紛紛匆匆離開,擔心等下府兵趕來,殺得血流成河,會殃及到他們這些池魚。
三十來個人,都不能叫做兵力空虛,簡直就是紙糊的一般。
眼下來的那幫人不一樣啊。
“別管了,孃的,不知道怎麼回事,頭暈的厲害,我先去躺會。”
“等等,我也去……”
。